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某人脸色沉沉如墨,双眸满是冷厉,祁宝贝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底气有些不足地为自己辩解,“爹爹……您听说过邹忌与城北徐公的故事么?”
以前祁宝贝晚上和叶薰浅一起睡觉时,叶薰浅总是能给他讲很多故事听,而且还不带重复的,他记忆力极好,自是对《邹忌讽齐王纳谏》的故事他耳熟能详。
“没听过。”祁玥真正跟叶薰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前前后后时间加起来估计也就一年左右,当然赶不上祁宝贝与叶薰浅了。
再说了,他和薰浅单独在一起时,都忙着搂搂抱抱了,哪儿有空听她讲故事?
“爹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像升级版的邹忌哎!”
祁宝贝很善意地将邹忌与城北徐公比美的典故用自己的语言简单地说了一下,然而,某世子关注的重点显然和祁宝贝的发生了偏差,“这邹忌讽齐王纳谏关本世子什么事?”
“矮油,爹爹,宝贝是想借此告诉您,娘亲说您长得英俊,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啦!”
不管怎么说,在祁玥和叶薰浅的世界里,祁宝贝算是半个局外人,他看事情的态度会客观许多,当然,自家爹爹颜值高也是事实,不过对见怪了俊男美女的祁宝贝来说也算不上惊为天人了!
都说距离产生美,这句话适用于祁宝贝,却不适用于祁玥与叶薰浅。
“西施又是谁?比你娘亲还漂亮么?”
祁世子听到一个陌生的词,下意识地问出声来,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女人比他的枕边人漂亮,所以听到祁宝贝口中这个疑似美人代名词的“西施”二字,他觉得有些不爽。
小家伙瞬间醉了,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强烈地感受到“代沟”的力量!
好在他不是什么爱较真的人,当下撇了撇嘴,转移话题,“那爹爹,你带宝贝回房间到底有什么事儿呀?宝贝还急着和娘亲多多相处呢!等过了明天,宝贝就要离开娘亲两个月,这是宝贝第一次离家这么远……”
祁宝贝再怎么少年早熟,都改变不了他还是个五岁孩子的事实,从小到大从未出过远门的他心中自是有许多不舍,他一定会很想念很想念娘亲的!
“宝贝儿,你也太偏心了,就知道舍不得你娘亲,也没见你说舍不得爹爹!”
祁世子的心灵在今日经历了第N次扭曲,他不是在吃薰浅的醋,而是意识到自己在宝贝心里没什么地位,所以“伤心”了一阵又一阵!
“爹爹,宝贝也很舍不得你啦!”
祁宝贝很讨喜的性子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前一秒还挤兑祁玥个不停,这会儿风向一下子就转了,让某世子的心软软的,低低地应了声,“嗯。”
“可是爹爹,你高颜值高武力值,又腹黑又无耻,别人都欺负不了你,宝贝没什么不放心的,但是娘亲就不一样了,她怀着宝贝的妹妹,辛苦也就算了,还总是有人要害她,宝贝小心肝儿感到非常的不安!”
人的同情心很多时候都偏向于弱者,此时的祁宝贝便是这样!
“好了宝贝,爹爹会保护好你娘亲的,等去了炼狱之后,听你龙魂叔叔的安排,爹爹希望你能快点儿回来!”
有时候,父子就是天敌,譬如祁玥和叶薰浅,然而这个时候,祁玥绝对没有存心教训祁宝贝的意思,哪怕知道祁宝贝去炼狱后会经历许多生死考验,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祁王府的男人,现在不抓紧时间磨练,以后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和薰浅的宝贝疙瘩不可能永远生活在他们的光环下,也不可能永远躲在父母的庇护下,他不允许宝贝将来没出息!
“嗯嗯,宝贝一定会的!”
祁宝贝抱着祁玥的腿,点了点头,祁玥弯下腰,轻轻地抱着他,小声道:“宝贝儿,你是爹爹娘亲心肝儿上的小疙瘩,所以爹爹并不希望你有什么危险,夜晶缕衣是爹爹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在炼狱时要时刻穿在身上,明白吗?”
“唔……爹爹,你好关心宝贝,宝贝好感动哦。”
小家伙略显夸张的表情让祁玥哭笑不得,他向来不习惯关心别人,哪怕是他的亲生儿子也不例外,所以这会儿宝贝这么说他有些不适应,于是矫情无比地否认,“你想多了,本世子是怕你到时候回来时鼻青脸肿的,让你娘亲看了心疼!”
“爹爹,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安慰一下宝贝?再这样下去宝贝的心都要碎了!”
若是论起撒娇技能,恐怕整个齐都都没有谁家的孩子能及得上祁宝贝!
“宝贝,你有所不知,正所谓忠言逆耳,爹爹已经被你娘亲调教得像个老实人了,所以这种言不由衷的话爹爹也说不出口哎……”
祁宝贝:“……”
为什么他觉得爹爹刚刚说的这句话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呢?
叶薰浅在楼下的茶餐厅里坐着,和皇后聊聊家常,可是等了许久,也不曾见到祁玥和祁宝贝下来,于是对皇后道:“姑姑,您先歇一会儿,我上楼去瞧一瞧。”
“浅浅,小祁和宝贝能有什么事儿?大不了差人上楼去问问不就好了,你还怀着身孕呢!一个人跑上跑下本宫不放心,难不成小祁平日里也是这样‘照顾’你的?”皇后有些不赞同地说,在她看来,祁玥是男人,就该照顾好自己的妻子,不能让妻子担心,要不然就是不称职的夫君。
“姑姑,不关祁玥的事情,我只是想到处走走,宝贝明天就离开齐都了,有些不放心,想多看他几眼!”叶薰浅实话实说,宝贝从小到大都没有单独离开她这么久,这让她怎么放心得下?
“小祁也真是的,说宝贝待在祁王府太闹了,影响你安胎,非要让他去炼狱磨一磨性子不可,依本宫看,若真是担心这个,不如让宝贝进宫陪本宫两个月,小祁他不待见宝贝儿子,本宫可稀罕得紧!”
皇后在叶薰浅面前直来直往惯了,祁宝贝和她很亲,当初祁玥不在,叶薰浅忙着的时候,时常让宝贝进宫和她小住,因此她心里向着宝贝。
“姑姑是怕宝贝受苦么?”叶薰浅微微一笑,和皇后相识多年,她又怎么会听不出其弦外之音?
“瞧本宫那侄孙儿细皮嫩肉的,要是去炼狱两个月回来,指不定就去了半条命!”
果不其然,才那么一会儿,皇后就大大方方承认了,只听叶薰浅笑着道:“那姑姑当初又怎么会在祁玥六岁时就将他送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这……”皇后愣了一会儿,顿时陷入了沉默,当初么……?
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往事不堪回首……
“对不起哦姑姑,让你想起了伤心的事情。”
叶薰浅伸出手,覆盖在皇后的手背上,脸上满是歉意,皇后不拘小节,摇了摇头,“没事,都过去了,小祁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还娶了个漂亮的媳妇儿,有个聪明的宝贝乖儿子,上天待他不薄!”
“姑姑,你为祁王府付出了半生,你可曾后悔过?”
不知为何,每每看到皇后明媚而灿烂的笑容,她总会觉得心疼无比,在场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长辈,所以叶薰浅不需要担心隔墙有耳。
“不曾。”
皇后红唇轻启,悠悠回答,如果时光倒流,她依旧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没有办法丢下家族的一切,和心爱之人双宿双栖,无法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亲人的痛苦之上,尤其是她亲哥哥留下的唯一骨血,她更是不能视若无睹。
夜色渐浓,宴会渐渐接近了尾声。
侍女们依照祁玥的吩咐,给参加宴会的长辈们安排好休息的房间,反正祁王府房间多,绝对不差那几间卧室。
随着时间的推移,茶餐厅里便只剩下了叶薰浅和皇后,柔和的珠光打在古色古香的墙壁上,将整间屋子的气氛衬托得格外温馨。
“姑姑,他……要来了。”
叶薰浅的思想经历了数次挣扎,终于鼓起勇气。
“谁?”
皇后瞧见了叶薰浅眼底那份欲言又止,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声音微微颤抖地问。
叶薰浅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面前雍容优雅的女子,想了想,小声道:“朗回大将军。”
话音刚落,皇后的手仿佛脱力一般,青花瓷杯应声而落,溅起数滴茶水,沾湿了她的裙摆,她急忙从座位上站起,转身,背对着叶薰浅,“浅浅,我有些累了,先回宫去了。”
“姑姑,都这么晚了,不如在东苑住一夜,明儿一大早再回宫也不迟。”
叶薰浅凝视着前方女子清寂的背影,顿时感到一阵心疼,皇后有出宫特权这回事她是知道的,回娘家一趟留宿祁王府在过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齐皇一般不会管。
“不了,本宫认床,在宫里住习惯了。”
皇后嗓音有些沉,她向前走了几步,看了一眼李嬷嬷,轻声吩咐道:“嬷嬷,我们回宫吧!”
“是,老奴遵旨。”李嬷嬷立刻上前,扶起皇后,慢慢走出门外,只留下叶薰浅一人站在远处,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