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这场雪下得真大,清晨一推开窗,凛风扑面而来,入目所见皆是白茫茫的,庭树上和屋檐下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挂,彷似那童话中的琉璃世界。高不凡深吸了一口那冰冷的空气,只觉神清气爽,浑身说不出的舒坦,默运气血流转全身,顿时驱散了凛冽的寒意。
高不凡欣喜地发现,自己一直停滞不前的内劲似乎又有了进境了,难道是因自己昨晚和青若行人伦大礼时不经意间运转了静功的结果?
由于练习静功时往往会气息中断,所以高不凡已经很久没有练习了,结果昨晚跟杨青若愉快时,气血竟然自动按照静功的路线运行起来,刚开始高不凡也不甚在意,直到梅开二朵时才有所察觉。
高不凡将这奇怪的现象告诉了杨青若,于是二人便更深入、认真地交流起来,结果收获了成倍愉悦的同时,高不凡也没有出现气息中断的现象,如此一来,二人都陷入了沉思当中……然后,二人又来了一次深入交流。
结果呢,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杨青若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倒是高不凡这头牲口生勐得活蹦乱跳的。
“青若,我的内功似乎有进境了。”高不凡走到床边惊喜地道。
杨青若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慵懒地道:“嗯,知道了,人家好困,再睡一会。”
高不凡暗汗,也知道昨晚过于孟浪了,于是体贴地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自己在屋内默默地练习起动功来,结果跟以前一样,片刻就变得心浮气燥,只得中止了练习。
这时,房间门被轻轻敲响了,高不凡皱眉问道:“谁?”
“奴婢……是来服侍王爷和青妃梳洗的。”
原来门外是几名婢女,正端着一应梳洗的用具,还有给新人换洗的衣物,领班的婢女明显有些紧张,说话都有点口吃,估计是从高不凡的语气中听出了不耐烦。
其实倒不是高不凡不耐烦,只是刚练习动功,变得有点烦意燥罢了,此时清醒起来,放缓语气道:“本王还没起床,你们迟点再来。”
“是!”几名婢女只好端着水盆牙刷等物品退了回去。
直到将近中午,杨青若才起床梳洗,与高不凡匆匆前往西院拜见公婆。从西院出来后,杨青若的俏脸依旧发着烧,埋怨高不凡不该这么晚才叫她起床,哪有新媳妇睡到大中午才拜见公婆的,人家都在吃午饭了,真丢死个人。
高不凡笑着安慰道:“没事,你不见爹娘笑得多开心吗?白捡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他们高兴都来不及了,巴不得赶紧再抱上孙子呢。”
杨青若心中一甜,嗔道:“胡说八道。”
高不凡牵住杨青若的手腕笑道:“走,带你见见无垢她们去,顺便蹭一顿午饭。”
杨青若点了点头,心中竟然有点忐忑,随同高不凡往正房行去,她虽然醋意有点大,但如今在这个家,她才是那个后来者,也没资格去吃谁的醋,只能老老实实地去给几位“姐姐”拜码头了。
当高不凡牵着杨青若的手迈进正院的暖阁时,发现无垢、线娘和柔儿三女都在,一边做针线活一边闲聊,婢女们则带着三个小家伙在地毯上玩耍做游戏,气氛十分温馨,其乐融融!
看到眼前这情景,高不凡心里也是暖洋洋的,这就是家的感觉啊,他笑道:“无垢、线娘和柔儿都在啊!”
三双妙目顿时望了过来,三张动人的俏脸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长孙无垢端庄温婉,明眸如弯弯月牙,嘴角总是微翘似带笑,她忙放下针线站起来,盈盈地福了一礼道:“夫君早安,公主殿下早安。”
“夫君早安,公主殿下早安!”窦线娘和崔诗柔二女也连忙站来行礼,望向杨青若的眼神都有些不自然,毕竟这位可是公主身份,而且还是皇上赐婚,轮身份比长孙无垢都高。
高不凡忙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杨青若则正式福还一礼道:“青若见过诸位姐姐。”
本来四女当中,杨青若的年龄反而是最大的,但她入门最迟,所以主动称三女为姐姐,也算是一种谦卑的态度了,并没有端公主的架子,倒是让窦线娘三女顿生好感。
“青若姐姐的声音真好听!”长孙无垢微笑着迎上前,拉住杨青若的手热情地道:“外面天寒地冻的,快坐这里暖暖身子吧!”
杨青若道谢一声,大方地坐到长孙无垢旁边,想当年在蓨县初次见到长孙无垢时,后者还是个黄毛丫头,如今越发的端庄秀美了,即便以杨青若挑剔的眼光也寻不着瘕疵,不由得感叹那坏蛋的眼光独到,长孙无垢的确有母仪天下之姿,端庄贤慧,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在这方面自己是不如的。
诸女相处了一会便熟络起来,聊得十分起劲,高不凡见状放下心来,主动加入三个小家伙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如今三个小家伙跟他们的老子已经十分熟稔了,争相往他身上爬,嚷着要骑马马,骑牛牛,于是乎,咱们的齐王殿下便只能作牛作马了,直到长孙无垢说开饭了,这场牛马的游戏才得以结束。
…………
白云裳自打进了洛阳城,便客居在芦雪庵中,除了扫雪和除尘,高不凡又派来了四名仆妇侍候她起居饮食,前者推拒不了,只能收下了。
昨夜一场大雪,清晨地面积雪三尺,白云裳跟往常一般做早课,敲木鱼念经,几名仆妇在院子中卖力地清理积雪。
做完早课后,白云裳打算抄写佛经,婢女扫雪却提议道:“后院的梅花开了,云裳居士,要不咱们出走走吧。”
除尘也是一脸期盼地看着白云裳,二婢正是贪玩的年纪,在屋里憋了几天,都盼着出门走走。
白云裳见状含笑道:“好吧,放晴了,出去透透气也好。”
扫雪和除尘大喜,连忙给白云裳系着大麾,然后推着轮椅往后院去了。
这座芦雪庵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有前院和后院,后院还有一方水池,池边植了几株老梅树,此刻梅花正傲雪盛放,幽香扑鼻。
“真美,婢子得摘几株插瓶子里,摆在房中既好看又好闻。”扫雪一边说,一边便要对着一支梅花下手,结果脚下一滑便往池子栽下去,双手一边挥舞乱抓,竟一把抓住了旁边的除尘,带得她也往池子掉下去。
“啊!
!”两婢子发出高八度的惊叫。
白云裳急忙双手一挥,水袖像灵蛇一般飞出去,间不容发地卷住二婢,把她们成功地拖了回来。
“吓死婢子了,谢谢云裳居士。”二婢心有余季地拍着胸口,忽然又眼神古怪地看着白云裳,吃吃地道:“云裳居士,你的脚?”
原来此时白云裳情急之下竟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除尘和扫雪又惊又喜,兴奋地跑了过去,这个伸手捏了捏白云裳的左腿,那个伸手捏了捏白云裳的右腿,啧啧地道:“云裳居士,你的腿……好了?”
白云裳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喜悦,尝试着迈动双腿发现虽然还不利索,但勉强能走路了。
“太好了,云裳居士能走路了!”除尘和扫雪一边拍掌一边欢叫。
白云裳也是满心欢喜,十天前,高不凡给她换了一次血,当时感觉没多大进境,没想到刚才自己情急救人,竟突然能站起来了,也许是自己是太久没走路了吧,都有点成习惯了,突然受到刺激才发现自己其实能站起来。
当下,除尘和扫雪便扶着白云裳在院子中来回走动,本来生硬的动作慢慢变得熟练了些,到最后即便没人扶,也能自如走动了,当然,跟以前正常时还是有些差距,也暂时施展不了轻身功夫,不过可以正常行走,白云裳已经十分满意了。
这时,一名老尼走进了院子,正是芦雪庵的庵主,法号静仪。
静仪师太眼见白云裳可以走动,欣喜地双掌合拾道:“阿弥陀佛,云裳居士可以走动了,可喜可贺!”
白云裳连忙合拾回礼,静仪师太微笑道:“外面有位施主想见云裳居士。”
白云裳心中微喜问,忙道:“何人?”
“一名妇人,也没报姓名,只说请云裳居士到庵外一见便知。”
白云裳愕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劳烦静仪师太了,云裳这便出去。”
静仪师太双掌合拾退去,白云裳疑惑地走出了芦雪庵,来到庵门前,只见一名妇人正站在台阶下,眼圈红红地看着她。
白云裳顿时呆住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急忙垂首合拾,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妇人约莫三四十岁,穿得很厚,似乎很怕冷,容貌竟然与白云裳有五六分相似,赫然正是韩老实的妻子白氏。
白氏轻咳了一声,用商量的语气道:“快过年了,去家里吃顿饭行吗?”
白云裳欲言犹止,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氏殷切地看着白云裳,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神渐渐变得暗澹,最后小声道:“对不起,打扰了!”
白氏说完便缓缓转身,落幕地行了开去,白云裳看着妇人蹒跚的脚步,落幕的背影,眼泪终于止不住滑了下来,哽咽道:“等等。”
白氏脚步一顿,忙转过身来,见到白云裳点了点头,顿时喜上眉梢,快步走了回来牵着白云裳的手道:“走,到家去,娘……我给你做了小时候喜欢吃的。”
白云裳一言不发,任由妇人牵着她走,两人踏着积雪消失在长街上。除尘和扫雪面面相觑,这时才醒起发足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