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钟太太进行了一番精致的梳妆打扮,看上去雍容华贵,仿佛又年轻了五六岁。她细心地准备着今天去对镇国公夫人元氏的拜访。
在钟太太准备好的前一会儿,几个庶子、庶女就全都前来请安了。钟大少钟痕没有来,钟府中的所有人对他不给继母请安这件事,早已习以为常了。
打扮妥当后,钟太太从内室出来,来到堂屋里。在孩子们的行礼和问候声中,她缓缓地在上方的芙蓉榻上坐下,端起桌上的祁门红茶享用。
“你们都坐下吧!不必拘谨。”钟太太对庶子女们轻轻地微笑,然后对赵嬷嬷吩咐道:“传早膳吧!”
一般,庶子女们来给她请安,她都会留下他们在雪梨院的小花厅里一起用饭。除了是出于一种“怀柔”的策略外,她更希望这样能给女儿阿川带来一些欢乐,让她不那么孤单。
“谢母亲。”几个孩子恭恭敬敬地道谢,忍不住面有喜色。
而后,钟未亭羞涩地笑道:“母亲今天真漂亮,把我们几姐妹都比下去了。”
眼见钟太太仍旧轻轻地微笑,未置可否。
钟未舞的胆子大了起来,娇笑道:“母亲今天是要出门去会客吗?要是天天这么打扮就好了!母亲今天是去见哪位夫人啊?”
钟未央隐约猜到了钟未舞的意图,目光在钟未舞和钟太太脸上流连了一瞬,心情突然有些百无聊赖,这样的恭维和试探,还没有一顿美味早点来得有意义呢!
钟太太微笑着,没有回答,对着一个丫鬟道:“去看看早饭摆好了没有?”
“是。”丫鬟应声去了小花厅,不一会儿就回来禀告说早膳已经摆好了。
钟太太对孩子们微笑道:“去用早饭吧!”她起身来,朝小花厅走去。
因为自己说出来的话被忽视掉了,钟未舞脸红得充血。钟未亭再次悄悄地拉一拉妹妹的手,安慰着她的尴尬和难堪。姐妹两个都微微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去了往常心里面充满着向往的小花厅。
人心是没有满足的,一般她们一天能在钟太太这里吃两顿饭,但是她们还是不停地羡慕着钟未央,因为钟未央能够一整天都待在钟太太身边,而且雪梨院里的小厨房简直就是专门为了钟未央而设置的,凭什么钟未央能独得钟太太的宠爱?
而钟二少、钟三少和钟四少此刻的心情看上去要好得多,他们随着钟太太在大如意圆桌旁坐下,用餐时,举头投足都是优雅之气。
饭后,大家仍旧回到堂屋里坐下喝茶。同往常一样,钟太太开始和蔼而不失威严地询问几个孩子的学业和日常生活。毫无例外地,又是按照从长到幼的顺序。
“意哥儿这两天在读什么书?”
钟意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站起来,态度谦恭道:“在读孟子,夫子说,要把四书五经都倒背如流了,才能在科考中胜过别人。儿子正在努力。”
钟太太点点头,似乎比较满意,眼睛里多了两分笑意,又接着问道:“屋里缺什么东西吗?”
钟意微笑着答道:“暂时不缺,要是少了什么,我再跟母亲说。”
钟太太面上也笑一笑,对着大家道:“你们若是缺些什么东西,一定不许瞒着,不准委屈了自己。要是有奴才不听话,也来告诉我。”接着,又开始询问钟三少钟定的情况。
不厌其烦而又言简意赅地把五个庶子女的情况都询问完之后,钟太太温和地下了逐客令:“你们先回去吧。”
“是。”钟意、钟定和钟信三人恭敬地起身答道。
钟未舞拉着钟未亭起身,她抢在姐姐前面说道:“母亲,我们想和七妹妹再玩一会儿,看看她花绣得怎么样了?”
钟未央脸上波澜不兴,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
钟太太在看了女儿一眼之后,才微笑着答道:“你们去阿川的屋里说话吧!我一会儿要出门。”又吩咐丫鬟道:“好生伺候着姑娘们。”
“是。”不一会儿,几个子女都走出去了,丫鬟们也退下了一大半。
钟太太对赵嬷嬷道:“你在家里照看阿川,别让她淘气。我让赵二家的跟我出门。”赵二家的是赵嬷嬷的夫家弟媳妇,暂时充当着钟夫人在处理雪梨院以外的钟家事务时的心腹之一,而赵嬷嬷则是主要看管雪梨院和照顾钟未央。钟太太就是因为深知“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才让雪梨院里只有一个心腹“嬷嬷”的存在。
赵嬷嬷认真地应下了,送着钟太太出门。
钟太太带着丫鬟和年长一些的婆子,去了钟府大门,登上马车,朝镇国公府的方向缓缓行去。在车上,她免不了又是一番思量,想着一会儿见着国公夫人,该说些什么,一边又猜测着国公府对钟家的态度,是不是真像丈夫说的那样,国公爷有意和钟家结亲?她无法完全地信任钟老爷,因此对这件事还有些疑心。
马车的轮子“轱辘轱辘”地响,街道两旁又满是嘈杂的人声,扰得她有点心烦气躁,心情平静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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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未央自个儿的屋子有三间,被她分别布置成卧房、暖阁和会客室。而净房和浴室则设在耳房和稍间,并不算正式的屋子。
按照她的规划,卧房是很私人的地方,是不能让外人随便进来的;暖阁里设有小书架,有大炕、芙蓉榻、长长的躺椅,还有许多她小时候的玩具,是供她悠闲时自在地打发时光的地方;会客室里有小圆桌,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她在心里给自己的屋子取名为:陶然居。
此时,她把钟未亭和钟未舞迎进了会客室,三姐妹端庄地坐下,钟未央在询问了两个姐姐的喜好后,吩咐丫鬟去沏不同的茶来。
钟未舞在环顾了一圈屋子后,嘟嘴道:“七妹妹怎么不点香?我在屋里都闻见外头那竹叶子上的泥土味儿了,一点也没有我屋里的玫瑰香好闻。”尽管钟未央的屋子并不奢华,但是钟未舞每次走进这里,心里都酸酸的,不对味儿。
钟未亭轻轻地瞪了妹妹一眼,道:“七妹妹身子弱,闻不得熏香的,你怎么又忘了?”
钟未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的身体好着呢,才不弱呢!力气绝对比你们大!
这时,丫鬟端了茶来,细心地把茶分开摆在三个人面前。
钟未舞急不可耐地催道:“你把丫鬟都叫下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钟未央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不露声色,温和地吩咐了丫鬟们退下去。
钟未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丫鬟,等丫鬟们都退到门外去了,她迫不及待地朝钟未央问道:“母亲今天是去哪儿?是去镇国公府吗?”
钟未央没有急着回答,她先观察了钟未亭和钟未舞一小会儿,充分地表现着她对心理学的兴趣。
钟未亭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不动声色,只有呼吸放缓了下来。
钟未舞嘟起唇,着急地推了推钟未央的手臂,催道:“你快说啊!”竟像是一刻也等不及了似的。
钟未央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啊!母亲没说这件事!”
钟未舞嘟着嘴,眼睛盯着钟未央,孩子气道:“你骗人!”
钟未央目光无畏地回视着钟未舞,脸不红心不跳,嘟着脸,仿佛生气的模样。其实,她的心意是:骗人怕什么?难道我要因为老实巴交,就把母亲的事情都口无遮拦地广而告之吗?我又不是单纯的小孩!我又不缺糖吃!
钟未舞的目光越来越不满,这时,钟未亭连忙悄悄地拉妹妹的衣下摆,温温柔柔地劝道:“未舞,你是姐姐,怎么能和七妹妹较真呢?你要让着七妹妹才是。”
钟未央接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不想让气氛僵持下去,抬高了声音道:“五姐姐、六姐姐,我让丫鬟端葡萄和奶酪来吧,把葡萄加在奶酪里。还有,中午姐姐都留下来和我一起用午饭吧!母亲出门去了,我就一个人了。”
钟未舞看上去还在生气,故意不说话。
钟未亭温柔大方地道:“好啊!我和未舞都留下来,陪着七妹妹。”仿佛把钟未央看成是很小的孩子,其实她自己也才比钟未央大了一岁半而已。
钟未央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连忙对着门外吩咐道:“翠兰,准备奶酪和葡萄。告诉厨房,五姐和六姐会留下来用午膳。”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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