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逢着周鹭来找她,黎婉就带她顺便去铺子转转,今日周鹭只带了茹茹出来,安安开始去学堂念书了,康康丢在家里连氏看着,周鹭怀里抱着茹茹,黎婉上前顺了顺茹茹少得可怜的头发,软着声音道,“茹茹,我是堂婶婶,还记得不?”
茹茹扭过头,脸上欢喜起来,伸出手身子前倾,黎婉高兴的接过她,软软的一团,黎婉手环着她屁股,朝周鹭道,“茹茹好像重了……”
“小孩子长得快,以后你就知道了。”周鹭转身,没发现黎婉神色一僵,自顾问道,“铺子什么时候开张?我也去给你蹭蹭喜气!”
黎婉敛下情绪恢复了正常,欣喜道,“再过几日了,侯爷说我先去看看,可以的话就找人看最近的日子。”
铺子地段不太好,生意怎么样还不好说,马车停在铺子外,黎婉指着牌匾上的字,“大堂嫂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奇味居,猛地一看还以为是酒楼的名字,黎婉解释“侯爷的意思,说里边的东西都是外边没有的,奇货可居……”
“堂弟才华横溢,眼光独到之人该能看出里边的门道……”
因为货已经上齐了,前门紧紧锁着,黎婉带着周鹭从后门进去,紫晴从刘晋元走后一直安安分分的,二九派人盯着她,没出什么幺蛾子,对紫晴,黎婉上辈子是厌恶,今时,心中的情绪淡了,她要一直老老实实,以后可以留在铺子帮她打理生意,再找个人把她嫁了。
心绪一转,黎婉将茹茹还给周鹭,下马车进门,她手臂已经酸了,“茹茹真的又重了,我都抱不动了!”
茹茹在马车里睡着了,此时睡眼还惺忪着,趴在周鹭的肩头,揉着眼睛,黎婉走到架子边,从盒子里拿出一块石头在茹茹跟前晃了晃,“茹茹看看,这是什么?”
茹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周鹭也惊讶,“哪来的石头,好漂亮!”
得了周鹭的眼,黎婉对铺子的生意更有信心了,一圈下来,周鹭双眼发光,忍不住问她,“你从哪儿进的货,不比我们上次买的差……”
黎婉得意的挑了挑眉,“侯爷拖他朋友从南边弄回来的,走吧,楼上还有,我们去看看!”
每一样物品旁边挂着一个牌子,上边标着价钱,周鹭几百两的银子都花出去了,黎婉挂的价钱她倒不觉得高,一圈下来,周鹭都有了做生意的想法,不过也只在心里想想罢了,京城寸土寸金都要银子,哪是她想的那么容易。
回去的时候,黎婉逗茹茹,“茹茹,去堂婶婶家好不好?”
茹茹惊恐的摇着脑袋,周鹭好笑,“上次从画闲院回来,之后说起侯爷,三个都害怕得很,问安安,安安说侯爷瞪他……”想起当日,康康额头上摔了一块青紫,问他,他说是侯爷打的,秦牧隐平日看着虽然冷冷清清,说话待人客气得很,安安到时实诚说是他半夜摔下床了。
黎婉不好意思,“侯爷平日也绷着脸,三个孩子估计怕了……”
二人站在门口说着话,秦牧隐骑着马来了,他身形高大,容貌好看,走在路上很难有人不看他,黎婉视线移到他身上脸泛着淡淡的红晕,茹茹却是害怕起来,埋着头,身子战栗着。
“茹茹,那是堂叔……”
茹茹摇着脑袋,仍不敢抬头,黎婉眉眼一弯,仰起头,微笑的眸子多了一丝娇羞,“侯爷,您怎么来了?”
茹茹在周鹭怀里不安的蠕动,口齿不清的叫周鹭走。
黎婉拍着她的背,“堂叔喜欢茹茹呢,你看看堂叔,他对着茹茹笑呢!”
茹茹没有抬头,秦牧隐的脸却是黑了,不冷不淡的叫了声大堂嫂。
听到他声音,茹茹颤抖得厉害,已经带了哭音,周鹭无奈,“堂弟妹,茹茹闹得厉害,我们就先回去了,开张那日别忘了请我。”
余光瞅了秦牧隐一眼,心里狐疑,平时没见着他不喜欢孩子,今日反常得很,难道茹茹太闹腾了?
黎婉笑了,“到时让二九给你送帖子就是了。”
送周鹭上了马车,黎婉侧目,秦牧隐已经站在身后了。
“大堂嫂觉得如何?”
黎婉含笑地挽着他手臂,往屋里走去,“大堂嫂都有开铺子的冲动了,不过她没说出来,还夸您眼光好,牌匾上的字也写得好。”黎婉毫不吝啬赞美之词,秦牧隐往往屋里走了一圈,“铺子小了些,你可以让二九盯着旁边,要是把旁边的铺子也买下来打通了重修修葺后,会更宽敞。”
黎婉早就琢磨着这件事了,这条街冷冷清清,铺子相对便宜,她手里还有皇上赏赐的黄金买两个铺子不是问题,遂点了点头,“我与二九说一声,对了您怎么来了?”
“御史台的人弹劾我,皇上请我入宫训斥了一通,出宫了顺道来瞧瞧……”
他被石真叶苏弹劾黎婉已经听说了,没料到皇上还把他叫进宫训斥了一通,她担忧道,“侯爷,石大人弹劾您可是承王的意思?”秦牧隐在禁卫军当差,属天子近臣,不该牵涉党派之争,明面上御史台的人归承王管,石真和叶苏弹劾秦牧隐算是给摘清两人的关系,然而却中了靖康王的圈套。
秦牧隐又一次从黎婉嘴里听到石真的名字,眼神渐渐凝重起来,“是不是你听说了什么?”承王与石真之间的事他并不清楚,参他一本也无甚轻重,石真该是承王的人,为何黎婉三番两次说起他。
黎婉关上装石头的盒子,石真藏得深,要秦牧隐提防石真只有从石夫人那边下手了,沉吟片刻,道“妾身琢磨着过两日想去拜访石夫人,可是如果他真的弹劾您了,倒是不方便了。”
“无妨,外边的事不会伤了你们的和气,石夫人性子软,和石大人截然不同的性子,你多交两个朋友也好。”秦牧隐走到墙边,往上看了一眼,“明日请人在上边装两面长镜子,谁手脚不干净,一眼就能看出来。”
铺子刚开业,来的人杂,保不准有手脚不干净的,以防万一,做足了准备才好。
黎婉犹豫片刻,慢慢点头应下。
铺子开张那日,黎婉请了周鹭,秦籽凤,三人参观了一圈铺子卖的物件,秦籽凤对小玩意喜欢得不得了,选了好几样让掌柜的给包起来,黎婉更有信心了,带着她们去阁楼,等着客人上门,谁知道,门口只是有来问是不是酒楼他们要点菜,并没有真正进来买东西的客人。
整日下来,黎婉无精打采,秦籽凤安慰她,“你也别气馁,太后孝期,酒楼酒肆客人都少了更何况这条街人本就少,承王妃一直在府里不出来不就是担心旁人说三道四吗,过段时间就好了?”
承王和承王妃是太后孙子孙媳,孝期自然要严格,黎婉调整好心态,笑了笑,“也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秦籽凤分家后,日子舒坦了,气色红润,眉眼温柔,说话也不像以往高高在上的样子了,一旁的周鹭也劝着。
回到府里,得知秦牧隐在书房练字,黎婉去了书房,推开门,他坐在窗户边,低着头一笔一划苍劲有力,晚霞的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越发俊朗。
他不抬头也猜着是她了,没有人敢推开他的门,除了她,不紧不慢问她“铺子的生意如何?”
黎婉神情沮丧,坐在他对面,摇头叹息道,“等了一日,一个客人都没有,侯爷,您说是不是铺子地段不好?”地段不好她也没有法子,铺子是刘氏送的,她不好将铺子卖了,更何况,她觉得要真是好货,铺子开在哪儿都能挣钱,秦牧隐介绍的铺子就是那种了,虽然隐蔽,极少的人知道,可是去了铺子都是存着买东西的心思,一笔生意下来,半年吃穿都够了。
“那条街都是卖棺材冥纸,去的也多是管家下人,铺子刚开始生意不好才正常,要第一日就门庭若市,你才该愁了……”初始黎婉没明白,反应过来倪了他一眼,他的意思是她挣死人的钱生意好?
说起了安王府的事,“侯爷,夏秋表妹给我下了帖子,让我过两日去安王府,您说我去不去?”她与夏秋关系说不上好,夏秋邀请她去安王府赏花,她心里疑惑,秦牧隐又专门叮嘱过她,故而想先问问他。
秦牧隐搁下笔,双手拿起纸竖直放好,窗外的风吹得直前后起伏,“安王府设宴的人该是安王妃,夏秋表妹在安王府日子不好过,安王妃心思七窍玲珑,你可以问问大堂嫂,她收到安王府的帖子了没,她没收到,你也别去了”
孝期办宴,安王要主动给靖康王送上一个把柄么?秦牧隐眸光一深,补充道,“算了,还是给辞了,出了孝期再说吧。”目光落在黎婉白皙的脸上,安王该是出了什么事才会通过夏秋把她叫去府里,她要是在安王府出了什么事,后悔莫及。
黎婉点头,起身给秦牧隐研磨,这时候,全付急匆匆地在门口禀告,“侯爷,不好了,皇上在宫里突然晕了过去,正统领让您赶紧入宫。”
黎婉没反应过来,秦牧隐已上前锁住了她肩膀,郑重叮嘱她,“待会叫全安给我收拾几件衣衫送到宫门来,我要是不回来,你和老夫人哪儿也别去。”不等黎婉点头,秦牧隐已经走了。
仁和帝身子硬朗,上辈子她死的时候仁和帝都还活着,怎么会突然晕了,风起,桌上的纸飘在了地上,黎婉弯腰拾起,瞥见纸上的字,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转身追了出去,她跑得快,可是一路上不见秦牧隐的影子,全付全安等人也不见了,追到门口时,只有全付在吩咐侍卫放闲杂人等进来,皇上真生病也好,装生病也罢,越是这种时候,侯府越不能乱了套。
黎婉气喘吁吁,顾不得礼仪了,拽着全付的手,“快,骑马,骑马把侯爷追回来,不能去宫里,快!”她心急如焚,全付反应也快,叫小厮备马去了。
“什么都别说,一定要快!”
她对禁卫军正统领一直没什么印象,直到秦牧隐写的纸上出现的三个字她才明白过来,禁卫军正统领明面上是皇上的人,然而早已被人收买了,上辈子承王入了监狱,只剩下靖康王还好好的,太子只有给他,安王是早就被皇上踢出太子人选的人,就是因为一次靖康王在昭阳殿中了毒,当时只有靖康王皇上正统领在,随后安王不知为何出现在昭阳殿,正统领便一口咬定是安王所为,其中细节她不明白,可是,这么大的事她还有印象,安王因着这件事被发配去了封地,淑妃在宫里自尽而亡。
重活一世,很多地方都与上辈子不一样了,可冥冥之中还是有牵连,她不敢细想如果皇上晕倒是中了毒,秦牧隐入宫无非是狼入虎口被人嫁祸,可是,正统领要秦牧隐入宫,他势必要去的。
全付已经上了马,黎婉招手,“全付,让侯爷慢着些,他伤口没好,太急了小心伤口又裂开。”
秦牧隐的伤口早就好了,不过是她的一个借口,全付走了,黎婉急忙去找二九,“你去一趟兴乐侯府,就说我侯爷欠我的人情该还了,让侯爷马上入宫求见皇上,理由他应该有的吧。”
上次薛夫人说还她人情没有兑现,薛侯爷肯定知情,她转而一想,补充道“你与薛侯爷说,皇上因着侯爷出京还没消气,让他势必入宫劝劝……”
二九走了,黎婉叫紫兰去一趟承王府,如果皇上晕倒的消息传出来了,承王府肯定得了消息,如果没有,正统领叫秦牧隐入宫就是别有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