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叛乱如果没有平定,边塞不稳,河北就无法南下攻打中原。”毛玠质疑道,“为了早日征伐中原,李翊不惜代价攻击叛乱的胡族诸部很正常。换了我们,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虽然现在中原烽烟四起,看上去机会不错,但北疆军一旦南下,正在中原攻杀的各方为了各自的生存,马上就会尽释前嫌握手言和,再度联手共抗河北。北疆军在前有重重阻击,后有胡人叛乱的情况下,无功而返算是幸运,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并将就此失去逐鹿中原的实力。李翊向来喜欢兵行险着,但这次事关河北生死,他决不敢如此冒险。”
曹操、程昱、曹仁等人连连点头。
戏志才心里也没底,他思索良久,缓缓说道:“在主公和诸位的眼里,胡人的实力总是很强大,强大到丁零人和坚昆人以及几个小部落就需要李翊动用二十万大军出塞作战的地步,但诸位想过没有,自从狼居胥大战后,谁还有财赋可以支撑二十万大军出塞作战?没有,河北三州即使没有遭受冀州大战的重创,它也依旧没有这等庞大的财力。”
“也就是说,从北疆叛乱的规模来说,李翊应该无需动用北疆军主力,而从河北财赋来说,北疆军主力根本就没有办法远征数千里之外的大漠。”戏志才用力挥了一个瘦弱的拳头,“这一切,怎么看都像是河北故意实施的一个骗局。”
曹操和众人面面相觑,越是仔细琢磨疑问越大,心中那点自信渐渐不翼而飞。如果戏志才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中原就岌岌可危了?
“现在距离前年的冀州大战还不到一年半时间。”程昱疑虑重重,一时难以接受戏志才的估猜,“河北这么快就恢复了?它有实力攻打中原?”
“它既然有实力出征边塞,当然就有实力攻打中原。”曹操深锁眉头,右手不停的叩击着案几,“如果北疆军主力突然出现在黄河北岸,我们可就鞭长莫及,拱手把中原送给李翊了。”
他转头看着陷入沉思的戏志才,小声问道:“志才,那你说,我们现在是立即退回中原,还是继续攻打袁术?”
“如果河北真的攻打中原,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无法抵挡北疆军的攻击,立即退回中原没有意义。”戏志才回道,“如果我们和北疆军拼个你死我活,受益的是袁绍和刘备。袁绍可以渔人得利,轻松得到中原,而刘备则可以趁人之危,顺势夺取九江郡。”
“继续攻打袁术?”曹操马上问道。
“继续攻打袁术,损失太大,而且中原形势现在扑朔迷离,瞬息万变,一旦有事我们来不及反应。我看还是以保存实力,先以最小代价击杀袁术为上策。这样一来,如果河北攻打中原,我们可以飞速回援,联手袁绍、刘备等人共抗李翊。如果河北不打中原,我们纯粹是杞人忧天,那就好好利用目前袁绍被北疆军拖住的局面,立足于江淮。”
“兵进淮水,威逼寿春,静待其变。”曹操低声自语,久久下不了决心。中原一旦丢失,自己失去存身立命之处,性命堪忧啊。
………………
三月中旬,河内郡,平皋城。
张飞、于禁、司马俱和于毒率军赶到平皋城下,会合了太史慈、麴义、王威、田楷等人。此时大将军李翊的命令也到了。李翊在信中详细叙说了迅速攻占平皋城的重要性,要求张飞不惜代价,迅速拿下此城,然后展开渡河作战。
张飞和几个人商量了一下,随即决定三门同攻。
第一天的攻击犹如狂风暴雨一般,铺天盖地,打得城内的守军叫苦不迭。
当天夜里,张南接到了郭图的书信,督促他连夜撤军,把北疆军吸引到河阳、温县一带。
第二天上午,北疆军顺利进驻平皋城。
张飞立即下令,烧毁济水河上的浮桥。司马俱率军沿济水河西进六十里,隔河于驻守温县的郭图、张南大军对峙。
麴义率先领军赶到黄河岸边,准备渡河攻击成皋,进逼虎牢关。
………………
与此同时,袁绍率军赶到白马。将领蒋奇、孟岱、韩猛出城相迎。
“黎阳方向的北疆军有什么动静?”袁绍看到蒋奇,急不可耐的问道,“于禁的军队还在对岸吗?”
“于禁的军队已经走了。”蒋奇躬身回道,“据斥候回报,黎阳城内的守军人数大约在两千人左右。”
蒋奇四十多岁,体格魁梧,相貌清瘦,看上去很和善。他是沮授的朋友,深为沮授赏识。他能成为袁绍军大将,都是因为沮授的举荐。
袁绍又问道:“长寿津方向呢?”
“长寿津方向的兵力有所增加。”蒋奇说道。
袁绍惊讶地看了蒋奇一眼,问道:“于禁的军队不是走了吗?怎么那里的兵力还增加了。”
“是李靖的人马。”蒋奇解释道,“于禁奉命前去河内战场,黎阳方向的兵力随即变得单薄。为了确保冀州的安全,李翊从东武阳的李靖大军里抽调人马赶到黎阳一线防守很正常。”
袁绍皱皱眉,沉吟良久,这才问道:“高干等人的军队距离濮阳还有多少路?”
蒋奇说道:“还有一天的路程。”
袁绍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过两天,我们渡河攻击冀州。”
………………
三月中旬,河南尹,济水津。
灰蒙蒙的天空上没有一丝云彩,面色苍白的太阳就象大病初愈的病人慵懒的睁着浑浊的眼晴,有气无力的望着苍莽大地。
黄河河面上,北疆海军几十艘大船满载着盔甲鲜明的士卒,展开巨大的风帆乘风破浪而进。
为了这次渡河,李翊特地调集了俞大猷所统帅的海军一部赶来助战。
渡河的部队人数不少,第一次只是运送了先头部队过河。不过,先头部队的进攻遭到了袁军的强烈阻击。
渡口上,战鼓隆隆,杀声震天,满天的箭矢像蝗虫一般铺天盖地。河堤下的几处滩头阵地上,双方士卒往来拼杀,战况空前激烈。
北疆军队率老王全身蜷缩在浅浅的土坑里,浑身上下溅满了泥水,长长的盾牌竖在身前,呼啸的利箭不时钉到盾牌上发出骇人的“咚咚……”声。
“趴好,都趴好,不要动。”老王不停的叫着喊着,从嘴里冲出来的恶毒咒骂转眼就被战场上巨大的厮杀声掩没了。
从踏上河滩开始,自己和本队士卒就被敌方密集的箭阵压制住了,寸步难进。
“老宋……”老王扭头朝身后大声叫道,“快看看船队到了没有。他们再不来,我们就要被射成马蜂窝了。”
老兵老宋小心冀翼的从盾牌后面露出半只脑袋,冲着老王眨了眨眼晴,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缩了回去,大声道:“鬼嚎什么……想我死啊。”
老王破口大骂:“看一眼会死人啊?老子叫你看你就看,哪来许多费话?”
正当老王骂骂咧咧的时候,老宋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来了……他们来了。兄弟们……准备好家伙,杀上去!”
在老兵老宋说话的时候,海军几十艘大船运送着后续部队靠上了渡口,船头上的弩车齐声怒放,震耳欲聋的声音霎时间响彻了河堤上下。
激烈的战鼓声此起彼伏,一队队的士卒挥舞着武器,声撕力竭的叫着吼着,像潮水一般冲上了河堤。强弓手列于船舷两侧,向堤岸上的敌军尽情倾泄手中愤怒的长箭。
死守渡口的袁绍军在北疆军猛烈的射击下,气势顿减,防守阵势随即四分五裂。
“走……走……杀上去,杀上去……”老王一跃而起,举刀狂呼,“兄弟们,都给我站起来,杀上去……”
北疆士卒士气如虹,在己方密集箭阵的掩护下,勇不可当,酣呼向前。
于禁站在大船上,望着前方血腥的战场,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高举双手,放声狂吼道:“擂鼓……擂鼓……今日务必拿下渡口。”
战鼓声霎时惊天动地,犹如阵阵春雷轰然炸响,掀起的重重声浪气势磅礴,向堤岸上隆隆滚去。
“杀……”将士们热血沸腾,一个个瞪大血红的眼珠子,高声呐喊着,如同咆哮的猛虎,凶猛地扑向自己的猎物。
一时间,鲜血四射,断肢残臂满天飞舞。
老王从敌人的胸膛里抽出血淋淋的战刀,抬起一脚把仍在惨叫抽搐的尸体狠狠的踢飞了出去,然后仰头向天,张嘴发出了一声痛苦而惨烈的长嚎:“啊……”
年轻的掌旗兵仰面躺倒在他的脚下,穿透心脏的长予还插在他身体上剧烈的颤抖着,猩红的血液正在伤口处向上喷射,那双睁大的眼晴里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老王伸出沾满了血迹的大手,弯腰从掌旗兵手中拿起了战旗。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位己经失去生命的兄弟,缓缓挺直了身躯,然后高高举起战旗,猛然回首大吼道:“兄弟们,杀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