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频频点头,完了,不耐烦道,“我像是蛮不讲理的人?这件事当是给你爹一个教训了,看他以后还敢不回家不。”
黎婉低头笑而不言,在黎忠卿跟前,刘氏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真要给黎忠卿教训,早就将事情闹开了,黎婉想起另一件事来,“对了,娘,现在上门拜访的人还多吗?”
刘氏神色倨傲,“怎么不多,比以往不知多了多少呢。不过,我看了下,皆是平时不怎么来往的人就没搭理。”她偷偷派人打听过,一而再再而三想上门拜访的人家官职不如黎忠卿,她隐隐得意,却耐着性子一锤定音,忙,不见。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犯不着与不如黎府还居心叵测的人来往。
刘氏离开的时候可谓春风得意,抱着唯一狠狠亲了两口才念念不舍出了门。
天气悠悠转凉,紫兰担心天凉了,冻着唯一的小脚,去针线房找了双鞋子给她穿上,黎婉在旁边看着,孩子一天一个样,唯一脸色愈发好,开始长出了双下巴,洗完澡,一身软嘟嘟的肉叫黎婉爱不释手。
若不是紫薯进屋说宫里出了事,黎婉光是看着唯一的睡颜便能打发一天,抱起唯一,转身坐在窗边的毯子上,问紫薯,“二九都说什么了?”外边的消息大多是二九传来的,黎婉以为这次也一样。
紫薯低着头,纠正黎婉,“不是二九,是宫里来的公公,说锦太妃请您进宫,大管家将人拦下了,差奴婢与您通禀一声。”
黎婉挑眉,锦太妃要见她?黎婉记忆里,她与锦太妃关系只维持在秦牧隐和承王交好的时候,秦牧隐对锦太妃敬重也是那时候,她与锦太妃并无多少私交,比起与太后,锦太妃要往后边排。
“去和大管家说,我就不入宫了,侯爷在宫里边,有什么事侯爷自有主张。”黎婉记起秦牧隐的叮嘱,没理会,过了一个时辰,宫里边又来人了,仍是请她入宫,黎婉听说后心底都奇怪起来,难不成秦牧隐在宫里出了事?
思忖片刻,仍是回绝了,一个时辰后,听到脚步声,黎婉以为紫薯又来说入宫的事,抬头,秦牧隐撩起帘子,人倚在窗帘边,言笑晏晏。
“侯爷怎么这般早就回来了?”黎婉瞧着天色,午时刚过,比平时早了不是一星半点。
秦牧隐闲庭信步上前,盯着黎婉手里的针线,答非所问,“怎么做起这个来了?”小小的袖子口,一瞧便知是唯一的,回到京城,针线房的事没少过,唯一的衣衫装满了一个柜子,多了还没穿完就小了。
黎婉边穿针引线边与秦牧隐说话,“今天娘送来的,她自己做了一半了,前两日府里的事情忙她搁置下来,叫我接着做好。”说话的时候,黎婉眼神专注,刘氏针线活一般,这件衣衫的针线密集工整,怕是花了她不少时间。
秦牧隐转而去抱唯一,唯一身子拱了拱,到了秦牧隐怀里,握成拳头的手揉了揉眼睛,秦牧隐拉着她的手,轻笑道,“睡了这么久,该醒了。”
黎婉嗔了他一眼,问起宫里的事来,“刚才宫里来人说请我入宫,我没出去,那位公公是锦太妃身边的人吗?”锦太妃成了现在的模样黎婉也不知说什么好,上了年纪不颐养天年,折腾一番又能捞到什么好处,前边的太后长公主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秦牧隐目光一暗,眼底闪过阴霾,低着头的黎婉没注意,只听他道,“锦太妃所倚仗的不过是皇上不能拿她怎样,她想要将大皇子抱到云锦宫,不说皇上皇后娘娘反应,文武百官自有说法,锦太妃嫌后宫生活太平,有她后悔的时候。”
他说得和黎婉想到一块去了,两人话题又落在唯一身上,黎婉话多了起来,两人说说笑笑,门口紫兰等人听着了心底都觉得高兴。
傍晚时,灰蒙蒙的天下起了小雨来,且有愈下愈大的趋势,黎婉推开一点窗户,庭院里桂花被雨滴拍落在地,香味愈发重了,扭头,秦牧隐正吩咐全安备伞,她皱着眉头,“侯爷还要出去?”
明晃晃的天因着下雨,不一会儿就黑了下来。
“皇上请我入宫,该有点事,你早些休息,别等我了。”秦牧隐将衣袖的口子微微卷起,走到门边,全安递过伞,他转身朝黎婉笑道,“别吹久了风,身子还没完全恢复。”
语毕,撑过伞,身形渐渐远去。
路上,全安将宫里的事情细细说了,秦牧隐冷冷一笑,韩贵妃和锦太妃将主意打到黎婉和唯一身上,等他反击的时候趁机挑拨他和皇上之间的关系?“韩蒙那边怎么样了?”
“韩蒙已经进宫说了,韩贵妃还没什么消息出来,侯爷,韩贵妃这件事……”
“瞒着夫人,想坏了唯一的名声不不惜堵上自己的孩子,我成全她。”
此时的宫殿,韩贵妃寝宫灯火通明,太医额头急出了冷汗,韩贵妃身子并无大碍却一直嚷着肚子痛,他是太医,不是寺里的得道高僧,规矩地跪下,如实禀告,“太妃娘娘,贵妃娘娘该是上火了,饮食清淡些就好。”
锦太妃坐在上首,目光若有似无地瞅着床上双手捂着肚子的韩贵妃,摆了摆手,“依你看,可有相克一说?”
韩贵妃近日肚子不舒服,说是从北延侯府小姐要在御花园办百日宴开始她肚子就不舒服,时疼时不疼,肚子里的孩子约莫是被北延侯府的小姐冲撞了。
这件事宫里都传遍了,太医也听到些风声,然而,他却是万万不能将自己牵扯进去的,愁眉不展道,“微臣只把脉看病,相克之事只怕还要问寺里的大师。”
后宫一派融合,锦太妃和韩贵妃两人闹出这件事,北延侯侯爷听说这件事,转身就出宫了,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勃然大怒,下旨不准再提,北延侯府小姐在宫里设宴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和侯爷可是打小的交情,安王都比不上,韩贵妃和锦太妃怕是处着皇上逆鳞了,外边,公公正抓着木樨宫的宫女审呢。
为何不知太医不想搅这趟浑水,锦太妃摆了摆手,“开两副安胎的药,先下去吧。”
韩贵妃生病皇上都未曾派人探望,更有意打压宫里的传言,心思明显向着北延侯府,锦太妃自嘲道,“现在看清楚了,北延侯府的人动不得,你也好生休息吧,别真有了好歹,自身难保。”
儿子不喜欢韩贵妃锦太妃看在眼底,后宫如果有其他人选,锦太妃也不会挑韩贵妃,秦籽韵将后宫管得严实,旁的妃子要么安分守己要么有贼心没贼胆,皆是明哲保身的主,仔细一想,锦太妃更是气了。
太医不配合,眼下,韩贵妃也没合适的法子,若不将皇后背后的人击垮,她的儿子出生后,凭着北延侯府的关系,太子之位定是大皇子的,韩贵妃思忖片刻,朝走到门口的锦太妃道,“太妃娘娘还请留步,臣妾,其实,还有一件事没与您说。”
锦太妃折身回来,待听完韩贵妃口中的话,微微咧起了嘴,思忖间,宫女进来通禀,说是皇上,皇后娘娘来了,韩贵妃欣喜,锦太妃脸上也好看了些。
仁崇帝听完秦牧隐禀告脸色阴沉,便是皇后娘娘脸色也不好看,韩贵妃竟想收买太医坏了北延侯府的名声,不说秦牧隐多重视这个孩子,百日宴是皇上提出来逼着秦牧隐同意的,说北延侯府大小姐命不好,岂不是间接指责皇上?
韩贵妃起身,由宫女扶着,等仁崇帝和皇后到了跟前,假意屈膝微蹲,还以为皇上会叫她平身,谁知,面前两人都没有动,仁崇帝直接越过她往前给锦太妃行礼,“母妃,您怎么也在?”
锦太妃笑意盈盈,余光瞥见皇后身后的太医,笑道,“你与皇后日理万机,哀家心里惦记着贵妃的肚子当然要来瞧瞧,快让她起来吧,太医说了她肚子不舒服,可不能蹲久了。”
说起旁边的韩贵妃,仁崇帝的脸立即冷了下来,在锦太妃身侧坐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皇后也坐……”不顾锦太妃皱着的眉头,皇上冷眼打量韩贵妃,“你肚子可好些了?”
韩贵妃微微扬起嘴角,手下意识的捂着肚子,吞吞吐吐道,“有时还会有些疼,不过,现在好多了。”
“哼……”仁崇帝视线落到太医身上,冷眼道,“韩贵妃肚子怎么样了,你如实说。”
太医跪下,低着头,“微臣给贵妃娘娘把过脉,没什么事,微臣与贵妃娘娘说了,贵妃娘娘不依不挠,叫微臣将事情引到北延侯府,说……”太医顿了顿,继续道,“说她的肚子从宫里要办百日宴后就不舒坦了,定是北延侯府的小主子与她肚子里的皇子相克……”
韩贵妃神情大变,“你乱说,我什么时候与你这么说了?”
仁崇帝冷喝道,“今日关于秦诺命硬的事情是不是从你宫里传出去的?”秦牧隐听了这话,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出宫了,他提议这件事只是出于两人的关系,况且,哲修也提过无数次想见见小妹妹,没想着竟传出了这件事来。
“皇上,臣妾没有。”韩贵妃明白,这时候万万不能承认,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嘴里喊着冤枉,仁崇帝冷哼一声,韩贵妃上次小产怕也是她自己弄没了想要嫁祸给皇后,仁崇帝一直不喜欢暗地算计的人,嘲讽道,“你没有?要不要将你宫里的宫女太监全部叫进来对峙?朕已经请牧隐进宫了,你好生给他道歉,之后再出什么幺蛾子,生完孩子就去文宁宫待着……”
文宁宫是以前贤妃待的地方,现在囚禁着靖康王,那里荒无人烟已经是一处冷宫了,韩贵妃身子一软,趴在了地上,锦太妃劝道,“不过一件小事,皇上如此生气做什么,再说了,牧隐自来大度,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主,加上又是皇后堂弟,怎么与韩贵妃一般见识?”
仁崇帝苦笑,他算是与秦牧隐一块长大,秦牧隐真要不计较才惨了,只怕韩贵妃连命都保不住,刘晋元现在都没有消息只怕就是秦牧隐背后搞的鬼,秦牧隐面上冷清实则最重情义,当年,皇后第一次小产没了的孩子便是秦牧隐闹着要给他讨一个公道,家人,是秦牧隐的底线。
秦牧隐走近韩贵妃宫殿的时候,韩贵妃人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他面无表情地给锦太妃行礼,之后是皇上皇后韩贵妃。
仁崇帝还没出声,锦太妃抢先道,“牧隐啊,今天的事只怕是个误会,韩贵妃胸无城府,做事不不懂礼数,哀家担心秦夫人多想,专门派人去北延侯府请了两次,也不知是生了孩子的缘故还是为何,两次,哀家派去的人没见着秦夫人的面不说,连大门,侯府的管家都不让进,否则,也不用这么晚了皇上还宣你进宫。”
仁崇帝不清楚有这件事,脸色稍缓,锦太妃拎得清其中利害就好,“牧隐,快平身,请你来便是与你说宫里传言的事,木樨宫的宫女太监朕已经全部惩治了一通,百日宴如常举办,若还有谁乱嚼舌根,朕不会轻饶了他们。”
韩贵妃缩了缩脖子,收到仁崇帝投来的一瞥,她张了张嘴,不情不愿地解释,“侯爷,这件事,是我没约束好身边的人,消息从木樨宫传出去是我管教无方,嚼舌根的人,我已经处置了。”
秦牧隐淡淡地笑了笑,“多谢贵妃娘娘,这件事不过空穴来风,并无多大影响,贵妃身边的人怕也是挂心您肚子里的孩子,温声解释两句就可以了,直接将人处置了,怕是不妥……”
眼神有意地扫过墙边柜子上的篮子,韩贵妃脸色惨白,秦牧隐暗指她性子暴戾不给肚子里的孩子积德,她不由得抚摸着肚子,心底涌出浓浓的恨意,她的肚子真要有个好歹,她不会放过北延侯府一家。
事情说开了,仁崇帝还要批阅奏折,多地秋洪暴发民不聊生,赈灾的事情得提上日程,加之,天气渐渐转凉,冬日的防寒,防灾,都要开始有所准备了。
“牧隐,随朕去昭阳殿,关于赈灾的事还要商量商量。”仁崇帝蹙了蹙眉,这件事,他以为舒岩最佳,然,刑部的事多,舒岩走不开,仁崇帝没了合适的人选。
“等等,牧隐啊,哀家还有事想问问你。”秦牧隐已经起身,听着锦太妃的话又坐了回去。
“哀家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哲修年纪大了,再过几年就要出宫开府单过,哀家年纪大了,想多想想人伦之乐,这不才有了将哲修抱到云锦宫和哀家住几年,皇上孝顺心底怕是赞同的,皇后纵然只有一个儿子,每日她都来云锦宫给哀家请安,也不是见不到哲修面了,哀家就想问问,如果你母亲想要将秦诺养在膝下,你与秦夫人心底会反对吗?”
秦籽韵身子一僵,哲修住在她宫殿,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当然舍不得给锦太妃,不说锦太妃存的心思不对,便是真心疼哲修也没提这种想法的。
秦牧隐不疾不徐道,“微臣母亲喜静,有了孙女后话才多了起来,见着孙女自然是欢喜的,她却是没想过将唯一养在她膝下,平时看唯一的时候还教导微臣叫微臣早点回家,在父母亲身边养大的孩子更有规矩和教养,便是微臣岳母也说过同样的话,旁人的孩子错了舍不得打骂,孩子都是见样学样,学好难,学坏却容易。”
一番话,锦太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秦牧隐话里的意思暗指她教不好孩子?
正欲斥责两句,仁崇帝不耐烦摆了摆手,“秦老夫人说得对,况且,哲修在皇后宫里住着也好,朕每日还能抽空教导他,母妃,您好生养着身子便是,前边的事情有朕,后边的事情有皇后,您别太操心了。”
锦太妃脸色冷得可怕,秦牧隐当没看见似的,跟在皇上后边走了,出了木樨宫,秦籽韵忍不住问起今日的事,“婉儿听了没气着吧?”韩贵妃心思歹毒,竟将气撒到小孩子身上,秦诺名声真要不好了,长大说亲可就难了。
“她没事,整日照顾孩子,外边的事情她哪有心思理会,大皇子怎么样了?”秦牧隐语气不热络也不疏离,旁边的仁崇帝接过话,“会说的词越来越多了,听说能见着妹妹了,夜里不睡觉拿妹妹哄他,保管有用。”
说起大皇子,仁崇帝脸上有了笑,皇后将大皇子教养得好,至少,哲修现在懂的道理,他很大的时候才明白,不是没有人教他,而是压根听不明白。
秦牧隐和仁崇帝在昭阳殿商讨了许久,最后,赈灾大臣敲定了木子言,现任的江南巡抚,木子言做官多年,不过多的巴结谁,也不阿谀奉承,秦牧隐欣赏他。
回到侯府的时候,天还下着小雨,迷迷蒙蒙中,感觉门口站着一人,全安说了声,秦牧隐掀起帘子,黎婉一身茉莉花长裙,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灯笼,温暖光晕中,一张脸分外柔和。
跳下马车,秦牧隐大步上前,握着黎婉的手,略有责怪,“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好生待在屋里?唯一睡了?”说话间,夺了她手里的伞,搂着她腰身,秦牧隐心中有块地方明亮起来。
“等她睡了我才出来的,侯爷怎么回来得这般晚?”若不是紫兰出门买东西听来一些话,黎婉还不知道宫里有人败坏唯一的名声了,想起秦牧隐回来时的脸色,现在想来不是冷的,而是给气的。
“秋洪暴发,皇上与我商讨赈灾的人选,怎么了?”近日,朝堂上有几位大臣蠢蠢欲动,争先上书去赈灾,皇上觉得其中有诈,秦牧隐看了上书的几户人家,家世还算清白,可整件事的确透着诡异,皇上中意舒岩,谁知,这些日子刑部突然忙了起来,皇上登基,想要改革,提拔的人才怕是会威胁世家的地位,有人着急了。
黎婉侧目,摇了摇头,“妾身听说了宫里的事,皇上宣你进宫是不是说唯一的事?”秦牧隐走后,黎婉想起铺子的掌柜好些时日没送账册来了,叫二九跑一趟,紫兰去二门找二九就听守门的婆子说了宫里的事。
唯一命硬,克着韩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了,怕只有韩贵妃才想得出这种招数来了。
“唯一的事子虚乌有,皇上将木樨宫的宫女太监处置了一批,全部换了人,韩贵妃自己不给肚子里的孩子积德,真出了事也是咎由自取。”秦牧隐不想谈论宫里的事,锦太妃怕是弄清了韩蒙和夏青青的事,不日便会闹开,她放着安生的日子不过,皇后娘娘容忍她不过看在她生养了皇上的份上,没了锦太妃,宫里照样过日子。
黎婉心里边仍担忧,“侯爷,锦太妃不过将皇后娘娘的怒气撒在你身上,唯一还小,大些了那些不好的流言自会不攻自破,别……”秦牧隐拉着她的手用了用力,“我心里有数,走吧,和皇上商量了一晚,还没吃饭呢。”
“……你……”黎婉埋怨地捏着他的手指,“这么晚了没吃饭,您肚子饿了可以问问皇上,他只怕也饿着呢,朝堂的事情本就伤脑筋,一顿饭又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黎婉微微压低了声音,听在秦牧隐耳朵里好像唯一肚子饿了时的嗯嗯声,撩人得很,牵着她的手不由得转过她身后揽上了她的腰,“我要是和皇上说肚子饿了,只怕这时候还在宫里跟皇上喝酒呢。”
黎婉想着上次黎忠卿喝醉的事,心想,皇上怎么就离不开酒呢,晕黄的光衬得她脸上蒙上了一层暖暖的柔色,秦牧隐力道一紧,笑道,“别在心里说皇上的坏话,他现在正愁眉不展着呢。”
皇上改革的事牵扯甚大,朝堂上又开始提出选秀一事,皇上满心都是改革,选秀只怕要推迟了,皇上心里有了决断,正要应付起朝堂上一帮人,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黎婉撅了撅嘴,“您走的时候正是饭点,妾身也没叫厨房给您留饭……”
“煮碗面就好了,这么晚的天,吃多了不消食反而睡不着,你身子可还要哪儿不舒坦的?”
张大夫说四十天的时候才能与黎婉圆房,被她一撩拨,提前了两日,秦牧隐不着痕迹得打量她微红的脸色,她又开始拧巴了,秦牧隐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唯一还不懂事,不想太早给她生个弟弟妹妹。”
黎婉脸色一暗,怀不怀得上都不好说,“张大夫说以后怀上难了……”
秦牧隐自信一笑,“张大夫说的是不容易怀上,我努力些,多多施肥,唯一总会有弟弟妹妹的,每日一次……”
见他越说越没个正形,黎婉恼怒地抵了抵他胳膊,秦牧隐嘴角漾着的笑愈发灿烂,“好了,不说,咱回屋,待会就试试吧。”忍得久了再尝过这份味道,愈发叫人欲罢不能。
黎婉不以为然,待他的手顺着锁骨往下才回过神,他并非嘴上说说,抓着他的手,身子往外一挪,“待会唯一醒了又要哭闹,不来了。”上次两人耳鬓厮磨,唯一大哭不止,若不是黎婉早吩咐了紫兰她们退下,指不定怎么尴尬的情形呢,黎婉背过身子,心虚道,“天晚了,明日还要忙呢……”
还没说完,木床上就传来了动静,凝神间,秦牧隐的手已落到了一处柔软间,那里胀得厉害随即有什么喷洒而出,黎婉掀开被子,果真,湿了一片,黎婉脸色通红,抱起唯一,掀起衣衫喂到唯一嘴里,秦牧隐看着湿润的手掌,悠悠然挥了挥。
中间被唯一打岔糊弄过去了,黎婉去旁边换了身衣衫,离秦牧隐远远的,今晚紫薯和全竹守在门外,黎婉不想惊动了她们,小心翼翼靠在床沿,翻身就能滚下去。
秦牧隐无奈地看着她,“进来些,不会闹你了,明日皇上有事宣布,起得晚了,御史台一帮人该有话说了。”秦牧隐拉过她身子,手自然而然落到她后背,子时已过,再不睡,唯一又该醒了。
醒来,外边还稀稀疏疏飘着雨,秦牧隐已经不在了,紫兰服侍黎婉梳洗的时候将秦牧隐的一番话说了,“侯爷说,院子里的鸟长大了,下雨的时候怕是在的,您可以去瞧瞧。”
栀子花的小木屋上,好几拨鸟在那儿下了蛋然后孵化出小鸟飞走了,她喜欢鸟,秦牧隐也喜欢,可是,她从未开口提过说送她一只,喂了孩子,黎婉抽空去看了眼,里边的确住着两只鸟,不过,她一走近,两只鸟就飞走了,黎婉觉得有趣,紫兰从怀里拿出一个哨子吹了声,两只鸟闻声而来,黎婉抬眼,紫兰解释,“今早二管家回来的时候拿来的。”说着,递给黎婉一只新的,黎婉拿在手里,哨子做的别致,竟是玉制的,还穿了红色的绳子,黎婉握在手里,从丫鬟端着的盘子里拿出一块桂花糕,放在手心,揉碎了扔进木屋里,两只鸟不安地缩着脖子,并没有像之前一般飞走,黎婉抽回手的时候,两只鸟伸长了嘴,一啄一啄地吃食。
“什么时候买回来的?”如此听话的鸟定是买的,有人训练过了,黎婉不由得好笑,刚刚还想秦牧隐没送过她鸟,竟然现在就收到了。
紫兰擦了擦哨子,小心翼翼收在怀里,脆声道,“今日一早二管家从外边拿回来的,紫薯说住在村子里的时候,牛大伯上山打猎,久了,自己捉了鸟想出来的法子,也不将它们关起来,每次都吹哨子,久了,鸟就认识牛大伯了,知道夫人您喜欢,这两只鸟牛大伯养了一年多了。”
黎婉不知道中间还有这事,秦牧隐并未与她说,而且,真要拿笼子关起来的话,黎婉只怕是不喜欢的,“你和大管家说声,叫大家小心些,别将这两只鸟惊着了。”
侯府树多,夏天的时候担心鸟多了有屎,全康都会领着人将树上的鸟赶走,天虽然冷了,说声比较稳妥。
紫兰记下,见夫人脸上全是欣喜,想,还是侯爷有法子,送的礼物夫人喜欢得不得了。
关于秦诺的传言,虽然皇上出面阻止了,私底下仍然有人议论,却不是议论北延侯府小主子,而是皇上,说皇上过于器重秦牧隐,北延侯府怕是下一个永平侯府也说不定,皇上为了一个北延侯府,竟然处置了木樨宫一干人等,就连韩贵妃也在此例,之前韩贵妃被皇上禁足的事还没过去,又传来这件事,一时之间,同情韩贵妃的人在多数。
黎婉不知道传言从哪儿兴起来的,韩贵妃被皇上呵斥一通不可能在短时期内兴风作浪,只可能是锦太妃,黎婉并不理会,皇上是锦太妃的儿子,再怎么错,皇上都不可能和锦太妃翻脸,黎婉没必要和锦太妃闹僵,大不了以后不入宫便是了。
北延侯府独大的消息越传越烈,更传出了秦牧隐为了包庇夏家不惜将夏青青从靖康王府救出来的事情,夏青青和韩蒙的事,黎婉听秦牧隐说起过,中间却是没有秦牧隐的事。
皇上宣江南巡抚入宫,认命赈灾大臣的事在这时候也传开了,一时之间,关于木子言和秦家的过往也被人翻了出来,黎婉现在的乐趣就是吃完饭,给鸟儿喂食,之后,听紫兰说外边的事,三人成虎,到最后,木子言竟成了老夫人的孩子,黎婉啼笑皆非,问紫兰,“木大人可是领命走了?”
木子言为人忠厚老实,黎婉不想牵扯他,况且,黎婉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人,锦太妃想要借此打压北延侯府需要有人给她传消息,韩家的事有韩阁老和韩老夫人,韩贵妃不过一个庶女,她的话,韩老夫人不会全信,锦太妃只有找其他人,吴家的人向来不理会这些,可是,吴家几位夫人里边,却是有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主,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可是巴结锦太妃的关键,想明白了,黎婉会心一笑,上辈子她给银子对方都能收下,这辈子换做锦太妃,分文不取她们也是愿意跑腿的。
唯一两个月的时候,睡觉时辰明显少了,早早的醒了,一个人躺在木床上,睁着眼,自言自语说着,黎婉醒得早的话会将她抱到床上,换了地方,她眼睛到处看,而且,黎婉发现,唯一喜欢颜色艳丽的东西,黎婉的寝衣多是月白色,米白色,偶尔穿上桃红色,唯一的眼睛就一直放在她身上,有次,黎婉低头逗她的时候露出脖子上的红绳子,唯一更是看得一眨不眨,黎婉忙推秦牧隐,“侯爷,您快看,唯一是不是看上您送我的哨子了?”
秦牧隐撑着手臂,拿起旁边五色的拨浪鼓左右摇,听到声音,唯一转过去,咧着嘴,笑得嘎嘎嘎,黎婉震惊,兴奋得拽着秦牧隐手臂,“侯爷,听见没,唯一笑出声音了。”
秦牧隐笑道,“一直都能笑出声音,不过,往回没那么高兴罢了。”
于是,在书上记载的时候,黎婉写道,“今天,我听到了唯一的笑声,很爽快,清脆的笑声,像我。”
秦牧隐回来的时候,黎婉和唯一不在,问丫鬟,丫鬟朝着静安院的方向指了指,“夫人抱着小姐去静安院了。”秦牧隐看了眼天色,蹙了蹙眉,到了静安院门口就听到里边传来老夫人的笑声,“啊,唯一,啊,啊,啊,……”
同一声调的声音,和唯一口中发出的“额”差不多,掀开帘子,老夫人和黎婉各坐在一方,小长几上垫了一张褥子,唯一躺在上边,秦牧隐哭笑不得,还好唯一不会翻身,再大些,微微侧身就滚下来了。
听到脚步声,黎婉扭头,吵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手指着长几上的唯一。
秦牧隐走近了,唯一正跟着老夫人说话的声音,额额说着。
“唯一还小,学说话是不太可能了,估计是看老夫人嘴巴动,以为在吃什么。”秦牧隐拍了拍手,吸引唯一的注意后,佯装嘴里有东西嚼了两下,果真,唯一的嘴跟着吸吮了两下。
老夫人哈哈大笑,“我与婉儿以为她学说话呢。”
在静安院用了晚膳,路上回去的时候,秦牧隐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牵着黎婉的手,嘴角噙着满足的笑,边走边与黎婉说外边的事,“消息是庞家的人传出来的,想必是受了锦太妃指使,皇上心里隐隐有不瞒了,后宫不得干政,锦太妃是管太多了。”
黎婉本没当回事,她担心的是秦牧隐,木子言去赈灾,一去无回,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那些地方多是些不识字的农户,朝廷还会接着派人去,黎婉不想他离开京城。
“侯爷,赈灾的事?”
秦牧隐清楚她想问什么,一脸笑意,“忘记快到唯一的百日宴了?皇上不会派我去的,你放心吧,我现在没有官职一身轻松,就这样,陪着你们娘两也不错。”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它会如此安于现状,所有的抱负化作面前的两个女子,守着她们便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