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与肖抱着一怀的冷粥凉包子,一个转角后,进了电梯。
——“端茶、倒水、喂饭、拿夜壶,这些需求只管跟大圣提,不用客气。好好养伤,我晚点回来看你。”梁与肖给小龙虾发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条信息。
从安浮医院到有玉,大概四十分钟的路程,因为赶上了早高峰,前面似乎又发生了交通事故,车如水,马如龙,一个不流,一个不游,全卡在一起,整座立交桥被堵得死死的。
梁与肖看着玉佩出神,他记得寒峰的禁步令是被做成了腰挂的样子,玉的底部和顶部为了添加流苏和挂绳,都打了孔,不知道吴不知昨晚看到的是什么样的玉。
十几分钟后,他忽然觉得饿了,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冷包子,最终还是矫情打败了饥饿,没下得去口。
梁与肖掏出手机,看到发给小龙虾的信息显示“已送达”。
之后在几处等信号灯的时候,又反复拿起手机看了七八次,就好像很赶时间,又或者短信界面上的时间,要比锁屏上的时间精准一样。
收到一个同住了六年多的室友,兼房东发的第一条信息,那小子居然连一点反应也没有,该不会是不会打字吧?
古人?如果想收到回复,下次是要写信?
梁与肖想着,小龙虾就算不怎么使用电子产品,也不是完全不通,而且他的穿衣风格简单清爽,丝毫没有古风那个意思……
不对,他跟自己做室友那么多年了,现代人的生活方式说不定是后学的!
如果真是那样,小龙虾来这里干什么?
安浮城有他要找的人?要完成的事?还是像那些狗血剧情一样,只是意外绊了根绳,遇了个雷,捡了个信物,误闯了一片迷雾,然后就“咻叭叭”的穿越了?
后面的车忽然鸣笛,梁与肖缓过神,沉沉的呼出一口气,缓缓踩下油门。
“哎呦呵!我的小祖宗来喽!”吴不知正在有玉的大门口,提着一个长嘴壶浇花,一副“浇花东篱下,悠然见祖宗”的姿态。
梁与肖瞥了一眼他大衣里的睡衣睡裤,把冷包子扔了过去,“去热一下。”
“好家伙,这辈子还能有幸吃到您给的早餐!受宠若惊啊……您二楼雅座请!”吴不知屁颠屁颠的跟着梁与肖进了店里,随后拐进了角落的厨房,走到蒸箱前,开始忙着热早餐。
吴不知随手拿出一个冷包子叼在嘴里,嘟囔着,“冷食才是人间美味,傻小子,不会吃!”
梁与肖在一楼随意的走走转转,发现吴不知这几天又多了不少新货。
这时,玻璃展柜里一个丑萌丑萌的玉石企鹅摆件,成功的吸住了梁与肖的眼睛——小企鹅大概有一根食指的长度,胖胖的,蠢蠢的……
让梁与肖移不开眼的是企鹅的神韵——眼神很贱,看上去又很精明,让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侯爵。
“遇到合眼缘的了?”吴不知把餐盘放在了柜台上。
包子和稀粥已经盛到了瓷碗里,豆浆也倒在了玻璃杯中,四个茶叶蛋,每碗粥里各放了两个,他支使着梁与肖,“把后面那两个凳子拽过来,这会儿不会有客人的,就在这吃吧,不往二楼端了。”
俩人隔着柜台,面对面坐着,梁与肖拿起一个碗,眉头一皱,“粥没热?”
“那碗是我的!”吴不知把另一个碗往梁与肖面前推了下,“没热好哪敢给祖宗端上来?看好了,冒热气的都是你的,还有这杯豆浆,这俩包子也是你的。”
梁与肖捧起碗,温热度刚好,看了眼囫囵吞冷蛋的吴不知,“刚才怎么没连你那份一起热了?”
“我吃惯了冷食。”吴不知用油花花的手,从柜台里把玉企鹅拿了出来,往托盘里一放,用筷子指着企鹅的脑袋,“小子眼光不错,这玉有年头了,但保存得极好,无灰皮,无钙化,无鸡骨白,可以考虑入手。”
梁与肖点头,“入。”
吴不知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敬业的放下碗筷,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手电,把企鹅从上到下照个遍,“小祖宗,您瞧瞧这块玉的通透度!我从这边照,光都反到您的粥里了!虽然它的线条简单,但手艺上乘,雕刻力度张驰有度,流畅自如,古人们的……”
“古人?”梁与肖打断道,“古人还见过企鹅?”
吴不知的小课堂开课了,“‘驩头人面鸟喙,有翼,食海中鱼,仗翼而行。’这说的不就是企鹅吗?古人跟我们对动物的叫法不一,‘企鹅’是后来才有的称呼,但里外里的意思都是一样的……咱俩这么熟了,价格您放心,肯定公道!”
梁与肖抬手把企鹅揣进了兜里,毫不客气道,“可以值一顿早餐。”
吴不知石化了好一会儿,僵硬的往嘴里塞了半个包子,然后机械化的嚼了两下,表情极其痛苦的动了一下喉结,像咽石头一样,良久,竖起了大拇指,“您可真仗义……”
“说说昨天那块玉的事。”梁与肖早餐时间结束了,抽了两张纸巾,擦擦嘴,“什么人带来的玉?”
“一个无情的男人……”吴不知有气无力的回道,心尖儿还在为企鹅滴血。
梁与肖冷着脸,一言不发的看着吴不知,那半大老头敏感的觉察到了一丝寒意,打了一个寒颤后,说话也利索了,“昨个晚半晌儿,一五十来岁的男人进来,拿了一块残玉让我帮忙瞧瞧。”
“残玉?”梁与肖拿出自己的玉佩,放到吴不知碗边,“也像这样,有裂缝?”
吴不知摆摆手,摆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几秒钟后,梁与肖才发现,这人脸涨的通红,原来是被包子噎到了。
他连忙把豆浆递了过去,手指点了两下玻璃展柜,“你要是噎死了,这里的玉就都是我的了。”
吴不知两口豆浆把包子送下去了,大气一顺,“你要是想继承,得先叫我声爷爷!”
他拿起梁与肖的玉佩,眯眼看了看,“两块玉,不论是成色,尺寸,做工,纹路,都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换句话说,极有可能是出自一人之手,但是……”
“跟我这块是同一个人做的?”梁与肖心一提,羽远当年的确是做了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寒峰后来的那些禁步令都是“仿”那块玉做的,他是看不出仿货,但吴不知在这行做了这么多年,什么玉到这人手里,只要一掂量,就能看出个门道。
早先已经确定自己这块是羽远送他老婆的,那吴不知昨晚看到的那块,就一定是羽远原本要自己留下,后又送给悠瞳的,但当年经悠瞳长剑那么一劈,那块玉后期即便被修复了,也一定会留下非常明显的衔接现象。
“那块玉的裂缝不是‘内爆’,是‘外爆’吧?”梁与肖问道,“裂缝是不是比我这块要明显?”
吴不知嘴一撇,“还裂缝?直接就是两半儿拿来的,他补都没补过!我看那块玉的断面,应该是利器所致。”
梁与肖马上追问,“玉里面是不是有空隙,像是可以放什么东西的空间?”
吴不知诧异地看向梁与肖,“你怎么知道?”
梁与肖微眯的眼睛瞬间睁大,心里一阵激动一阵忐忑,就像是帮别人打听到了他失散多年的兄弟,准确的说,这一对信物应该是失散多年的夫妻。
梁与肖急切道,“那块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