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高辛辞思考良久，始终没得出我为什么这么大度的原因，但实际上……
我也不想啊！那不是硬抢的么？难道我疯狂say no澄澄就会还给我吗？并不会！甚至会因为心情不好闯出更大的祸来！这次是因为有被老傅洗了脑的威廉，下回呢？要是遇上威廉和高辛辞也解决不了的事呢？快快快算了吧不吵了，给他都给他！能消停两天就好！
嗯，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老傅留下的，当儿子的没啥不能继承，只要别再琢磨继承我啥话都好说，只是在小高同学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正襟危坐挺胸抬头！连酒都醒了，掐着我的脸深究，问我需不需要外援，他可以一脚给澄澄踹到我平行线让我好揍他。
我眨巴着眼睛笑问他这得多难呀，结果一抬头，发觉高辛辞可能是认真的，某一瞬间心都冷了，这话该怎么说呢……很多事情我不是没有机会，甚至机会就在眼前，稍稍用力就抓住了，但我就是舍不得抓住，不忍心抓住，我明白我一生追求的不是那些，为什么不能用不在乎的东西给澄澄安全感呢？
最多、现实慢慢超脱想象。
“可他是我弟弟呀。”我心里和嘴上一块说，说罢还跟上一个傻乎乎的笑。
“我知道你有更想要的东西，但是时时，握在手里的股份才是你跟他谈判的筹码，不是亲情。”高辛辞捧着我的脸极认真道，怕吓到我一般，此等苦恼的场面还要扯着嘴角笑笑：“虽然你家确实是我见过世家之中家人情分最深的、也让人最自在，但人是会变的，讲究利益关系的人没有亲情，身体里流着同样血的才是最大的对手，一个家里能福祸相依的只有自己，你爱他，就要把他的缺憾、冷漠和自卑一起爱着，你没有这样的能力，谁都没有，但他可以反过来仰慕一个掌握大权的你，你除了心软没有缺点，这恰恰是他最需要的。”
“我们家对你来说自在？这是我今年听到最恐怖的事了——”我拉长了语调，显然高辛辞没被我的玩笑牵走注意力，也只好用常用的理由敷衍：“主要是我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管公司，建筑行当我做的稳是因为家里有很多这方面的精英，长辈们就不说了，嗯……珽璘是学土木工程的，游游是学设计的，岚岚也学设计，第二学位学的金融，再有就是老傅在临江打下的基础，各方的消息基本没人能抢在我前面得知，我都提前做准备，生意自然好做的很，跟澄澄那边还是不一样啊。”
“掌权者未必需要多高的本事，你刚也说了，该有的基础岳父都已经打好了，你是守江山，不是打江山，只要会处事，会管理，知人善用且身份足够让底下人信服就好了，你难道觉得陆澄澄就比你强多少吗？他只是执行的能力突出，创新性好，动作快，但烂摊子也多啊，真让他从上管到下、几个人真心服他？在临江，衣食住行这种大头他也敢搞垄断的架势，我不是骂他，他是真的找死！不会来事，脑子直，对待自认为不重要的东西就不去上心、但他心里判断是非重要的标准真的够他成为合适的领导者吗？真让他在你手底下，他顶多算个优秀的销冠！”
“噗嗤！”我笑出声，瞧着高辛辞那样怎么看怎么可爱，两手挤着他脸颊就亲，把他哄的没脾气：“好嘛好嘛，你要这么说，我还算澄澄的贤内助呢，只不过人家的贤内助是老婆、我是他姐姐而已，我想啊，反正我现在一无所有了，他风卷残云一样拾掇干净，以后再想要也只会发现、嘿！他姐姐的兜儿比脸还干净！没有下降空间了，就随他去吧。”
高辛辞瘪了瘪嘴，秉持着和谐友好的世家公子风范才没说出脏话来，嘟囔半天才说出个稍微合适的：“怎么没有，他不让咱俩在一起啊，老不讲理了。”
我皱着眉头掀开被子看看，顿时都有点难以启齿：“拦住了吗？这也没拦住啊，咱俩的距离就差成为负数了。”
“负数？也不是不可以啊。”高辛辞侧着脸展现一个完美的滑稽脸。
我绷不住笑轻打他一下，紧接着又被揽在怀里歇了会儿，唯一悲惨的或许就是酒精上头，至少在明天早上之前，大大高同学都要好好睡觉了，成不了负数了，小高同学也只能心有余力不足的叹气，许久啧一声痛下决心般。
“算了！反正也没几个钱，还不如跟着我，我能让你看见什么才是真正的商业帝国！”
“把你手机里的小说软件删除好吗？好油啊——”我浅浅嫌弃一声，偏偏高辛辞又较真，压着脑袋直勾勾的看我，看着看着额头还要顶过来，顶过来还不够，还得亲一口，亲一口还不够，还得伸舌头……
嗯，这怎么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负距离呢？
亲完人家又恢复冷战那股味儿了，板着脸瞪着眼，一副无语的样子一把给我推床边边，扯着被子闷头就倒：“睡觉！”
我再次在空调风中凌乱，翻脸翻的如此迅速，两天翻三回都要给我吹感冒了！我都快习惯高辛辞的易变了，但现在是种什么情形呢？对手喝醉加没劲儿加晕乎的情形！我睡了半天还吃了大餐还吃过药补充了精神，这条件我能让他欺负了？！当即摁着他一双手把他压到身下。
“睡觉？你别睡啊高辛辞！我等你一天了，到凌晨你回来就告诉我要睡觉是吧！是不是不太合适！快，给我看看你的诚意！”
高辛辞不可置信的扭头看我，如同饿虎扑羊般的架势再次给他吓退，浑身使劲缩成球以此保护他的球，嘴里还不住求饶：“姑奶奶，什么诚意啊，你不都看见它真起不来么，放过我吧……”
我掐着他手腕拿领带给他上强度，不看镜子也想的到自己一定很猥琐，舔了舔嘴角上嘴就咬！
高辛辞窝在身下龇牙咧嘴：“诶！这干嘛！怎么还学上小狗了咬人啊……诶呦，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女人四十如狼似虎，好凶残呐！我怎么记得你当初新婚的时候一直躲我来着？”
我跨在高辛辞身上一味扶额苦笑：“新婚的时候怕你，关现在的钮祜禄惜时什么事？但你还真别说这俗话是有道理，女人如狼似虎，男人没动力了！我是不是该找点什么给你补一补？诶那个药叫什么来着，四十男人必备……六味地黄丸！”
“神马？！”高辛辞差点带着我一块从床上跳起来，坐起来把我箍怀里对视的那一刻十分尴尬，随即化身暴龙，可惜叉着腰还怕我从他怀里滑出去，只好继续黏黏腻腻的搂着还装生气：“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需不需要补！”
起先我还在嘲笑他，几分钟后我就遭殃了，谁也没想到，大大高同学只是变成了需要手动唤醒加语音操纵的人工智能，我认输了，他不需要地黄丸，但我可能需要点人参，结果高家的管事第二天就拿几个破塑料袋送来几十斤手臂粗的野山参……
我谢谢你嗷！我来颖京是认识人脉的不是备孕来的！高辛辞还在幸灾乐祸，让我一拳打回现实，只好让管事把人参送回临江，随后继续按着名单带我一个个参加宴会或私谈，按照半天一家的标准，我也算是见识到不少从前难以企及的世家，理解了高辛辞所说我家已经够温暖的观点。
那一个个的，实打实的知人知面不知心，甚至是见到虞沛岸这种风评烂上天的，人家也是风度翩翩知书达礼的公子哥儿一枚，虞家唯一的继承人、未来的希望啊——只是做了跟他老爹一样的污遭事，讨了一大堆小老婆和私生子而已。
高辛辞悄悄告诉我，虞家就是这样的，继承人已经好几代没有正妻或正夫了，每一代上任的继承人无论男女，不会正式结婚，女孩吃点亏，孩子不能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但也会通过其他手段得到许多自己的亲生娃娃，男孩就更方便了，想要几十个孩子像呼吸一样简单，就像虞沛岸现在，院子里是实打实的斗兽场，继承人是截止到二十岁为止最出色的那个。
或者说，是活着的那个，不在乎用怎样的手段，虞沛岸也是从这样的环境里长成的，是生是死不会怨怪自己的家族父母，因为怪了也没用，斗兽场上多余的感情都是累赘，对于父母家族来说，他们的孩子太多了。死了哪个都不一定记得。
我为此瞠目结舌，久久不能释怀，瞧着虞家园子里连走路都在讲究规矩的孩子们诸多感慨，这么一看，我家澄澄还真是个小卡拉米！来颖京会被玩死的吧……
直到一颗颜色鲜艳的球滚到我脚下，穿着定制苏绣旗袍的小女孩跑过来，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仰头望着我，她倒像个不一样的风景。
虞沛岸也颇感兴趣的俯下身把小女孩抱在怀里，捋了捋她被汗水浸湿的发丝：“小宝怎么玩成这个样子啊，乱糟糟的，但还是那么可爱，告诉爸爸，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差点没忍住笑了，但高辛辞和小女孩乃至虞家的佣人都神色如常，我这副样子也不合适，硬生生咽下去，余光瞥见小女孩笑嘻嘻的回答：“我叫虞玹瑛，爸爸不记得我啦？”
玹瑛身后还有个容颜娇艳但极为低调的夫人，被一身素雅的旗袍盖住气势，半天了头也没抬过，这会儿还是又佣人上前躬了躬身作提醒：“先生，我们夫人是慕缘斋的。”
我可刚从慕缘斋过来，那儿少说也住了五六位夫人呢，转眼去看虞沛岸，大抵连夫人也不记得是哪个，他只好故作苦恼的拍了拍头，倒也不甚在乎，重新将目光投到女儿身上：“虞玹瑛啊，诶呦好像还是我起的名字呢，爸爸忘了，一定补偿你，可是现在爸爸有工作，玹瑛去找妈妈好不好？”
“我想要这个姐姐陪我玩……”虞玹瑛可怜巴巴的指了指我。
虞沛岸忽然发笑，目光在我和女儿之间来回转，意味深长的拉长语调：“啊——喜欢这个姐姐啊，那我们小玹瑛就真是有眼光了，不过呢，虽然她看起来很年轻，但玹瑛还是要叫阿姨、不能叫姐姐哦。”
“没关系，小孩子嘛，何况这话听着是在夸我，自然是更好了。”我点点头回复。
高辛辞侧过身，当着虞沛岸的面点了句：“你在这儿陪她玩吧，虞家的孩子很懂事，没事的。”
“那就劳烦傅小姐……哦不，高夫人。”虞沛岸挑了挑眉紧着答。
我没什么异议，园子里就够让人糟心了，进了屋谈事只怕更头疼，虞沛岸可太精了，便应下带着玹瑛到湖边去，那儿还有不少戏子在踩在行船上唱着，这会儿好像在演《游园惊梦》，大白天的搞这一出，哪怕是歌颂冲破封建的爱情也让人觉着凉津津的，哪里是营造艺术文化的氛围？分明就是给孩子们看的，自由远在水上，想争取，那得先有本事跨过那条十几米深的湖。
谁敢想一年得有多少孩子淹死在这难以跨越的鸿沟里呢？
我是永远也无法赞同这种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环境了，玹瑛却乐在其中，长得还没我腿高的孩子，对着我十几岁才勉强听懂的戏偶尔还有模有样的哼两句，我偏过头看她，她也笑嘻嘻的对我，她妈妈就更直接一点了，在余光可见的范围带着佣人躬了躬身便转身离去，却把我惊了下，虞家的院子几千亩大呢，她就敢把亲爹都不认识的女儿扔在离慕缘斋开车都得十分钟的湖边。
只是我也不好在人家静悄悄的院里高声把人留下，无奈的扫了眼玹瑛，说是找我，此刻却也只是自娱自乐，看到我的疑惑才转过身来等我问话，我许久憋出一句：“玹瑛，阿姨问你个问题哦，你单独在这儿跟着我不害怕吗？你妈妈为什么走了呀？”
小姑娘笑得十分灿烂，给我更令人惊愕的答案：“妈妈要是不走的话，爸爸就该不放心了，现在已经是让哥哥姐姐都郁闷的时候。”
我四下看看，仿佛还真是，路上还有许多跟玹瑛差不多岁数的孩子，甚至有长得比我还高的，此刻都瞪着玹瑛、眼睛嫉妒的发红呢，想来我是沾了家族和高辛辞的光，不过是听场戏还能得到如此之高的重视。
我笑笑抚了抚孩子的发丝：“那玹瑛是很聪明的孩子喽。”
小姑娘又可怜起来，嘟着嘴总算有点孩子的童真，朝着哥哥姐姐的一半脸笑朝着我的一半脸哭，软乎乎的钻进我怀里：“阿姨不要怪我，我只是很想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