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视线落在侍婢手中的信封上,屏息等着她确认,是否就是失踪的那封密令。
水清漪目光凛然,一瞬不顺的盯着信封,眼底有着不可置信。
镇西侯见搜出了信,目光晦涩,脸色阴沉的看了眼水清漪。
水清漪目光闪烁,目光落在信上,微抿着唇瓣,迟疑的说道:“这并不是密令。侯爷拿出的那块丝帕上绣着是我的名字,但却不是我的。这封信,还请镇西侯还与我,莫要与我为难。”
镇西侯吃不准了,他并不曾见过密令,怎得知晓这个信是不是密令?可若还给水清漪,这信封里装的的确是密令呢?
“世子妃,老夫查看是否是密令,不将里头的内容公布。倘若不是,必定会归还给你。”镇西侯好生与水清漪商量,毕竟她背后是静安王府,不是能够轻易得罪。
水清漪颇为为难。
长孙华锦淡淡的睨了眼布满褶皱的信封,走到水清漪的身旁道:“此事是清儿所为,密令断不会留在她身上。”
镇西侯很为难,看了眼手中的信封,神色肃穆。长孙华锦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倘若是我们做的,不会给你们机会抓到把柄。若他拆开了信,他怕不会就此善了。
但是信封都已经被搜出来,就这样放手,他心底到底是不甘心。心中权衡了一下利弊,镇西侯打算拆开信封,若是手里拿的是密令,便可以将功折罪,免去镇西侯府的灭顶之灾。虽然因此得罪了王府,可能够保侯府安危。
仿佛看出了镇西侯的心思,水清漪沉吟道:“南州国使臣是男子吧?我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够得逞?偷密令之人,断然是男子,且在侯府不曾走远。侯爷若是信得过我,可以搜查一番!”
“世子妃说的如此轻巧,倘若没有搜到镇西侯将人得罪狠了。为何要放弃到手的机会,相信你这莫须有的话?岂不是自咽苦果?”一袭蓝色衣裳的莫寅,讽刺的说道。
水清漪勾唇道,还不曾说话,长孙华锦冷声道:“倘若不曾抓到凶手,密令丢失一事,王府承担全部责任!”
镇西侯心里天人交战,难道当真不是水清漪所为,是遭人陷害的?
“世子爷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密令上的内容,定会让你们王府有一番大作为。不交出来,你们承担责任,以王府的权势,皇上定然不会重罚。虽然免去了镇西侯的罪名,却也因此而损害侯府的声誉。”莫寅目光阴柔,踱步到镇西侯的面前,低低的笑道:“侯爷何必如此纠结?世子妃方才不是说了,若不是她,你亲自上门赔罪即可。孰轻孰重,侯爷焉能拎不清?”
长孙华锦周身散发出阴煞之气,被水清漪制止。杀了莫寅轻而易举,可这里是镇西侯府,那些人奈何不了王府,定然会暗中作梗,挑拨镇西侯府与王府的关系。
“莫公子信笃定是我暗害南州过使臣,偷了密令。为了证明王府清白,不得不让侯爷将这封信给拆了!倘若不是我所为……”
“王府铁骑定当踏平辱我妻者!”长孙华锦满目寒星,寒凉彻骨。
镇西侯拆信的手一顿,拿不准长孙华锦在威胁他,还是水清漪当真是清白的?毕竟,水清漪说的对,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得能杀了使臣?
“世子爷当真好气魄。”莫寅意味不明的说完,退了回去。
镇西侯目光微变,镇西侯的权势不敌静安王府,可在帝京亦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岂是他说踏平就踏平?
脸色陡然一沉,拿着密信,撕掉蜡印,抽出里面的宣纸。水清漪想阻止,也来不及。
镇西侯快速的阅览了一番,面色骤然一变。慌忙原封不动的装好,呈递给水清漪:“世子妃,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说罢,朝长孙华锦窮身作揖,后背冷汗涔涔。
众人心中颇为惊奇,信中内容究竟是什么,令镇西侯态度如此大的转变?
方才,都在心底认为是静安王府所为。水清漪不过是仗着王府的后盾,在做最后的挣扎罢了!可谁知,凶手当真不是她,那么是谁?
不禁人人自危,面带惊惶之色,生怕凶手将密令藏在他们的身上脱险。
莫寅目光微闪,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紧。
江氏背脊发凉,想到方才她靠近水清漪,水清漪不会将东西藏在她的身上了吧?想到此,心中一阵后怕,慌忙在身上搜查。
镇西侯见到江氏的动作,递了眼色给侍婢。
侍婢领命上前搜查,江氏惊叫:“你……你这个贱婢快松手……你们要干什么!”疯了一般的挣扎,还有两旁的袖口她自个来不及搜呢!
镇国公府地位虽高,镇西侯府却是不惧。两个粗使婆子上前钳制住江氏,搜查好掏出一张纸,江氏险些没有吓晕过去。
侍婢看了一眼,是一张地契,归还给了江氏。
粗使嬷嬷松手,江氏瘫软在地。看着手中的地契,恨得咬紧牙根!这地契上写的是莫家的商铺,攥紧地契的双手发抖。指着莫寅说道:“是他!肯定是他偷的!”
莫寅阴柔的眸子里迸发出浓烈的戾气,凶狠的似要刺穿了江氏。
江氏瞳孔一缩,瞪了回去。这个贱人定是要陷害她,错弄了地契塞给她了?想到此,浑身一个激灵,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镇西侯看向莫寅,方才他极力劝自个搜查水清漪……
这时,侍婢凑耳低语了一番。
镇西侯沉吟了半晌,让侍卫搜查。
莫寅眯起了眸子,心里莫名的不安。后退了半步,言辞诚恳道:“侯爷,在下随一直与郑兄在一起……”
“我若不曾记错,镇西侯世子在招待三王爷与西越公主。”水清漪忽而开口,言外之意,莫寅在撒谎!
莫寅身上穿着的是蓝袍子,可在他撞上她的时候,就发觉那个黑衣人是他!
莫寅目光狰狞,预备动手,一道压迫感十足的罡风朝他扑来。浑身似乎被束缚,动一动手指头,都极为的困难。
心中惊惧,未料到长孙华锦有如此高的修为!
侍卫在莫寅右边腰带里发现了一张白纸,呈递给镇西侯,莫寅看着宣纸上印有南州国的水印,面色大变。方才镇西侯的态度转变,他原以为是镇西侯发现了密令里有了不得的消息,包庇水清漪。而今,他想到了水清漪在他肩膀上的那一拍,怕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趁机将密令塞进他的腰带!
镇西侯看着宣纸上空白一片,并没有任何的字迹,摇了摇头。
莫寅瞧着纸张上无字,松了口气。心里到底是不甘,他费尽周折,原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么,真的密令在何处?
“且慢!”水清漪与长孙华锦异口同声道。
水清漪看向长孙华锦,示意他先说。她认为这张纸另有玄机!莫寅撞她的时候,在她后退时,无意间双手拉了她的手,将密信塞进了她袖中内袋。那个时候,她察觉出他就是慌张离开花架处的黑衣人。而后,他手掌有厚茧,特别是虎口处,那是习武所致。习武之人,定会有一身力量,拉扯她一个女子,一只手足以,他却出奇的用双手,心中更加疑惑。便在袖中搜了一番,找到了信。她双手拢在一起,将密令拿出来,将另外一封早先牧风调查来的名单塞进信封中。到时候事情若是爆发,莫寅看到了信封,定然会心安。而后自己狡辩几句,以王府施压,莫寅断然会站出来煽风点火。
适才,她拍他的肩膀,将密令塞进他腰带中的同时,拿走了他的一张地契。一时不知放在谁的身上,挑动与莫寅的矛盾。恰好,江氏出现在她的身边,她便将地契塞到了江氏的袖中。
江氏素来欺软怕硬,心性高傲,睚眦必报。镇国公府给了她优越感,一直瞧不起低嫁进长远侯府的大夫人,更遑论是商贾。因此,今日里莫寅将她‘得罪’狠了,断然是没有好果子吃!
长孙华锦结果白纸,用勺子舀了茶水倒在上面,不一会儿,便出现白字。
众人惊奇,不知其中缘故。
长孙华锦解释道:“我曾在野史上的记载发现有人传递重要机密,便会用特制树脂书写,待晾干之后,便是方才我们看见的白纸。而浸了水,纸张变了颜色,便会显露出字迹。”
莫寅看着镇西侯将宣纸收拢藏在袖中,面色发白,心知那是密令无疑。
“将人拿下,关押大理寺!”镇西侯面无表情,原来是贼喊捉贼,险些着了他的道,得罪了王府。转身对长孙华锦道:“明日老夫定亲自登门赔罪!”
“无妨,侯爷也是忧心侯府安危,遭歹人糊弄,适才谨慎为之。贵府世子爷与世子是至交,您若上门赔罪,未免说不过去!”水清漪通情达理道。
镇西侯面红耳赤,倒也是爽快之人,当即斟了三杯酒,给长孙华锦与水清漪赔罪!
水清漪也不矫情,受了这一杯酒。
长孙华锦眼底堆积着笑意,举杯饮酒。倏忽,一只玉手伸过来,夺了他手中的酒杯,只听她道:“世子身子不适,不能饮酒,我代他一杯。”说罢,仰头饮尽。
镇西侯脸上笑意浓郁,看着被压制的莫寅,脸色阴郁:“带走!”
水清漪与长孙华锦对看了一眼,长孙华锦向镇西侯夫人道:“府中还有要事,我们便先告辞。”
镇西侯夫人歉疚的看了二人一眼,亲自将人送到了府外。
上了马车,长孙华锦目光落在她宽大的袖摆上,询问道:“你信中装的是何物,令侯爷见之变色?”
水清漪将名单拿给长孙华锦。
长孙华锦看后,嘴角微微一颤。里面全都是记载着贪腐官员的名单,其中包括在何处置办了宅院与养了几个外室。
“现如今能有几个两袖清风?他不过是怕被将我得罪狠了,揭了他的底细罢了。”水清漪将最后一张纸放在最前面,指着中间的记载道:“我倒当真以为他只有郑一鸣一子,却不想外边还有一两个。”
仿佛记起了什么,水清漪靠近长孙华锦,鼻端萦绕着他身上幽冷的暗香,心不在焉的问道:“我瞧出郑一鸣待萧珮不同,为何当年他还要娶南宫如烟?”
长孙华锦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看了水清漪好几眼,眼底带着些许的深意道:“莫怪萧珮将你与郑一鸣凑一对,仔细瞧瞧,你们二人倒有一些相似。”
水清漪一怔,摸了摸脸,难道这张脸就这样大众,谁都能挨着边?
“南宫如烟祖家江南,性子温婉如水。”长孙华锦点到即止。
水清漪面色一红,捕捉到他眼底的促狭,横了他一眼,看向了窗外。良久,才听他温和的说道:“他与南宫如烟是知己,南宫如烟对他有救命之恩,她体弱多病,本就活不长久。不想做那孤魂野鬼,便让郑一鸣娶她过门。郑一鸣用错了手段,娶南宫如烟是为了试探萧珮是否对他有情,逼迫萧珮回来。”
水清漪眉宇间染上了清愁,惆怅的说道:“感情最是试探不得,即使珮儿对他有情,以珮儿的骄傲,断不会做出抢婚之事。”
“郑一鸣并不曾与她拜堂,只是纳她做小。”长孙华锦知晓郑一鸣的用意,不想要南宫如烟死了在名份上亦是压了萧珮一头。
水清漪轻叹,造化弄人罢了!
忽而,淡雅清香扑鼻,腰间倏忽一紧,跌落在长孙华锦的怀中。他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嗓音泠泠如冰泉击石般悦耳沁心:“高祖母来信,问何时给她添个玄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