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册封以后,便要入住东宫,却被萧瑞安拒绝了。
朝堂之上,萧瑞安说道,历届太子入住东宫,都是一番大动土木,简直就是劳民伤财!
萧瑞安朗声说道:“太子所在,方为东宫。”那意思是并不会因为自己是太子才能住进东宫,而是自己是太子了才有了东宫。
这样的解释让朝臣觉得这位杀伐征战的将军太子,也有一颗爱民如子的仁君之心,于是朝臣大为赞颂太子仁慈贤德,即便是颇为挑剔的御史台,也是一直赞同。
皇上:“……”别以为他不知道,萧瑞安其实只是不想让楼心月搬家换地方。
他可是听说,靖安王府全府整修,全部按照楼心月的意思改动的,他就是不想搬离靖安王府。
于是靖安王府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真正的东宫。
紧接着便是太子大婚。
关于萧瑞安和楼心月的事情,整个京城人几乎都知道。他们之前大婚相当简陋,甚至楼家都没有参与,那时候景象百姓们都还历历在目。楼家没有人送自己的女儿出嫁,甚至整个楼府都没有半分喜庆,最关键便是当年楼心月为什么会嫁给靖安王,也都不是秘密。
楼家庶女邀功献药,最后致使王爷病情加重,要冲喜化灾的时候又将自己的嫡女推出挡灾,嫁女之时,为躲灾难,一纸绝亲,种种行径为人不齿。
再后来萧瑞安和楼心月赈灾有功,俘获民心。药王谷更是济世救人闻名于世,而楼心月又是药王谷的传人,百姓对楼心月更是佩服和敬仰。
百姓对楼心月有多敬仰,那么对于当初遗弃楼心月的楼家就有多厌恶。
所以大家对于这位大历战神要为楼心月举办大婚并无异议,甚至很是期待。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十里红妆。
帝后列席,国相证婚,皇子护送,光是夹到看热闹的人就非富即贵,这样盛大的大婚仪式是大历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
迎亲队伍到了药庐的时候,桑时意一身红衣进屋背新娘。大历旧习,新人出嫁双足万不能落地,于是出嫁之时便由兄长背入花轿,这样的差事自然落到了桑时意的身上。
只见红衣玉立的谦谦公子,背着一身华服的新娘缓缓放入了花轿之中,花轿玉石相坠,伶仃作响,清脆悦耳。
而在这人群之中,楼辰也静静地站着,眼中都是泪水。
心月啊,她是有六个哥哥的小妹妹,却在自己大婚的时候背她出阁入花轿的人竟然不是她的亲生哥哥!明明楼家才是她的出身之地,她的大婚上楼家竟然连一席之位都没有!
这是何其讽刺的!
他也只能淹没在这人群之中,对着亲生妹妹出嫁花轿一角踮脚以望。
目别她登上花轿,想她是否人比花娇,可终究自己与她相隔遥遥……
楼辰涩然一笑,泪水就划过了脸颊。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如果能回到以前,他一定会好好珍惜楼心月,不会觉得她那样卑微的付出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不会再觉得她的话不过是的嫉妒,不会再任由着姨娘和他人对她无故污蔑和迫害,如果能回到就好了……
但是终究还是回不到以前了……
这一天是楼心月大婚,京城有着万人空巷的热闹景象,也是整个皇宫都萦绕着欢声笑语的一天,但是也同样是楼家的公子冷清醉酒的一夜。
这是楼辰第一次醉酒。
楼辰是一个克己的人,告诫自己要时刻保持清醒,但是今天的楼辰却不想清醒了。他已经压抑得太久了,今年以来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整个楼家几乎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这不算什么,但是唯独楼心月变成了他内心中的最难愈合的伤痕。
他时刻清醒,所以他能清楚地记得以前的自己是如何对待楼心月的,用动辄得咎来形容她也不为过。供职大理寺的他能清醒公平的辨别是非,评判案情,可是为什么就从来没有给楼心月一个公平!
他用了这些年积蓄给楼心月打造了一套头面,放入了太子大婚的贺礼中,也不知道心月会不会看见,他知道楼默他们应该也是准备了礼物……如果可以他想亲手交给心月,但是现在想要见她一面都不容易,而且他总觉得楼心月未必愿意接受他们的礼物。
忽然想起当年那个小小的女孩子,神色小心地捧着花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月当时是不是也像现在的他忐忑地期望着对方能喜欢?
楼辰想着如果心月看到自己送给她的礼物,怒气地扔在地上,他内心会很难受,但是这样的心路历程却是当年他送给楼心月的!
许许梦回,只得寂寥。
太子大婚,普天同庆。但是楼府却是一片死寂,楼昭已经喝得烂醉如泥,楼默倒是没有喝酒,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站在楼心月曾经住过的地方,那个破落的小院子……
楼默眼中也渐渐泛起了泪水,他出身行伍,所以总是将楼心月当做自己手下不听话的士兵教训,却总是忘记了那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如何能和那些军营的糙汉相比!
更何况那还是自己的妹妹!
京城的官家子弟他们对待自己的妹妹都是疼爱有加,他们却将自己的疼爱都给了楼怜芷,那个鸠占鹊巢的假妹妹……
其实楼心月并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楼默已经再也拿不起来鞭子了,甚至拿不起任何一件武器了,只要一拿起武器,他便想起了曾经自己是如何对待心月,想到楼心月的呻吟声音,想到后来楼心月的声声斥责,还有楼心月当初一身是血的样子……他总觉得只要自己拿起兵器,那么伤在自己兵刃之下的便是楼心月……
这样的楼默必然是再也拿不起兵刃,拿不起兵刃的楼默必然不能在军营待下去了……在陆铭的身上,他看到了作为武将的正直和坚定,也不断反思自己,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取得成就就是父亲给自己争取,并不是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