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一脸凝重地说道:“父皇对贞瑾伯爵颇为看重,有意将其招揽至东莞麾下。即便贞瑾伯爵最终未能为我东莞所用,我们也绝不能轻易得罪他。毕竟,醉红尘里的那些珍贵好物,父皇可是垂涎已久啊!若是因得罪了贞瑾伯爵这位醉红尘的大东家,导致我们东莞无法购买到醉红尘的花露,那可就麻烦了。”
王谦听了宋王的这番话,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然而,李斯心中却仍有些愤愤不平,但他毕竟是宋王的亲信和追随者,见到宋王都如此表态了,也不好再提出异议。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沉默,众人都在思考着如何应对这一局面。大约过了一分钟,李斯终于打破了沉默,开口道:“殿下,今日那个屡次站出来说话的书生,您看是否需要派人去调查一下呢?”
王谦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回答道:“李大人,一个小小的书生而已,有什么值得调查的呢?而且,这里可是西周的地界,并非我们东莞,还是少惹是非为妙啊。”
王谦的话音刚落,宋王便紧接着说道:“依本王之见,那书生的模样和举止,确实像极了前往京城赶考的学子。而且,本王听说西周皇帝近期准备开恩科呢。既然如此,派人去查一查他的底细,倒也无妨。不过,切记要小心行事,切不可惊动了西周官府的人。”
李斯闻言,赶忙应道:“殿下放心,下官定会吩咐下面的人,务必小心谨慎地去调查此事,绝对不会让西周官府的人察觉到丝毫异常。”
王谦心中虽然对宋王的决定略有微词,但表面上却并未显露出来,只是面带疑惑地问道:“王爷,那书生看上去普普通通,似乎并无特别之处,为何您要如此费心费力地去查他的底细呢?”
宋王微微一笑,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啊,那书生此前曾多次为贞瑾伯爵仗义执言,如此一来,他必然已经被萧家羽林卫的人给牢牢记住了。而萧家羽林卫向来对萧家忠心耿耿,这书生屡屡替他们的主子贞瑾伯爵说话,想必萧家羽林卫定会对他心存感激。所以说,这书生说不定在将来的某一天,就能为我们所用呢。”
王谦闻听宋王所言,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他们此番前来西周,乃是为西周皇帝贺寿,故而此行目的地亦是上京,而那赶考书生的目的地同样是上京,如此说来,他们乃是同路之人。
若是能够查证那书生背景毫无问题,那他们便可在途中对书生略施小惠。倘若那书生果真有真才实学且才华横溢,能在此次科考中蟾宫折桂榜上有名,那么他们提前与书生结下善缘,就如同在西周朝堂之上为东莞开辟了一条人脉之路。
退一万步讲,即便那书生未能金榜题名,单凭他今日为贞瑾伯爵仗义执言的这份恩情,萧家羽林卫和贞瑾伯爵也定会对他另眼相看。如此一来,他们便可借助这份恩情,让他为东莞说项,劝说拉拢贞瑾伯爵,如此一来,他们皇帝的如意算盘便不会落空了。
就在王谦脑海中思索这些的时候,门外的守卫高声通传,西周靖王、辰王,西周提刑官萧提刑到。房中的东莞使臣听到门外守卫传来的消息,皆是一愣。他们对西周靖王和辰王自然是早有耳闻,可这提刑官萧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宋王听到随行的使臣在窃窃私语,询问提刑官萧大人是谁。便道:“方才诸位难道都没有听清萧家羽林卫的话吗?这提刑官姓萧,那她还能是谁?
她便是如今的萧家家主,亦是萧家羽林卫的头领,也就是郡主贞瑾伯爵啊!”
宋王话落,时茜与靖王、辰王如三颗耀眼的星辰般走了进来。靖王的威名如雷贯耳,东莞使臣们早有耳闻,而辰王因自出生时便被病魔缠身,犹如一颗蒙尘的明珠,东莞使臣们几乎未曾听闻过他的名号,故而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如聚光灯般投射在辰王身上。
辰王对东莞使臣投来的探究、好奇的目光恍若未闻,仿若置身事外。东莞使臣们见状,顿觉索然无味,便如潮水般收回了探究的目光,然后又齐刷刷地将目光如箭般射向房中唯一的女子时茜,也就是贞瑾伯爵。
此时的时茜已褪去郡主朝服,换上提刑官的官服,王谦等东莞使臣们凝视着身着提刑官官服的时茜,竟感受到一种来自时茜身上的无形威压,如泰山压卵,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必须服从臣服之感。
王谦等东莞使臣在心中暗骂自己,真是个没骨气的怂货,又不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眼前的贞瑾伯爵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不过是换了一身衣裳,往你面前一站,你就怂了?
东莞使臣如此想着,便如临大敌般绷紧身子,然后毕恭毕敬地拱手与时茜、靖王、辰王打招呼。
时茜从小凡处得知东莞使臣们这般心思,不禁有些诧异。东莞使臣竟然觉得自己在给他们施加威压。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不过穿上提刑官的官服,自己便是提刑官了,自然要履行提刑官的职责,当然得严肃一些,准备公事公办了。
靖王、辰王与宋王等使臣寒暄几句后,便开门见山,提出了验尸。宋王与王谦如闪电般对视一眼后,道:“本王牵涉在案件中,乃是嫌犯。故而,我们这边就由太常寺卿王大人及工部侍郎李大人负责,验尸之事还望与他们商议。”
王谦、李斯听完宋王的话后,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王谦首先站出来,面带微笑地说道:“靖王爷,关于验尸一事,我们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来斟酌。毕竟这涉及到诸多方面的问题,我们不能草率行事。”
李斯紧接着附和道:“是啊,靖王爷,这落霞郡主可是我们东莞的皇家郡主,你们要解完她的衣物进行查验,实在有伤国体啊!我们东莞绝对不能同意这样的事情发生。”
时茜看着王谦和李斯一唱一和,心中暗自冷笑。时茜等两人说完后,缓缓开口道:“我西周向来尊重各国的意见和传统,自然不会强行或逼迫你们同意验尸。”
时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我希望王大人和李大人能够明白。那具男尸的脸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根本无法从外貌特征上去确认他的身份。而验尸对比dNA图谱,是目前唯一能够确定他身份的方法。”
时茜的目光扫过王谦和李斯,接着说:“既然你们东莞不愿意验尸,那我们就都不验了。这样一来,那男子的身份就无法得到确认,这件案件恐怕只能作为悬案处理了。我们只需让振鹭轩驿长及当天看到案发经过的人找来讲述一下案发经过,再着人记录一下案发经过,然后就可以结案了。”
王谦和李斯听闻此言,脸色一变,急忙齐声说道:“等等,贞瑾伯爵。您说结案是什么意思?”
时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缓声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有那么难理解吗?结案,就是这件案子已经结束了,到此为止了。
咱们可以再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时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二位大人,我现在的身份是西周提点刑狱司的萧提刑,而非西周郡主贞瑾伯爵。
你们看清楚,我现在身着的是提刑官的官服,而非郡主的朝服。所以,请你们务必认清我的身份。”
时茜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威严却让人无法忽视。时茜继续说道:“既然案子已经完结,那具男尸就烧了吧。至于落霞郡主,你们理应将她的遗体运回东莞,好生安葬。”
说到这里,时茜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扫视了一眼王谦和李斯,沉声道:“我们西周圣上的万寿节即将来临,你们也该好好商议一下,究竟由谁护送落霞郡主的遗体回东莞安葬,谁留下前往上京参加我西周圣上的万寿节。”
李斯闻言,情绪瞬间激动起来,高声喊道:“我们不同意结案!”
时茜见状,眉头微微一皱,冷声道:“你们既不同意结案,又不同意验尸,那你们究竟想怎样?你们想要我们承认你们口中那毫无证据的臆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李斯见状,情绪瞬间被点燃,他激动地反驳时茜道:“贞……萧提刑,你说什么毫无证据的臆想?那分明就是事实!那天有很多人亲眼目睹,你们西周的安王闯入了落霞郡主下榻的房间……”
然而,时茜毫不示弱,果断地打断了李斯的话:“李大人,我在此郑重地警告你,说话要慎重,切不可信口胡言。在来此的路上,我已经仔细研读了这件案子当天所有人所做的笔录。”
时茜的语气坚定而严肃,让人无法忽视。接着,时茜继续说道:“根据笔录上的记载,是你们的人首先发现有人闯入了落霞郡主下榻的房间。而我们的人,是在你们前去营救落霞郡主的时候,才加入救援行动的。
我们的人加入救援行动,完全是职责所在,到家里做客的客人出了问题,他们当然要去看看,帮忙及解决问题。”
说到这里,时茜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加重语气强调道:“所以,我们的人对于闯入落霞郡主下榻房间的人究竟是男是女,甚至连其样貌都一无所知。
而你们的人,仅仅只是看到守护在落霞郡主下榻房间外的守卫惨遭毒手,横尸当场,而且落霞郡主下榻房间外更是布满了大量的毒蛇和毒虫。
然而,你们的人当时其实对于那个胆敢闯入落霞郡主下榻房间的人究竟是谁,却是一无所知。我说得可对,李大人?”
李斯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词穷。因为事实的确如时茜所言,当时他们根本就不清楚那个突然闯入落霞郡主下榻房间的人到底是谁。
就在李斯思考该如何应对时,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细节,于是连忙说道:“金吾卫!你们西周皇帝的亲卫!当时金吾卫出现之后,那名蛊师便如惊弓之鸟一般,立刻落荒而逃。而金吾卫则毫不犹豫地立即展开追击,并迅速控制住了案发现场,严禁任何人擅自闯入。”
时茜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追问道:“哦?金吾卫?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金吾卫他们都是哑巴,没有舌头,自然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那么,李大人以及东莞的诸位使臣,你们又是依据什么来断定,落霞郡主房中那具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的男尸,就是我西周的安王殿下呢?”
时茜稍稍停顿了一下,过了几秒钟,继续说道:“蛊师看到金吾卫就逃跑,而金吾卫则去追赶蛊师,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众所周知,在我们西周,历代天子对于巫蛊之术都是深恶痛绝的。毕竟,前朝的覆灭正是因为这令人憎恶的巫蛊之术。
就在几个月前,有一名蛊师竟然胆大包天,跑到了上京,还潜入了皇庄。而当时,安王正在皇庄里休养。这名可恶的蛊师趁此机会,将安王给劫持走了。
我们西周的圣上与安王父子情深,得知这个消息后,圣上自然是心急如焚,担心安王的安危。于是,圣上立刻派出了金吾卫去追查这名蛊师,务必将安王安全地救回来。
所以,金吾卫才会见到蛊师就追,这完全是职责所在,是为了完成圣上交代的任务。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金吾卫当晚追击的那个蛊师,就是劫持走安王的那个蛊师啊!如果金吾卫已经找到了真正劫持安王的人,那么他们肯定早就把安王救出来了,然后带着安王回去向圣上复命了。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见着个蛊师就玩命的追呢?
至于,金吾卫控制案发现场,严禁他人出入那就更没问题了。李大人或者东莞的诸位使臣可以去问问我们西周此处的马知县,我们西周最近的颁布的律法里对案发现场的处置办法。”
李斯听了时茜这话,满脸惊愕,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李斯完全被时茜的话语连珠炮似的攻击给怔住了,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说的话,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一旁的王谦见到李斯如此窘迫的模样,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出来打圆场道:“萧提刑,您方才也说了,有蛊师把安王殿下给劫走了。
而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奉命去追击蛊师、营救安王的金吾卫,竟然就这么刚好出现在了振鹭轩。
更巧的是,那拦截我们去救落霞郡主的蛊师,一见到金吾卫,二话不说,扭头就跑。所以,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个死在落霞郡主下榻房间里的男子,其实就是你们要找的安王殿下呢?”
王谦的这番话,说得有条有理,似乎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然而,时茜听了之后,却突然笑了起来。
时茜的笑声清脆而响亮,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众人都被时茜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给吓了一跳,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时茜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时茜终于止住了笑声。看着王谦,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缓声道:“王大人,您可真是会说笑啊!您见过哪个歹徒在劫了人质之后,还会好心地帮着人质去找姑娘做坏事的呢?难不成那歹徒是花楼里的老鸨,还是龟公啊?”
时茜的这句话一出口,房间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咳嗽声。众人显然都没有料到,这位堂堂的一品郡主,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有些人甚至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嗽得更加厉害了。
时茜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以为意的笑容,看着眼前被自己的话语呛得直咳嗽的众人,心中暗自思忖:“我所说的话已经够保守了,根本没有出格之处,他们居然就这样被呛到了。”
时茜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劫持安王的蛊师能够不殴打安王,给安王提供食物,不饿死安王,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王大人,您不会太天真的认为那个劫持了安王的蛊师会把自己当成安王的小厮,然后像伺候主子一样去侍奉安王吗?”
时茜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继续道:“若安王想要什么,那蛊师就会给他弄来什么?那安王让蛊师把他送回上京,然后再等着你们把落霞郡主送到上京,再请求圣上赐婚,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说到这里,时茜的目光落在王谦身上,接着说道:“你们此行送落霞郡主到西周,不就是为了与我们西周和亲吗?而我们的安王殿下至今尚未娶妻,这岂不是正好?”
时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安王殿下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擅闯落霞郡主的下榻房间,还对落霞郡主欲行不轨呢?最后,还落得一个惨死当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