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绿山庄之中。
华霜搀扶着萧念在花园里散步,兰姨与他们并行。身后四名丫鬟跟在十步远的地方。
“公子,今天苏晨哥哥该出来了吧?还两个月,现在都三个多月了。他要是再不出来,我可要怀疑他是不是躲在纳馨苑中练什么绝世神功了。”
兰姨轻笑:“还绝世神功呢,我看他不是把自己关傻了吧?明明也没什么大事,非要这样跟自己过不去。要知道修身养性也不是一时之功啊?难道关上这三个月,他就能转性移情了?搞不好再把自己闷出病来。不如这样吧,咱们现在去看他,就算是揪也要把他揪出来。”
萧念点头:“好,咱们去把他揪出来。”
纳馨苑。
婢女小厮们一见是萧念一行人来了,忙着屈膝行礼:“见过公子,见过兰夫人,见过霜姑娘。”
兰姨抬手:“都起来吧。苏晨还在里面?”
婢女们起身,齐声应道:“是。”
“他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兰姨又问。
年龄稍大些的那个蓝衫婢女答道:“回兰夫人,晨少爷把自己关在院子里,除了送饭,从不让人进去打扰。所以婢子们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华霜莞尔一笑:“苏晨哥哥该不会躲在里面闷头睡大觉吧?”
萧念:“以他的性子,如果睡得着也真是难为他了。”
几个人将奴婢们留在了门外,自行迈步走了进去。
才一转进月亮门,就听到咔嚓一声!
什么东西折了?华霜好奇之下,牵着萧念的手加快了脚步。其实萧念并不喜欢她像奴婢那样搀扶着他,反而喜欢她像这样牵着他的手。
“苏晨哥哥!”华霜见到眼前的一幕忍不住惊呼。一颗一人多粗的松树懒腰折断,而苏晨白色的绑腿上正冒着点点血珠……
兰姨见状也颇为震惊:“晨儿,你在做什么?”
萧念嗅到空气中除了松油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怎么了?”
苏晨双目赤红,额上冒着汗珠儿,正在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见他们几个人进来,脸上更红了,有些吃惊又有些窘迫:“兰姨?公子?还要华霜,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兰姨双目一瞪,严厉道:“我们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在院子里自残呢。”
华霜仰头对萧念道:“公子,苏晨哥哥把院子里的大松树给踢断了。他的腿在流血呢。”
苏晨此时还*着上身,他颇为不好意思的拿起衣裳,赶忙披上。嘴里还不忘解释道:“兰姨,我这不是自残,而是在练功。这是我爹的意思。”
“你爹的意思?”兰姨不懂武功上的事情,她只是看着苏晨那冒着血珠的小腿,觉得颇为触目惊心。
苏晨穿好衣服。走到了兰姨跟前:“是啊。我们苏家的功夫至刚至猛,不讲花哨,都是这么练出来的。虽然我不在我爹跟前,可是怀叔却是一刻也容不得我放松。怀叔说了,若是我不把这颗松树踢断,我就别想出这个院子一步。哈哈。今天我总算大功告成,可以重获自由了!”
原来是这样啊!怀叔真的是很严厉。华霜低头看苏晨的左腿:“很疼吧?快去屋里,我帮你上药吧。”
苏晨摇了摇头。看了看萧念,又看了看华霜,笑着道:“我自己来就行。屋里有药,只是些皮肉伤,筋骨没事。你看。我都没有一瘸一拐的。你们先去厅里坐坐,我去换身衣服。”
说完。他一转身,腿脚利落的朝自己的房间跑去。开玩笑,他男女有别,他哪里敢让华霜给他的腿上药?以公子的小肚鸡肠,他不定得吃多大亏才能让公子平衡消气呢。
兰姨转过身,朝着院门口喊了一声:“来人!”
两个丫鬟很快走了进来:“兰夫人。”
兰姨:“你们端两盆温水去晨儿房里。服侍他上药更衣。”
两个丫鬟齐声应是。
在等待的过程中,小胡子管家又亲自送了信过来。
华霜接过信封,一看,又是冉翁送来的。
她先是拿眼睛通篇一扫,而后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萧念:“信上都说了什么?”
华霜低笑:“冉翁说,他有一位远亲生了重病,请我前去为其诊治,作为答谢,他可以收公子为入室弟子,入鹿鸣书院读书。”
“真是个别扭的老头。明明就是他想收我家念儿为徒,却偏要拐个弯儿,扯上什么远亲。”兰姨语气里颇有些自得,看向萧念的眼神中满是欣慰。念儿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可是他却不必这世上任何人差!甚至还要强过许多人,哪怕是万人敬仰的当世大儒又如何,还不是要上赶着要来教念儿!溪晚,若你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感到欣慰吧……
萧念的唇角微微勾起,可是这细微的弧度除了华霜以外,却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一闪而过的喜色还未展现,就已经被他一如既往的温和掩盖了下去。
“华霜,既如此,那你就去一趟吧。”
焕然一新,英气勃发的苏晨笑着走了进来:“去哪儿啊?我陪你。”
兰姨见苏晨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忙着应允道:“好,知道你闷坏了。既如此,你就正好陪着霜儿去一趟吧。”
出了门口,冉翁派来的小书童愚鲁正在等着。
华霜一见是他,就笑着问道:“怎么管家没有请你去山庄里面坐坐吗?在这儿干等着。”
鲁豫脸上挂着儒雅的笑:“华大夫有礼。是我自己要在这儿等着的,想来您看了信,应该很快就会出来,所以我也就不麻烦了。”
苏晨一扬眉:“那若是我们不出来呢?”
“不会的。”萧公子还等着入鹿鸣书院读书呢。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明着说出来的。就好比冉翁,明明是想收人家做徒弟,可是又不好直说,所以只能拐这么个弯。其实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明了。
华霜和苏晨上了愚鲁的马车。
马车之内,华霜先是向愚鲁询问那个病患的大致情况。
“病人的家在哪儿?”
愚鲁:“城西。”
华霜:“多大年纪了?得的是什么病?”
愚鲁无奈的笑了笑:“我也不是很清楚。今日只是奉了冉翁之命送二位去阮家。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得病的是阮家的小姐。”
华霜点了点头。
城西阮家。
愚鲁引荐着华霜和苏晨见过了阮家的老爷和夫人。
阮家的宅院非常气派,雕梁画栋,婢仆成群,近几年在金陵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商了。只可惜阮老爷夫妇膝下无子,只有一个独女,闺名换做睬颦,今年有十八岁了。
阮老爷满脸的期待与惊喜:“原来这就是名动金陵的华小神医!久仰久仰,冉翁能把您请来医治小女,我阮家真是三生有幸。”
“阮老爷言重了。小神医这三个字可不敢当。”华霜忙着推辞:“您若愿意,直接唤我为华大夫就好。”
阮夫人的情绪稍稍有些不稳:“华大夫,您可一定要将小女的病治好。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二老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您先别急,先跟我说说,阮小姐得的究竟是什么病?都有什么症状?”一身男装的华霜将声音放得四平八稳,稍稍压低。她穿男装的日子久了,对于怎么装男孩子也多少有了一点儿心得。虽然瞒不过眼光毒辣的有心人,可是她身子偏瘦,尚没有一点儿抽条儿的迹象,所以只要不是特别留心,通常人家都会把她当做一个很斯文秀气的男孩子。
阮夫人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我那苦命的女儿如今瘦的不成样子。已经好几日都是水米未进,如今更是连话也懒得说了。每日的只是躺在床上流泪,再这么下去。多好的身子都熬不住啊……”说着,她的眼泪又开始不由自主的往下落。
华霜沉吟了一下,而后问道:“那敢问小姐是如何得的这个病?可是有什么伤心的事?”
“确实如此。”阮老爷的拳头放在膝盖上,无奈的叹气:“我这女儿确实命苦。她五岁那一年,我为她定了一个娃娃亲。那个孩子是我家世交之子。他们两个自幼也算是青梅竹马,感情甚是深厚。本来想着等他们长大了就给他们成婚。可是谁想到在小女十岁那一年。我那世交在一次运货途中被劫匪杀害,那个孩子和他母亲成了孤儿寡母,家中的资产很快就被族人和对手搜刮一空。老夫虽有心帮忙,可是到底是别人的家事,我也有心无力。说来,那孩子也是争气,十二岁开始跟着熟人跑马帮,练就了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本领。十五岁开始做生意,接连几笔都挣了大钱。本来说好等两个孩子满了十六岁,就让他们成亲的。可是谁承想,竟然又出了岔子。”说道此处,他又是一脸的遗憾怅然。
阮夫人接着讲道:“谁承想这个时候,我那小女偏偏被洛家的三少爷看上了。洛三少爷使人来提亲,说要迎我家颦儿为妾,我们自是不肯,只推说颦儿已经许了人家。可是那洛三公子竟扬言要我们退亲,否则就将我们阮家的生意挤垮。我们不依,结果生意上果然蒙受了很大损失。那个洛三少爷真的是卑鄙之至极,各种手段用尽,就是想逼我们就范。恰巧那时罩天那孩子回来了,对了,罩天就是我那无缘的女婿。罩天闻之此事,气愤非常,想要去找洛三少爷算账,但是又顾忌洛家势大,只能静待机会,从长计议。不过罩天虽然沉得住气,可那洛三少爷可沉不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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