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人意图勾…引侯爷,黎城的姐夫,黎城怎么想她,黎家大小姐会怎么想她,嫁进黎府,刘氏怎么看她?李氏说得轻巧,完全不把她的脸面当回事。
李氏犹自嘀咕着,嘴里喋喋不休……
方淑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紫,将针插在布上,抬眼瞪着李氏,眼含冷意厌恶。
李氏心里发怵,嘴角牵强地扯着笑意,厚着脸皮道,“也不怪我,我哪儿知道李芸芸有那个胆子,都是李家的孩子,她提出来了我也不好推辞,谁叫那天又是个好日子呢。”
李芸芸乃李氏的堂姐,两人相同年岁,李芸芸大些月份,李芸芸在李家不受宠,后又因为李父被先皇免去官职,李芸芸一家在李家地位直降,李芸芸到了试婚的年龄,上门求娶的人少,其中还有一两人想纳李芸芸为妾的,再怎么说李芸芸也曾是官家小姐怎么受得了这种侮辱,拿着棍棒将上门求娶的人家撵出了府,那时候李氏已经嫁进方家了,偶然一次回娘家才听说原来李芸芸早前与永平侯府的时候冲撞了还是承王妃的秦籽韵不说,还在承王靖康王一行男子跟前露了脸,名声早就坏了,清白人家哪会愿意娶她进门?纳她为妾不过是看她有几分姿色罢了,说的人便是被李芸芸赶出来的人。
李氏上前与人理论,觉得对方狗仗人势。
李氏回娘家时候多了,遇着李芸芸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心底多少有些同情她,便将外边的事说给她听,一来二去发觉李芸芸性子说不上坏,冲撞贵人不怪李芸芸,是被连累了,渐渐,两人关系熟了,她从李芸芸嘴里听说了不少北延侯府侯夫人的事。
飞上枝头变凤凰,说来也容易。
得知方家会与黎府说亲,李芸芸央求过她好多次,说想要来方家看看,初始李氏拿不定主意,李芸芸保证说不会给她惹来麻烦,远远地看上一眼黎府成亲的聘礼便好,说这话的时候李芸芸眼神落寞,李氏于心不忍,心想趁着那日方家人全挤到前院看聘礼,她将李芸芸领进府不会出什么乱子,李芸芸中意北延侯的事与她说过,李氏只笑李芸芸异想天开,没放在心上,不说秦牧隐已经有家世,纵然秦牧隐没有说亲,依着北延侯府的地位哪会找李芸芸,谁能料到李芸芸让她身边的人将秦牧隐引过来,还想借此入侯府。
李芸芸买通了她身边的丫鬟,借她的名义要见秦牧隐,大冬天,身上只穿了薄薄的一层纱衣,意图太过明显,李氏反应过来的时候秦牧隐阴沉着脸走了,若不是看在黎城的面子上,后果不堪设想。
秦牧隐当日的眼神此时回想起来还叫她害怕,不由得瑟缩了两下脖子。
“二嫂,你的意思倒是我的错了?”方淑将针线篮子重重搁下,起身,走到门口,冷着脸指了指外边,“二嫂,您还是先回去吧,话不投机半句多,以往,只当我看错了人。”
方大夫人不喜欢李氏,方淑平日没少劝着她别和李氏一般计较,很多时候帮着带旭哥儿,李氏刚才那句诛心之语,方淑红着眼眶,狠厉道,“来人,将二少夫人请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将二少夫人领进来。”
李氏不知足,遇错不知悔改,方淑对她一丁点的敬重都没了。
李氏本想来给方淑说两句好话,方大夫人对这个女儿不说像对儿子一般宝贝,可该有的教养一样没落下,方淑说的话方大夫人也听得进去,和方淑关系好,婆婆对她脸色也会好些,没想最后弄成了这样,走出院子,李氏转身撇撇嘴,扭着身子走了。
回到院里,旭哥儿不在,几个妖娆多姿的女人坐在正屋嗑瓜子,李氏冷哼一声,方大夫人往院子里塞人随便她,左右她生了儿子,方家不可能休妻,方家没有分家,不会短了她吃穿,她该有的体面没落下就是了。
想清楚了,李氏回屋收拾了两样拿得出手的首饰出门了。
李芸芸不走运,李家得罪不起北延侯府,快速将李芸芸许配了人家,夫家是岳州人,出身低,极少与京里的人来往,对京里边发生的事毫不知晓,亲事定得急,李芸芸再过两日便要动身前往岳州了。
李氏回到李家时,门口的人拦着不让进,“小姐,老太爷叮嘱过了,以后府里如果没有大事的话您就安生在方家待着吧。”
守门的婆子声音冷淡,李氏横着眉,老太爷不管事很多年了,如今耳朵都听不清楚话了,怎么会叮嘱这件事,李氏轻蔑地扫了眼守门的婆子,不耐烦道,“休要拿老太爷来吓唬我……”
李氏的话还没说完,李母从里边走了出来,李氏大喜,“母亲。”
李母这两日因着李氏被李父责罚了一通,神情憔悴,看着李氏,神色不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不是要照顾旭哥儿吗,回去吧,没事别回来了。”
李家哪是北延侯府的对手,秦牧隐勾勾手指,李家就完蛋了,李氏与李芸芸丢了李家的脸面不说,得罪了秦家整个李家都赔进去了,说完这句,李母摇着头转身走了。
李氏脸色一白,母亲的意思以后李家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了?瞅着远去的背影,李氏张不开嘴,一脸落寞,她手里还拿着给李芸芸添妆的礼物,将东西交给守门的婆子,“你将这份礼交给四小姐,我就不进去了。”
转身,却没有马上回方家,方大夫人不喜欢她,方府的下人惯会见风使舵,对她都是得过且过的模样,早前李氏没感觉,今日一想就明白了,去铺子转了圈首饰,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顺,临着傍晚了,什么都没买到,回到方宅,心情低落得很。
正屋没有人,只留了两盏烛火,偌大的院子空落落的,李氏瞅了眼旁边的丫鬟,后者极有眼力凑上前,“旭哥儿在大夫人院子里,二少爷去了西厢房,二少夫人可要用饭了?”
李氏神思恍惚,不明白事情怎么成了现在这般模样,无力地抬了抬手,“算了,左右也没心情了。”李氏在方宅彻底被人无视得透彻,连续几日过去,她回味出不对劲来,以往旭哥也会住在方大夫人的院子,那是因为她回娘家了,没有理由她回来了旭哥还住在那边,想起来了,去方大夫人院子接旭哥,可是,走到院门口,里边的人说大夫人不在,带着旭哥去寺里烧香了,李氏心中警铃大作,暗暗嘀咕,不要如他想的那般遭才好。
腊八一过,黎婉开始忙了,今年往侯府送礼的人家多,老夫人入冬日后身子不太舒服,全付虽然能做主,终归不是正经的主子,黎婉将往年各府的年礼单子对比了一下,准备好回礼。
她忙的时候唯一就给全竹全雪带着,忙完了,再将人接过来,后边的院子修葺得差不多了,家具也准备好了,秦牧隐担心家具太新了,味道大,对唯一身子不好,找人看了日子,明年春天的时候搬过去具体什么样子黎婉没去瞧过,紫兰几人三缄其口,黎婉想着去后边看看什么情形,可没忙过来。
将伯爵侯府的年礼回单准备好了,全雪抱着唯一进了屋子,黎婉抬头,对上唯一水汪汪的大眼睛,皱了皱眉,手中的笔一顿,“怎地哭了?”
五个月的唯一已经有了情绪,见着自己娘亲,撅了撅嘴,一副又要哭的模样,黎婉垂下头,这张单子还差几份礼单,她拿起笔,想快速将最后两行写好,唯一前倾着身子,伸直手臂等着黎婉伸手抱她,结果,黎婉又低下头去了了。
猛地,扯开嗓子嚎啕大哭,黎婉仍旧不理,写完了,将单子递给紫兰,“给大管家送去,说暂时就这些了,之后的按着往年黎府的回礼,若是有府邸送的年礼重了再来与我说。”
旁边的唯一在全雪怀里哭得声嘶力竭,弯着背,仰着头,闭着眼,哭声一声高过一声,唯一身子好,加上穿得后,全雪抱着吃力得紧。
“怎么哭得这般委屈?”这时候,一声微冷的声音传来,秦牧隐站在门口,解了身上的大衣扔给全安,阔步而入到了全雪跟前,唯一哭得小脸通红,听着熟悉的声音,流着泪的眼睛微微睁开,委屈地抽泣了两声,朝秦牧隐伸出手。
到了秦牧隐怀里,一只手指着黎婉,啊啊说着,唯一长牙了,一张嘴,嘴角就流出不少口水,滴在胸前的衣衫上。
黎婉哭笑不得,交代好了紫兰,起身,将纸笔收好了才转身回来,拍了拍手,唯一趴在秦牧隐肩头,瞥了眼她,随即,紧紧抱住秦牧隐,黎婉啼笑皆非地道,“你要是再搂紧些,脸上的口流口水全擦到你爹身上了。”
秦牧隐脸上没什么表情,说出的声音却异常轻柔,“不碍事,你抱着她,我从外边回来,只怕身上还冷着,别冻着她了。”
黎婉又拍了拍手,唯一仍旧不搭理,她只好装作难受的模样,手捂着脸,嘤嘤哭泣。
唯一上了当,果真扭过头来,见黎婉抽泣的声音高,她握着拳头擦了擦眼睛,啊啊说了两声,秦牧隐自然站在黎婉一边,苦着嗓音道,“唯一不喜欢娘,娘生气了,娘哭了……”
唯一一双眼盛满了疑惑,身子往前挪了挪,凑到黎婉跟前,伸出手,试图掰开黎婉盖在脸上的手,试了好多次,无果……又啊啊说了几声,黎婉的哭声没有停。
唯一望望黎婉,再看看秦牧隐,嘴巴往下一抿,跟着哭了出来。
黎婉透过手指缝,唯一抿着嘴角时她就看见了,听她又哭了起来,黎婉拿开手,笑了笑,“唯一,走,看雪去……”
唯一的鼻子,嘴角,全是泪,黎婉还没伸手,唯一已经伸开手臂,上半身扑到了黎婉怀里。
秦牧隐吓得不轻,黎婉也是一惊,快速伸手将唯一抱过,唯一脸上不自觉,到了黎婉怀里,双手紧紧搂着黎婉的脖子,生怕黎婉将她送出去似的。
秦牧隐松开手,无奈地笑了笑,“就属你们娘两会折腾人。”
唯一听趴在黎婉肩头,脸蹭着黎婉的衣衫,黎婉不由得笑出了声,“现在你是个爱干净的了,之前哭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
刑部大理寺年关都是最忙的时候,黎忠卿忙不过来,皇上让秦牧隐从旁协助,秦牧隐白天的时候都不在府里。
“今日侯爷怎么回来如此早?”黎婉抱着孩子,走到门口,紫薯拿着黎婉的披肩给她披上,秦牧隐朝全安摆了摆手,不过几步路,冻不着。
“刑部的事多,下边两边侍郎做事都是分得清轻重的,岳父将事情交给他们出不了叉子,我没事就先回来了。”秦牧隐解释的时候,手探向唯一的手,还好,不凉。
黎婉脑子里搜索了一遍有关刑部两位侍郎的事,为人没有什么缺点,算得上是忠良了,“那就好,爹也不会累得身子吃不消,安远县那边可有消息了?”
吴家已经没落了,朝堂安稳下来,只待安远县的事情一过,皇上在朝堂上便可树立好威严,说起这件事,黎忠卿心中计较着另一件事,“婉儿,有件事我与岳父说过了,二弟说亲了,在翰林院又有职位,这两年熬资历用不着岳父操心了,如今是三弟!三弟不喜欢念书,科举之路怕是行不通的,逢着皇上想提拔一批人,我的意思是三弟文不通的话就改武,你觉得怎么样?”
黎威的性子和黎城截然相反,科举对黎威而言的确没有出路,“侯爷心中可是有法子了?”
仁崇帝挑选了两拨世家子弟去安远县,除了提拔没有爵位的侧房,还有就是想将朝堂上的一些人换了,后者是秦牧隐自己揣摩出来的,朝堂上为官的人有资历的太多,便有些仗势欺人不给寒门子弟活路的大臣,皇上心中不满,刚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倚老卖老的官员一网打尽,不过,秦牧隐不敢说得太绝对了,一切都是猜测。
“我想着安远县没消息传来,攻打安远县的旨意没下来,叫三弟去一趟安远县,闯开一片天地,出息了,以后不用岳父岳母担心,失败了,也可以叫他安安心心念书走科举之路,纵然科举不成,凭着岳父的人脉,给他安插个不起眼的职位也是好的,你觉得如何?”
黎婉认为再好不过了,每次战争开始或结束的时候,都会有世家子弟趁此机会往身上捞名声,做的事情不多,可是,仗打赢了有他们的功劳,不用冲锋陷阵,不用出谋划策,在朝堂上却建立了威名,不是每年都会有战争,遇上这种白攥名声的事,多少人翘首以盼着。
“你和爹说,爹可有什么想法?”黎婉觉得这件事可行,起码,能让黎威乖乖做一件事情也是好的。
秦牧隐嘴角微微上翘,手盖在唯一头上,顺着她的帽子,“爹说回去问问三弟的想法,心里边还是希望三弟走科举。”黎忠卿自己是科举出身,黎城也是,心里自然希望黎威走他的老路。
黎婉点了点头,依着黎威的性子,只怕,是会去安远县的。
果真,没过两日,黎威来了侯府,手里提着一个蓝色樟木盒子,说是给唯一准备的礼物,进了屋子,使劲的搓着手,黎婉进屋的时候,眉头蹙成了一团,“寒冬腊月,你穿一件衣衫就出门?”
黎威懂得脸色发紫,黎婉急忙吩咐再端一个炭炉盆子来。
紫兰将炭炉盆子放在黎威桌前,奉茶后施礼退下。
黎威蹲下身,手搭在火盆子周围,抱怨道,“姐,你是不知道爹有多阴险,问我去不去安远县自己谋一份武差,终于不用念书了我做什么都愿意,当下就同意了,谁知,爹说我资质不行,去安远县自保都难说,为了证明我底子好,今日出门的时候穿了这身来了。”黎威出门的时候遇着刘氏,刘氏跟在他后边念叨到他上了马车,黎威心中有了决断,安远县,他一定要去。
黎婉倪了他一眼,“要证明底子还什么法子不行?你竟穿一件?回去你要是着凉了,爹答应你去安远县娘都不会同意,紫兰,去找身侯爷的衣衫来。”黎婉不甚高兴,黎威也不在意,自顾说道,“爹不是逼得我没有法子了吗,总不能找两个会功夫的人跟他们较量一番吧,姐!我来就是想让你劝劝爹,我真的不喜欢念书,一念书就头疼,你能否帮帮我?”
黎忠卿最疼爱黎婉,黎婉说什么,黎忠卿都会答应,黎威满眼期待地望着黎婉,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走神的时候手挨到了炭盆子上,烫得他叫苦不迭。
黎婉心底明白着,黎忠卿那边有秦牧隐出马是没有问题的,她担心的是黎威去安远县闹出什么麻烦来,“那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话的时候,紫兰将秦牧隐的衣衫拿来了,黎威身形偏小,罩了秦牧隐的衣衫完全不搭调,黎威觉得没什么,坐在凳子上,烫着的手已经发红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什么事,你说,只要不是要我死,我都答应。”
黎婉拧着眉头,一脸严肃,“你去了安远县,什么都要听安王的指挥,不管安王叫你做什么或者不叫你做什么你都要听话,如果做不到,我是不会求侯爷和爹帮你的。”
黎威毫不犹豫道,“我答应,左右不过要服从安王安排罢了。”
安远县,身份最尊贵的便是安王了,安王的话他当然是不能反驳的。想清楚了,黎威举起手,凝重道,“姐,我发誓,安王叫我做什么我绝对不会乱来。”
得到黎威的保证,黎婉心里松了口气,黎威是她弟弟她不会害他,黎威去安远县不过凑个人数就够了,在前边冲锋陷阵却是轮不到他的,黎婉担心黎威到了那边闹情绪才会先提出这个。
腊月十二这日,皇上下了指令,命立大将军带五千人前去支援安王,黎威便在其中,随行的还有皇上从其他世家子弟中挑选出来认为不错的人,不过,他们都没有爵位。
世家中人已经知晓,皇上铁了心要提拔世家其他几房的人才了,而且,这次去安远县的人世家中人占的比例明显比之前要多,这种趋势,在他们回京的时候就明朗了。
皇上召见内阁大臣与秦牧隐进京,木子言果真拿到了安远县的地形图,别说是安家来不管谁去了安远县都会存有坐地为王的心思,安远县地形严峻,群山环绕,在山里容易迷路不说,其中两处山没有通路,只能考步行上山下山,马儿都上不去,安家人早在几年或者更早就开始计划了,围绕安远县的城墙是从五年前开始建造的,那时候先皇在位,只以为百姓安居乐业,没想着还有人谋划着这种事情。
仁崇帝看过安远县的地形图,如今,要做的便是将安家人绳之以法后,面对安远县境内三年干旱该怎么处置,“众爱卿可有何看法?”
之前打仗,国库就差不多空虚了,加之后边秋洪赈灾,国库更是银钱短缺,仁崇帝一直瞒着不公之于众是不想影响朝堂改革的事。
秦牧隐猜着了,站在最下边,不做声。
内阁大臣一看,心中有所疑惑,不过,反应过来后,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国库空虚哪是他们能填补上的,自古都有花银子捐官的事,故而,韩阁老率先站了出来,“皇上,京里最不缺有钱人,士农工商,商人地位低下,有了银子想做官的商人比比皆是,不若,将各府空缺的官员职位拿出来比较,可以将无关紧要的职位捐出去,那时候,争着抢着要的人肯定不少。”
这个法子的确可以解决当前的燃眉之急,仁崇帝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他要提拔重用的人多,那些职位捐出去的话不是叫商人看皇家的笑话吗,况且,先皇在位的时候对这种事极为反感,他不敢做出有辱皇家脸面的事情来。
“韩阁老的法子不可行,可还有其他的?”
之后,另外一名阁老提出增加赋税徭役,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还没说完,仁崇帝就打断了,“当日那番话是朕亲自说的,现在出尔反尔,置朕的脸面于何地,可还有其他?”
秦牧隐敛目,思忖了许久,国库空虚他们还真是无能为力,不过,度过眼前赈灾的法子还是有的,吴家被抄家,搜出来的银两肯定不少,皇上心底国库空虚的意思不是国库一点银子都没有,而是明年各部的开销会紧缺。
仁崇帝目光落在秦牧隐身上,片刻,移开了眼,最后,还是有一名阁老说出了皇帝的意思,“安远县三年干旱,加之安家人暴戾,百姓更是活在水深火热中,皇上不若叫朝堂上的人有银子的捐赠银子,没银子的捐赠衣物粮食,京中百姓淳朴的居多,算下来,一定能募集到不少。”对于国库的事情只字不提。
仁崇帝脸上一喜,“秦爱卿,你觉得如何?”
秦牧隐心里自是同意的,躬身施礼道,“阁老说得对,微臣首当其冲,愿意拿出两万两白银,百担粮食,百床棉被。”
闻言,当场的几位阁老脸上挂不住了,便是最先开口的阁老脸色也是微变,仁崇帝却十分开心,“行,便从内阁,伯爵侯府开始。”
秦籽韵得了立即安排下去,宫中吃穿用度一切从简,不过,云锦宫还是照平时的开销来,韩贵妃得了消息,怒气冲冲顶着大肚子要去找皇上哭诉,她现在肚子大了,锦太妃被禁了足,她身边没了人,韩蒙现在也不进宫了,她派人起韩家问过,境况不甚好,在韩家,她位子高,可韩家老夫人却是看不起她的,况且,韩家还有出嫁的嫡女,韩老夫人觉得依靠嫡女比巴结韩贵妃来得好,故而,韩贵妃找皇上诉苦的时候叫上了韩阁老。
韩阁老对这个女儿从小便没给过多少关怀,后边器重韩蒙算是对韩贵妃的补偿,毕竟是韩家子女,韩阁老不会孤注一掷将所有希望放在韩贵妃身上,可也不会放着韩贵妃不巴结。
故而,韩贵妃给他送信说是叫他去昭阳殿,他心中虽然疑惑,却也去了,韩贵妃肚子里如果是皇子,便是仅次于大皇子的二皇子,立储希望不大封王却是跑不了的,有永平侯府在前,韩阁老心里明白着,人不能要求多了,他只巴望着有朝一日,韩家能有爵位便好。
韩贵妃冲进昭阳殿的时候,皇上正在看户部递上来的折子,上边详细写着哪家官员捐了多少,秦牧隐在前捐得多,下边的人都不敢少了,尤其内阁大臣和六部尚书,秦牧隐还没有爵位便能如此,他们捐得少了,传出去只会让百姓笑话,看着折子上的数字仁崇帝眉眼都带着笑。
“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皇后娘娘克扣臣妾和肚子里的孩子。”韩贵妃随着人进了昭阳殿,声音洪亮地控诉着皇后,她挺着肚子,殿外的太监宫女纵使拦着也不敢正面与她拉扯,故而,才被她钻了大殿。
仁崇帝脸上的笑随着韩贵妃的声音僵在脸上,冷斥道,“谁准你进来的?殿下的太监都死了吗?”
韩贵妃跪在地上,哭了起来,仁崇帝僵硬的脸沉了下来,而韩贵妃尤不自知,嘴里还抱怨着,“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皇后娘娘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竟然将木樨宫平日的雪燕人参全换了不说,连带着木樨宫宫女的月例都少了,分明就是仗着臣妾肚子大了,不敢与她当面对峙才欺负到臣妾头上了。”
仁崇帝搁下折子,折子带来的好心情彻底没了,秦籽韵这番行径是和他说过的,提及木樨宫的时候皇后略有犹豫,考虑到韩贵妃怀着身子,还是他一锤定音,除了云锦宫,其他一切用度减半。
冷着脸,皇上斜了眼旁边站着的公公,公公转身,招呼小太监提了一壶刚泡的茶,公公将书案上的折子收拾好了,拿过盘子上的茶壶,给仁崇帝倒了一杯茶,紧接着,外边说韩阁老求见,公公不动声色将手里茶盏放到仁崇帝手上,听仁崇帝别有深意地笑了声,很轻,“韩阁老来想必有急事,快宣。”
听到韩阁老三个字,韩贵妃心里有了主心骨,她是韩家人,韩阁老定然会帮她的,韩贵妃在地上跪得久了,双腿有些不适,想着要狠狠给皇后一个教训,她咬牙忍着。
韩阁老进到大殿,见着地上跪着的人,没心一跳,收回视线,规矩地躬身施礼,“老臣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仁崇帝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韩阁老不清楚,从小看着仁崇帝长大的公公却是明白的,皇上是嘲讽韩阁老和韩贵妃不自量力呢。
“韩阁老前来可是有什么事?”仁崇帝声音带着笑,地上的韩贵妃喜不自胜,皇上对父亲好,心底也是喜欢她的。
“老臣前来的确是因着一件事,听说最近募集赈灾的衣物,府里一群下人也想尽绵薄之力,不过,他们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担心被嫌弃,老臣今日前来正是想求皇上给个旨意,在捐赠方面还请没有门户和身份之见。”
下人虽然服侍人没有自由之身,他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也希望安远县百姓能安居乐业。
韩贵妃蹙了蹙眉,在旁边插话道,“皇上,臣妾今日前来也是为着这件事,外边人不是捐赠了吗,皇后娘娘克扣臣妾宫里的东西实在莫名其妙,臣妾怀着皇子……”
韩贵妃的话还没说完,仁崇帝抬起手打断,直直地看着下手的韩阁老,“韩阁老对于贵妃说的这件事怎么看?”
韩阁老身子一僵,不过只是一瞬的事,他已经跪了下去,“子不教父之过,感百姓之苦,方能为百姓之安而乐,皇后娘娘此举乃大义之举,贵妃娘娘不懂事,是老臣教养不当,还请皇上看在老臣和贵妃娘娘怀着孩子的面上饶过她这次。”
减少宫里开销一事在京中惊起了不小风浪,外边的人都说皇后娘娘勤俭节约,爱民如子,对皇后娘娘推崇着呢,韩阁老后背冷汗涔涔,还好他多了个心思,否则,被韩贵妃拖累了不说,这件事传出去,只怕老百姓也会瞧不起她。
仁崇帝脸上的嘲讽悉数敛了去,不过,对着韩贵妃哀怨的眼神,他问韩阁老,“韩贵妃好像不这么想,韩阁老会不会误解韩贵妃的意思了?”
韩阁老后背都湿了,额头密密麻麻的汗,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老夫人说得对,庶女便是庶女,无论有多大的能耐,身份差了,眼界窄了,比起嫡女始终不如。
“韩贵妃怕是怀着孩子,没有听说安远县的事情,还请皇上原谅她这一次吧。”
仁崇帝冷哼一声,“原谅?身为贵妃没有半点教养,皇后以身作则,她不效仿不说还反而责怪起皇后来,怀着孩子没大没小,整天没完没了,皇后娘娘宽容她还少?来人,将韩贵妃带回木樨宫好生反省,朕看她对贵妃这个位子丝毫不满意,那就摘去贵妃头衔,降为嫔。”
韩贵妃双腿发麻,听清仁崇帝话里的意思,张嘴就要嚷嚷,不过,进来的太监机灵,手里准备了巾子,趁韩贵妃开口的时候,一手过去将巾子塞进了韩贵妃嘴里,韩贵妃发不出声,不想走,韩阁老一脸挫败,他也差点着了韩贵妃的道,顺着韩贵妃的话说,他的下场不会比韩贵妃好多少。
韩贵妃走了,仁崇帝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韩阁老没什么事的话也回去吧,做善心不□□份地位,府里下人们捐赠的银两各府加在一起便是了,不过,下人捐赠的银两总计多少要在旁边注释出来。”
“老臣替他们谢过皇上,老臣告退。”韩阁老退出去后,忍不住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冰天雪地,他却惊出了一身汗,往旁边走廊看去,不见韩贵妃影子,韩阁老叹了口气,回到府里,吩咐管家再支出一千两,就当是府里下人捐赠的了。
秦牧隐捐赠的银两对侯府来说不算什么,黎婉将自己的体己钱拿出来,想要捐赠一部分,秦牧隐知道后拒绝了,“侯府的一份我已经拿过了,你的银子好生留着……”
黎婉觉得莫名,秦牧隐晃了晃手里的唯一黎婉才明白过来,不由得好笑,“唯一才多大点,哪需要什么嫁妆,何况,唯一出嫁,侯爷不也要出嫁妆?”
紫兰几人听说丫鬟奴才可以捐赠,紫兰捐赠了五十两银子,外加一些穿过的衣物,紫薯紫熏有样学样,全雪全竹是侯府的家生子,每个月月例还要养活一家子人,黎婉表示理解,她没有要求大家捐多少,有的捐赠一些,没有的就算了。
报上去的时候,侯府下人捐赠的一部分是最少的,还精确到零碎,仁崇帝看后却高兴不已,没有其他府的多,可是看得出来是侯府下人捐赠的,不像一些府随随便便下人就拿出来几千两……
进入腊月二十,京里捐赠钱财衣物的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过年,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灯笼,全付也着手换走廊甬道的灯笼了,紫兰提着两个挂在正屋外边,唯一看了欣喜不已,因着是白日,灯笼里没有燃烛火,唯一仰着头,看着灯笼下边垂下来的流苏,试图伸手去够,黎婉一只手垫在唯一脚下,感觉她明显的往上一蹬,可惜,还是没够着。
紫兰在身后看得有趣,过了会儿,院门口有人招手,紫兰小跑着走到院门,回来的时候,气息乱了,语声却是没变,“夫人,外边的人说方家二少夫人想见您,下了拜帖,您要不要见?”
黎婉侧目,眼神疑惑,紫兰悠悠解释,“方家二少夫人出自李家,李家有一房之前在刑部任侍郎,和老爷是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