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清迈入度支部门里之后,本来是热闹谈话的场景立刻变得安静起来,有几个以前和韩清认识的人远远地冲着他笑笑,然后拱了拱手招呼道:“韩副使!”。
韩清的差遣目前为度支副使,掌管全国财赋的统计与支调。度支:掌天下财赋之数,每岁均其有无,制其出入,以计邦国之用!
在三司这个大宋重要的财政部门,共有三大部门,分别为盐铁部,度支部和户部。
韩清目前平级的同事为:薛奎和陈尧佐。
薛奎,淳化三年进士及第,至道三年任仪州推官,先帝继位时,薛奎迁殿中丞、知长水县,又知兴州,现在是三司户部副使。
殿中丞一职,就是专门负责皇帝日常生活事物的人。
先帝驾崩之后,此时的殿中丞为滕宗谅,字子京。
陈尧佐,端拱元年进士及第,咸平初年任『潮』州通判,本是现在是任度支副使,因为韩清的升迁,度支副使一职让位,转为盐铁副使。陈尧佐的哥哥是陈尧叟,当初契丹人攻至澶州城下,先帝吓得要跑路,王钦若劝先帝去自己家乡江西,陈尧叟劝先帝跑路到自己家乡川蜀。
三司三大部只有副使,并无盐铁使,度支使以及户部史,先帝在位期间取消了这三个职位,只设有副使。三人的顶头上司为三司使李士衡。
说起李士衡,韩清刚踏入到大宋不久之时,就与这个可爱的老头见过。那时候他还是广信军的医证,随杨延昭以及杨文广去面见了李士衡,当时的李士衡是河北路转运使。
韩清进门时候听见有人开始嚼舌头,他并没有刻意的去看那人是谁,只是冲着一帮官员拱了拱手,然后就步入了自己的公房,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神,看了看公房里的摆设,这陈尧佐看来是个比较享受到人,饭桌和案子离得比较近,旁边的三腿几上摆放着绿葱葱的盆栽。
他在房里做了没多久,就出来去了院里,右边的第一间房就是李士衡的公房,刚才他走进院子时候觉得李士衡那边静悄悄,现在貌似有声音传过来,看来顶头上司现在屋里。
等他进了屋里,就看见陈尧佐正在与李士衡谈笑,他拱了拱手,对二位唱了个肥喏。
“中棠重新步入三司,可喜可贺。”陈尧佐看到他就笑道。
“希元公转为盐铁副使,日常公务要繁忙起来了。”韩清笑道。
“希元公务繁忙起来,还需要你这官家师傅来做数理算计。”李士衡笑道。
“中棠算学独步天下,这可是世人皆知的。”陈尧佐笑道:“前几天我在宫中遇到官家,看到道州上书拨钱赈灾一事,想不到官家居然念念有词几句,能把车马钱粮算了个精细,佩服!”他说到这里又看着韩清笑道:“你的算学一道如数教授给官家,真令人赞叹不已。”
“中棠的算学我早有耳闻,只是当初在真定府见你那时,还没见到你把这本事使出来。”李士衡笑道。
“下官那时候刚从山野中踏入到这大宋,还懵懂不知,哪敢在转运使跟前卖弄。”韩清笑道。
“懵懂不知?”李士衡哈哈大笑道:“杨延昭平日里就是带着仲容去见我,你刚踏入大宋没多久,就能被杨延昭点名带上,可见少年英才啊。”
“李相公谬赞了,只不过是献了一些奇技『淫』巧而已。”韩清说道。
三司使,掌管统筹国家财政的大员,一般能与朝中丞相平起平坐,所以被称呼一身“相公”不为过。
“中棠倒是谦虚!”李士衡笑『吟』『吟』的说道。
三人坐下闲谈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人求见,韩清认得是集贤校理李丕谅,这人目前是太子中允,陈尧佐与韩清就退出到屋外装作谈公事,等李丕谅谈完出来,秘书丞刘越也走进了三司的院落里。
“官家的文书也来求见李相公。”韩清随口一句。
秘书丞一职,是掌管皇帝文书典籍的人员。
陈尧佐听罢笑笑,并未说话。
等刘越与李士衡谈完,院门口又有人探头探脑往里看,韩清依稀认得这人似乎是馆阁校理。
韩清与陈尧佐俩人互相看看,相视一笑就走出了三司的院落。今天不是来与上司扯淡的日子,各路英雄都是来拜码头,别冲了人家的兴致。
二人走出门没多远,又看见薛奎正在急急忙忙走来,他冲着二人唱了个肥喏,指了指三司院里,二人点点头,于是薛奎就拱了拱手道别,然后走了进去。
丁谓的人手大多集中在三司,因为这是丁谓发家的地方。这次由于丁谓的倒台,他的党羽被清除了干净,人手一时不能补足那么快,所以很多事情需要留任的人手继续做。好在度支部有几个人与韩清本来就关系不错,所以能够撑起来诸多事务。
下午下了差,韩清刚到影剧院,一大帮子人就围了上来闹哄哄的,都是来做庆祝。
“东主,咱们那快马驿站可是有说讲?”李克瞅了个空档,到他跟前问道。
“随时可以开张!”韩清笑道。
他的话音一落,周围立刻一片欢呼声。
“东家!东家!”张万财拔开众人挤到跟前问道:“钱庄也是要继续开张了吗?”
韩清将张万财领出人群低声说道:“钱庄的事情有些微妙。”
“这鹤相不是倒台了吗?”张万财奇怪道:“难道病死的老虎还能发威?”
“死虎就是死虎,已经没有折腾的生息了。”韩清说道:“今日我去司里时候遇见了王曾王相公,他只是告诉我快马驿站继续开张。”
“那钱庄怎么做?”
“以我来推断,大约是太后想染指。”
“钱庄里本来有太后两成多的份子,难道还不知足?”
“以前太后只是知道钱庄的生意买卖做的大,但是一直不知道有多大。”韩清略有所思的说道:“丁谓这么从中一捣『乱』,账目还有资产都被太后看了个清楚,所以这么大一块儿肥肉,谁看见能不眼红?”
“那...这是太后要夺走咱们的心血吗?”张万财脸『色』变得极为的难看。
“倒不是要夺走。”韩清说道:“只是要把这钱庄的份子里注上水。”
“怎么讲?”
“你可曾记得丁谓想要染指钱庄之时,给我们钱庄下的什么定论?”
“说是聚集民众私钱众多,若生事端会引起民变。”
“太后也是这般担心。”
“若不是那鹤相暗中唆使人前来挤兑,我们一直是老实的做钱庄生意,哪有那么多事端?”张万财顿首捶胸。
“这其实也是暴『露』了我们的能力不足,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欠佳。”韩清苦笑道:“若不是天波府以及雍老道等人,百姓挤兑钱庄的事还不知道怎么能过得去呢。”他说到这里,想起了林特,这位不挂名的便宜岳丈当时暗中施以援手,给提供了不少钱财让钱庄度过了难关。现在这个便宜岳丈跟着丁谓一起倒台了,被贬为许州的知州。
“其实如果皇家在钱庄作为背书,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张万财听到这里,也只好黯然的点点头。
众人都在影剧院门口热烈的讨论,那丁谓如何倒台,现在朝堂如何的被注入一股清流,还有自家的东家又重新不如大宋朝的官场,所以每个人都是满脸的喜悦。
韩清似乎觉得远处有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就往铺子那边看了看。
两边的铺子各自站着老板娘,黎巧儿脸上带着笑容正在看着自己,而戚氏似乎没什么表情,只是愣愣地盯着自己。韩清只是冲着铺子方向点了点头,具体是冲着谁点头也无法分得清了。
进了隐剧院,季芳华以及周慕晴等行首立刻围了过来,众人道贺他升迁。
等他进了办公屋里,行首们似乎约好了一般,先是季芳华进来,再次道贺,然后就提及剧本之事。她自己也弄了几个故事桥段,拿出来让韩清帮着斟酌一下。
韩清接过那话本仔细看了看,禁不住笑出声来,这故事很类似于《状元打更》,完全可以拿出来演,他叫来徐佳云以及几个编纂,一起讨论了一番,大致修改了一下故事的结尾。
《状元打更》本是越剧,大致意思是写书生沈文素遭人所害,被九凤山寨主刘蝉金救上山,二人情投意合结为夫『妇』。后沈得知刘乃落草山寇,感觉自己本来要东华门唱名的人,不应该和山贼在一起,怕受连累,遂私逃下山,到了东京城应试中魁。刘蝉金闻讯进京,欲与沈文素团聚,结果读书人花花肠子太多,被拒!刘蝉金一气之下回山。十三年后辽兵犯境,王丞相力保刘蝉金挂帅出征。刘蝉金为报沈文素负心之恨,故意提调沈随军运粮。沈文素运粮误期,被罚做更夫,在逆境中痛悔前非,王丞相又从中相劝,夫妻终于和好。
既然故事里丞相是个好人,那只能把故事安在王旦身上,大名鼎鼎的寇准现在还活着,『乱』给人家编排故事,虽然是好事,人家不一定领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