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周府这边,
位于花园旁的小校场上,周耀昌正陪着儿子在练习射箭。
只见周骁远小小的人儿,手握弓箭,紧抿着嘴唇,一瞬不瞬的盯着箭靶子蓄力。
须臾,随着他松开扣着弓弦的双指,羽箭射出后即正中靶心。
周耀昌见此,欣喜不已,一把抱起儿子夸赞道:“我的小将军真是神箭手啊!”
就在这时,一名丫鬟急匆匆来向周耀昌禀报:“大人,公主回来了……”
周耀昌是知道赵莞去淳郡王府的,虽有些不悦,但也未加阻拦。
当听到丫鬟报称其回来后,他也只是微点头道了声:“嗯,知道了……”然后继续逗儿子玩。
却听丫鬟接着禀道:“是郡王爷送公主回来了……听嫣然小姐说是公主动了胎气,怕是要提前生产了……”
闻言,正打算让儿子再射箭的周耀昌,于晃神间冒出句:“奥,还劳他送回来啊……”
紧接着,他即回过神来,冲着丫鬟吼问:“什么?你说什么动了胎气?怎么会动了胎气?还提前要生产了?怎么会这样?”
话音未落地,周耀昌已抱着儿子疾步往内院方向而去。
……
内院这头,
在嫣然的指挥下,赵莞已由丫鬟们扶进房间安顿,御医和稳婆也相继赶来。
而后,随着周夫人前脚到,周耀昌也抱着儿子过来了。
正当周夫人要向赵旭询问时,周耀昌已气冲冲抢在前责问:“你姑姑是去看你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动了胎气呢?啊?”
赵旭边向房内张望着,边回应道:“是,不小心……”
可还没等他说完,就听周耀昌紧跟责问:“不小心?什么叫不小心?怎么个不小心?是你不小心伤了你姑姑吗?啊?你不知道你姑姑有身孕吗?你姑姑可是为了你跟你那位郡王妃啊!她是有多操心你,你知不知道?啊?”
听着周耀昌劈头盖脸的责问,赵旭有些气结的点头道:“是,就算是我不小心吧……我……”
却听周耀昌不依不饶的又一通责问:“什么叫就算你不小心?你给我说清楚了~啊……”
说话间,从房间内传来了赵莞略显急躁的阻喝声:“够了~周耀昌你给我闭嘴!啊……啊……”
随着话音落,是一阵阵的呼痛声。
周夫人看儿子像只乌眼鸡似的瞪着赵旭,遂一拽过儿子道:“耀昌啊,你没听到公主说的吗?先别问了,现在要紧的是让公主顺利生产,你这样会影响公主的……”
转而,她冲着赵旭笑道:“郡王爷请放心回府,公主这里我们会照……”
谁知,赵旭却一摆手道:“姑姑既然是因为我而导致动胎气的,我自当守候在此……”
闻言,周夫人显错愕的冒出一句:“啊?你又要守在此等公主生下孩子啊?”
周耀昌则横眉道:“不必了!郡王爷请回吧!你姑姑若是生产顺利,我自会派人去向你报平安!若有万一,我则亲自登门问责!”
周夫人一听,当即啐道:“我呸!耀昌啊~你说什么浑话呢!什么……呸呸呸……”
她说着,赶紧双手合十朝四方边拜边祈道:“各路神灵保佑我周家子孙平安,保佑公主顺顺利利诞下麟儿……对了,是千金也好,总之就是要平平安安……平平安安,望神灵多佑……”
见此,赵旭心下也在默祝着姑姑平安无事。
周耀昌则将儿子交给嫣然后,冲着房内道:“莞莞,有夫君我守着你,你且安心生产……”
……
再说淳郡王府这边,
裴姝意业已醒,裴夫人也从其断断续续的哭诉中获知了二人争吵时所说的言语。
看着哭得浑身颤抖的女儿,裴夫人是既心疼又生气,遂忍不住念叨:“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管不住嘴呢?!一乱就口不择言……”
闻言,裴姝意委屈的道:“娘啊~我承认我总改不了这毛病……可我说错了吗?他们,他们本就是有……”
听到此,裴夫人赶紧捂了下女儿的嘴,责备道:“你看你,才说了你,你就又要乱说话了……”
继而,她转头冲外看了看后,扭过脸来,小声说道:“是,坊间那些流言蜚语,或非空穴来风。可就凭小楼里的几张衣服图样、两幅画像,能说明什么?就算加上他们异于寻常姑侄的亲好行径,也最多只是揣测。毕竟,这凡事啊~都得讲个实证……”
裴姝意却感不服:“可是,可是他承认了,他并非喜欢我才娶我的,他还说了许多伤人的话,还打我……还要休了我……”说着,又哭了起来。
裴夫人先是蹙眉摇头,而后叹了口气道:“不是为娘帮他说话,天底下的男人啊~无论是何身份,无论是好与不好,无论做没做过什么事,都会忌讳别人说他们的不是……你那么明晃晃的指责他,他当然是要恼羞成怒的……”
裴姝意一回想起方才赵旭那副恶行恶状,哽咽着自嘲道:“是啊~这原就是我作茧自缚嘛……谁让我不知好歹的对他一见钟情,死心塌地的嫁给他,还有了孩子……”
说着,她边抚着肚子,边求问母亲:“娘啊~您教教女儿,事到如今,女儿该何去何从啊?”
却听裴夫人反问:“那你是怎么想的?这个孩子,你是要?还是不要?”
裴姝意下意识的双手拢住肚子道:“要!我当然要啊!”
转而,她幽幽的道:“可我要又有何用?他已休了我……他也撂出了狠话,我若想生下孩子,他自会派人来抱回府养,若我不要,他也无所谓……”
裴夫人又叹了口气后,抬手一拍女儿的手背,正色提醒道:“那你可得要想个清楚明白……若你选择要这个孩子,你就不能出这个大门。无论再怎么做小伏低,再怎么受委屈,你都得重新坐上郡王妃的位置,而且还得牢牢的坐一辈子。不过,这样的话,你这一生会很辛苦……或许,有一天,他会对你有些许垂怜……又或许,到死的那一天,你们依旧是两看相厌……”
裴姝意听罢,扑进母亲的怀里后,哭得不能自已。
这时,一名裴家的丫鬟跑来报信:“夫人、小姐……不好了……老爷被皇上问责……抄没了一半家产不说,还要挨板子,以及做苦役一年……”
闻讯,母女俩皆是一惊。
随即,裴夫人作喟叹后,抱着女儿暗自抹起了眼泪。
……
说回周府这边,
赵莞虽是早产,却也生得甚是辛苦。
几个时辰过去了,只听呼痛声不断,却迟迟未闻婴儿呱呱落地。
……
转眼,已是半夜。
终于,随着一声嘤啼划破夜的宁静,只见稳婆抱着婴儿笑呵呵的走出房间来道喜:“恭喜老夫人,恭喜大人,又喜得一位公子,莞公主母子平安……”
闻言,周夫人乐得合不拢嘴,忙不迭打赏起稳婆御医及一众丫鬟婆子。
周耀昌则抱过儿子来看,并喊过母亲道:“娘啊,您看,这孩子真好看……像我哈……”
周夫人边打着赏,边失笑回应儿子:“这才刚出世,连眼睛都还没睁开,怎么看得出像你还是像公主啊……”
周耀昌呵呵一笑后,转头对着还徘徊在房门旁的赵旭道:“你姑姑已然顺利产下一子,你总可以放心回府了吧?!”
赵旭乜了眼周耀昌后,冲着房内道了声:“姑姑母子平安,那旭儿就先回府了,改日再来看望姑姑……”说罢,即转身而去。
周耀昌则抱着孩子进房去看赵莞,却见其已陷入昏睡,遂守在床边等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