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军对高邮的猛攻日复一日的持续着。
当初同样是二十万元军攻打徐州。高邮的兵力虽比不上徐州,但一面环水,某种意义来说,比徐州更难攻下。
在高邮军民齐心合力之下,十日过去了,虽然守军损失很大,但几乎都是被弓箭、火铳、回回炮所伤,元军依然无法登上城墙。
这一日,张士诚听说吕珍苏醒,赶忙来到伤兵营,握着他手道:“吕兄弟,太好了,你总算醒过来了!”
吕珍挣扎着就要跪下。
“末将无能,未能守住宝应!”
张士诚急忙将他扶起。
“这怎能怪你呢?谁也想不到鞑子支援这么快,若非你舍身相救,士德已经死了,你是我的恩人!”
那日察罕领兵救援宝应,混战之下,吕珍带着数千人先冲出了城,却得知张士德被察罕的人马围困住。
于是又带人回去救援,总算救下了张士德,自己却身受重伤。
后来两人领残军一路南逃,经过马棚湾时,又遭到扩廓伏击,最后吕珍和张士德的三万大军只逃回几十人,吕珍也重伤昏迷。
吕珍问道:“大王,如今高邮情况如何?”
张士诚强笑道:“元军也不过如此,攻打了十天,也攻不上咱们城墙,你安心养伤便是,不必担心!”
吕珍知道形势并没有张士诚说的那般乐观,宝应之战让高邮军损失惨重,如今城中士兵不足三万。
元军数十万大军攻城,就算能守住一时,等城中兵马慢慢耗尽,也只有死路一条!
“咱们能与外面通消息吗?”他问。
张士诚昂首道:“当然可以,元军看起来围得水泄不通,其实东门水路是个很大漏洞,咱们的斥候晚上就能轻易进出!”
高邮除了被邗沟运河贯通南北,另外还有一条兴化运河贯通东西,西面与高邮湖相连,东面通往兴化。
所以高邮一共有四座水门。
“那外面情况如何,江都军还是没有动静吗?”吕珍又问。
张士诚冷笑道:“张阳泉不过是个无胆之徒,我已经不指望他了!”
吕珍知道张士诚说的是气话,沉默了一会,道:“李将军那边动手了吗?”
张士诚迟疑了一下,道:“还没有,不过我已经传下命令,让伯升立刻动手,相信很快就能扰乱敌人后勤!”
自从探知徐州情况后,张士诚除了修筑城墙、广募士卒外,还派李伯升领三千人到徐州落草为寇。
等到元军大举进攻高邮时,这三千人就会打着起义军的名号骚扰元军运粮路线。
若能顺利切断敌人粮草,也许能逼迫敌人退兵。
这是张士诚现在唯一的后手,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这招后手大概不会有太大效果。
脱脱比他想象的更加老辣,用整个后军七万多部队保护运粮通道的畅通,仅凭李伯升的三千人马,根本无法抗衡。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敌人还在攻城,我也不能离开太久。”
离开伤兵营后,张士诚径直朝北门城墙而去,刚来到城门口时,便听到城墙上将士们欢声如雷。
他急忙上到城墙,抬眼一看,不由喜出望外。原来攻城的元军正在撤退,旗帜散落一地,己方竟然凭借守城战就将元军击溃了!
几名将领从远处奔来,当头一人正是张士德。
“哥哥,你瞧见没,元军溃退了!哈哈,他们被咱们打退了!”
张士诚喜不自禁:“很好,你们守得非常好!此战之后,看天下人还敢不敢小瞧我们大周!”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奔上城墙,说道:“大王,东门的元军撤退了!”
张士诚愣了一下,问:“何时撤退?”
“就在刚刚!”
张士诚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两边的元军同时后撤,只可能是元军主帅下达了撤军命令,外面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到了晚上,斥候通过东门运河潜水回到高邮城,终于将情报带了回来。
“伱说兴化击退了元军?”张士诚又惊又喜,双手紧紧按住斥候的肩膀。
斥候兴奋道:“不仅击溃元军,还出城追杀了二十里,杀敌近万,敌军被迫撤到兴化城六十里以外扎营!”
张士诚一拍桌案,仰天笑道:“好!卞元亨果然是一员虎将!”
张士德微笑道:“这就难怪元军今天撤退了,看来他们也被卞将军给吓破胆了!”
斥候又道:“还有一个好消息,听说和州的也先帖木儿领两万大军攻打真州,结果全军覆没,只有也先一人单骑逃回和州!”
张士诚大吃一惊,与张士德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明白,这才是脱脱下令撤退的真正原因。
……
“多谢丞相,属下定打下江都,不令丞相失望!”贾鲁拱手道。
“去吧!”脱脱挥了挥手。
眼瞧着贾鲁离开帅帐,也速沉着脸道:“丞相,您为何同意贾鲁攻打江都?假信之事后,他还能对您忠心吗?”
脱脱闭上双眼,叹了口气道:“也速啊,你可知道,假信之事,不仅令贾鲁和董抟霄对我恨之入骨,我手下那些汉臣们也一窝蜂的上信请辞!”
也速疑惑道:“那您还用贾鲁?”
脱脱道:“我不期望贾鲁再对我忠心,只要他能打胜仗就行!”
也速哼道:“您不怕他带兵叛变江都军?”
脱脱睁开双眼,不疾不徐地道:“我很了解贾鲁为人,他是个极看重恩怨的人,这次请命攻打江都,一来是想立功为董抟霄求情,二来,是为了报复张阳泉陷害他的事!”
也速不服气道:“您为何非要执着于贾鲁这个汉人?当初没有汉人,我们一样打下这锦绣江山!”
脱脱叹道:“只可惜如今的蒙古人已不再是战无不胜的雄鹰了,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还有西宁王、荆王,哪个能堪大用?”
也速张了张嘴,又闭了回去。
脱脱沉着脸道:“和州和兴化同时战败,消息很快会传到陛下耳里,若不能在这之前打一场大胜仗,我这个全军统帅的位子,只怕就坐不稳了!”
也速皱眉道:“那也应该全力攻打高邮啊,如今分兵去打江都,只怕更加难以成功!”
脱脱看了他一眼,道:“我让贾鲁分兵,正是为了全力攻打高邮!”
也速愣住了。
脱脱解释道:“江都贼兵比高邮贼兵更难对付,这一点我很清楚,所以我并不指望贾鲁能打下江都。”
“那您还让他去?”
脱脱抬眼道:“濠州之战你还记得吗?贾鲁以少胜多,并且围困住濠州城,只要他能故技重施,牵制住江都贼军,便是大功一件!”
也速目光一亮,道:“江都贼兵被牵制住的话,察罕帖木儿的右路军就可以解放了,您想让他也加入到攻城中!”
脱脱沉声道:“不错!到时候三路大军一起攻打高邮城,我就不信这座城是铁筑的不成!”
也速迟疑了一下,道:“让右路军攻城的话,荆王殿下恐怕会有意见!”
脱脱揉了揉太阳穴,道:“这确实是个麻烦,他认定察罕故意放过一万贼兵,这才导致自己受到伏击!你有什么办法能劝劝他吗?”
也速无奈道:“这一战是荆王殿下南下后的首战,却败给了名不见经传的高邮贼兵,还被察罕给救了。以他的脾气,只怕听不进任何劝告!”
脱脱沉吟了一会,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立刻去找荆王,就说五天之内,再打不下高邮,我就会让右路军参与攻城!”
也速点点头,道:“西宁王那边呢?”
脱脱摆手道:“一样给他五天时间,如果打不下兴化,我就会重新启用董抟霄,让他负责攻兴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