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何必自戕,此事是太华仙尊过了火,本尊定会重重地罚她。”无墨老人替慕白鱼认了错,态度尚算诚恳。
李承泽听他这就要定下师尊的罪名,有些站不住了,张口就要反驳,却被慕白鱼按住,只得愤愤地恨了得意起来的林璧一眼。
“前辈愿为我主持公道,林璧感激不尽。”林璧忍着嘴角的笑意,娇弱如白花般冲无墨老人致谢,“不知前辈预备如何处罚这狂妄之辈?”
她可听说绛仙派有一处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秘境,最好把慕白鱼连带着他那倒霉弟子一起扔进去,让他们苦苦挣扎,好好体会体会冒犯她的后果。
这样一来,即便不能将李承泽弄到剑罗派,却也算是替堂儿出了气。
无墨老人深以为然地点着头,一手抚上自己的长须,沉吟一会道:“太华,你对林道友多有冒犯,本座罚你三日不得运用灵力,你可服气?”
无墨老人面容严肃语气也很重,出口的惩罚却如春风化雨轻似鸿毛。
“师兄,我愿受此惩罚。”慕白鱼神色如常地对无墨老人行礼接下惩罚,郑重地仿佛是受了什么极重地处罚一般。
李承泽原本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前辈?这......”林璧张着口突然不知从何开始反驳,她自然不满这等不痛不痒的刑罚,不得使用灵力算个什么惩罚?
她平日里处罚弟子比起这,不知重了多少个无上仙主。
但无墨老人显然不愿让她再开口,打断道:“这确实有些重了,不若便改成两日吧。”
“可是......”林璧有些着急,再一次开口试图挣扎。
“一日。”无墨老人斩钉截铁,面上却是一副因为苦主求了情,才勉为其难减少刑罚的公正样子。
林璧彻底熄了火。
这绛仙派都是蛇鼠一窝!
哪日无上仙主正道的光才会照在这些人身上!
“至于你所中的天道法则,本已是残缺不全的,何况又是他人的誓言,对你并不存在约束。只是想来却会助长心魔,本座有一除魔丹,你拿去吧。平日里心平气和些,自然能压制其不发作。待得时日久了,也便消散无碍。”无墨老人身为一派掌门,虽然看不上林璧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却比起慕白鱼来要圆滑周到许多。
说到底,孟向堂断的腿能长回来,林璧受的天道法则能被消除,那么两方之间就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闹不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去。
林璧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自己已然没有再闹下去的理由,无论从哪一点出发,她都站不住脚。
更重要的是,无墨老人摆明了是要袒护自家人,她根本翻不出什么水花。
可心中的气却难消,上前接过除魔丹对无墨老人道了谢,便勉强维持着体面语气生硬地道:“此番还有一事想请教前辈,通天大会就在眼前,不知剑罗与元灵此次携手共创辉煌可好?”
这样的话说出来,就连林璧自己都是打心底里不信的。
什么携手共创辉煌,不过是假意合作,寻好时机背地里插刀罢了。
便说没有今日这一闹,上至无墨老人,下至绛仙派守山门的低阶弟子,都不信这毫无诚意的话。
信剑罗派那张嘴,不如信无上仙主是个奶娃娃。
不过林璧能在这样的争执后还说出这番话,足以见剑罗派之人都是怎样的厚脸皮。
以及,自视甚高。
她根本就没想过绛仙派会拒绝,因为在她看来,哪怕是假的,和绛仙派合作也已经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慕白鱼很明白林璧寻求合作的心思,可她没有多言,偏首看了眼李承泽脸上的了然和乖乖巧巧站着没有开口意思的样子,心中百转千回。
李承泽变化这么大,为的,也就是这个通天大会了。
无墨老人听了林璧的话也没露出什么异色来,只是很干脆利落地点了头:“那是再好不过。两派联手,此次试剑大会必能拔得头筹。届时若剑罗得了资格,还莫要忘了我绛仙派出的力。”
“自然,无论哪派获得资格,都该分出一半名额给对方,这才是真正的联盟。”林璧答得也痛快。
清风挟着杏的花瓣吹进来,众人一时都弄了满衣的花香,厅里充斥着和乐融融的气氛,先前的杀气怒意似乎都是幻境。
只是无墨老人与林璧都很默契地没有提立誓一事,只在口头上商讨着结盟事宜,俱是相见恨晚的模样。
待到林璧口水都说干了,这才轻飘飘地加了一句:“既然如今我们乃是盟友,不知前辈可否告知此次绛仙派预备派出哪些弟子,也好参考参考。毕竟前辈经验丰富高瞻远瞩,我等就是拍马也比不上。”
无墨老人淡笑着点头,指了指因为站得太久,已经自动自觉带着李承泽坐下的慕白鱼:“此次通天大会一切事宜本座已委任太华负责,名单也会由她拟出,细节处你同她商量即可,本座尚有事,便先离去。”
无墨老人说完就起身,唤出巨阙,盘腿坐在上头直冲临渊而去。
方才那糟老头子传音同他炫耀已破了他的记录,他如何还能有心思坐在这和林璧虚与委蛇。
慕白鱼看着自己这不负责任的大师兄一溜烟跑了,终于体会到方才林璧有苦在心口难开的痛楚。
她何时被委任了这样的差事?
通天大会这样级别的外交事宜,一向不都是太玄仙尊那老黄瓜负责的吗。
但看着林璧望过来暗藏阴狠的眼神,与一旁李承泽半点掩饰也没有的钦佩目光,慕白鱼还是硬着头皮对林璧道:“通天大会尚有三月,名单还在商榷中,待定下后再知会于你。”
林璧只点了点头,方才对着无墨老人的满脸春风全化成了霜雪。
没有人再说话。
风依然在吹,清风绕身,花香恬静,日光一点点倾斜拉长他们的影子。
“剑罗派名单可定下了?”沉默了良久,慕白鱼才问。
林璧默默摇头。
挂在屋檐下的铜铃叮铃当啷响着,春风沙沙吹着树叶,又是几片杏花瓣被吹进来,落在李承泽的发顶。
“既如此,便晚些再议吧。”慕白鱼伸出手替半点没有察觉的李承泽取下花瓣,捏在手中递过去给李承泽拿着玩,这才开口。
终于赶人了。
林璧连忙点头,连礼节都不顾了,转身就踩着片翠绿的竹叶出了会客厅。
实在憋得久了。
毕竟慕白鱼修为比她高上许多,无墨老人又不在场,她半个字都不敢多说,生怕哪里惹到这瘟神被先斩后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