“我需要准备热水,银针拔毒……可能会很疼。”楼心月犹豫地看着萧瑞安。
“刀山火海都走过,这些算得了什么?”萧瑞安笑了笑,转而问道,“你怕疼吗?”
楼心月也笑了,不怕。
楼心月很自然地脱了萧瑞安的衣服,倒是让向来淡然的靖安王殿下脸上红了红。
“我要开始施针了。”喝了阵痛散,楼心月身后的伤口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不疼,剩下的便是聚精会神为萧瑞安祛毒。
皇帝不放心,就在旁边看着,而胡太医也好学地在旁边观摩,这样的景象楼心月倒是落落大方,而唯一觉得不适应倒成了萧瑞安了。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父皇和这胡太医竟会如此碍事,他还想和自己师妹叙叙旧呢。
皇帝在旁边看得很清楚,这个小姑娘看似纤弱,但是,每走一针,极为干脆利索,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而在一旁的胡太医开始脸上带着些许不解,但是渐渐转而变成了赞许和惊叹,由此可见这姑娘的走针当是没有问题,手法应该是也是能让太医赞许的高超。
再将注意力回到这姑娘本身,容颜如瓷,十几岁的眉眼尚未完全长开,但单单是现在显示出来的几分神色,却已经有一些魅和媚,如果是个正直的姑娘,那这容貌人品定然会是京城名姝,只是不知这是谁家女儿,谁家竟然这般有福气!
她每行一针,就会去看看萧瑞安的神色,看他难受不难受。
哟,还是个会疼人的孩子。
“父皇,您究竟是在看我还是看她?”
这怎么还是吃上醋了?
不过听这说话的语调,竟然比方才顺畅了许多,中气也足了一些,皇上心下松了一口气,继而冷哼一声,也没说话。
“可还能忍?”楼心月声音温和。
“嗯,放心。”萧瑞安闭目养神,偶尔睁开眼睛,看看自己久别重逢的师妹,却不想就这几眼居然能看见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的师妹,即便是自己的父皇也不行!
“浴桶准备好了!”内侍将盛满热水的浴桶抬了进来。
“师兄……”楼心月刚刚叫出口,便看见萧瑞安领会地点了点头,然后缓慢地起身,楼心月赶忙扶住萧瑞安,将他扶了起来。
“扶起,扶起。”萧瑞安声音压得很低,小声重复着这个词儿,但是楼心月还是听见了,让她脸红了,这是他们之间开过的玩笑。
扶起犹如夫妻。
楼心月想到确实前世自己的这位师兄居然硬生生地娶了死去了的自己,那样深切又孤勇的爱,她怎能不动容?
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对楼家的执念太深了,忘却自己动过的心。今生……
“快进去吧!”嘴上说这话的时候,楼心月的脸还是红了红。
但是再起身的时候,虽然只是轻微一震,但是萧瑞安还是感觉到了楼心月的异常:“你刚刚喝了什么?”
楼心月身影一顿:“能让我通宵治病不困的药,你知道的,我药多,随便吃吃。”
“……”
两个人声音很低,像极了悄悄话。
皇帝想要靠近听听,这两小孩说什么呢?
太医也想要上前听听,是不是自己漏掉了什么医术传授。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靠了上去……
皇上:“……”
胡太医:“……”
萧瑞安:“……”没完了是吧?
楼心月:“?”
进了浴桶以后,水温偏高,加上身上的针,顿时间让萧瑞安全身都在颤抖。
“嗯……”
“开始会有一些疼。”这个真没办法,楼心月一边安慰着,一边用自己的丝巾替萧瑞安擦着汗水。
“明日还有早朝,父皇早些歇息吧,儿臣应该是无碍了。”
像是可能要缓解皇帝陛下内心焦虑,楼心月附和:“陛下放心,救不活靖安王殿下,我把我全家的命都赔给他!”这话绝对真心,别说救不好靖安王,即便是最后一切平安,她这次也不会放过楼家和楼怜芷了。
听见这样的话,皇上倒是急了:“我儿子性命攸关,哪有为父的回去睡觉的道理,何况不确定我儿无事,我哪能睡得着?”主要是他还想看看这两人发展到了什么程度,病好了是不是需要他下旨赐婚。
儿子不省心,万一不开窍,再让这姑娘走了,那他儿子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他是在帮这小子,没想到这小子倒是想打发自己离开!简直就是不知好歹!哼!
听见皇帝这样说,楼心月面上一笑,内心确实心酸至极。
被称为最冷漠的天家,被万民敬仰的天子尚有这样的“爱子之情”,而自己所在楼家呢?
没有感情,全是厌恶,是发自内心厌恶,是被烧死仍被自己父兄拍手称快的厌恶!
“胡太医,你也回……去吧……”银针被拔出的时候,热水冲进身体,带来了极致的刺痛,让萧瑞安说话语气都不稳了。
胡太医果断拒绝:“那怎么可以!姑娘针法、走穴都让老臣折服,老臣宁可不吃不喝,也要学上一学,姑娘可介意?”
“自然不介意。医者乃天下大善,如果在下对太医大人有所益处,太医日后定能就更多的人,我自是求之不得。”
“好!姑娘大义!”胡太医对楼心月已经是五体投地。
萧瑞安:“……”
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想和自家师妹说说话怎么就这么难,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师妹吗?
父皇不知道自己心系师妹很久了吗?
楼心月没理会这三个男人之前的机锋,又开始新一轮的行针,行针容不得闪失,所以楼心月专注地做着事情。
身上痛楚逐渐加剧,萧瑞安紧紧地握住了木桶的边沿,力道都让关节发了白。
“马上就好了,再等等!马上就不疼了。”楼心月像哄小孩子一样,每扎一针,居然轻轻地吹着气,虽然身上还是很痛,但是被楼心月这样幼稚的动作逗笑了。
这时候胡太医再去看浴桶,浴桶中的水已经变成了黑红色。
拔针,胡太医替萧瑞安擦干身体,扶上了床。
“好了?”皇上忍不住问。
“没,还有一轮。”
萧瑞安倒是没觉得什么:“你可还撑得住?”
他也只有一直盯着楼心月的他才会注意到楼心月脸色已经开会苍白,虽然一开始就不算是红润,但是此时的楼心月脸色已经有一点泛青,比自己更像是病人。
“放心吧……”楼心月额角冷汗粘着碎发,连接在了脸上。
萧瑞安伸手将碎发给她挽了挽,看清了稀释这张不算健康色的脸:“实在不行,歇歇继续?”
“不可,拖一时,毒气变回侵入身体一分,我要比毒更快!”这样你就免一时痛楚,多一刻我都不想再让你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