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苓思脑袋迷迷糊糊,隐隐约约听到许多人在叫她,有叫“二寨主”的,有叫“场主”的,还有叫“小妹”的。
小妹?莫非是阿姐和姐夫来了?
霎时间,她脑海清醒了许多,只听一道怒喝声响起:“杨通贯,立刻放了我家小妹,我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秦苓思听出是张阳泉的声音,挣扎着想要抬头,却发现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觉浑身剧痛难耐。
“还不快松开她!你若继续折磨她,我立刻剁下你们主帅一只手!”秦苓君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秦苓思头一次听到姐姐的声音中带着惊慌,疼痛之余,竟感到一丝甜意。
忽然,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落在地上。
还未站稳,一名元将将她双手扳到身后,用绳子捆住。
她这才有时间打量周围环境,只见自己身处一座小山坡,远处能听到水浪声,应该距离高邮湖或者运河不远。
山坡上是数百名元军,山脚四周,密密麻麻全都是江都军。
原来杨通贯和也速擒了她之后一路逃亡,然而过来追捕他们的江都军越来越多,最终在马棚湾附近的山坡上,将他们围困住。
好在江都军投鼠忌器,没有立刻进攻,当此局面,他们也只能将秦苓思当做人质来谈判了。
秦苓思很快了解到现在局面,目光转向东面,只见张阳泉、秦苓君正望着这边,目光中都带着关切。
“小妹,你怎么样,哪里伤着了?”秦苓君声音中带着颤音。
“我……没事。”
秦苓思勉强回答,她浑身骨头仿佛散架一般,强撑着站稳都不容易了。
生性好强的她,如今却以极度羞辱的姿态,被敌人当做人质要挟,心中悲愤之极,恨不得大哭一场。
不过她更不愿意在敌人面前示弱,所以忍住没哭。
“杨通贯,也速,这一战是我军输了,董抟霄都带领溃军跑了,你们还是放了人质,放下武器,也许能留一条性命!”西宁王也出声劝说。
杨通贯与也速对视一眼,粗声道:“让我放人也可以,只要你们答应我两个条件便可!”
张阳泉道:“你说!”
杨通贯道:“第一,把雪雪主帅放了,用人质换人质!第二,准备一艘战船,放我们所有人安全离开!”
方远冷哼道:“仅凭一个人质,就想换你们所有人离开,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杨通贯紧紧盯着张阳泉,道:“那伱们动手吧,不过在你们动手前,我会砍下这个女人的脑袋!”
将长枪搭在秦苓思颈上。
秦苓思脸色煞白,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秦苓君向张阳泉看了过去,眼中露出恳求之色。
张阳泉心中非常凝重,这时候越让对方意识到人质的重要性,人质反而越危险。
他暗暗捏住一口气,负着双手,抬头望着天空,淡淡道:
“我平生最讨厌被威胁。你们动手吧,我保证你们所有人都会跟着陪葬,雪雪也得死!我还会领军追杀到徐州,俘虏的元兵和官员一律处死!”
秦苓君脸色大变,忽见张阳泉背在后面的手朝她打了个手势,这才会意过来,赶忙收住表情,一声不吭。
也速本来就觉得张阳泉这种山贼出身的人不会多在乎人质,赶忙退让一步。
“既然如此,就用这女人换我们主帅离开,然后大家再厮杀!”
张阳泉强硬道:“可以,你们先放人,我保证放雪雪离开。”
也速冷笑道:“阁下当我们是三岁孩童吗?你们立刻准备一只船,让雪雪主帅坐船离开,三个时辰后,我们再放人!”
“慢来!”杨通贯忽然插嘴道:“张总管,我听说你们江都军有四大金刚,不知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张阳泉道:“赌什么?”
杨通贯哈哈一笑,道:“就赌你手下的四大金刚之中,有没有人能打得过我!”
王大怒道:“好大的口气,总管,让我去和这厮较量……”
话还未说完,便被耿三拉住了。
耿三亲眼见过杨通贯速败秦苓思,还被他投箭矢击伤,深知王大远非他对手!
秦苓君朝杨通贯问:“赌筹是什么?”
杨通贯笑道:“你们赢了,我可以放人质,并且束手就擒。你们输了,我也可以放人质,但你们必须放我们所有人离开!”
方远哼道:“说来说去,还是想用一条人命换你们所有人性命,打得好主意!”
杨通贯冷笑道:“看来你们江都军都是一群鼠辈!这样吧,我再放宽条件,只要你们中间任何一人能打败我,我们就束手就擒,车轮战也行!”
众将尽皆大怒。
“直娘贼,竟敢小觑我等?”
“爷爷一人就能收拾你!”
“总管,答应他,我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张阳泉与秦苓君对视一眼,点头道:“好,你只要能打败我手下五名将领,我就放你们离开!”
杨通贯哈哈一笑:“那好,张总管请派人吧!”
大步上前,将黑铁枪戳在土里,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威势。
“我先去会会他!”孙虎提枪就冲了过去。
耿三赶忙在后面提醒:“孙将军,此人力大无穷,你可莫要大意!”
孙虎应了一声,却并未放在心上,大步走到山坡上,也不打招呼,挽了个枪花,就刺向杨通贯咽喉。
杨通贯挥手一提,枪已在手,自左向右横扫,只听一阵低沉的破空声,长枪后发先至,直扫孙虎侧腰。
孙虎急忙收枪格挡,只听“砰”的一声,连人带枪被击飞两丈多远,虎口尽是鲜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众人脸色齐变。
江都军奉行军功制,每个做到千夫长以上的人都是凭着勇武实打实升上来的,孙虎还是副都指挥使,竟被杨通贯一合秒杀!
诸将惊骇之余,也被激起了怒火!
李二、梁荣和王大同时跃纵而出,因李二动作最快,王大和梁荣只好停住脚步,让他先上。
李二手提长枪,背上还背着弓箭和箭袋,朝杨通贯喝道:“我擅用弓箭,你若觉得不公,也可以取一柄弓来。”
杨通贯淡淡道:“不必,来吧!”
李二不再多言,与杨通贯保持十丈远,将枪戳在身前,拈弓搭箭,将一张二石五的硬弓拉满,脸色红的发紫。
杨通贯已知这一箭必定声势惊人,脸色凝重,弓伏着身子,双腿紧绷,仿佛一只即将捕猎的豹子。
“嗖!”
箭矢破空声惊人,眨眼间便到了杨通贯面前,箭矢太快,他不敢挥枪去扫,肩头一沉,躲过第一箭。
地面上多了一个深深地脚印,杨通贯一脚蹬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李二猛冲了过去。
李二早已搭上第二箭,还来不及拉满,就见杨通贯已逼近到三丈距离,赶忙松手,又是一箭射出。
杨通贯一直把左手挡在身前,听到声音,立刻伸手去挡,“啵”的一声,手甲将箭矢弹开,另一只手挥枪扫过去,被李二持枪架住。
李二双手持枪,挡住他单手的挥击,竟有些吃力,只见杨通贯将枪回抡一个圈,转身又扫过来,李二再去挡。
“砰”的一声,李二和刚才的孙虎一样,整个人被砸飞了出去,面朝下落地。
杨通贯却知李二受伤并不重,因为他与对方相碰时,能感到对方抵挡时有意后退,将力量卸去了一部分。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就要补上一枪,结果刚靠近,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李二翻过身来,却是持弓在手,弓弦也已拉满,嗖的一声,一个灰点在杨通贯眼中不断放大。
如此距离之下,他根本无法闪避,危急关头,用长枪在身前一杵,借着反震力,脑袋迅速朝左边一甩。
众将没有看到箭矢飞出,以为射中了杨通贯,顿时欢声如雷,齐齐喝彩。
谁知刚喊出声,就见杨通贯脚步一错,脑袋转了一个大圈,一张凶狠的面孔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
他嘴里竟然咬着箭杆,双眼瞪得如猛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