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的真气重聚了,是不是?”李承泽的眼睛里是笃定,和深藏的畏惧。
慕白鱼看着李承泽的脸色,脑海里还是糜乱的画面,注意力有些难以集中。
“师尊,我倒是想知晓,你是如何解了断肠散的?”李承泽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抛过来,才软下去的眼神又冷硬起来。
他就知道,慕白鱼从来都有事情瞒着自己。
连被废去修为真气尽散被铁链困着形同废人,都有本事解毒。
“是谁?”李承泽并没有再看慕白鱼黑漆漆的眼睛,而是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薄唇上。
长时间的不见天日,慕白鱼的唇色灰败,显得整个人都有些颓废。
但他连如此颓废的慕白鱼都不敢直视。
因为慕白鱼修的剑道,乃是洞心剑。
洞心,顾名思义,洞察人心。
达到一定境界的人,能在与他人对视时,侦破对方心中深藏的隐秘。
或许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或许是未能达成的执念,也或许是污秽龌龊的恶念。
慕白鱼在修成元婴的那一刻起,就有了这种能力。
但她谁也未曾说过,外人只以为所谓的洞心剑不过是名字好听些罢了。
整个北至大陆知晓此事的,唯有慕白鱼已经飞升成仙的师父夏远松,和与她夜夜笙歌的李承泽。
慕白鱼倒是一直看着李承泽淡金色的眸子,毫无畏惧。
在她挣开铁链的时候就预见到了李承泽定然会知晓自己真气重聚的事,可她不怕被李承泽知道。
她q巴不得李承泽知道。
“你想知道吗?”慕白鱼薄唇翘起,眼里全是挑衅,“我就不告诉你。”
李承泽呼吸停滞了一瞬。
从他把慕白鱼拖回来,慕白鱼就再未对他笑过。
哪怕是讥笑。
哪怕是嘲笑。
哪怕是冷笑。
他见到最多的慕白鱼,是疯狂的,是癫迷的,是毫无生气的。
李承泽舌头在唇上绕了一圈,又狠狠在齿间咬了一下,越过慕白鱼大跨步地走了。
“蒙上眼睛,来大殿找我。”
慕白鱼转过身看着李承泽的背影,总觉得他那背影中透了些狼狈。
这正是慕白鱼想要的结果。
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计算好了后面的步骤。
击昏对方,守卫清白,阅读剧本,解除封锁,交易谈判,认错赎罪,不露底牌,故弄玄虚。
这一套组合拳她早就准备好了,就是为了对付黑塔里的这个黑化李承泽。
李承泽这样一个受了情伤黑化的小病娇,慕白鱼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真正让慕白鱼头秃的,是拯救世界这个最终任务。
慕白鱼心中谋划着,顺手把一件黑衣撕成了布条蒙在眼睛上,负着手往外走。
守卫在竹屋周围的魔仆隐匿着自己的身形,在慕白鱼走出来的一瞬间视线都聚集在她身上。
墨黑长发半挽了个髻简单地用根白玉簪固定着,金辉洒落其上,在发顶氤氲出淡淡的光芒,再加上肌肤润玉般透亮,把眉间那点朱砂映得夺目无比。
白衫黑丝,长袖迎风,不着步履,仿佛随时都要腾云而去。
这样一位浑身都萦绕着仙气的人,却眼覆黑布,着实太过可惜。
魔仆正暗自猜测着此人若是双目完好,该增添多少风采,就见那谪仙人摇摇晃晃地撞上了一株绿竹。
“什么垃圾玩意儿,早晚把你们都砍光。”谪仙人吃痛地揉了揉被撞红的额头,抬脚就要给挡路的竹子一下,却猛然停住了。
“真是昏了头,踢下去痛的也是我。”谪仙冷哼了一声,绕过那棵竹子,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走远。
“这位,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一个魔仆暗自与身旁人低声交谈着。
“被教主大人关了这么久,显然是疯了。”另一人很是赞同。
“怪不得教主大人藏得那么深,这容貌气度,着实招眼。”
“招眼怎么了,又不靠你养,教主大人欢喜他便是了。”
这样一句让挑起话头的魔仆接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再言语了。
而已经慢慢远去的慕白鱼,正求着系统给开外挂,半点也没注意到暗藏着的窃窃私语。
【系统,开个红外线也好啊,我这啥也看不见啊。】慕白鱼受不了这浑浊的黑暗,手脚并用地在竹林间摸索穿梭实在太过痛苦。
【宿主,我是最低级的系统,开不了红外线。】无论慕白鱼怎么磨,系统就是不松口。
倒也不是它要为难慕白鱼,确实是配置不高,难以圆慕白鱼的梦。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稍微看清些吗?】慕白鱼换了个方式问,还是怀抱着希望。
【给你报点?】
【太慢了,也太吵了。】慕白鱼不是很满意这个方法。
【修行之人可感应万物灵气,只是宿主你如今真气稀薄,怕是有些困难。】
【那你提出来是故意讽刺我的吗?】
【不,可尝试将灵气转化为光点,环绕在宿主四周,便可勉强分辨环境。】
【快快快,就用这个办法。】慕白鱼想也没想就让系统实行,在她听来,这和开启红外线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
【别只是了,现在、立刻、马上!】慕白鱼连声催促着系统。
她这话说完,身周便突然出现了许多大小不一明明暗暗的光点。
慕白鱼舒了口气,终于能稍微放心地行走了。
但她没走几步,一个亮得吓人的光团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她往左,那光团便往左,她靠右,那光团也靠右。
慕白鱼皱起了眉头,耳朵稍微侧向这团光晕,声音清冽地说:“这位……可否借个光?”
她不知对方是人是魔,把称呼含糊了过去,但终归还是以礼相待,没有过分拿乔。
哪知她本着做人留一线的想法,对方却嚣张跋扈多了。
带着恶意的声音有些低沉,却还是稍显刺耳:
“一个瞎子,有什么光好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