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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无动于衷。

皇后意识到情况不妙,嘶声喊道:“袁建勇,本宫命令你快将叛党给捉拿!”

袁建勇稳健的坐在席间,一双寒星眸子看向凤钗倾斜,发髻散乱,已经不复方才那般端庄镇定的皇后。朝袁艺灵招手,示意袁艺灵过来。

袁艺灵没有看见,脸色惨白的看着二皇子,看着他直不起腰来。脸上变得极为的不正常,害怕她方才那银针扎伤了他。想要上前问候,可看着他难以置信,闪过伤痛的眸子,里面戾气隐现,怯步了。

皇后没有错过这一幕,大喊道:“抓住这个小贱人!皇儿快抓住她!”皇后意识到她失败了,她给人背叛。这一场婚礼是局中局,她惨败!

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她就知道不仅输了,还会丢了性命。

想到她折磨皇上的手段,皇后身子忍不住的颤抖。一双傲视睥睨的双眸,布满了恐惧之色。她深刻的明白皇上的手段,他会让人生不如死!

色厉内荏的指使二皇子:“皇儿,咱们的性命全都拿捏在她的手里。你杵着发愣作甚?快点抓住她啊!”

皇后见二皇子不动,快步走上前来,想要控制住袁艺灵。

二皇子突然动了,把袁艺灵挟持,大掌掐着袁艺灵细嫩的脖颈。双目充血的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袁建勇的身上,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戾气:“袁将军!泰山!呵……我该喊你什么?原来灵儿在你心里,也不过是利用的棋子罢了!”

袁艺灵惊恐的抓着二皇子的手臂,她敏感的察觉到没有杀气,因为他掐在脖颈上的手并没有用力。心里不禁涌起了愧疚,他与她并没有深仇大恨,只是所站的队伍不同,所以终将反目。若是他因为方才的事情,生出了杀机,或许她还能硬下心肠。

可,他没有!

袁艺灵心头一软,压低声音道:“你不恨我背叛你?”

二皇子一怔,他早就知道袁艺灵对他没有下狠手,否则不会给他活着的机会!

但是她最后出手,的确让他心碎。

“我下不了手。”二皇子苦涩的一笑:“现在容不得我不挟持你脱身,念在过往的情分上,我不会伤你分毫。只是,今次之后,再相见我不会手下留情!”

袁艺灵咬紧了唇瓣,没有再开口。

二皇子心里有着失望,不知道想要听她说什么。见她这副模样,俨然是默认了他方才那番话。眼底闪过一抹恨色,对那道明黄身影道:“父皇,您这是来参加儿臣的婚宴?”

西越皇瘦如枯拷,十分的单薄。面色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眼窝深陷,唇瓣黑紫,俨然是身中剧毒的表现。

此刻,一双浑浊的眸子里,平静得透着一丝诡异。

缓步行来,在袁建勇的身侧落座,右手坐着的是跟在他身后而来的顾大人。

“朕来观礼,却没有想到,看到这么一出好戏!”西越皇平静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杀伐果决。若是没有摄政王与袁建勇的部署,恐怕今日他被顾大人救活了,也会看守森严的宫门口。

可龙珏的出手相救,他心里格外的痛恨,没有一丝的感激之情。

“皇上……”皇后忍不住屈服在西越皇的龙威之下,转眼便回过神来。眉宇间尽显凌厉之色:“皇上果真是洪福齐天!能从病魔手中熬过来,想来是有后福。只是,今日是皇儿大喜的日子。皇上这般大动作,未免不妥?”目光扫过地上的死尸与一片艳红的鲜血,皇后眼中布满了戾气。

死得全都是她的党派与混进去的死士,而对方却是没有任何的损失!

西越皇也是这两日才渐好,身子状态不太好,精神不济。才出来一段时间,坐着便有些吃力。可他明白眼前有一场硬仗要打,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

“皇后,皇儿大喜的确不敢大开杀戒!可你们囚困朕,欲谋权篡位,利用喜宴残忍的手段压迫百官推崇他登基,犯下谋逆大罪。你们若是束手就擒,朕能网开一面,从轻处罚!”西越皇面无表情,他的内心翻腾,可却不能严苛的指责。他没有多大的力气,说话难免中气不足,唯恐露陷。

皇后见皇上说的冠冕堂皇,不禁大笑。

“我们束手就擒,只有死路一条!”皇后将他眼底的恨意看的分明,他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她?立即杀了她,也是对她的恩赐!

曹阁老见到西越皇康健的出现在喜宴,心里激动,不禁老泪纵横。这西越的江山,并没有被祸国妖后给谋夺!

“皇上,这等逆臣贼子,就该诛灭九族!”曹阁老跪在地上,恳请皇上立即让人抓捕皇后归案。

皇上看向袁建勇,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胜负的决定权在袁建勇的手里。袁艺灵被二皇子挟持,就怕他为了护女,功亏一篑!

袁建勇心里百味陈杂,不明白袁艺灵怎么到关键的时刻心软了!

她明明能够全身而退,却被二皇子挟持。其中的微妙他看在眼底,但是能说什么?他的女儿要救二皇子!他若是不肯放人,那么袁艺灵也活不了。逼急了二皇子,即使他现在没有对袁艺灵动杀机,临死之际,说不定拉着袁艺灵做垫背!

无力的看向长孙华锦,长孙华锦坐在水清漪的身旁。面无异色,看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袁建勇害怕长孙华锦为了顾全大局,牺牲了他的女儿!

水清漪心中一叹,她害怕的状况,果然是出现了!袁艺灵本不是心坏之人,就怕二皇子对她好,让她下不了手!

如今看来……

“按计划进行!”水清漪深色冷淡,说出来的话,令袁建勇为之色变!

“你!”袁建勇拍桌而起,他本就极不赞同,若不是袁艺灵哀求,他也不会同意。如今出了事情,水清漪果然是将袁艺灵弃之不顾!

“袁将军,您带领将士上战场,镇守边关。若是将士的亲人,都怕他们上战场永远的留在那里回不来,而不愿意他们参军。恐怕西越江山早已被他国给蚕食!作为一军将帅,最忌感情用事。若是能够牺牲一人,保四方平安,你说该如何选择?”水清漪毫不退让,咄咄逼人!

袁建勇高大威猛的身躯,在水清漪这番言语抨击下,仿佛不堪打击,微微发颤。

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作为将帅,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与判断,将损失降低最小化!若是要保全这里的人,那么必须舍弃了袁艺灵。

可袁艺灵是他捧在手心里宠爱大的女儿,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面前,对他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动手!”水清漪不给袁建勇任何的机会,命令蛰伏在四周的士兵,将这里团团包围!

外面一片兵器撞击的厮杀声,震动众人的耳膜。

皇后紧紧的攥着手心,听着方才的话,她心里凉了半截。没有想到袁建勇如此懦夫!为了那狗屁的职责,放弃了他的女儿。看着外面倒下的人,皇后眼底闪过阴冷:“将这贱人给杀了!”

二皇子却是下不了手,犹豫不决的说道:“母后,我们把她杀了,就真的走不了了。”

皇后已经失去了理智,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看着袁艺灵,把对袁建勇的恨意,全都转嫁到她的身上。趁所有人不防,抽出袖中的匕首扎刺袁艺灵。

“不”

袁建勇看着这一幕,再也不管不顾,冲了上来。提着大刀挡下那匕首,眼前一片血红,隐忍的痛呼声,将他定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二皇子松开了袁艺灵,捂着断臂在地上打滚。

皇后也傻眼了,看着躺在不远处的断臂。手臂上还扎着她的匕首,受不了刺激,尖锐的大叫:“不!……不会的!”皇后难以接受二皇子为了救背叛他们的贱人,自断了一臂。断掉了手臂,便意味着他与皇位失之交臂!

“不!不会的!母后会想法子医治好你的手臂!”皇后捡起断臂,手指颤抖的给二皇子拼凑,任由她用衣裳捆绑,手臂依旧脱落在地上。

二皇子痛得满头大汗,他没有想到皇后因为的他断臂,而受不了刺激疯了。

“母后……”

“闭嘴!”皇后怒斥二皇子,一心想要将他的断臂给接好,可无论如何都是徒劳。

皇后终于意识到她所有的筹谋落空,抱着二皇子的断臂。低低的发笑,越笑越大声,眼泪滴滴的砸落在地上,又哭又笑。

没了!

全没有了!

“皇儿,母后无用,没有给你争抢到父皇。如今连皇位也没有给你抢来,害了你的性命……”皇后泪迹斑斑,脸上的妆容花了,更显凄楚。手指轻柔的抚摸着怀中的断臂,仿佛抱着的就是二皇子。

二皇子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后,在他眼里皇后素来光鲜亮丽,极为的冷肃严苛,哪里像现在这般失了神智,疯疯癫癫?她想要谋夺皇位,也是因为得不到父皇的爱,害怕最后父皇什么都没有留给她,就连皇位都会给虞贵妃所出的皇子继承,便生出了篡位的心思,也想要狠狠的报复父皇的负心!

皇后当初一心想要西越皇死,可到后来听到虞贵妃的那一番话,她向西越皇求证,不论他说的真假,她都信了!所以,她没有想要西越皇死,最后也没有再喂西越皇毒药。一时的妇人之仁,才让西越皇今日有机会出现在这里!

“母后……”二皇子忍着剧烈的痛楚,爬到皇后的身边,想要将皇后唤醒。可皇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自言自语。

袁艺灵眼底蓄满了泪水,她在二皇子侧身替她挡下皇后匕首的那一瞬,便懵了!她知道二皇子不会杀她,却更没有料到二皇子会救她!

看着满地鲜血,袁艺灵慌乱的看着父亲手中大刀。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滴滴落在地上,扑通跪在地上哀求袁建勇:“爹爹,女儿不孝!女儿请求您放了他!他如今断了手臂,不会造成任何的危害!您放他一马。”

造成现在的局面,袁艺灵想都不敢想。她开始天真的想要保全双方,却没有料到最后还是害了二皇子。

她在听到水清漪说那一番话的时候,心里便明白水清漪是信不过她,做了两手的准备,二皇子与皇后逃不掉。所以,她制止了二皇子想逃出二皇子府的念头,心里想着万全的法子,没有等她想到,皇后却扑上来想要害她的性命,落到这样的结局。

“爹爹,女儿让您为难了!女儿从小到大便没有求过您,今日女儿求您了,放他一条生路。您若是不答应,女儿……女儿便死在您面前!”袁艺灵泣不成声,她也不想这样逼迫疼爱她的爹爹,她实在被逼无奈,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三番两次救她的二皇子死在她的眼前。

袁建勇握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鼓动,心里激烈的挣扎。

水清漪握了握长孙华锦的手,递了个眼色给他。

长孙华锦轻叹,二皇子虽然断臂,与皇位无缘。可难保他心中意难平,会生出报复。更重要的是不能确定皇后是真疯还是假疯!若是假装,放他们一马,便是放虎归山。

“留他一命,流放极北之地,终身不得回京。”长孙华锦不忍水清漪失望,放了二皇子一条生路。至于皇后……不再他思量的范畴。

袁建勇心里松了口气,不再看袁艺灵,转身跪在长孙华锦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看着袁建勇折了腰,那声声闷响,敲击在袁艺灵的心头,心都碎了。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原想着替父亲分忧,最后却是给他添乱。

原本听长孙华锦要放了二皇子,西越帝脸色难看,突然品出了味儿,也没有多加计较。因为现在的后果,都是皇后一手造成!二皇子体内流淌着他身上的血液,放他一马也显得自己仁慈。也不至于逼迫的袁建勇为了护女,而闹得反目。

更何况,极北之地极为的苦寒,那里有人会监视二皇子,不怕他会生事。

“带走!”西越皇一摆手,决定了二皇子的去处。

袁艺灵看着二皇子越发的虚弱,想要恳求让太医给二皇子包扎后,再将他送走。可看着袁建勇额头上的血印,袁艺灵喉咙被卡住,再也难以启口。

二皇子临走,没有再看袁艺灵一眼,只是心痛的看着皇后。他知道这一别,此生难以再相见。

皇后似乎心有所感,扔下断臂,蓦然抱住二皇子的腿,凄厉的大叫:“别走!皇儿别走!母后跟你一起走,别丢下母后!你妹妹也不要母后了,你别不要母后……”

二皇子心头酸楚,想要哀求袁艺灵让他一起带走母后。但是想到她救下他已经是极限了,也不再让她难为。

西越皇怕事情有变,厉声道:“将皇后押入宗人府!”

侍卫上前来,将皇后拉开,立即带了下去。

二皇子听着皇后凄厉的叫喊,痛苦的闭上眼,跟着看押他的侍卫离开。

袁艺灵仿佛想到了什么,起身追着二皇子离开。

“回来!”袁建勇怒吼。

袁艺灵背脊一僵,紧了紧身侧的手指,回头看着袁建勇,溢满眼眶的泪水话落。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唇畔蠕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起身走了。

袁建勇想要让人将袁艺灵强行拦下来,可想到袁艺灵眸子里的决绝,颓然的垂落了手。

水清漪心中震动,她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袁艺灵她用行动告诉袁建勇,她与二皇子已经成婚,所以二皇子去哪里,她跟着去哪里。或许,也是她心中愧疚,想要弥补二皇子。

皇后被抓,参与激烈打斗的士兵弃械投降。

参与此次谋逆幸存的官员,全都被捕入狱。

事情平息了下来。

西越皇这才想起袁建勇磕头的那个男子是谁?

顾大人救驾有功,顾家没有被灭九族,只有皇后一人伏诛。如今成了皇上的心腹,向他解释道:“原先夜大人是袁将军的属下,现在夜大人成了福安郡主的夫婿,他说话可能是得了摄政王的吩咐。”

西越皇想来想去,也觉得这样才合理。只是提到了福安郡主,西越皇神色微微起了变幻。席中他沉浸在对皇后的恨意中,并未好好看她一眼。只有她离开的时候,匆匆一瞥,这才惊觉她与乔若芙多么的相似。

“朕的身体如何了?还有几副药才能解毒?”西越皇脸色阴沉,他坐久了便会浑身乏力,头痛眼花,根本不可能处理处理朝事。眼下他信得过的只有顾大人!

顾大人神色凝重的说道:“皇上中毒时日已久,已经入了肺腑,想要完全清除了毒根,完全没有可能。只能延续您的性命!”

西越皇双眼一瞪,见他依旧束手无策的模样,长叹一声:“能延续多久?”

“三年!”

西越皇看着瘦如枯拷的手指,摆了摆手:“朕去一趟伏羲宫。”

那是虞贵妃的宫殿。

顾大人双眸微闪,打算跟上去,西越皇制止了。

虞贵妃自从小产后,一直躺在宫殿里静养。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她全都听在耳里,看进眼里。二皇子大喜的那一日,她的宫殿也被把守森严,宫殿里的宫婢内侍全都不能离开。

她从未担心过水清漪他们会失败,所以安然的等着消息。却没有想到,等到了振奋人心的消息皇上醒了!

抚摸着空空如也的腹部,眼底有着哀伤。可一想到皇上还建在,她的身子状态也好,还能够孕育一个孩子,心里也稍稍的释怀了。

听到宫婢给皇上行礼,虞贵妃从床上起来,胡乱的披着衣裳出来。看到瘦的不成人形的皇上,泪水滚落了下来。

西越皇见虞贵妃如此的激动,心里一时涌起无数情绪。感伤的说道:“你身子不好,好好躺着。”

“臣妾……臣妾听闻皇上好了,心里激动,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皇上。”虞贵妃话是这般说,却也是领着皇上进了内室,上床躺着。

西越皇问候了虞贵妃几句话,便直接道明了来意:“如今皇后这心头大患已除,你可以让皇儿回京了。”

虞贵妃面色大变,摇了摇头:“皇儿早已被皇后迫害,臣妾怕皇上见不了三儿一面,便将他藏进了地下暗室,用玄冰冷藏他的身子。”

西越皇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一生只有三个儿子!

大儿子是他的耻辱,二儿子犯下滔天大罪被流放,他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三儿子!

可如今,三儿子早已被皇后迫害,那么他膝下便只剩下了大儿子!

那个宫婢生养的孽种。

虞贵妃见皇上脸色越发的难看,便知他在想什么,只得安慰道:“皇上如今身子并无大恙,可以选妃入宫,给您生下继承大业的皇子。”

沉沉浮浮,经历沧桑的西越皇,心中已经很难对人建立起信任。新一轮的选妃,便是会带来未知的隐患。他已经大不如前,没有过多的精力去钻营算计。眼下他唯一能够信任的后妃便只有虞贵妃,想到她之前有了身孕,证明她还能生。

“你养好身子,待你产下皇子,朕便册封你为后。”

此话正中虞贵妃下怀,不安的说道:“臣妾身子不适,皇上可要选几位妹妹伺候?”

“你不用担心,朕有自己的考量。”

虞贵妃眸光闪烁,口吻凝重的说道:“顾大人早前效忠皇后的时候,皇后把所有的事物都交给顾大人与流芳姑姑打点。后来皇后与顾大人反目,顾大人替皇后遂养的兵马一直没有归还皇后,皇后也没有法子拿回来。而流芳姑姑给臣妾寻了个由头杖毙,皇后被断了双臂,所以才会落得惨败的下场。如今皇宫当真是如同虚壳,皇上方才醒来,许多事情发生了转变,而顾大人是您的救命之恩,本该器重他。”顿了顿,虞贵妃打量皇上的脸色,见他并无不悦,继续道:“可皇上要想到一点,我们这十几年,经历了太多的背叛。顾大人能够背叛了血亲,自然也能够背叛了您。凡是留一个心眼,总归是好。”

西越皇听后觉得虞贵妃说的有道理,可眼下他根本不可能堪当大任。

“皇上,您也瞧见了曹阁老对您是忠心耿耿,何不暂且将国事交由他处理?若是怕他独揽了大权,也可以授命给摄政王,与曹阁老一同处理国事”虞贵妃见皇上听到摄政王要动怒,便立即安抚道:“摄政王如今虽然揽权,可他并没有造反的心思。若是他有这份心,咱们毫无胜算。”

西越皇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如此。

左右思量之后,允了虞贵妃。

……

打了一场胜仗,水清漪并没有多开心。袁艺灵是她的失误,导致袁将军失去了爱女。

“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是上天注定。”长孙华锦见她闷闷不乐,只好开口劝慰。心知若是没有开解,她会自己钻进死胡同里去。

水清漪细细的思索了长孙华锦的这句话,心里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因为她和袁艺灵合作的时候,听到她愿意嫁给二皇子,和她自己部署好的事情的时候,安排了任务给她。自己心里却莫名的不安,吩咐人去调查袁艺灵在边城的生活。果然,当她调查出袁艺灵与二皇子相识的时候,心里便做了另外的打算。

袁艺灵不忍伤害二皇子,待二皇子挟持袁艺灵离开后,她在城外另外部署。二皇子不想杀了袁艺灵,必定会带着她出城,等安全之后会放了袁艺灵,那个时候埋伏的人便将二皇子抓捕。

可惜,袁艺灵冰雪聪明,识破了她的算计。

“是啊,他们被上天捉弄了。”水清漪满腹心事,不知袁艺灵与二皇子如今如何了?

旋即苦笑了一声,二皇子被流放,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袁艺灵恐怕跟着吃苦受罪。

二皇子在边城的时候,若是告诉了袁艺灵他的身份,或许不会有今后的事情。

可惜,没有。

这一刻,心中百味杂陈,她希望袁艺灵心里爱着长孙华锦。若是这样,二皇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无法令袁艺灵动摇,她也不会做出傻事来。

长孙华锦仿佛看穿了水清漪心中所想,淡淡的说道:“世上最苦之事,莫过于一个情字。她对我爱而不得,苦的是一辈子。她如今对二皇子心中存了愧疚,不见得对二皇子无情。二人在北方,没有世俗纷扰,日子没有现在宽裕,可能过的简单快乐。”

水清漪觉得是这个理,只是以袁艺灵对长孙华锦的执着,怎得那么轻易的移情别恋?

“她对我只是依赖罢了,令她产生了错觉。”长孙华锦觉得那个时候,无论是谁出现在袁艺灵的生命里,她都会生出这样的情感。

只是恰好是他罢了。

幸而袁艺灵迷途知返,可代价大了。

“你不用多想,可以让暗卫去暗中相护,待他们到了北方,将情况告知你便可。二皇子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就是弄残了花千绝的腿。算作他用一条胳膊尝还了,其余的事情都是皇后与顾家。”长孙华锦眸子里闪过一抹幽芒,人生在世,有许多的无可奈何。若没有皇后对西越皇的恨意,她不会逼迫二皇子争夺皇位,便没有这些事情发生。但是发生的事情,也不能一笔抹去。他之所以会放了二皇子,念在他心不坏,或许袁艺灵会改变了他。

“若是他想要给皇后报仇呢?”水清漪心里并不乐观。

“我不会让他回来。”长孙华锦斩钉截铁。

水清漪心安了。

“西越皇能够醒过来,在我们的意料之外。当初答应父王登基,然后她便给我另外一般的药膏,就是不知还能不能作数。”水清漪放下去的心瞬间提了上来,花千绝用了药,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本来稍微冷着一点,腿便会隐痛,现在不痛了,却是没有任何的知觉。

长孙华锦轻笑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她。

水清漪一怔,拿着盒子,在他的示意下打开。看着里面半块黑玉般的药膏散发着亮光,点燃了她眸子里的光亮,忍不住笑出声。捶打了他几下,埋怨道:“你早就拿到了,怎得不给我,害我白担心了!”

惊喜过后,水清漪这才后知后觉的打了他几下。心里有些尴尬,她不知道她方才可有失手,捶痛了他。想要问,却难以启齿。

长孙华锦见她欲言又止,眸子里闪过一抹精芒,手不动声色的按在腰侧,目光沉静,眉头却是紧蹙,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水清漪心里咯噔了一下,心瞬间揪了起来。莫不是真的捶痛了?

长孙华锦缓步移到桌旁绣凳上落座,眉心一跳。

水清漪紧张的问道:“我……我手有些失重,很痛么?”没有亲眼看见,水清漪心里难安,赶忙上前解着他的玉带。

长孙华锦按着她的手,故作温和的说道:“无碍……”

水清漪一见,这分明就是有问题。不由分说,将他的玉带解开,再度被长孙华锦阻止。面色不由得变了一变,暗叹自作孽。

“清儿,的确无碍。”

“怎么可能会无事?方才你都痛的挑眉了,我先看看,若是青了得上药。”水清漪絮絮叨叨,看着长孙华锦古怪的神色,更加确定长孙华锦这是在安抚她。

长孙华锦眸光深幽,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接着玉带,越心焦便越是解不开。她的手一下一下拂过胸膛,仿佛猫爪在一下下的挠着心头,搅乱了一池的春水。

屋子里染着馨甜淡香,与她身上的馨香相似。若有似无的萦绕在长孙华锦的鼻端,仿佛周遭的空气变得有些燥热。眸光渐深,拉着她的手,却听到咔嚓一声,玉带解开。水清漪抬头想要让他起身脱下衣裳,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只见他脸放大,唇瓣一软,掠起一阵酥痒。

睁大了眼眸看着长孙华锦,捕捉到他眼底浅淡的笑意,便知被捉弄了。立即掉脸,想要发怒。腰被他揽住拥入怀,唇齿细细密密,轻轻柔柔的啃咬、亲吻着她的唇舌。所有的怒、怨散去,不甘的嗔怒瞪他一眼。天旋地转,被他抱着倒在床榻上。

阵阵寒风从没有关严实的窗棂吹拂而来,悬挂在金钩上的纱帐散落,倩影朦胧,似那雪山迷雾中绽放的雪莲,不胜妩媚娇羞。

……

翌日

水清漪收惙好,带着半盒药膏,来到了后山顶上。

这是上一回与花千绝一别后,第二次上山。再次看见他的时候,仿佛一别已有经年。他依旧是那个他,却有莫名情绪萦绕心头。

花千绝盘腿坐在断崖边,周边生长着娇艳的花朵,远远看去便似一片繁星,宛如一副浓墨重彩的画卷。

水清漪驻足,仿佛她上前一步,便会惊扰了这份美丽静好的画面。

花千绝拿开腿上的古筝,头也没有回,声音浅淡而飘渺:“既然来了,何故驻足不前?”搭在双膝上的手,微微卷曲,泄露了他此刻不平静的心情。

水清漪缓步走到他的身侧,挨着他落座。看着他青丝凌乱的垂落在身后,被风肆虐,四处飞舞,从她这里望去他单薄的身躯,苍白的面容有一种柔弱的美感。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再开口,就这样僵持了半晌,花千绝终于再度开口:“扶我坐上轮椅。”

水清漪愣了一下,随即手忙脚乱的起来,将搁在不远处的轮椅推了过来,搀扶着花千绝起身。

许是坐了太久,花千绝双腿发僵,没有着力感,险些跌倒。双手紧紧的捏着轮椅的扶手,在水清漪的搀扶下狼狈的坐在轮椅上。

水清漪看着他曾经妩媚的容颜,此刻苍白而憔悴,像是折断双翼的雄鹰。枯枝随风飘落在他的身上,透着荒芜悲凉。

水清漪心中不忍,替他拂落身上的残叶,整理好衣襟道:“你随我住在山下去,这里天高地冷,不适合你养病。”说罢,推着轮椅,想要带着他回屋。

花千绝扣住她的手腕,声音虚弱而低沉:“你……松手。”

水清漪一怔,他这该死的自尊病又犯了。

此时他睁开眼,一双桃花双眸涣散,没有焦距的望着天际。霜白的雪光下,他纤长的眼睫在眼睑下投下半月剪影,看起来有几分娇弱。一开口,便是拒人千里之外,透着疏离:“……你不该来的。”

水清漪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他已经紧紧拉住的手腕,口气陡然一软:“我给你送药来了,用完了这半块,你应该可以走了。”

花千绝死水般的眸子里并没有荡着涟漪,微微侧头,第一次正眼看着水清漪:“我突然不想医治,这样也很好。”

松开水清漪的手,滚动着轮椅,回到木屋中。

许是吹了半日冷风,方才推着轮椅走了一段不小的路程,花千绝累了,自己爬到床上,盖好被子躺下。

水清漪看出他的冷漠与抗拒,便没有再靠近他。远远的坐在一边,等着他入睡。

花千绝躺在被窝里,里面一片冰冷,他的双腿感受不到。原本空旷冷寂的屋子,仿佛随着水清漪的到来,变得温暖起来。许久不见的瞌睡虫,再度回来了,困顿的睁不开眼,不过片刻便熟睡了。

下山采买回来的随从,见到水清漪坐着屋子里,眼底闪过诧异。而后瞧见沉睡的主子,眉心一松:“公子已经有大半个约不曾好好安睡,每回都是闭眼不到半个时辰便醒来,再也睡不着。”

水清漪心中一震,酸楚蔓延整个胸腔,愧疚难当道:“他这些日子怎么过来的?”

“公子睡不着便会抱着一把古琴坐在断崖,一坐便是一夜,亦或是一日。”随从说完后,提着买来的东西去了后屋整理。

水清漪看着花千绝,想到他说这样的的生活也很好,不知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来。心里似有千万根钢针细细密密的碾轧,痛得发麻。

起身走到床榻边,听着他呼吸均匀,蜷缩着身子,紧紧的攥着枕边一物,抱在怀中。这样的姿势,是极没有安全感的人。仿佛这样,便能给他带来几许的温暖!

水清漪看着他手中捏着的木头,周身光滑无比,可见他经常拿在手中。伸手想要从他手中将那木头拿掉,手腕再度被他拉住,轻轻的抽出手腕,他不安的蹙紧眉头,低喃道:“别走……”

水清漪想到随从的那一番话,任由他拉着手腕,靠坐在床头。许是屋子里的暖气十足,热气熏染得水清漪生出了几分睡意。

再次醒来的时候,水清漪已经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暖和的被子,心中一惊,花千绝已经不见了踪影。

水清漪焦急的趿着绣花鞋跑出屋子,瞧见花千绝坐在门边用竹片编东西。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蹲在他面前,看他打算编什么物件儿。心里纳罕,不知他何时会编手艺品。

花千绝手一顿,抬头看着她。上挑的眼稍仿佛能够透过她的眼睛,看中她心中所想。相顾无言,片刻后,他露出一抹若无其事的浅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垂眸道:“醒了?你可以走了。”

水清漪一怔,还沉浸在他那一浅笑中,未曾料到他变脸这么快。

“你在编什么?”水清漪自动过滤,索性搬着矮凳在他旁边坐下。

花千绝有些无奈,将竹片朝旁边一搁。笑容有些苍白的说道:“我上回与你说过,不用再来了。你能不能,就这么一回,将我的话往心里去?”

水清漪默然,摆弄着他编的雏形,目前看不出来要编什么。

“清儿。”

花千绝见她逃避的姿态,拿她没有办法。

“你在他面前耍无赖,他烦你么?”花千绝从她手中小心翼翼的拿过竹片,生怕她没有轻重的划伤手指。

水清漪茫然的看着他,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很烦。”花千绝眉宇间闪过不耐,将手中的物件随手一扔,砸在门前的树上,籁籁落下冰凌。

水清漪没有想到她的举动惹他厌烦,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冰凌,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碎裂。水清漪无论如何想不到二人会走到这个地步,形同陌路。

可若是如此,他又为何将她抱着放在床榻上?

“你不用多想,我如今这体魄,是抱不动你。”花千绝冷然道,目光看向一旁心虚的随从。

水清漪心瞬间凉了。

“你既然不想与我有瓜葛,那么最好是医治好你的脚。我也不用看着你坐在轮椅上,心里愧疚。日后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水清漪想人心最易变,她都变了,为何旁人还会一成不变呢?

花千绝捏紧拳头,竹片划伤的伤口处被他挤压得流出了鲜血,浑然未觉。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眸逼视着她,仿佛想要看出她话中的真假,却是一无所获。想要让她滚,从此不要再在他的面前出现,可那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要的从来不是她愧疚之后的补偿。

那样将他置于何地?

“水清漪,你究竟有没有心?”花千绝眼底一片冰封,转动着轮椅,进了木屋。

“嘭”

门扉隔绝了水清漪的视线。

花千绝虚弱的仰靠在轮椅上,眼底布满了悲凉之色。她怎么会没有心?她的心给了另外一个男人罢了。

她给不起,他要不起,既然如此,为何在他下定决心,要将她从心里移出,亦或是尘封在心底深处的时候,她依旧不能给他一块净土?

他怕,他会不惜一切,用尽手段,将她囚困在身边。

她怎么就不明白?

水清漪木然的站在门外,她也不敢见他,因为上次他的态度,终究让她有了顾虑。但是她心底终究是有贪恋,想要与他做回从前那样的好友。所以才会在他床榻上醒来,看着他对她淡然一笑之后,生出了一种错觉。他还能如前世一般,视她为知己。

可惜,她妄想了。

随从见水清漪看着他,紧张的僵直了背脊,想要解释,看着紧闭的门扉,慌张的摆摆手。

水清漪抿唇,她知道花千绝断不会让随从抱她放在床榻上。

“你好好照顾他,有什么需要你联系我。这药膏按时给他涂抹,督促他尽量少用轮椅,拄拐杖行走。”水清漪交代好,打算下山。看着树下被花千绝扔了的竹编,捡起来搁在了原处,深深的看了一眼木屋,转身下山。

随从直到看不见水清漪的身影,抓了抓后脑勺,抬头看天道:“又下雪了。”

“她走了?”

门扉再度被打开,花千绝脸色愈发的苍白,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眼底隐有担忧。暗斥她冒失,上山雪地湿滑,有孕在身不知带着丫鬟。

“冷傲呢?”

“给您采药去了。”

“拿拐杖给我。”花千绝越想越不放心,想到她方才的话,心思复杂。

“公子……”随从为难的看着花千绝的腿,他行走不便,这下山指不定谁照顾谁。这句话在花千绝冷厉的目光中,咽回了肚子里。转而去将做好的拐杖拿来给花千绝,护送着他一路下山。

花千绝用不惯拐杖,下山有石阶,勉强能够控制。后面有一个小陡坡,他将拐杖扎稳了,一脚下去,整个人朝前栽去。

“公子!”

水清漪站在山脚下,她仿佛听到了照顾花千绝小童的声音。可花千绝在屋子里,若是有事呼唤她也是听不见,水清漪摇了摇头,幻觉么?

等在山下的含烟,见到水清漪,连忙迎上来:“郡主,您可算下来了,担心死奴婢了。”眼底有着埋怨,不明白水清漪为何不让她护送上山。

“夜大人回来了?”

含烟摇头:“夜大人被召进宫。”

水清漪心一沉,西越皇出现在宴会的那一刻,她的眼皮莫名的跳了跳,心里涌起了莫名的恐惧,极为的不安,仿佛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长孙华锦不可能就这样从虞贵妃手中拿到药膏,肯定做了什么交易。今日便入宫,直觉没有好事。

“郡主,这是夜大人送来的信。”含烟想到常德给她的信,立即拿出来给水清漪,生怕里头有要紧事。

水清漪急忙掏出信,里面装着的是萧珮的落脚处。

水清漪叹息,萧珮走的匆忙,道别也没有与她说,恐怕是怕长孙华锦给郑一鸣送信。却没有想过,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长孙华锦的掌控里,她白担心了。

“郡主,公子没有跟着您下山来住?”含烟望了一眼雪峰,想着郡主方才落寞的神色,想必是这一遭走的极不顺畅。只得用她的眼光看来的信息,分析给水清漪听:“郡主,您也别太为难花公子了,他心中有您,您心中有夜大人,对花公子不过是愧疚。花公子一看便是占有欲极强的人,你成日有事无事在他面前晃荡,难免他一冲动,容易做出让各自后悔的事,所以他对您疏离了。”

是这样么?

水清漪半信半疑的看着含烟,看着她眼底的认真,心里思量。想着长孙华锦也不愿她多与花千绝接触,莫不是也是因此?

想到此,水清漪心中释怀了。回头望着雪峰,如果这是他所想,她便成全了他。各自安好,心里保留着对方的一份位置,属于少时最美好的时光,日后缅怀。

……

雪稀稀落落的下了几日,还有一两个月过春节了。

水清漪倚在炕上看书,小腹忽而动了一下,水清漪整个人怔住。惊诧的看着自己的小腹,方才她的确真切的感受到小腹肚皮轻轻动了一下,力道不大,刚刚好能够察觉。

身后的长孙华锦感受到她一动不动,僵挺的依偎在他的怀中。觉察到她的异样,温和的嗓音里带着关切:“发生何事了?”

水清漪摇了摇头,她怕是她的错觉,因为到现在都没有再动。又生怕会错过那一瞬,拿着她微暖的手掌,贴在小腹上。那一下,来的突然,比之前多了一丝力量。

水清漪眼底盛满了惊喜,感受到身后的人僵住,水清漪兴奋的转身,抱着他,在他的面颊上亲吻一下,激动的说道:“你有没有感受到?他在给我们打招呼。”

太医说孩子四个月会胎动,她方才满四个月。原以为还不会那么早动,却没有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突然。

长孙华锦眸子里也不再平静,层层叠叠的涟漪晃动开来。手紧紧的贴着她隆起的小腹,却没有再动。他依旧清晰的记得,他/她踢着他手的刹那,触动了他的心弦,很微妙的感觉,很美好。

水清漪感觉到长孙华锦按在小腹上的手指微微颤动,便知他内心极为的激动。得知她有孕,的确会欣喜,可却不会像现在这么真切的感受到他/她的存在。

长孙华锦心中盈满了感动,唇畔碰触了她的耳垂、面颊:“谢谢你。”

感谢你,让我的人生得以圆满。

手臂收紧,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不久的将来,便会迎来他生命中第二重要的人。

那个人,与他血脉相连。

窗外天空放晴,下了几日的雪停了下来。丝丝缕缕的金芒透过窗棂,照耀进屋子里。

岁月静好。

这么美好的画面中,有人不识时务的打破。

“郡主,宫里来了公公,传皇上的口谕,宣您进宫。”含烟看着里面温馨的一幕,有些不忍上前打破,怎奈事出从急,耽搁不得。

水清漪一怔,这个时候皇上宣她进宫有什么事情?

“那日皇上召进宫是何事?”水清漪觉得今日之事有古怪,皇上无缘无故宣她入宫作甚?莫不是因为母妃之事?

“并无紧要的事,他只是问我的出处。”长孙华锦略微忧心,目光柔和的望了眼她的腹部,宠溺的将她抱起来放在梳妆台前:“我与你一道入宫。”

水清漪不赞同:“你不必去了,我一个人能行。他不敢明目张胆对我做什么,若是想要下手,断不会在宣我入宫之时。”

长孙华锦放心不下,拗不过她,只好将她送上马车。

水清漪到了宫门口,已经有内侍公公在等候,乘坐轿撵去了养心殿。

皇上身体大不如前,毒素被压制,身体各个状态仍旧不好。大多数的时间躺在床榻上养神,醒来的时候靠在上面看顾大人挑拣出来的奏折批阅。

今日见水清漪,他是挑选在自己精神状态最佳的时候。

听到外面的通传声,西越皇突然心生紧张。就仿佛突然间回到了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乔若芙的时候。

整了整身上的龙袍,西越皇下床,端坐在龙椅上。

这时雕花大门打开,白日光化去了屋子里的黑暗,一片亮堂。半边身影隐匿在黑暗中的西越皇,仿佛无所遁形,暴露在水清漪的面前。

阵阵寒风呼啸,散去了屋子里浓重的药味。

饶是如此,水清漪踏足进来的瞬间,险些忍不住被这药味给呛吐。

“臣女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水清漪目不斜视,视线落在地面上。光可鉴人的玉石地面,上面映照着喜悦化工的倒影。从上面依旧可以看见他一脸的病态,精神不济,仿佛是大限将至,已无多少的时日。

一路行来,内侍公公与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的话。如今西越皇格外的器重顾大人,因为是顾大人背叛皇后,给了西越皇解药。所以在宫中若是碰见了顾大人,切记要礼让三分。

两相结合,水清漪骤然明白过来顾大人缘何要背叛了皇后。第一自然是因为皇后谋害了他的妻女,第二是皇后并没有顾及顾家,而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极有可能放弃了顾家。顾大人见皇后难以掌控,为了保全顾家,亦或是想要自己操纵皇权,另辟其道。

现在他是皇上最器重之人,奏疏都是由他打点。一步一步,蚕食皇权。

可皇上时日无多,他也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能够得人心。

那么,他最后的目地是什么?

水清漪想不明白,顾大人若是想要皇权,那么最好是控制傀儡的皇帝。而二皇子是他最好的人选,如今二皇子被废,皇上掌控不了多久,无论如何看,都是自绝后路。莫不是,顾大人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能够令他地位长存?

“抬起头来。”西越皇不满水清漪在他的面前走神,而且离的那样远,她整个人笼罩在光晕中,他都没有办法看清楚她的脸。

水清漪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西越皇满脸黑气,瘦骨嶙峋,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心中一惊,完全没有想到他变得如此德行。完全看不出他昔日俊美的容颜!

“像!果真是她的女儿。”西越皇细细端详,忍不住赞叹。心里不禁觉得遗憾,当初他若是没有起旁的心思,暗中设计乔若芙引诱龙珏,那么她便是他与乔若芙的女儿了。

没有想到他会对乔若芙如此执念,再也难以放下,以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人权两失。

“如今十六了?”西越皇看着她清绝无双的面容,稚气已脱。眼角眉梢都似带着妩媚风情,格外的引人心动。一如当初的乔若芙,否则龙珏又如何会为了她放权?是他太自负,以为手握皇权,便能压了龙珏一头,将他碾压在脚下,起了掠夺乔若芙的心思。

“快十七了。”水清漪极为的不喜欢西越皇看她的眼神,令她恶心。

西越皇目光放肆,毫不收敛,大赤赤的打量着水清漪。透过她在她身上寻找着乔若芙的影子,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十七了……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么?

想起迎娶乔若芙的画面,仿佛如昨。

一转眼,却是已经将近二十个年头了。

“没有成婚?”西越皇看着她穿着宽大的锦裙,身子极为的单薄,梳着少女发髻,上下都透露着没有成婚的信息。

西越皇仿佛想到了什么,听闻她在东齐国成婚了,如今与夜大人相濡以沫,却是没有任何的名份住在了一起。外人都纷纷的议论,可也有人说过二人早已成婚,只是没有大办酒席。

曾经有人怀疑,直到有一日在衙门当值的人,查了水清漪的登记信息,的确是已婚。

至此后,再无人议论。

西越皇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趁着水清漪没有回答,慈祥的说道:“你与夜大人情合意投,为何没有大办婚礼?让人徒生误会?”

“皇上想必明白臣女的状况,臣女在东齐已经嫁过人,怀有身孕。来到西越国与陈公子有婚约,已经到了谈婚论嫁,可最后也没有事成。反倒是累了名声,我日渐显身,索性干脆不办喜事了。过日子的是两个人,只要幸福就好,不在乎那些形式。”水清漪将各种缘由娓娓道来,其实她也嫌麻烦,又有孕在身,操办婚礼是受累的事儿。何况她又是嫁给长孙华锦,何必铺张浪费?

西越皇了然的点头,吩咐水清漪落座。

水清漪站着辛苦,得了吩咐,立即坐了下来。

西越皇看着她这模样,与她母妃如出一辙,神色微微的恍惚:“你与你母妃不光长得相似,连说话神韵都极像。若不是都知晓她已经故去,都会错认了是她。”

水清漪心仿佛泡进了冷水了,西越皇从见她开始,三两句不离母妃。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想要快点离宫。起身道:“皇上若无要紧事,臣女变先告辞回府。”

西越皇脸上的笑容一脸,脸色似笼罩了雾霾,格外的阴沉。

水清漪抚摸着腹部道:“皇上,臣女这几日身子不适,站立或者坐久了都会腰痛难忍。这个时辰也该到了吃药的时候,身子稍稍调整好,不敢耽误,怕留下病症。”

西越皇微眯了眸子,眼底有着探究之色,仿佛在判断她话里有几分真假。

水清漪镇定自若,任由西越皇打量。

良久,西越皇笑了几声,起身道:“今日邀你进宫,有要紧的事。相信朕,你会满意。”

西越皇扭动龙椅上的龙头,龙椅移开,露出一个地道入口。

“皇上……”水清漪看着黑洞洞的入口,迟疑了,她摸不准西越皇要做什么。却能感受到一股子危险的气息,来自这诡异的西越皇,他眼底的幽光似看到猎物一般,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难以保证,西越皇是否因为没有得到母妃,所以设法将她留下来,当成替代品!

西越皇哧哧冷笑:“你怕朕?朕明目张胆将你宣进宫,你没有安然回去,龙珏定会将朕这皇宫搅个底朝天。”

水清漪一想,跟在他身后进去。

长而狭窄的甬道里并没有镶嵌着夜明珠,伸手不见五指,耳边传来滴答滴答的水滴声,穿刺耳直击心口,心理上带来恐惧。

暗室里有别于外面,奇异的透着温暖。走出甬道,水清漪的耳膜似被尖锐的叫喊声撕裂,漠然的看着这大约几十平米的暗室。铁栅栏封闭的里面是水牢,只能容身几人,而此刻里面的木桩子上捆绑着一个人,蓬头垢面,痛苦得面目狰狞。不断的发出惨叫声,许是没有消停过,嗓音极为的嘶哑。

“心里痛快么?”西越皇阴恻恻的声音在水清漪的耳畔响起。

水清漪侧头,西越皇站在火炉边上,橘红的火光照应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诡异。“臣女不明白皇上说什么。”

“你怎么能不明白?你可认得这贱人是谁?”西越皇语气里透着快意。

水清漪一怔,能够令西越皇恨之入骨的也就只有皇后。听着皇后断断续续的凄惨叫声,猜测这水里恐怕有东西,昼日折磨皇后。皇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精神*上的折磨,的确够可怜。

“你心疼她?”西越皇脸上染着怒火,狰狞的说道:“你怎么能够同情她?她是杀害你母妃的罪魁祸首!若不是她收买了皇宫里接生的女医,拿着长安毒妇给的毒药,你母妃岂会中毒不治身亡!长安该死,她该死,害死你母妃的人,通通该死!”

水清漪顿悟,她一直都奇怪以父王对母妃的感情和保护,怎会给人得手,母妃怎得会中毒?

怪不得!

谁会想到精挑细选的接生女医给收买了!

“母妃怀孕的时候,便中了毒,怎么会是生产的时候呢?”水清漪想到她看着自己的记载,她所得到的消息,乔若芙是怀孕的时候中了毒。

“你母妃有身孕中毒,龙幽又岂能无事?”西越皇提到龙幽的时候,眼底跳跃着火光,隐隐闪现嫉妒。

的确,母妃怀有身孕生下幽儿,幽儿也会身中胎毒。

“她与长安合谋,你父王性子谨慎,所有接近你母妃的人,都会严格审核。但是皇后不同,你母妃当初在宫中的时候,因为得朕宠爱,引起许多后妃的嫉恨,对你母妃痛下杀手,都是皇后每次伸出援手。皇后取得你母妃的信任,与她无话不说。生你的时候本就胎位不稳,是她将送了女医过去,你母妃才顺利将你生出来,你母妃对她更为的信任与感激。哪里知道皇后一直在隐忍,寻找时机。果然,她见时机成熟,你母妃生龙幽的时候,怕再生事故,便再度向皇后讨要了那名女医,而这名女医便要了她的命。”西越皇将藏在心里的话,一一说给了水清漪,仿佛想要一个人与他共同分享这痛苦的记忆。

“父王不可能不知是皇后!”水清漪听了后,心里布满了疑惑。母妃中毒,追根究底,定会查到这上面来。

“生完孩子,女医被长安杀害。过了几日,你母妃的病症显现,随后在长安的宫殿里查到毒药。太医追查到毒药的来源,这一切恶果被长乐一个人背负。朕那个时候顾忌杀了长乐,难以向东齐国交代,便将她遣送回东齐国。之后为了给你母妃寻解药,龙珏带着你与你母妃去了东齐,把龙幽留了下来。之后在东齐国发生的事情,你该很清楚。正是之后的事情,都没有联想到皇后有参与。不,这一切都是皇后部署,长安不过是她的一颗棋子。”西越皇眼底闪过悔恨,他若不是怕两国交战,以长安换取解药,或许乔若芙不会死了。

一念之差。

换来的结果,是一辈子无法弥补、挽回的缺憾。

的确,如果如西越皇所说,那么众人猜忌的只会是女医背叛了皇后,被长安收买。而长安害怕事出,早一步杀死了女医。想到这里,水清漪笑了,女医恐怕也是皇后杀死的,嫁祸在长安的身上。

“你又是如何得知?”水清漪很想知道,西越皇既然那么‘爱’她母妃,得知是皇后所为,为何不杀了皇后,反而等到皇后对付他之后,才想起折磨皇后呢?

“朕也被她迷惑了,是她给朕下毒,囚禁朕的时候,将这些告诉朕。”西越皇眼底布满了痛苦之色,墨色翻涌,强烈的恨意迸发而出。

水清漪不会单纯的因为是因为皇后杀了母妃,西越皇才这么恨。恐怕是方才揭开了他的伤疤,回忆起被皇后囚禁羞辱的日子。

“你想要怎么报复她,给你母妃报仇?”西越皇一拍手,不知从哪里走出一个黑衣人,手里提着竹篓,一块黑色的幕布遮盖。

西越皇掀开幕布,里面装满了细断的虫子,不断的伸长身子蠕动。

水清漪头皮发麻,不知西越皇拿着血蛭出来作甚。

瞬间,水清漪想到西越皇的用意,难以置信的看着西越皇。

“芙儿的女儿果真冰雪聪明,水牢里的小东西已经将她折磨得麻木,没有一点新意。这血蛭爬进她的身体里,吸干她的血,让她在痛苦中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一步一步的迈向死亡。那种感觉,应该很美妙。”西越皇桀桀大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种感受,几乎要把他给逼疯。这种滋味他午夜梦回,都令他生不如死,每每如此,就想要疯狂的报复,让皇后加倍的尝他所经历的痛苦。

西越皇让人将东西倒在一个大缸里,把皇后从水牢里带出来,扔在缸里面。

皇后从水牢里解脱出来,倒在缸里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爬满身子的血蛭,神色安然。看着血蛭咬破皮肤,争先恐后的钻入皮肤,她感受不到半点痛苦。可看到血蛭瘦小的身子迅速的膨胀,皇后一个激灵,迷糊的神智瞬间清明,拼命的拍打。血蛭断裂,消失在她的身体里。

皇后苍白如纸的面容,更加的惨白。

水清漪看着这一幕,转身干呕,心里在叫嚣着快点离开。

这样想着,水清漪拔腿朝甬道里跑出去。

西越皇阴森的眸子里闪烁着晦涩难明的幽光,让人好好伺候皇后,阔步离开暗室。

水清漪已经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喝着清水,压下胃里的翻涌。

水清漪见西越皇出来了,眼睫半垂,暗忖他果真是变态,手段残忍。

却也证明了一点,皇后是装疯。

“今日之事,你可以告诉你父王。”西越皇端着茶杯浅抿了一口润喉,含笑的说道:“你父王得知大仇得报,定会极为的欣慰。”黑漆弥漫的脸上,再也不见方才阴霾与戾气。

水清漪敷衍的应声,父王若是得知此事,心里定会极为的愧疚,因为这么多年,他不愿意在触碰母妃离世的伤痛,所以没有再彻查。若是得知真正迫害母妃的人,逍遥了十几年,恐怕会难接受。父王报复皇后,定会连顾家一同连根拔起,岂不是正中了西越皇的下怀?

水清漪与西越皇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些无趣的话题,打算出宫,方才走到门口,便听到西越皇若有所思道:“夜大人倒是与东齐国长孙有些相似处。”

水清漪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停留,淡淡的说道:“两个人都没有可比处,若长孙有夜大人的倾城之貌,或许我能够抵抗父王与幽儿的压力,将他一同带来西越,何苦顺应父王另觅夫婿?”

话落,水清漪已经消失在养心殿。

回去的路上,水清漪疲倦的靠在马车壁上。面对西越皇的时候,精神紧绷,生怕行差踏错半步。

“郡主,回府让太医诊脉?”含烟看着水清漪脸色难看,担忧的说道。

水清漪摆了摆手:“无碍。”

蓦然,马车剧烈的颠簸,发生了碰撞。

水清漪脸色一沉,双手紧紧的攥着马车车窗。稳住了身形,便听到一声怒喝:“没长眼么?本小姐的马车停在这里,你们撞上来,撞坏了马车赔得起么?滚出来,道歉!”

水清漪听到熟悉的声音,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给含烟递了眼色,含烟弯身准备出去。外头一声破空声传来,啪的一声,水清漪的马匹嘶鸣,剧烈的甩动了一下马车,朝前狂奔。

水清漪脸色一白,未曾料到南门萱这么大胆!

吩咐马夫将架着马车的绳索划断,却见眼前一花,长孙华锦出现在马车里。水清漪没有回过神来,长孙华锦已经将她抱着出了马车。水清漪抱着他的脖颈,正好看到一道银光闪过,南门萱的马发狂奔跑,将她甩落马车,眼见轮子从她的身上碾压而过,一道黑影闪现,皮鞭将她卷起拉了出来。

南门萱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看着消失在街头的马车,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夜大人与一个女人计较,未免失了风度。”李亦尘松开南门萱,双手拢在袖中,背在身后。话是对着长孙华锦所说,目光却是落在水清漪的身上。

水清漪觉得他目光阴冷宛如毒蛇,令人心生寒意。

“我险些便被你迷惑了,我说怎么行踪突然被查到,原来你在做中间人。一边与我回忆海边的相依为命的生活,一边在背后捅我刀子。百衣,你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李亦尘面色无异,仿佛只是说着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我说你怎么突然能舍下长孙华锦,原来他一直在你的身边。”

水清漪收紧了抱着长孙华锦的手臂,嘴角噙着淡淡的浅笑:“我若要捅你刀子,暗中谋害你。以我如今的势力,你还能够在宫里头安身?”

李亦尘面色一变,的确,以摄政王府的势力,她想要报复他,轻而易举。他只是一个被东齐国追杀的囚徒,一无所有,如何与摄政王府抗衡?

“你从小便算计我,我可曾与你计较?一直记住你赠我一饭之恩,若不是你后面咄咄相逼,我也不会对你出手。如今我换了身份,你也受到应有的惩罚,并没有打算再对你做什么,而是你一直阴魂不散。若要谈论起来,应该是我对你恨之入骨才是,你凭什么恨我?你的母亲害了我的母妃,你的外祖母让我流落在外,你赠予我的那些,不过是应得的!若是没有你们皇家的算计与自私,便不会有今后的一切。他们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水清漪眼底布满了寒星,既然已经被李亦尘识破,她也无须再虚与委蛇。

李亦尘脸色阴沉,如乌云笼罩。身上散发出骇人的气息,他心里恨,若不是因为乔若芙,他的母亲何至于受到奇耻大辱,堂堂长公主之尊,却是在庵庙过了十几年,最后被水清漪烧死。

而他堂堂西越国皇子,却是见不得光,被寄养在舅舅的名下,做他的皇子。

最后夺权失败,身份揭穿,他沦为阶下囚。

这一切,全都因她而起!

她凭什么恨?

乔若芙才是罪有应得,为人淫/贱!若是嫁给摄政王之后,安分守己,没有再与西越皇牵扯不清,他的母亲又何至于对她暗下毒手?

南门萱感受到李亦尘身上散发出来迫人的戾气,瑟瑟发抖,想要逃跑,可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稍微动一下便是锥心刺骨的痛。

“当初我便不该心软,该在陈子冲侮辱你之后,杀了你!”李亦尘目光猩红,恨意在心里翻滚,似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积压得他五脏六腑疼痛,似要破体爆裂而出。

水清漪嘴角露出一抹残佞的笑:“你放我并不是你心软仁慈,而是想要借助摄政王府的力量,顺理成章的回归西越皇室。另外,便是想要引长孙华锦出来。”

李亦尘面容扭曲,仿佛水清漪戳到他心里的痛处。

拳头捏得咔嚓作响,恨不得杀了水清漪泄愤,可奈何长孙华锦在此。他的武功在长孙华锦之下,不是他的对手。深深的看了水清漪一眼,抱着南门萱离开。

水清漪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南门萱如何与李亦尘相识?”

长孙华锦抿紧薄唇,良久,缓缓言道:“突然之间,两个人有所联系。”

“这其中定有古怪之处!”水清漪记起南门萱对她莫名的敌意,每回与她接触之时,她身上的熟悉感,让水清漪心里觉察出她可能是个故人。

长孙华锦早已觉察出南门萱有古怪,但是查探起来,她的身份没有任何的破绽。

“回去再说。”

二人回到府邸里,水清漪想到了将宫里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诉长孙华锦。

长孙华锦一直跟着水清漪到皇宫,一举一动看进眼里。就是他们去暗室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不太清楚。

“你喜欢现在的我?”

长孙华锦眸光微闪,上下打量了水清漪一眼,狭长的眸子里蕴藏的光芒,清亮而锐利,令水清漪无所适从。好似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人儿,摆在他的面前,没有一丝遮拦。

“无论那一个都是你,反正都是一样的皮相,换了一个名罢了。”水清漪看着他认真的凝视她,微蹙眉头陷入冥想,心里咯噔一下,有着不好的预感。

果真,他轻叹道:“原来是因为这副皮相,所以你将我弃之东齐不顾。”

“不是……”

“当初在东齐我给你看过,脸上布满了蛛纹,丑陋无比。”长孙华锦嗓音微凉如水,淡淡的陈述事实。

水清漪哑口无言,暗叹自作孽!

眼睫颤了颤,惊讶道:“有这么一回事?你也知我现如今大多都不记得,如果是真的,那也只是巧合罢了。如今我还是与你在一起,足以证明我是看上你这个人。因为无论你之前的美丑,我都不记得……”水清漪说着看到长孙华锦眸子里的光芒黯淡,意识到她说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她失忆的事情,他们之间渐渐的没有再提了。仿佛是一个禁忌,触碰不得。

可到底是事实,她虽然记起了一点,但是跟他在一起,大多是依靠着前世的感情与今生留在骨子里的感觉。那些相处,她都是从小册子上看来,细细的品她当时画小册子时的心情,能够感同身受。

“我会让你都记起来。”长孙华锦语气平静,透着一丝慎重。

水清漪心弦一颤,抬眸看着长孙华锦,想要说她想不想的起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后,他们该如何生活。

“今日我对西越皇说的那句话,无非是想要混淆他的视听。他怀疑你是长孙华锦,若是证实了,对你多少不利。我不想在这一切快结束的时候,再生出其他的变故。”水清漪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浅笑道:“我不想我们之间存在任何的误会,我曾经做过一个噩梦。梦中我对你心生痴恋,你对我极好,但是后来发生一些事,我与你在云景山的时候,我说要给你生个孩子,你把别的男人送到我们的床榻上,我逃走了,回到府里的时候,母妃给了我一纸休书,长远侯府落难,阖府上下锒铛入狱。我……我被你的属下亲手抓捕入狱,上了断头台。”

水清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这些埋藏在心里蒙尘的事说给他听,就是兴起了这样的一个冲动,想要他知道。

长孙华锦心仿佛被千斤重的锤子重重的锤了一下,血肉糊模,钝钝的痛楚向四周蔓延。听着她语调平静,缓缓的叙说梦境,可他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所说的都是发生过的。

转而便觉得荒诞,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她送到别的男人身边,更不会让她死。

这些事情,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根本就是如她所说一场噩梦。

但是那份感觉那样的清晰,令他心惊。

“清儿,那只是梦。”长孙华锦不敢设想,就算是假如一下,思绪仿佛一团麻线,丝丝缕缕的缠绕着他,令他窒息。

水清漪笑容苍白,藏在他的身后,点了点头。

“梦虽然醒了,但是后来又做了重复的梦,那一切都是误会。有人故意让我们心生误会,所以平添了那么多爱恨痴怨。”水清漪靠在他的胸膛上,手指一圈一圈的缠绕着他散落在胸前的长发。“日后若我突然不理你了,定是对你心生了误会,无论如何,你都要向我解释清楚。同样的,你对我有什么误会,也千万别闷在心里。”

她历经两世,满心沧桑,再也承受不住爱憎分离。

长孙华锦不知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抱着她,许下承诺:“我不会给你误会的机会。”

水清漪知足的阖上眼,她相信他。

……

顾府

位于帝京最外围的小巷子里,一处三进两出的宅子,毫不起眼。

南门萱踢着破败不堪的门扉,屋子里因为久不住人,充斥着霉味,她来住了几日,霉味依旧,只是淡了一些。

因为顾家不是顾府本家,而是分出来的旁支,老爷是庶出,并没有多大的产业。俸禄只够府里的开支,没有多余的银钱多请几个丫鬟,自从南门韵如带着南门萱住在南门府,便将伺候她们的丫鬟给辞去,府上只有四五个丫鬟,伺候姨娘与庶出子女,南门萱居住的地儿自然没有多余的人手收拾。

南门萱忍着身上的痛,躺在炕上,一片冰冷,怒斥道:“你们是要冷死本小姐?”

良久,没有人应,南门萱这才记起来她只身一人来的顾家,身边没有伺候的人。顾老爷还没有来得及给她买一个丫鬟,所以伺候她的丫鬟是顾老爷身边的人。只有得闲了,才会来她这破屋子收拾。

越想南门萱心里越委屈,她哪里过过这些苦日子啊?

她想要回南门家,可想到自己是被赶出来,心里生出了怨恨。等着吧!南门府总有一日会来求她回去!

南门韵如得知南门萱在外又闯了祸,心惊胆战,心里怒骂这不省心的,无事招惹福安郡主作甚?嫌命长了么?

“你这讨债鬼,今日又做了什么好事?你成日里在外闯祸,莫要指望你舅舅求你回去,指不定他们庆幸将咱们娘俩赶出来了!”南门韵如尖细的手指戳着南门萱的脑门,南门萱额头上霎时有几个印子。

“娘!”南门萱不满的瞪着南门韵如:“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我打死你这臭丫头,说话越发的没有轻重。”南门韵如一巴掌打在南门萱的脑门上,气得浑身发抖道:“我原本担心你坠落马车有个好歹,现在看你生龙活虎,想必是没有问题。”说罢,南门韵如将准备给南门萱的丫鬟又带走了。

南门萱气得抓起炕上*,冰冷的枕头砸了过去。滑坐在地上,双手环膝坐在地上。眼底闪烁怨毒的光芒,她沦落至斯,全都是拜水清漪所赐!

她定要加倍奉还。

……

暮色沉沉,万家灯火。

皇宫养心殿里,西越皇脸色凝重,喝下手中的药,看着站在跟前的少年。

他说他是自己遗留在东齐的子嗣。

他说他的母亲是长安长公主。

西越皇人老了,经历过生死,难免将子嗣看得尤为重要。害怕他一死,皇权旁落,他争斗了一辈子付诸流水,如何能瞑目?可他晚景凄凉,膝下无子。

如今好不容易冒出一个儿子,能够堪当大任,奈何他的生母是他憎恶之人。

与长安比起来,他宁愿接纳宫婢所生的那个孽种。

李亦尘似乎看出了西越皇心中所想,讥诮道:“你如今没有任何的选择,你的寿命不长,重新与宫妃生子,你体内有余毒,难免孩子出生便有胎毒,寿命也不长久。第二,你不能护他成年,能够独立支撑这西越江山,到时候恐怕又要经历外戚专权,成为傀儡皇帝。或许,他来一个暴毙,孟氏一族,并无能继承大统的皇子,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恐怕为他人做了嫁衣。我虽然不得你喜爱,至少体内流淌着你的血液。”

李亦尘的话,如一柄尖利的刀子刺破了西越皇心中的防御,轰然倒塌。

因为这也是他所顾忌的使事情,如今被李亦尘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他被刺中了心伤,接下来的反应便是勃然大怒。

拂袖将龙案上的奏疏拂落在地,噼里啪啦的声音之后,大殿里陷入了死寂。

李亦尘仿佛看小丑一般的看着西越皇,他如今想要西越皇,太简单,一根手指头。只是后面的事情会很麻烦,他必须在西越皇死前,承认了他的身份。

一旁的顾大人,看着这一幕,沉静的睨了李亦尘一眼,沉声道:“皇上,李公子说的不错,您要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虽然李公子生母不得您喜爱,但是李公子是无辜之人。他生来便无法选择自己的母亲,您莫要将对长安长公主的不满迁怒在他的身上。人死如灯灭,长安长公主已经身死,恩恩怨怨早已散了。”

西越皇本就生性多疑,见顾大人破天荒的替李亦尘说话,心里起疑。

顾大人心里一凉,害怕西越皇看出破绽,只得说:“当初能够救皇上,也有李公子的一份功劳。是他劝说了微臣,微臣这才愿意一搏。”

西越皇眉头紧蹙,不悦的说道:“他又是如何与你相识?”他害怕这是顾大人与李亦尘设下的局,为了夺他的皇位。脑子里想到虞贵妃的一番话,心里有了主意:“顾大人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只是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暂且没有查明李公子的真实身份,不入皇室玉牒。”

顾大人一怔,无从反驳。

李亦尘知道西越皇猜忌他与顾大人的关系,所以要调查清楚,确定并不是谋夺他的皇位布局,被逼无奈之下,才会认他。

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暗芒,李亦尘笑了笑:“我是能等,只是不知皇上能不能等。你要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若是顾大人想要谋权,直接断了你的药,你也无可奈何,乖乖入局。何况,顾大人是一代忠臣,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我不是非要回归皇室,只要皇上舍得孟氏江山易主。”说罢,李亦尘毫不留念的转身离开。

西越皇眼底墨色翻涌,似在酝酿着狂风暴雨。

顾大人立即跪在地上,将利弊分析给西越皇:“李公子虽然被东齐国驱逐,依照他对东齐国的了解,定会成为各大国竞相争夺的人。您不是想要扩大西越的版图么?或许西越在李公子的手中能得意发展。”

西越皇心动了,沉吟了良久,去了伏羲宫。

虞贵妃已经得知了养心殿的事,西越皇的到来在意料之中,目前她是西越皇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皇上满面愁容,遇上不顺心的事了?”虞贵妃眉宇间揉进了淡淡的哀伤,得知养心殿一切的消息,自然也明白她是不能再生下子嗣。

西越皇看着娇弱的虞贵妃,心中微动,将她揽进怀中:“朕终究是有负承诺,没能护住你们母子。”

虞贵妃泪如雨下,咬着唇瓣,只字不言。

心里有其他的一番算计,李亦尘她是有所耳闻,若是李亦尘认祖归宗,登基为皇,她心血便付诸东流。

“皇上,臣妾无能,没有护住自己的骨肉。本来没有颜面见皇上,可是想到皇上的处境,不能自戕。只能含怨活着,待皇上无事之后,又心怜皇上身边没有知心的人,一个人处在这深宫里,难免艰难。臣妾……臣妾别的不求,只求能够给皇上留下一息血脉。”虞贵妃泣不成声,字字如刀落在西越皇的心上。

西越皇心生悲凉,他从未想过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事实给了他沉痛的打击,他想要振奋,可惜没有健康的体魄,能够重新建立基业。

“你想如何?”西越皇对虞贵妃到底是心软了。

虞贵妃拿着娟帕擦拭眼角的泪水,哽咽的说道:“皇上,您听臣妾与你说的几点,您若觉得臣妾是妇人之见,可以当作臣妾说的笑言。若觉得有理,可以细细考量。”

西越皇颔首,示意她说。

“皇上,李公子他的身世有几点可疑之处。当初长安长公主痴恋你,若是当真生了您的子嗣在前,她来和亲在后,为了得到您的宠爱,定会要与您说你有血脉流落在外,接回西越方可巩固她的身份地位,可是她却没有说。第二,李公子在东齐那么多年,觊觎东齐国江山已久,东齐国新帝根基不稳,臣妾害怕他是东齐国派来的人。他得到您的认可,轻而易举将西越国收入囊中,他在东齐国的旧部定会拥护他,洗—白他的身世。到底是没有在膝下养大,就怕您那般对长安公主,他心生恨意。”虞贵妃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何况咱们对他没有牵制,就怕皇上掌控不住他。”

西越皇心中忧虑更甚。

虞贵妃见起了作用,再添上几把柴火:“李公子身上毕竟有东齐国的血脉,历代皇上都是纯正血脉。臣妾知道您觉得大皇子的母妃身份卑贱,得您宠幸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皇上不必耿耿于怀,因为她是宫婢出身,成了您的污点。西越国历史上,还有宫婢成了皇后,母仪天下的记载。大皇子的能力皇上看进眼里,到底是个可怜的人,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您。当初您遇害,若不是大皇子及时出手,安排臣妾见您一面,将保命药给您吃下去,恐怕早就没有命在了。”

西越皇眉宇间有着不耐,不愿多谈花千绝。

虞贵妃说到这个份儿上,自然不会轻易的放弃。

“你不必再说,他就算千般好万般好,如今也是废物一个。若是让他为皇,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西越皇不悦的拂袖,阔步走到榻前坐下。

“皇上,大皇子的腿再有几日差不多可以好了。”虞贵妃算计着花千绝腿伤的日子,早在给长孙华锦药膏的时候,她就有了这个打算。

“你说什么?”西越皇眉心紧皱,目光凌厉的看着虞贵妃。

“皇上,臣妾不愿意强迫您。可我们如今穷途末路,再也由不得自己心意行事。既然这样,何不在有限的资源里,挑拣合自己眼缘的东西?这孟氏江山落在李公子手中,臣妾不放心。与其看着西越江山易主,臣妾宁愿请皇上赐臣妾一丈白绫。”虞贵妃忽然跪在地上,哀求道:“皇上若是嫌弃大皇子的出身,大可将大皇子过继在臣妾的膝下,他有软肋……”

虞贵妃及时止住将要出口的话,她若是告诉皇上花千绝的软肋是水清漪,那么他更加不会考虑花千绝。

西越皇目光越发的冷冽,锐利如剑的看着虞贵妃,心里揣测她后面没有说出口的话。

虞贵妃直视着西越皇的眼睛,一双妩媚勾人的眼眸蕴藏着泪水:“臣妾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给皇上养育一个能够养老送终的子嗣。”拿着西越皇的手,放在纤细雪白的脖颈上:“皇上,臣妾是年纪最大的秀女,可您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臣妾。臣妾自认想要与皇上共进退,皇上若是信不过臣妾,能够让皇上心安,皇上便将臣妾赐死。”缓缓的闭上眼睛,两行清泪落下,滴落在西越皇的手掌。

西越皇似被灼伤了一般,收回了手。目光错综复杂的看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女人,良久,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叹道:“随你罢!”

虞贵妃震惊的张开眼,一瞬不顺的看着西越皇,想要从他脸上辨认方才是否是她的幻听。

西越皇被虞贵妃取悦,揉着她保养得依旧柔嫩的手道:“朕姑且信你一回,虽然将他召回宫住,当作继承人培养,但是也要考验他的能力。”

虞贵妃欣喜的点头,语无伦次的说道:“皇上,臣妾,臣妾以为皇上不会听信臣妾无理的请求。”

“无理?”

虞贵妃张口欲言,又害怕说错话,索性闭了嘴。眼底的笑意却是如何也藏不住,忍不住让身边的心腹出宫去通知花千绝。

而花千绝此刻躺在床榻上,眉头紧锁,双手紧紧的攥着身下的床褥,强忍着腿上剧烈的疼痛,汗如雨下。

冷傲用竹板夹紧花千绝的腿,缠上层层绷带。

“好了。”冷傲做好这一切,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不断的抖动。花千绝的腿伤好了,但是下山的时候,把腿给断了,新伤加上旧伤,更加的严重,他按照虞贵妃所言,将他另外一条长歪的腿骨折断,重新接骨。但是这中间的痛苦,常人难以忍受。何况,这还是要赌,若是失败了,那么这一辈子将在轮椅上度过。

他不知主子为何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是因为水清漪?

花千绝的确是为了水清漪,他担忧水清漪的安慰,因为他行动不便,而不能护她周全。所以,做出了这个决定。要么医治好,要么便彻底的断了念头。

松开紧咬的唇齿,吐出一口鲜血,脸白的似窗外一地白雪。

冷傲看着花千绝下唇被咬破的洞,血液顺着下颔蜿蜒而下,触目惊心。拿着药膏给花千绝抹药,忍不住道:“主子何必受这些个没必要的罪?”若是咬着毛巾与竹棍,也不会伤了自己。

花千绝听出了两重意思,虚弱的说道:“没有磕磕碰碰,去尝试经历某些伤痛,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线。”

冷傲莫名的心疼花千绝,不忍再说,他也不知再说什么,紧绷着一张脸,收拾东西出去。

花千绝目光放空的望着屋顶,想起他那一脚踩下去,地上的雪不再松软,而是合着水凝结坚硬的雪块,他滑了一下,脚使不出力气,站不稳,整个人栽了下去。

那一刻,他真切的觉得自己是一个废人,那么的沮丧、无力。

想要自暴自弃,脑海中闪过她的音容,空落死寂的心被不甘填充。

他需要振作。

双手支撑着自己缓缓的坐起来,看着绑着绷带的双腿,痛已经麻痹了全身,感知不到痛楚。双手抚摸着双腿,花千绝嘴角微抿,噙着淡淡的浅笑,笑容凄美宛如荼蘼绽放。

他终于用他的方式将她彻底的推离身边,明明应该如愿,可为何一颗心似随着她的离去而被掏空,不知喜怒哀乐。

记忆仿佛回落在他取笑长孙华锦,无欲无求,无喜无悲。不过四季更替,宛如一个轮回,他种下的苦果,皆由他一人浅尝苦咽。

他说: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偏是不听不信,机关算尽,依旧是一场空。

“主子,宫里虞贵妃来了书信,询问您是否想要回宫。”小童走了进来,将书信递给花千绝。

花千绝清润的眸子里凝结着寒霜,虞贵妃这所谓的进宫,他自然知晓代表着什么。只是,他对那个位置并无多大的兴趣。

“主子,您想好了?要进宫么?”小童目光落在花千绝的腿上,心里担忧,这副模样进宫,免不得会受到人迫害。在这山顶的这些时日,小童已经喜欢这与世隔绝的生活。因为这是摄政王府的后山,所以并没有不识趣的人打扰。“您若是要进宫,等伤养好了回去。”他不想主子受到任何人的欺负。

花千绝自然不会这个状态回到吃人不吐骨的皇宫,虽然皇上膝下没有子嗣,可还有皇上的‘宠臣’顾大人在。

他不会无缘无故给皇上解毒,恐怕早有预谋,岂会将辛苦培育出来的果实给他采摘了去?

“不用担心,我不会进宫。”花千绝一直对那皇位没有兴趣,他想要的无非是替母妃正名,揪出凶手报仇罢了。

怎奈到如今直查到一点线索。

小童心里极为的矛盾,他也希望主子做九五之尊,这样便能扬眉吐气,让那些曾经欺负过主子,瞧不起主子的人睁大眼睛瞧瞧,他们当初瞎了好一双狗眼。

“不然咱们等腿好了,进宫住一段时日?”小童知道主子有虞贵妃的支持,皇位便是唾手可得。这样放弃了,怪可惜。

花千绝不再理会小童,只是让他给水清漪捎口信,好让她有准备。

小童忸怩的说道:“主子,郡主恐怕不愿见到奴才,上回您告诉郡主是奴才抱她到床榻上,夜大人知晓了,奴才回不来伺候您。”心里有着其他的小九九,想要主子亲自写信传给郡主。

花千绝如何看不穿他的小伎俩,冷笑道:“她怎得会轻易的相信?”

小童在花千绝凌厉的目光下,下山给水清漪捎口信。

水清漪得到消息,心里略微的思量,便知虞贵妃的算计。心里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小童,你们主子还有其他的事情交代?”水清漪见小童欲言又止,含笑的询问。

小童连忙摆手,摇头不肯说。

“你们主子不许你随便乱说话?”水清漪了解花千绝的性子,指不定又是做了什么事情,不愿让她知晓。

小童点头。

“那你写。”水清漪指着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你们主子可没有说不能写。”

小童本意就是要告诉水清漪一些事情,心疼主子在背后默默做的事情,郡主却是一无所知。于是将这些时日花千绝所做的事情,细致的写了下来。

水清漪见到小童写到那日她下山,花千绝担心她,拄着拐杖想要护她下山,摔断了一条腿。眼睛里似进了沙砾,涩痛难忍、

“药膏他有用么?”水清漪捏了捏鼻子,鼻音稍稍淡了。

“另外一条腿骨因为主子耽搁治疗长歪了,如今一并医治,重新打断了腿骨。过几个月方可知晓效用,可能至少半年内,需要坐在轮椅上,后面便是恢复锻炼。”小童跟无双问清楚了,回答起来极为的流利。

水清漪想要去见花千绝,想到他的话,按捺住心里的这股子冲动。他这个时候许是不想见到她,只好去库房选了一些他需要的药材与补药给小童带上山:“有什么需要及时与我说。”

小童感激的道谢,满载而归。

转眼间,便过了一个多月。西越皇的决定很隐秘,除了这几个人得知,就是顾大人也不知晓。

李亦尘极为的有耐心,一直在等西越皇松口。

可西越皇没有半点的动静,这期间李亦尘被摄政王府与长孙华锦追杀,四处躲藏。已经耐心尽失,吩咐顾大人给西越皇断一两日的药。

顾大人依言照做,却是没有半点的成效。

西越皇虽然老了,贪生怕死,可骨子里那股桀骜不驯的傲气还在。不想受制于人,硬抗了下来,没有主动让顾大人给解药。

每次毒发的时候,西越皇神智一次比一次的清明。也从中看到自己的处境,他若是松口认李亦尘,恐怕不过一个月,他便会驾崩!

想到此,眼底迸发出戾气。

虞贵妃守在西越皇的身边,看着他整个人蜷缩在一团,承受着蚀骨的痛,急的团团转,没有半点法子。

“皇上,我们可以拿着解药给太医院配置出汤药,这样日后您不要承受这些痛楚。”虞贵妃直掉眼泪,看的西越皇心里感叹,也只有虞贵妃是真心待他,不枉他依顺了虞贵妃一回。

西越皇摇头:“没有用,朕早已尝试过。”

虞贵妃当然知道西越皇尝试过,他痛恨受到掣肘,所以每一回都偷偷留一点药汁,送往太医院,却是没有半点的成效。

“简直是欺人太甚!顾大人他不过是堂堂臣子,以药要挟您,既然留着无用,何不以谋害皇上的罪名,将顾家抄家灭族!臣妾不信他不肯将解药拿出来!”虞贵妃在逼,逼西越皇对顾家动手。只要除掉了顾家,她便少了一方隐患。

西越皇果真被虞贵妃煽动,他留下顾家的本意,便是念在解药的份面上。顾大人越发忘了身份,他有必要提醒一二,莫要忘了这西越国是谁当家作主!

西越皇命人拟旨,即刻传达旨意执行。

而顾大人在这个时候带着李亦尘进宫,把花千绝此时的状态告诉西越皇,不用指望他:“皇上恐怕还不知大皇子的腿摔断了,如今难以愈合。即使长好了,下地行走,耗时一年。您等得起么?”

西越皇目光沉静,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顾大人也失了耐心,他进宫的时候,便听到暗卫说皇上要将顾家抄家灭族。他知道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若是皇上依旧不肯妥协,那么他只能弑君了!

“皇上恐怕不知,微臣告诉您,喝药可以延续三年的性命。但是若断了药,恐怕一个月也活不下去。”顾大人掏出一袋熬制好的药汁,放在身边的矮几上:“皇上若是认下李公子,那么微臣便给皇上解药。若是执意不认,微臣等只能动用非常的手段。太医院的人皆知皇上毒入肺腑,无解。您的毒是皇后下的,与微臣等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何必白白送了性命,又搭了这江山?”顾大人威逼利诱,他不信西越皇会无动于衷。

李亦尘没有给西越皇思考的时间,掏出一粒药丸,抵在他的唇边:“你放心,这药不会让你有任何的痛苦。”

西越皇瞳孔一紧,紧紧的咬着牙根。浑身被恐惧笼罩,死亡逼近,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怕死。

“唔……”西越皇拼命的摇头,想要把唇边的药丸给晃落。他怕一张嘴说话,药丸便会落入喉中。

李亦尘嗤笑,似笑非笑的说道:“识时务,方为俊杰。这才对!”

西越皇牙龇目裂,却又无可奈何,他的性命被他们拿捏在手中。可想到自己没有多少活头,心里却有两件遗憾的事情没有完成。看着眼前的二人,西越皇眼底燃着亮光:“你们答应朕两件事,朕便将你载入玉蝶。”

李亦尘眉一挑,示意他说要求。

西越皇沉默半晌,将他的目地说了出来,看着李亦尘隐匿在阴影中的面容上没有半点情绪起伏,缓缓的说道:“你事成之日,便是朕将你载入玉蝶之时。莫要拿解药要挟朕,朕早已写好了遗诏。虽然不是朕亲生子嗣,却也是孟氏血脉。”

李亦尘眼底闪过愠怒,被顾大人制止。

“好!你若是出尔反尔……哼!”李亦尘冷哼了一声,离开了皇宫。

……

南门萱把钱袋子塞给了一位老者,东张西望了一眼,偷偷的从后门回屋子。一进门,瞧见站在跟前的人,吓了一大跳。

“你要吓死我!”南门萱推开李亦尘,朝屋子里走去。

李亦尘冷笑道:“你在我面前胆子愈发的大了!”

。南门萱旋身看了李亦尘一眼,眼底透着嘲讽:“别以为你救我我会感激你,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当初是我在你手下讨生活,如今可不一样了,你要依仗我现在的身份。”

李亦尘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警告的说道:“你别忘了,我能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也同样能够把你踢开。”

“可是别人没有我那么恨她入骨,做起事来,恐怕不如你的心意。”南门萱丝毫没有把他放进眼底,似乎想到什么,眼底含着一丝笑:“你想要得到南门家,最好是再把我弄进去。”

“你做好眼下的事,我会让你如愿。”李亦尘将一个包袱扔在南门萱的手中。

南门萱端详了一眼包袱,想要问李亦尘是什么,抬眼只看到他的背影。冷嗤了一声,将包袱拆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心突突的跳动几下。眸子闪过幽芒,赶忙收拾藏好。

南门韵如敲门进来,端着南门萱最爱吃的奶羹。

南门萱并没有多大的胃口,心里装着事,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心里极为的兴奋,但是无从动手,整个人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

南门韵如见南门萱无精打采,关切道:“又怎么了?”

“娘,我想要去给郡主道歉。”南门萱放下勺子,悔悟的说道:“娘,女儿知错了,不知您与舅舅的良苦用心。频频与郡主做对,让咱们南门家陷入危难。我现在想通了,给郡主赔不是,让她莫要与我们计较。到时候我再给舅舅赔礼,兴许咱们还能够重新回南门府。”

南门韵如眼皮子猛然跳动两下,南门萱的性子她如何不知,怎得会突然想起要给郡主赔礼道歉?听到她后半句话,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看来是顾家贫苦的生活让南门萱受不了,她这才肯放低了身段儿认错。

“你可不许胡来。”南门韵如不放心的叮嘱。

“娘,女儿保证不乱来。”南门萱指天发誓,好说歹说,说服了南门韵如。提着南门韵如准备好的礼品,坐着马车去了摄政王府。

……

水清漪得知南门萱给她赔礼道歉,着实有些吃惊,这不像是南门萱会做的事情。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南门萱的性子不是一朝一夕养成,并不会因为被教训而知悔改。

“不见。”水清漪生怕她会弄出幺蛾子,本就与她关系不好,不必给情面。她是双身子的人,有些风险能避则避。

“郡主,她……她闯进来了。”含烟慌张的跑过来,回头看提着礼品进来的南门萱,为难的看着水清漪。

“没用的东西,那么多人,连一个人都拦不住!”水清漪眉目一冷,凛然的看着南门萱撒泼冲撞开堵住她去路的人,将手中的东西重重一搁,起身道:“轰出去!”

“郡主……”

“摄政王府不是你撒泼的地儿!”水清漪冷叱道,不给南门萱留半分情面。

黄鼠狼给鸡拜年,怎么会安好心?

“郡主,你把我轰出去,你会后悔的。你还记得陈子冲么?”南门萱把陈子冲抬出来,见水清漪一怔,果真把轰她的人给挥退,慢条斯理的整理发髻,眼底有着得意之色:“你应该知晓你忘记了一些事,都是因为陈子冲动的手脚。我知道如何让你恢复记忆,就是不知郡主信不信得过我。”

水清漪见她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模样。目光越发的冷冽刺骨:“不过是一些过往的记忆,何须要记得?忘记也不见得不好了,那些不想记起来的东西,通通都被遗忘。”水清漪一挥手:“送客!”

南门萱恨得咬牙切齿,不甘心的说道:“你就真的不想要记起?你不在乎东齐国的人和事?亏得静安王府里的老夫人心心念念的惦记你,却没有想到郡主早已将她抛诸脑后。不知老夫人得知了,会不会伤心难过?”

水清漪心中一阵,抚摸着手腕上的手镯,脑海里闪过零碎的画面。那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把这玉镯子亲自给她带在手腕上。

南门萱找上门来,定是没有什么好事。

莫不是她将老夫人给抓了?

不!

不会的。

长孙华锦那么在乎老祖母,离开之际,定是将人带走了。

南门萱仿佛知道水清漪心中所想,娇笑道:“郡主贵人多忘事,老夫人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她也没有几年活头,想要守着静安王府。所以长孙华锦根本就没有安置好,把老夫人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丢在静安王府的山头上。”

水清漪心中慌乱,面上却不显半分,故作镇定道:“你胡言乱语,我便会信了你?你若胆敢伤她分毫,我定会让顾家与南门家灰飞烟灭!”

“郡主生气,果然气势非凡,我小心肝颤颤发抖。你若是有机会,没有救老夫人,她出了意外,长孙华锦知晓了,他还会毫无芥蒂的与你在一起?”南门萱心里也没有底,水清漪眸子里一片冰封,看不出丝毫波澜起伏。难道她失去记忆,当真不会在意老不死的?

心里飞快的算计着,拿出一只玉扳指,扔给水清漪道:“你好好思量。”说罢,便转身离开。

她也无计可施,成败全看这枚玉扳指了。就算没有成功,也怨不得她,她可全是按照李亦尘所说的做。他说水清漪见到这个扳指,定会留住她。

果真,水清漪看着手中的扳指,厉声道:“慢着!”紧紧的捏着扳指,力道大得几乎要嵌进肉里。她没有料到南门萱真的将老夫人给抓来了!

老夫人不是静安王也不是静安王妃,她对长孙华锦来说,是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意义非凡。

老夫人若有意外,长孙华锦……

水清漪想都不敢想。

南门萱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光芒,侧头对水清漪说道:“人在我手里,只要你让我和母亲重新回到南门家,许诺让南门家富贵,我就放了老夫人。”

水清漪不敢掉以轻心,不相信南门萱目地如此简单。为此大费周章的从东齐国将老夫人给绑了来!

不对!

水清漪嗅到一丝不同寻常,南门萱她不过是商贾小姐,凭她如何能从守卫森严的静安王府将老夫人给掳来?

难道是……

水清漪想到那日街头救起南门萱的李亦尘,若是李亦尘所为,她还信得过。那么目地便不是那么简单,而是用老夫人诱她出去。

“我身子笨重,南门小姐要求这么简单。我让身边的丫鬟去南门府传话,另外我派人跟着你去将老夫人带回来。”水清漪看清楚南门萱的目地,自然不会踏出摄政王府的大门。手背在身后,打了手势,让人立即去探查。

南门萱见水清漪油盐不进,暗恨在心:“我舅舅虽然是商贾,可在帝京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郡主安排一个丫鬟过去,岂不是打我舅舅的脸?”

“南门萱,本郡主是抬举你。你有本事抓了老夫人,敢单枪匹马的来摄政王府挑衅,我便敢让你有去无回。你并不是真的南门萱吧?你对我有敌意,想必是有旧仇,没有抓到我报复,断然会极为的惜命。你让老夫人死了,我便杀了你给老夫人报仇。”水清漪眼底布满戾气,长长的指甲划过南门萱的脸庞,落在她的脖颈上,力道突然加重,用力的划过。

“啊”

南门萱吓得尖叫。

“你如此贪生怕死,敢上门来要挟我。该说你是胆大,还是无知?”水清漪拿着锦帕擦拭指甲,脸上如覆寒霜,嘴角噙着残佞的笑。“你还如此的年轻,你也说了老夫人不过几年活头,你说一命抵一命,哪个划算?”

水清漪没有从她脸上摸出易容的痕迹,方才的试探中,让她有些确定南门萱已经不是本尊。

那会是谁?

对她情况如此熟悉,有旧仇,应该是东齐国的人。

可东齐国的事情,她记忆并不齐全,想不起来她是谁。

南门萱没有想到短短时间,水清漪的心肠愈发的冷硬了。也怨自己蠢钝,沉不住气。误以为拿捏住水清漪的软肋,她便会受到自己的拿捏。

事实恰恰相反!

“郡主,你说什么话?我不过是开玩笑的罢了!老夫人的事我是向李亦尘打听消息得知,想要诈你一诈,我哪里有本事抓到老夫人?今日来的确是想要给你赔罪,可你也知道我素来跋扈,怎么会真的给你道歉?心里不服气,所以才想要你求我。陈子冲在你脑袋上扎了一根银针,你平常是不是经常头痛?就是因为那根针的缘故,拔出来吃几粒药就好了。”南门萱生怕水清漪会要了她的小命,连忙把李亦尘给她的药递给水清漪。

水清漪并未相信南门萱的话,看着手中的瓷瓶,摆了摆手,示意人将她放了。

南门萱一得到自由,不敢在摄政王府停留:“信不信由你,我先走了。”

水清漪目光深幽,南门萱说的症状,她的确都有。所以难以判断她话中的真假。水清漪拿着瓷瓶,去找无双。无双鉴定之后,这瓷瓶里的药没有问题。

水清漪心中狐疑,南门萱莫不是转性了?

“你能找到我头上的那根银针么?”水清漪来的路上,用手指摸了一遍,没有任何的痕迹。即使找到了扎银针的位置,那根银针已经扎进了头颅,恐怕取不出来。

无双沿着头皮寻找了几遍,没有任何的痕迹。推敲道:“南门萱的话,不足以全信。”

水清漪指腹摩挲着瓷瓶,瓷瓶光滑,触手温润。药瓶里的香味淡雅清香,极为的好闻。她原本没有全信南门萱的话,却因为鉴定这瓷瓶里的药是真的,而乱了分寸。

“无双,他还是介意。他想要我恢复记忆,他可能是心里不安。害怕我没有以前那样爱他,在意他,所以想要我找回以前。你说,我能让他失望么?”水清漪目光茫然的看着无双,满腹话在看着他冷峻的面容,只剩下一句话:“我虽然不想记起过去的记忆,因为那些记忆太过沉重。可我发现失去那部分记忆的我,不完整。”

无双沉默。

“我请你帮我恢复记忆,任何办法都可以尝试,只要不伤着孩子。”水清漪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迫切的想要记起过去的一切。

“没有办法。”无双没有看水清漪,冷漠的说道:“你想要恢复,也要等你生产后。”

水清漪明白无双话中的意思,她手中的药吃不得。

满腹心事回到屋子里,长孙华锦从净室出来,穿着单薄的月白锦袍,清隽秀逸似阳春白雪。

水清漪敛好了心神,询问道:“高祖母你一直都有消息?”

长孙华锦眉头无不可见的一皱,嗓音清冽如泉:“嗯,怎得突然问起高祖母?你记起她了?”

水清漪没有回答,琢磨长孙华锦的话,并没有从中捕捉到重要的消息。他若一直有关注老夫人,那么老夫人失踪,他也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和破绽,不知是她看不透,还是他掩饰的太好。

水清漪情绪莫名的低落,拢在袖中的手指摆弄着扳指,不经意的询问道:“你这几日在忙什么?”

长孙华锦轻笑了一声,拂去她发丝上的枯叶,放在鼻端轻嗅。眸光微微一闪:“你身子不适?”捏碎手中的枯叶,那是一片药草。她去找了无双:“南门萱伤着你了?”语气骤然冷冽了下来。

“没有,她近不了我的身,反倒是我将她唬住了。”水清漪心里有了数,没有再试探。

水清漪心不在焉的模样落在长孙华锦眼里,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他虽然知晓南门萱来寻她,却是不知南门萱与她说了什么事情。

“有事定要与我说。”长孙华锦不放心的叮嘱。

水清漪含笑道:“那你呢?”

长孙华锦眸光一暗,抚摸过她的面庞,刚想说什么。这时常德隔着珠帘道:“主子,有消息了。”

长孙华锦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眸光似出鞘的宝刀闪耀着锐利的锋芒。只是一瞬,尽数敛去。

水清漪看着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仿佛方才不过是她的错觉。握着他的手,柔声在他的耳畔道:“受制于人,不过一时。总会有一天,他们会付出代价。”

莫名的一句话,长孙华锦却心领神会。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吻了一下她的嘴角,转身往外走去。他的身影比前些时日清减了许多,愈发的单薄,心里陡然生出了几分不舍。

这一刻,希望他能够伴在身旁。可她知道,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水清漪起身去了龙幽的屋子,龙幽小心翼翼的擦拭手中的弯刀,专注的神情,仿佛手中的物件是至宝。

“长姐只有有事的时候,才记起幽儿。”龙幽把弯刀放在桌子上,起身踱步到水清漪的身边。目光落在她的高隆的小腹上,已经五个多月,将要临盆。不知是小子,还是丫头。

“幽儿好本事,未卜先知。”水清漪心里忏愧,的确是有事她才来探望龙幽。

龙幽精致的眉眼微蹙,仿佛对水清漪这句话感到不悦。父王答应长姐与长孙华锦的婚约,长姐眼底愈发没有他与父王。心里酸气蔓延,笑得格外的邪肆:“长姐让幽儿帮他也未尝不可。”修长如玉的手指,指着水清漪的小腹道:“生出个丫头,给我养。”

水清漪微微一愣,打趣道:“若是生了个儿子呢?”

“我教他武艺。”龙幽凤眸波光粼粼,然地闪过一抹亮光:“他如今住在我们摄政王府,孩子生下来跟着我们姓龙?”

“休得胡说。”水清漪故意唬着脸,整理龙幽身上微乱的衣襟:“倒是你,可以议亲了。”

龙幽邪肆狷狂道:“世间女子,无人能与我比肩。”一挥袖摆,搁在桌子上的弯刀已经落在手中:“长姐,记得今日所言。”

水清漪还没有来的及说话,肚子被踢了一下,仿佛在附和龙幽一般。

水清漪眉眼柔和,轻抚着肚子:“你这是答应舅舅了?”掌心再次被踢动,水清漪不禁失笑。不知她生的是小子还是丫头……若是丫头被幽儿带走,恐怕长孙华锦会心有不舍。

……

水清漪回到屋子里,绣萍端着膳食进来,低眉顺眼,摆弄好后,对水清漪道:“小姐,用膳了。”

水清漪心神不宁,吩咐绣萍去把含烟唤来。

绣萍夹着菜放在水清漪的碗里:“小姐,有事也不在于这一时,用完膳再说。”

水清漪看着碗里的菜,不对!

她根本就不吃肉,绣萍伺候她那么多年,又岂会不知?

水清漪站起来想要喊人,头晕目眩,昏了过去。

绣萍见水清漪昏睡了过去,眼底闪过一抹怨毒,碰了碰,水清漪没有任何的反应。唤来外边几个洒扫的下等丫鬟,将水清漪一起搀扶到了马车上。

众人虽然心里起疑,郡主昏睡了,为何还要出府。

可见到走在前面的绣萍,都知道那是伺候郡主好些年的丫鬟,便没有阻止。

马车一路去了皇宫,绣萍拿着药粉倒在脸盆里,洗掉脸上的痕迹,赫然便是南门萱。

马车上挂着摄政王府的玉牌,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了宫。李亦尘早已在宫门内等着,见到马车来了,立即上来把水清漪抱下马车。

“人我带来了,等你把她给皇上载入了玉碟,她就交给我处理!”南门萱道出自己的目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对李亦尘倒是有些钦佩,易容技术这般高强。

李亦尘阴冷看了南门萱一眼,没有说话。

南门萱没有得到话,可不放心:“你用那老不死的引走了长孙华锦,那里的人能行么?”她怕等李亦尘的事情办妥了,长孙华锦已经把老夫人给救了回来,把水清漪给带走,那么她的仇恨怎么办?李亦尘已经事成,定不会再愿意帮她!

不行!

南门萱看着李亦尘的背影,跟着一同去了养心殿。

李亦尘把水清漪放在贵妃榻上,顺手拿着狐皮给她盖上,冷声道:“人我已经带来了,希望你能够履行承诺。”

西越皇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看着水清漪的熟睡的面容,脸上难得的露出温柔的神情。摆了摆手:“你下去,朕自然会履行承诺。”

李亦尘没有移步:“我怎知皇上会不会出尔反尔?”

西越皇眸子里布满阴鸷,可看着睡榻上的人。只好起身带着李亦尘去了太庙,他心里不愿意承认,所以也没有大张旗鼓,择吉日,唤百官观礼。只是简单的在玉碟上写上李亦尘的名字与出处。

李亦尘看着自己的名字,只是换了姓氏,登记在玉碟上,眸子里闪过一抹流光。打算离开,被西越皇唤住:“你用人把长孙华锦给引开了?听说龙幽也去帮忙,你的人能抵得住?”

李亦尘防备的看着西越皇。

西越皇冷笑道:“长孙华锦与龙幽把人救出来,得知人在皇宫,朕到时候想拦可是拦不住。龙珏武功高绝,静安王长孙宏都不是对手。他唯一的软肋便是乔若芙,乔若芙的尸身在冰潭底下,朕已经派人去劫,将龙珏引了过去,人若是已经到手,他便不足为患。只消将几百死士去围困龙幽与长孙华锦,在这段时间内,清剿摄政王府,日后你便没有心头大患。”

李亦尘不相信西越皇会这么好心替他打算。

“朕有一个条件,若是成功将乔若芙的尸身劫来,朕大限至的时候,将她与朕葬在一起。”西越皇仿佛去了心头几件大事,整个人精神焕发。

李亦尘心里诧异,没有料到西越皇对乔若芙如此之深的执念。

喜悦换看着李亦尘茫然不解的神色,哈哈大笑道:“年轻人,你如今方才开始奋斗,于你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权势,什么都可以舍弃。但是当你真正的拥有了你想要的一切后,便会发现没有你想要的那个人与你一起分享成就,也是极为的悲哀。那个时候,你才能看清你心里真正所想。”

即便如此,也难以舍下皇权,不顾一切的去追夺,而是利用皇权压迫弱势,抢来自己所想要的一切。可越是如此,失去的便越多。

自然,这最后一句话,西越皇没有与李亦尘说。

李亦尘心里一动,没有回话,看了供台上重重叠叠的牌位,讽刺道:“希望你能如愿。”

龙珏既然那么厉害,一时不察被得手,想要与乔若芙同穴而眠,恐怕会落得挫骨扬灰的下场。

而此时王府里乱成了一团,绣萍被人打晕在屋子里,洒扫的丫鬟帮忙抬着水清漪放在马车上后,做完事情,回到下人房。看着绣萍的屋子里没有关紧,鬼事神差的上前去看,看到躺在地上穿着中衣的绣萍,吓得尖叫。

绣萍被这一声尖叫惊醒过来,双眼朦胧的看着站在屋外的丫头。

“你……你不是带着郡主出门了?”说到这里,意识到不对,若是绣萍带着郡主出门,那么这个躺在地上的是谁?难道带走郡主的那个是假的?可明明和绣萍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绣萍记得她收拾好东西,打算去厨房给水清漪准备膳食,后颈一痛,失去了知觉。听到小丫鬟的一番话,眼皮子跳了跳,出事了!

“你可知郡主去了哪里?”绣萍手忙脚乱的翻着一套衣裳穿起来,追问着小丫鬟:“你不要有所隐瞒,郡主极有可能遇到危险了,你们看到的那个人不是我!”

“我……我也不知道。”小丫鬟慌了神。

绣萍立即唤人去寻找水清漪,想到萧珮,给她送信去。

可找了大半日,终于得到了消息,人如今子啊皇宫里。

绣萍急的团转,摄政王与魅王还有姑爷都不在府里,她一个小小的丫头怎得能进宫?蓦然,绣萍想到水清漪曾经提起花千绝住在山上,不敢耽搁的去了后山。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花千绝的腿骨愈合的极好。一般要两三个月才好,他想要快点好,让冷傲一行人四处搜寻名药。虞贵妃怕生变,不断的给他送药,好的个七七八八,仍旧要在轮椅上坐两个月,方才能够下地锻炼。

小童推着花千绝去断崖处透气,察觉到有人上山,警惕的看着上山的唯一一条路。

只见穿着黄绿相间的丫鬟装的女子满面焦急走来,正要呵斥,被花千绝制止。

花千绝认识绣萍,看见她的一霎那,眸子里隐隐有光亮闪动,可见到她身后空无一人,掩不住的失落。

绣萍见到坐在轮椅上的花千绝大吃一惊,她万万想不到武艺高绝,对她来说无所不能的花公子,次次帮助小姐化解难关,居然不能行走!

仿佛受到打击,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花千绝目光凉薄,微抿的唇瓣透着淡淡的讥诮。一个丫鬟尚且如此,她又如何会没有其他的想法?

手下意识的抚摸着双腿,的确双腿残疾,他是半个废人。

腿骨已经长全,但是仍旧没有知觉,不能下地行走。不能确定有几成的希望,她不来也好,他不想在她脸上看到自责与愧疚。

“她让你来,有何事?”花千绝率先打破了这令他不喜的沉寂。

绣萍恍然回神,看着花千绝的双腿,眼底有着迟疑。他不能行走,告诉他也只是多一个人担心。摇了摇头,想要告诉他没事。

花千绝目光凛然,已然看穿了她的心思。

绣萍紧张下,脱口而出:“小姐她被人带进宫了!摄政王府戒备森严,贼人假扮成我,把小姐带走了。奴婢怕小姐会有危险,情急下才上山打扰您。”

“下山!”花千绝将冷傲唤出来,对小童道:“你不用跟着去。”

冷傲不赞同的看了花千绝一眼,想要阻止,花千绝目光森寒:“怎么?我腿残了,你们一个个不听我的命令?”

冷傲唇瓣微动,花千绝的腿养的极好,此次下山不知会遇到什么事情。若是再次伤到腿,那么这一辈子都会难以痊愈,只能靠轮椅代步。

绣萍被吓到,语无伦次道:“公子,您腿脚不便,好好休养。小姐若是知道奴婢擅自上山,定会……唔……唔……”

“多嘴!”

花千绝点住绣萍的哑穴,让冷傲带着他下山。

……

水清漪幽幽醒来,四处一片黑暗。看清楚身前站着的人,不禁苦笑,她还是栽在她手里了。

“南门萱,你既然是想要找我报仇,怎得不敢露出真面目来?”水清漪揉着沉痛的脑袋,浑身乏力,提不起劲儿来。

南门萱见水清漪怀疑她的身份,呵呵笑了几声,蹲下身子与水清漪平视。一双杏眼圆睁,里面倒影出水清漪精神不济,毫无神采的容颜。冰冷的手绕上水清漪的脖子,轻声道:“在摄政王府的时候,郡主这一双手,可着实把我吓得不轻。我想这是郡主惯用的伎俩,对你起不到任何的惧意。”话落,手灵巧的下滑,落在水清漪的肚子上。“这么大了,已经是长成人样了,就是不知这么个月份,能不能养活。”不知何时,南门萱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南门萱手上用了几分力道,水清漪肚子不适,轻微的刺痛。害怕得双手洇出冷汗,不敢妄动。压制心里的恐惧,她害怕流露出来,会挑动南门萱的情绪,进一步伤害她。

“瓜熟蒂落,这个道理你自然懂。当然,有些事情也有例外。我如今落在你的手里,是我疏于防范。只是我死到临头,你该让我知道你究竟是谁。”水清漪再镇定,说话依旧带着颤音,生怕南门萱听出异样,假装咳嗽几声掩饰。

大约是躺得太久,贵妃榻下面垫着的狐皮给李亦尘拿起来盖在了身上,*的硌着她很不舒服。腹部隐隐胀痛,仿佛是孩子在抗议。水清漪如坐针毡,想要动,翻转身子。可是南门萱的匕首抵在她的腹部,她不敢动。

大殿内没有点宫灯,她临窗而靠,清冷的月光洒进来,得以让她看清楚南门萱的表情。

清冷如白霜的光影笼罩在南门萱的身上,散发出骇人的杀气,她不平静的幽邃目光似淬了毒,格外的诡异。匕首划破了水清漪身上的衣裳,露出里面的底衣。

静寂的大殿内,水清漪清晰的听到自己如擂的心跳声,双手紧紧的抓着狐皮。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就怕胸膛的起伏,让自己的肚子凑上锋利的刀刃,任南门萱切割。

水清漪宛如砧板上的鱼,无法摆脱眼下的困境。

“这里是皇宫,你对我有恨,聪明的人有许多法子让我死了,而将她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你在这里杀了我,是报仇雪恨了,可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么?南门府的富贵,可不是人人都有那个好命去享受。”水清漪只有去赌,她看得见南门萱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将真正的南门萱学的入木三分,可她贪恋富贵,眼底那充斥野心的光芒,如何也掩饰不住。

南门萱眼底闪过狰狞,狠声道:“我自然想好了退路,只是那样的死法,太便宜你了!”

水清漪心里头一凉,眼前银光一闪,刺得水清漪睁不开眼,费力的张大眼睛,南门萱手中的匕首已经狠狠的朝她的肚子扎下去。

“不”水清漪惊呼,心里的恐惧如打开的闸门,汹涌而出。

南门萱手一收,嗤笑道:“水清漪你真虚伪!明明怕死,却装的若无其事。”她当然不会蠢的在这里亲手杀了水清漪,不过是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表情,心里不解气罢了。

水清漪虚脱的倒在贵妃榻上,浑身沁出了冷汗,肚子一阵阵紧缩着疼。

水清漪揉着肚子,丝毫没有缓解,反而在加剧。

南门萱眼底透着残酷,指着水清漪的腹部道:“很痛?我给你的药里添了几味药,你不吃也不要紧,只要你闻了,再有几刻钟,腹中的胎儿恐怕就会生下来。”

水清漪手指发颤,她怕孩子真的会有问题。一阵阵宫缩的疼痛,撕扯着水清漪的神经。霍然起身,推开南门萱,想要出去。可她身上提不起力气,不过几步便瘫倒在地上。

“别做无力的反抗,我只是想要看看这个时候的孩子能不能活下来。”南门萱一脸无害,笑容纯粹:“他若是命大,等他长大了,我会让他去你坟头上香。”

水清漪看着南门萱面目可憎的说出毫无人性的话,心里被恐惧蔓延,她宫缩越来的频繁。狠狠的闭上眼,水清漪期待着长孙华锦能够及时赶来救救他们的孩子。

“等长孙华锦来救你么?他此刻自顾不暇,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南门萱面色微微一变,听着门外有动静,心一沉,他们怎么那么快就来了?

想要将水清漪解决了,她知道若是水清漪死了,她肯定活不了。

眼底蓄满浓烈的恨意,她能腹中胎儿月份大了,能不能度过这一关都是难事,不甘的从暗门离开。

水清漪听着耳畔传来的脚步声,求救道:“救救我的孩子。”

西越皇驻足,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离开短短的时间内,水清漪会变成这么虚弱。将隐匿在暗中的暗卫唤出来,询问这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暗卫将里面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西越皇。

西越皇勃然大怒:“郡主受害,你们怎么不出手相救?滚下去,自动领罚!”

暗卫不敢反驳,领命下去。

西越皇心中的无名火无处宣泄,暗卫是保护历代皇上的安危,就算是皇子死在他们面前,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们也不会出手相救。

看着脸色苍白如纸,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的水清漪,她虚弱的仿佛随时会离世。恍然间,让她想到了乔若芙,她也是这样突然离世。

“别怕,朕会救你。”西越皇将水清漪抱起来,放在床榻上,让人去唤太医。

太医急匆匆的赶来,给水清漪诊脉,摇头道:“吸食了落胎的药物,好在不多,可以保住。”

水清漪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想要道谢,可经过宫缩痛苦的折磨,她说不出话来。

西越皇仿佛看到那个时候,被他用手段囚困在身边的乔若芙,她为了抗拒他的宠幸,自饮毒药,虚弱的躺在他的怀里,哀求他放她回到龙珏的身边。

而今这一幕,重复在她的女儿身上。她求他的是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西越皇眼底隐隐有着苍凉,这一幕何其的相似?

西越皇转身,看着静静站在珠帘外的李亦尘,冷笑道:“你做的好事!那个女人是你带进宫的,朕不论你用什么手段,子时之前要见到她的尸首!”

李亦尘缄默不语,上前看着水清漪宛如破败的木偶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苍白近乎透明的肌肤,与身下的狐皮相辉映,柔弱得令人心生怜惜。

“放在你这里不安全。”李亦尘的目地很简单,他要把水清漪带走。

“李亦尘,莫要痴人说梦。你虽然载入了玉碟,想要朕的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登基。朕已经立了遗诏,朕若驾崩,大皇子登基。你在朕有生之年,能够服从朕,朕定会让你得偿所愿!”西越皇想到乔若芙即将要与他相逢,死对他来说没有以前那么恐惧。

李亦尘紧了紧身侧的拳头,眼底闪过恨意,沉声道:“你也别小看了龙珏。”丢下这句话,李亦尘转身离开。心里的怒意沸腾,从暗门处离开,去了他以前所在的冷宫,果然南门萱躲在那里。“没有我的命令,你敢对她下手!”

南门萱听到李亦尘的指责,尖锐的说道:“李亦尘你别忘了,我们合作之前可是说好了!”

“你这条贱命是我所救,有和资格与我谈条件?水清漪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给她陪葬!”李亦尘扬手一个耳光狠狠的打在南门萱的脸上,怒吼道:“滚!”

南门萱左耳一阵嗡鸣声,听不见任何的声音。捂着红肿麻木的脸颊,咬紧牙根,满怀恨意的说道:“李亦尘,我如今是南门府的小姐,不是你的妾!”

“你不说,我倒忘了,你是我的妾!”李亦尘眼底闪过残佞嗜血的笑,抓着南门萱甩在炕上,不顾她的挣扎,撕裂她的衣帛扔在地上。

“李亦尘!你放开我!你在干什么!”南门萱想到新婚夜的折磨,眼底的恨意被恐惧取代。双脚乱蹬,双手胡乱的挥舞挣扎,想要从李亦尘的身下逃脱。

“不想吃皮肉苦头,住嘴!”李亦尘动作没有停,直接撩开袍子下摆,并没有打算褪去衣裳。

南门萱心里涌上屈辱,惊恐的说道:“李亦尘,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

“皇上让我在子时前拿你的尸首去换遗诏,想要活下去,把我伺候高兴,或许留你一命!”李亦尘起身,看着赤身*的南门萱,等着她来取悦他。

南门萱瑟瑟发抖,她原本以为改头换面,重新拾起来的尊严,再度被李亦尘狠狠的撕碎扔在地上践踏。咬牙饮恨,颤颤巍巍的起身,可怜可悲的看着李亦尘道:“你既然那么爱那个贱人,亲手把她送到你父皇的床榻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找我宣泄,你就能痛快了?”

李亦尘面容扭曲,拉着南门萱甩到石柱上,撩开袍子粗暴的进入。

“啊”

南门萱吃痛的尖叫,引来冷宫看守的内侍公公。

李亦尘死死的捂着她的嘴,将她拖到了寝内角落里,肆意的凌虐。

……

花千绝马车上挂着大皇子的玉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宫。

在去养心殿的路上,被虞贵妃拦截住,把花千绝带到僻静的地方。看了一眼养心殿的位置,对他说道:“福安郡主被南门萱迫害,被皇上及时救治,已经没有大碍。但是现在不宜搬动,皇上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目前来说是安全的。你去了,只怕人没有救出来,反而被顾大人与李亦尘安排埋伏在外面的人攻击,人都见不到。暂时先去我的宫殿,等夜大人与摄政王赶来了,你们再进去救人。若是事出有变,我先去探探底。”

虞贵妃心里极为不愿李亦尘登基为皇,要想得到花千绝的敬重,势必要对他有恩。

花千绝被虞贵妃说服,心里难以安定:“我去见见皇上。”

虞贵妃看透他的心思,不赞同的说道:“我替你去瞧一瞧她,你去定会引起他们的猜忌。”

花千绝点头,去了虞贵妃的寝宫。

虞贵妃没有去养心殿,西越皇在气头上,她去讨不得好,反而会引起顾大人的注目,不方便她接下来做其他的事情。

将安插在养心殿的眼线给唤来,询问了水清漪的情况,这才回去转告花千绝。

等待的过程,无疑是最漫长。

花千绝坐在窗前,望着养心殿的方向,淡淡的说道:“冷傲,你说皇上他要清儿,有何目地?”

冷傲跪在地上,把他瞒下来的消息全数告诉花千绝:“主子,属下甘愿领罚!”

花千绝知道冷傲是为他着想,即使知晓他们的算计,他也不能帮他们什么。

“乔姨的遗体被皇上给带走了?”花千绝心里顿悟了,莫怪长孙华锦、龙幽和龙珏都不见踪影,原来都被调虎离山了。

心中冷笑,的确有几分手段。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一击便中。

“双方僵持不下,摄政王不敢轻举妄动,发现的时候迟来了一步,他们已经把人送冰潭带了出来。摄政王怕大动干戈,会伤到摄政王妃。”冷傲不敢再隐瞒,把目前的状况全都交代出来。“长孙华锦与龙幽那里,也没有讨得好处,皇上遂养的几百精锐全部出动,将人困在浅水湾。一直在恶斗,恐怕没有收到郡主被劫的消息。”

“派人去支援。”

双拳难敌众手,饶是武功再高强,受制于人,也无法施展开来。

“是!”冷傲转身离开。

花千绝见夜色深沉,打算在床上躺一躺,天一亮便去养心殿。

他方才一躺下,外面便传来爆破声。花千绝立即和衣坐起身,费力的坐在轮椅上,到了门口,看着火光蔓延的位置,心中大骇。询问着守夜的丫鬟道:“冒火的地方发生何事了?”

“奴……奴婢不知!”

花千绝脸色阴沉,冷声道:“推我去。”

宫婢手忙脚乱的推着轮椅,朝养心殿的方向而去。幸好虞贵妃受宠,宫殿离养心殿不远。片刻,花千绝到了养心殿门口,看着冲天的火光,侍卫进进出出,提水灭火。

“里面的人出来了?”花千绝脸色紧绷,眉宇紧锁。

内侍公公满面焦灼之色,带着哭腔道:“火突然间就烧了起来,皇上和郡主都在里面没有出来。”

花千绝想也不想,转动着轮椅,想要进去。可高高的阶梯,成了他的阻碍。“拿拐杖给我!”

内侍公公哪里有拐杖?

可见花千绝脸色可怖骇人,立即去寻了两根棍杖走来,递给花千绝道:“大皇子,奴才没有找到……”话未说完,花千绝拿着木棍,撑着起身。双腿着地,他听到骨骼磨辗的声响,钻心刺骨的痛楚涌遍全身。花千绝强忍着痛楚,费力的提着木棍,可双腿却是动弹不得。

花千绝桃花眼里布满了绝望,难道他要被这几阶石阶阻隔脚步?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困火海?

不!

花千绝内心叫嚣,可却是被现实给打败。

他想过让人把他推上高阶,可火海里却是残垣断横,轮椅都会被大火吞噬。

“把水倒在我身上!”花千绝回头冲内侍公公大吼,内侍公公反应过来,提着水桶倒在花千绝身上。冰冷刺骨的水冻得花千绝打寒颤,扔掉手中的木棍,在众人的注目下,一步一步,艰难的爬上石阶,一路爬进养心殿。

西越皇与水清漪被火海困在暗门里,暗门里是冷冰冰的石壁,火蛇吞噬不了。但是他们不敢躲进暗室里,若是整个宫殿倾倒,他们便永远的被埋没进暗室。

水清漪被南门萱下了药,浑身动弹不得,连说话都没有力气,更别说逃出去。

看着这场大火,水清漪幡然醒悟,恐怕这也是南门萱的手笔。她想要自己落胎的时候难产而死,即便没有死,也会被这场大火烧死。

熊熊火光,烧的水清漪面色通红,白皙干净的面颊上熏染了黑灰。西越皇拿着湿帕子给她捂住口鼻,依旧被浓烟呛得难受。

轰隆隆

房梁砸落了下来,溅起烟灰,落在水清漪眼里,泪水直流。捂着口鼻,撕心裂肺的咳嗽。

“朕带你出去。”西越皇看着快要化为灰烬的宫殿,不想再等死。可跑出去,极有可能被不断落下的东西给砸死。心想等他活着出去,定要把这些饭桶通通砍了!

水清漪摇了摇头,她不敢动,她平时被砸一下不要紧。关键她今日动了胎气,被砸一下,恐怕孩子当真就保不住了!

不到最后,她不想轻易的放弃了腹中的胎儿。

心里祈求着长孙华锦快点回来,蓦地,一道火红的身影映入眼帘,水清漪眼睛再也转动不开,忘记了有所表情。看着花千绝一步一步的缓缓爬进来,地上滚烫的木炭把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给烫伤,他仿若未觉。身上的湿气,已经被烈火给烤干。

一头浓墨般的长发,已经被烈火给烤焦。

“你出去!快出去!”水清漪嘶声喊道,一张口,泪水便是再也止不住。她何德何能,令他忘却生死,抛弃自尊,一步一步的爬进来。

花千绝循声望来,看着水清漪安然无恙,嘴角绽放出一抹笑颜。

想要快点到她的身边,但是这里的温度太热,地上许多被烧红的炭灰,他的手心已经面目全非,动一下,痛觉直钻心窝。

水清漪泪水模糊了双眼,紧紧的攥着拳头,看着他一步一步的爬过来。身上着火了,直到烫伤他才发现,翻滚一圈碾灭了这才继续向她爬过来。

花千绝躺在她的面前,眼睛被眼熏得一阵刺痛,眼前辨识度已经很低了。伸出手,对水清漪道:“你躺在我背上,我背你出去。”

水清漪咬着唇,拼命的摇头,让他自己出去。带着她,他根本就出不去。

“你若不来,我便一直在这里等你。”花千绝费力的睁开眼,望了一眼悬梁:“这里好像要塌了。”

她不出去,他也不走。水清漪心里阵阵的绞痛,他真傻。怕她愧疚自责,便将她狠狠的推离身边,她遇到危险,他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

水清漪不想管,也不想再理会其他。若是当真要死在这里,与他死在一起,也是好的。想要爬到他背上,手被西越皇紧紧的拽住。

“你倒是个痴情种,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与朕死在这里!”西越皇无论如何,也不松手。

花千绝眼底凝结寒霜,若不是他,便不会有今日的火险。

“莫要逼我亲手杀了你!”花千绝眸子里迸发出戾气,摸着袖中的暗器。侧头看着水清漪,温柔的说道:“你往一边站。”

水清漪依言。

花千绝来不及动作,西越皇看出花千绝的心思,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剑,上前刺进花千绝的后背。

“唔”

西越皇动作一顿,回头看着自己的肩胛,上面扎着水清漪的发钗。

瞬间被激怒,翻身掐着水清漪的脖子,怒道:“贱人,朕救你,你却恩将仇报!”眼底杀意尽显,再也没有之前的柔情。

花千绝想站起来,却是站不起来,强撑着起来,腿一软,嘭重重的摔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西越皇的双腿,厉声道:“咬他的手,往外跑!”

水清漪浑身发软,胸腔微薄的空气被她耗尽,心脏似被撕裂开。

花千绝看出水清漪的异样,恐怕伤西越皇的时候,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徒手拿着不远处烧红的木棍,火棍紧贴着他掌心皮肉,发出嗞嗞声音。花千绝额头上豆大滴汗水滚落,将火棍塞进西越皇的裤腿里。

“啊”

西越皇吃痛的跳开,再也无暇顾及水清漪,将她甩开。

水清漪朝地上栽去,花千绝瞳孔一紧,快速的爬过去,水清漪落在花千绝的身上。

闷哼一声,花千绝倒吸一口冷气,五脏六腑似被受到剧烈的挤压,一时缓不过气来。

“你没事吧?”水清漪滑落了下来,滚烫的炭火灼烧她的背部,痛得脸色惨白。

西越皇杀气腾腾的走来,水清漪护住花千绝,眼底有着决绝。

西越皇面沉如水,狞笑着看着二人:“朕早该溺杀了你这野种!”

水清漪敏锐的察觉到花千绝气息有一瞬的不稳,心想他还是在意西越皇。只可惜,西越皇眼底只有他自己,唯我独尊,一直怨怪是花千绝母妃爬上他的龙床,从骨子里厌恨花千绝。

花千绝虽然对西越皇有恨,可终究是他的父皇,他不能完全做到漠视。

听着他冷酷无情的话,伤到了花千绝。

看着西越皇刺来的剑,水清漪紧紧的抱着花千绝。两个人再也没有力气反抗,逃命。

“嘭”

西越皇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冷傲站在花千绝的身边,看着狼狈不堪,满身伤痕的花千绝,眼底透着刺骨的冷意。将手中的暗器射出,却被花千绝制止。若是他弑父,与西越皇有何区别呢?纵然他不杀西越皇,他也没有活路,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带她出去。”

花千绝指着一变的水清漪,带着命令的口吻。

冷傲的使命是保护花千绝,其他之人与他无关。

“你若迟疑,连救我的机会都会失去!立即,带她走!”花千绝不容置喙道。

冷傲冷峻的拎着水清漪离开,在他的心里,水清漪就是一个祸害。

花千绝看着冷傲将水清漪带出去,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挣扎着想要爬出去,爬了几步,地上全都沾满了他的血,终于再无力气。仰躺在地上,疲惫的灵魂都似要消散了去。水清漪的笑靥在脑海中浮现,让他想起了水清漪在郊外的屋子里,目光坚定的说要嫁给他。

她那时的神情,清晰的刻进他的脑海里,分明就在眼前所发生不久的事,却又仿佛已经过了经年之久,那么的遥远。

烈火吞噬物件化成的灰烬落在他的脸上,有些痒,极为的呛鼻,可他连拂去鼻尖灰尘的力气都没有。脑海里的记忆纷沓而至,第一次与她相见,她被人欺负。有在皇宫里,他亲吻她的额头,那一刻他看似漫不经心,却不知道他紧张得心都快要停止了跳动。

那是他的第一个吻,那样的眷念不舍,现在想来,恍若隔世。

花千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笑得眼角落下了泪水。

他依稀听见她说——让我嫁给你,你的后半辈子,由我来照顾。

虽然他不曾拥有过她,可记忆里却满满都是她。至少,她心里有过要嫁给他的念头……足矣。

花千绝挣扎着望着门口的方向,那一双潋滟生辉的眸子缓缓的闭上……

冷傲方才把她放下,剧烈的声响,震耳欲聋,养心殿顷刻间倾塌。

冷傲双目充血,笔直的跪在地上。

“不——”

水清漪浑身的力气被抽干,软软的瘫倒在地上,脑袋昏昏沉沉,她迫使自己睁开眼眸,努力睁大,看着化为废墟的养心殿。眼角的泪水已经干涸,流不出半滴泪水。

上天仿佛感受到他们的哀恸,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大雨。水清漪躺在雨水中,麻木的看着众人挖开废墟,寻找遗体。

冷傲发了狂,疯了一般用双手挖开,转眼间,便是鲜血淋漓,顺着雨水冲刷。

当萧珮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水清漪昏倒在水泊中,无人看管。

上前抱着水清漪,拍打着她的面颊:“清儿,你醒醒,醒醒!”

水清漪眼睫颤了颤,缓缓的睁开眼,看到眼前的萧珮,无力的抬起手,指着废墟道:“救……救花……花千绝……”说罢,已经陷入了昏睡。

萧珮让人将水清漪带走,看了一眼废墟,拿着手中对养心殿分划出来的布局图。眼底闪过一抹亮芒,朝相反的方向而去。骑着马出了宫门,绕到了护城河边。那里有一条隧道,直通养心殿。就是不知花千绝有没有从这里面逃出来!

毕竟,那里掘地三尺,只找到西越皇的遗体。

萧珮找到入口,还没有将堵着的巨石给扳开,石头自发的滚动开来。萧珮后退了一步,看到满身脏污,辨不清本来面目的女子,爬了出来,趴在入口处,将里面的男子也拉了出来。

察觉到身后有人,安悦欣吓了一跳,警惕的看着萧珮。

萧珮看着女子胸口插着一柄断剑,血水染红了衣裳,以她毒辣的目光看来,这女子是拼着顽强的意志,将花千绝救了出来,否则早就死了。

“我是福安郡主的好友。”

安悦欣松了口气,她送庵庙逃脱赶来的时候,果然和前世所发生的一样。花千绝死了,福安郡主并未与夜大人在一起,而是带着花千绝的骨灰离开了西越。

她到死都没有再见过福安郡主。

念在福安郡主前世赠与她的恩情,这辈子她不知道怎么突然重生了,所以想要改变前世的悲剧,救回花千绝。看着胸口的伤,安悦欣苦笑了几声。她前世能活那么久,今生还能重活,全都是因为水清漪出手救了她一命。

因果循环。

死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心里有了牵挂,不舍离开这尘世。痴恋的看着花千绝,他身上被烧的没有一处完好。在她眼中,依旧是第一次那惊若翩鸿的身影。

小心翼翼的伸手,想要触碰他的面颊。一指的距离,安悦欣收回了手指,还是不要碰了,她的手这么脏,杀了他的父皇,他会恨她么?

想到此,安悦欣胸口仿佛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他……我就托付……托付……给你。”安悦欣目不转睛的盯着花千绝看,对她来说,多看一眼,便少了一眼。她渐渐的感受到眼皮子厚重,身上的热气渐渐的流失。

萧珮把二人搬到马背上,正好看到风尘仆仆而来的长孙华锦与龙幽二人。目光落在长孙华锦身后,常德手里抓着南门萱,看着她背上的包袱,显然是打算逃命。

“清儿呢?”长孙华锦看着马背上的二人,瞳孔一紧,他得知这里的消息的时候,刚好突破了重围。赶来的时候,只有冷傲一人跪在废墟边。他听龙幽说这里有个出口,便寻了过来。

萧珮唇瓣蠕动,她想要质问出事的时候他去了哪里,可看着他满身的血痕,到底的话咽了下去。“她现在应该在王府。”

长孙华锦快马加鞭而去,萧珮高声道:“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她的身边。花千绝为了她,双腿残废,如此身受重伤。若是他死了,依照清儿的性子,你这辈子都无法得到她。”

长孙华锦面色骤变,眸子里墨色翻涌,透着毁天灭地的煞气。可就算这样又能如何?他根本就失了承诺,没有好好保护她。即使最后她没有选择他,他也不能强求。

萧珮看着绝尘而去的身影,冷冽的说道:“把这贱人绑在马腿上。”

常德明白萧珮的意思,把南门萱绑在龙幽的马上。

龙幽一挥马鞭,马匹电射而去。南门萱凄厉的叫喊声冲破云霄,萧珮丝毫没有解气,龙幽的性子没有把南门萱折磨成一堆白骨,定不会罢手!

……

西越皇驾崩,李亦尘逼迫虞贵妃拿出遗诏,被长孙华锦宰杀在龙椅上。

顾大人一见事败,打算逃脱,却被御林军围困,以谋逆之罪关入天牢,诛灭九族。

龙幽手段狠辣的肃清朝堂反派余党,重新洗牌。扶持孟氏血脉藩王为新帝,改国号为高新。

而龙珏夺回了乔若芙的遗体,与她一同在冰潭里长眠,毁去了通往冰潭的暗道。

龙幽在外面跪了三天,回到摄政王府,将满府的红褪去,挂上了白绸。

水清漪沉睡了半个月,醒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听到安悦欣为了救花千绝被西越皇杀死了,三日滴水未进。直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了,她才勉强的喝了半碗米粥。

身子恢复了一点力气,水清漪让秀萍搀扶她去看花千绝。

推开门,看到长身玉立在门口的长孙华锦。水清漪仿佛没有看见,擦肩而过,去了花千绝所在的屋子。

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水清漪心中一慌,绣萍连忙将桌子上的信拿给水清漪,上面只有寥寥几字:我走了,勿寻。

水清漪承受不住的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

冬去春来,梨花似雪,纷纷扬扬的落在长满杂草的坟头上,暗香迷离。

梨花树下,红衣少年风采依旧,手里捧着一束兰花,摆在坟前。清理了四周的杂草,便倚靠在树上饮酒。直到日落西山,一位黑衣男子推着轮椅上来,带着他离去。

微凉的清风拂过,坟前的兰花摇曳,依稀间可见墓碑上几个大字——妻花氏悦欣之墓。

翌日,一位素白纱裙的女子,提着食盒上来扫墓,看着坟前的兰花,眼底闪过落寞。

三年了,他依旧避她不见。

祭拜完安悦欣,水清漪深深的看了一眼,匆匆的下了山。

而她离开后,月白锦袍的男子从梨花树下走出,追随着她的脚步。若是细心的人,定会发现,男子离女子始终相隔数丈,不靠近一步,亦不远离一分。

如影随形。

山下,水清漪询问了茶庄老叟,询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红衣坐轮椅的男子。

老叟摇头:“没有。”

水清漪失望的看了一眼宽广的官道,精致漂亮的凤眼里布满了迷茫。点了一壶茶,喝完后继续赶路。

途径小村庄,水清漪询问了一番,似乎没有结果,脸上的笑容僵滞。

在一旁外耍的男孩,捡起木偶,看着前面的人,眼前一亮。拉着旁边妇人的手,欢喜的说道:“阿娘,又是那个姐姐,只是那个大哥哥为什么总是跟在姐姐的后面,离那个姐姐那么远呢?”

妇人心中只觉得惋惜,这三年来,她碰到过这两人几回,只是奇怪的是这女子却是在询问穿红衣坐轮椅的男子,不知跟在她身后的男子与她什么关系?

细细的打量了那位男子,似乎有心在躲着女子,像是刻意不让女子发现。既然想不通,妇人便懒怠去想,唬着脸道:“小孩子懂什么?快回去背先生教的三字经!”

------题外话------

亲们文文终于完结了,还有一些配角和主角没有交代清楚的事情,会在番外里交代完。

烟儿开了一篇新文,九月上旬的时候会正式更新,亲们可以去看看,喜欢的话动动你们的手指头给烟儿收藏一个,么么哒~

《重生之国民嫡妻》作者:水墨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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