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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衙近来除了忙着处理废除劫夺婚所带来的余波,其余一切照常。
正值蚕桑季,受长生教叛乱的影响,今年缭作的收丝量锐减,但也还是要收的。
收好的丝陆续由各地集中送往棘原,巫雄那边这回押丝的竟是程平。
这事姜佛桑早几日便知晓,萧元度告诉他的。
程平还带了许多土产方物给他二人。
照规矩是不当收的,但好在程平心里有分寸,带来的东西都不值甚么钱,只是一片心意,萧元度便就让送来了别苑这边。
离开巫雄再有两个月就满一年了,想想还真有些怀念,看着熟悉的土物也甚是亲切,眼前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只可惜再不得回了。
程平这次来不仅是为押丝——他现在是巫雄令,这种活远用不着他。
他来主要是受洪襄之“邀”。
作为豳州蚕桑第一城,巫雄近几年的变化虽谈不上日新月异,却也堪称改头换面。
之前洪襄就从萧元度那对蚕桑、培医以及商贸诸事做了大致解,打算仿而行之并推行全州,后来被朝廷要求上计薄的事给耽搁了,年后又碰上废除劫夺婚之事,至今才彻底腾出手来。
程平作为新任巫雄令,接手之后,严格遵循前任制定下的一系列政令举措,真正做到了“一切如常”,甚至更好。
去年的首届毡毯展销会举办的就很成功,还开了军市……这才多久?再给他几年,相信他还会做出更耀眼的成绩。
洪襄将其叫至棘原,不单单是上官召见下官,也不单单只见了他一个,只不过其余都是郡守级别的。
这些人共聚一室,洪襄先是代表州衙对程平予以了嘉奖,而后便让程平将巫雄“发家”之经验授于诸郡——就像胡女进的那片示范园,程平此行主要便是垂范之用。
程平也做足了准备。
新桑、新蚕,毛布、毡毯,以及巫雄新近兴起的桑叶茶,还有姜佛桑主编的那本《健康全书》,凡能带来的,每一样都带了来以作展示,另请了经验老道的修渠治堰的行家亲作讲述。
言谈之间无丝毫居功自矜之意——在他看来这些都是萧元度和姜佛桑的功绩,而他只是沿着夯好的地基走,仅此而已。
听萧元度说洪襄对他的表现甚为满意,屡屡在萧琥面前提及。
品性醇正,兼有实干之才,又在萧琥跟前留了名,程平之前程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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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君,程平请见。”
州衙事毕,姜佛桑还以为程平已经返程,不想竟还未走。
“请去前堂。”
程平见了姜佛桑,拱手施礼:“夫人。”
和离之事他自是知晓的,还是选择如此称呼。
姜佛桑笑了笑,也未着意修正。请他就坐,细问起巫雄变化。
程平一一道来。
除了民生诸事,还提及了一些老朋友的近况
“夫人可还记得你和上官在围塔村救下的那个阿欣?”
姜佛桑颔首,她当然记得。
“阿欣已走出往昔阴霾,而今召集了一群乡邻编制毛布毡毯,多是和她有过相同经历的,以及废除劫夺婚后被放归、生计无靠的女子。去岁的毡毯展销会阿欣和父母也来了。她们的毡毯纹样精巧,颇具特色,十分受欢迎,还特地请人取了名,就叫欣荣。”
姜佛桑想起,他日前托人转递的土物中,就有一块欣荣毡毯,的确别具巧思。
“当日夫人与上官离开巫雄,她们住的远,赶不及相送,一直引为憾事。我前不久往北部去,她们得知我要来棘原,都托我问候你和上官。还有珍娘,阿欣认了珍娘作义姊。珍娘也托我问候夫人,她说雨过天晴,很珍惜现在的生活,也很感激夫人。”
姜佛桑欣慰又高兴,连道了几声极好,而后问:“珍娘现居何处?也与阿欣一道劳作?”
程平摇头:“珍娘现跟着游医苗飞,给他做医助。”
当日托苗飞和珍娘照看重伤的阿欣,不曾想两人之后还有交集。
姜佛桑心下一动,就问程平:“他们?”
“苗飞明显是有意的,珍娘却……”程平笑着摇头,“珍娘一门心思只在习医上。”
姜佛桑轻轻颔首。
不管珍娘是阴影未消,还是真正看透了,对嫁娶之事再无指望,都很正常,想必苗飞也能理解。
万幸的是她能找到新的热爱,有一样让她投入全副精力去做的事,这就足以支撑她走下去。
再之后,程平又提及了小阿芬的进展以及胡女进的桑园,以及其他一些姜佛桑存有印象的人与事。
充分证明了他是真的有用心地走访各处,而不仅仅只是做个阁楼县令。
只是……
姜佛桑朝程平投去一眼,发觉越往后他神色越不对劲,茶盏反复端起又放下,有些坐立难安。
笑着道了句:“席上莫非有针?”
程平仿佛被人窥破了心事,瞬间面色如火。
姜佛桑愈发纳罕。
她对程平算有几分了解,极沉稳周到的一个人,何事能让他这般局促?
“下官有一事相请。”
“但说无妨。”
程平踌躇良久,终于挤出两个字,“申姬……”
这两个出口,后面就顺畅得多:“下官有意迎聘申姬为妻——”
程平与申姬……
应当也只在巫雄时有过短暂交集,而且据姜佛桑所知,他二人并无出格之事,怎么就牵扯到嫁娶了?
程平见她默然不语,着急起身,一揖到底:“还请夫人成全!”
“不必如此。”姜佛桑微抬手制止他。
待他重新落座后才道:“申姬此前虽为我陪媵,我却也不能随意决定她归属,而今就更不能了。你若真是有意,应当亲自去问她才是,能成全你的也只有她。”
“申、申姬,”程平面色又涨红了些,“她是,是愿意的。”
姜佛桑一怔,笑了:“合着你二人早已通了消息,只是来告知我一声?我还打算叫申姬来问问她的意见,看样子是不必了。”
程平举袖擦了擦额汗,闻言忙就解释:“夫人容禀,我二人并非有意私相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