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会帮萧豢么?
南辞并不确定。
毕竟这一切都只是萧豢一个人的说辞,难保不是他为了私心编造出来的。
不过在萧豢提到季白的时候,她犹豫了。
想了一阵子,她决定从心。
“说说你的事情吧。”南辞倒了杯茶,淡淡的开口:“我听着你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这件事还同刑狱司有些关系?是什么案子么?”
萧豢没想到南辞会这样问,有些惊讶,也有些欢喜。
他眼底有了压不住的泪意。
“是!”他声音哽咽,好半天才收拾好情绪,平缓的说起来:“属下的父亲是虞族的人……”
他说起来的时候,人都是在抖的,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不过南辞觉得,他生气的成分更多。
萧豢似乎很嫌弃他口中的这位父亲,眼底甚至有些厌恶之色。
只不过那一抹厌恶,很快就转换成了痛苦。
虞族是一个很另类的存在。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不能够修炼的。
和凌天大陆的人,很不一样。
不仅是生活习性和不能修炼这些事情不一样,虞族人的长相就很不一样。
他们的耳朵很长,尖尖的。
虞族刚生下来的孩子,眼睛是翠绿的颜色。
等过了三岁之后,他们的眼睛就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改变。
春夏都是翠绿的颜色,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些区别的话,那大概就是夏天的时候,虞族人,眼睛的绿色会稍微深一点,但并不是很明显。
等到了秋天,就会变成墨绿,然后又一点点变红。
冬天的时候,是灰白的。
因为这种很神奇的眼睛,虞族一度被凌天大陆各城的人视为宠物。
他们将猎获虞族人为乐趣,甚至还产生了一个灰色的产业,贩卖被猎捕的虞族人。
虞族人曾一度因此接近灭绝。
因为他们无法修炼灵力,所以遇见了捕杀,几乎就是毫无反抗之力。
除了不停地迁徙不停地逃亡,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这种状态,一直到四十年前,才勉强结束收敛。
因为虞族反抗了。
他们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学到了驭蛊之法,也就操纵虫子。
无论是什么虫子,只要有他们在的地方,就会尽数听从他们的号令。
当时,所有打着主意要猎杀虞族的人,都被那些虫子给啃的连骨头渣子都没剩。
一个有去无回,让不少人断了打虞族人的主意。
可是,人的习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虞族被凌天大陆的人压迫了那么久,被他们奴役驱使,当成是玩物买卖折辱,已经成了很多一种固有的认知,一种习惯。
所以不愿意接受虞族同她们一样,平等正常的生活在凌天大陆上的人,有很多。
一些人对他们的猎捕并没有完全停止,甚至还因为猎捕的难度上升,买卖虞族人的价格飙升了好几倍。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会有人愿意为之铤而走险。
虞族人虽然会驭蛊之术,能够驱虫自卫。
但这世间之事,相生相克。
纵使是人类,也不过是生物环中的一种,生命脆弱,不见得能够天下无敌。
虫子自然也是一样的。
所以,总还是会有虞族人被猎捕,只不过相对于从前近乎于灭族的捕杀,如今好的很多。
南辞就曾经有过一个虞族奴隶,是一个世家家主,为了讨好南家主,在她还很小的时候,送给她的。
她对虞族的了解,最早也是来自那个奴隶。
不过,那个奴隶只跟了她两年,就病重死了。
她后来多方打探,方才知道,原来因为虞族的反抗,每一个被抓走的虞族人,都会得到族中人的设法营救。
很多黑心商人,废了很大的力气抓捕,死伤无数,耗费颇多,最后人被救走,白忙活一场。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那些人想了一个阴毒的法子,给被抓来的虞族人喂毒。
这种毒是特质的,人吃了,不会有任何外表的变化,甚至还能够青春永驻,返老还童。
只不过副作用极大,最明显的就是五脏六腑被损坏,饱受病痛折磨而死。
有点类似于折耳猫的情况。
因为这件事,南城颁布了一条城令,禁止买卖虞族人,违者凌迟。
有南城开了这个头,后面倒是有不少人效仿起来。
至今,凌天大陆上豢养虞族人为趣的情况已经少了很多。
虞族已经渐渐的在凌天大陆有了一席之地,偶尔也会有一些与其他城通婚的情况。
南辞以为,萧豢的父亲就是这种情况。
却没想到并不是。
“我父亲,因为是虞族人,所以被萧家人,以细作的名义杖杀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有萧家的血脉,是从萧家主肚子里爬出来的,恐怕我也是要一起死的。
但我虽然没有死,日子却过的生不如死。
我在萧家,也不过就是一个人人可欺的存在。
没有人把我当人,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像打骂畜生一样打骂我。”
萧豢说起这件事的事,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他是恨得的,这么多年,他最希望的,就是被他们早点打死。
南辞疑惑的问:“所以,你是打算调查你父亲的死?你觉得他是被冤枉的,想要讨一个公道?”
“并不是。”萧豢摇了摇头:“我父亲的确就是细作,虽然我曾经也想过这件事情,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可是经过我多年的调查,的确发现,他是青云城派过来的细作。
只不过目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南辞更加不明白了:“那你想让我查什么?”
“属下想知道……”萧豢深吸了一口气:“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萧家要养着我,甚至很怕我会死。
他们一边以折辱我为乐趣,一边又很忌惮害怕我的死亡。”
南辞觉得萧豢没有说实话。
或许也不是没说,但一定没有说全。
他的眼神再出卖他。
可她也没有追问下去。
她对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没有兴趣。她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
“我知道了。”南辞嗯了一声:“我会调查的,但仅此一件。
如果后面,你还有什么想要查的,莫说是你搬出季白,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多管的。”
萧豢闻言一怔,有些惊讶,又有些懊恼。
他觉得他好像又自作聪明了,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可……
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认下来。
大不了后面的事情,他在自己查。
只要能够找得到那个人,他不信他会没有办法。
而想要找到那个人,他现在也就只能寄希望于南辞了。
“行了,滚吧。”南辞冷淡的说了一句。
她其实不太乐意管这种破事,可萧豢……她多少也是有些旁的心思。
季白是青衣楼的左楼主,这件事,只要在有心人那里,都不会是什么秘密。
她若是直接就说季白是打入敌人内部的探子,恐怕没有什么人会信。
毕竟。季白在青衣楼的年头已经不短了。
突然间成了卧底,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
只不过,即便是不相信,这些人也不敢明着面的说出来罢了。
但这终归是一个隐患。
可如果有了萧豢的这件事情,那季白是卧底的身份,可信度就高了很多。
这也是刚刚想起虞族那些事情,她想到的。
如果日后有什么人质疑的话,她大可以说是当初怀疑,有人想要借着虞族的事情挑起事端,所以就多防了一手,在虞族安排探子的时候,顺手也在青衣楼留了人。
至于留人的原因嘛,自然是发现青衣楼在虞族不同寻常的举动,担心他们会别有居心,对南城不利。
而最后的事实证明,就一楼的确就是对南城别有预谋。
所以才会把血蛊症从虞族带到了南城。
无论血蛊症是怎么回事,她都可以说,是青衣楼有人发现血蛊症在虞族横行的原因,所以才会处心积虑的在虞族境内活动。
而她,其实正是因为当初多想了一些,多留了一手,才会发现春风一度的不对劲,才会及时的阻止血蛊症在南城横行肆虐。
南辞心里有了完整的主意,心情都跟着松快了许多。
只不过狗天可能真的是见不得她好,所以在她的气运里,塞了很多霉球子。
她才刚有一点点开心,就迫不及待的安排事情给她添堵。
白富美在牢里自尽了……
不过因为发现及时,人被救了回来。
只不过,南辞倒是更希望她没有被抢救过来。
哪怕后面要面临白家的一系列刁难报复,她觉得都不算事情。
但现在,白富美的情况……绝对是在给她各种添堵。
因为她承认了,的确就是她亲手,杀了白正夫。
“大人,白督点……白富美招供,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咱们还需要继续查下去吗?”衙役被仵作推出来,硬着头皮请示道。
南辞冷目扫了他一眼:“查,为什么不查?她招供,就能够作数了?
也不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一个疯傻了的人说出来的话,你们觉得有什么说服力吗?”
没错,白富美虽然被救了回来,但是整个人看起来疯疯傻傻的。
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大刺激了。
而衙役之所以会说白富美招供了,其实也并不准确。
白富美并没有招供,只不过在被她救回来之后,就一直疯言疯语的,说什么看见了鬼,一个劲儿的跟她夫郎道歉,说是她的错。
衙役所说的人证物证,也不过就是这些罢了。
如果想要尽快地息事宁人,直接就把白富美现在说的话当成是证据定案,是最简单轻松的办法了。
可南辞一点儿都不想如了背后之人的意。
若是没有白富美这突然间,想要伪造畏罪自杀的情况,她心里对白富美的怀疑还是有百分之五十的。
但是现如今,她反而更相信白富美是被人陷害的。
对方恐怕就是想要白富美来背这个黑锅。
白正夫的死一定是另有隐情。
南辞冷笑了一声:“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再有什么机会制造出什么畏罪自杀的假象。
不然的话,我就让你们跟她一起给死者陪葬。”
而这件事情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白富美装疯。
她企图通过这种装疯卖傻的方式,赌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洗刷掉她身上冤屈的机会。
总之,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成功的让南辞坚定了深入调查了想法。
她冷眼看了看白富美,还真的就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装疯还是真疯。
不过……
这都不重要。
她冷笑着吩咐了一句:“既然这人都已经疯傻了,想来也是不明白什么事情了。
吃喝上就不用给她太好的东西,能够饿不死就行。
咱们刑狱司现在可是穷的很,这顿顿大鱼大肉的咱们可供不起。
让后厨多留着些一点剩饭剩菜,将就一些就可以。”
白富美:……
她实在是没忍住咬了咬牙,心里头不停地骂南辞不是东西吧啦吧啦……
她当然并没有真的疯傻,只不过,在牢中的时候,她突然间感觉到,自己好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控制住了。
可以说她之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做出了在狱中自尽畏罪这种事情。
她内心很想要拒绝,可是她的身体却根本不听她使唤,一个劲儿的做出她不想做的事情,还说了承认罪行的话。
等到她能够恢复行动自如,就是人被救下来的时候。
她不知道刚刚那一阵子的行为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以她才会决定装疯卖傻。
一来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南辞觉得这件事情真的是另有隐情,继续追查。
这样她才会有可能不承受这不白之冤。
二来也是觉得,如果真的有什么人暗中操纵着她,且还是用一种,她根本就发现不了也拒绝不了的无形力量。
那或许她疯傻掉了,幕后之人就会对她降低一些警惕。
这样也算是暂时可以保她一条小命。
只要还活着,真相总有大白的那一天。
无论如何,她都是不能死的。
至少在为她的夫郎讨回公道之前,她一定不能死。
她一定要知道究竟是谁想出了这种阴毒的法子。
陷害她不要紧。
但是为了陷害她而伤害她夫郎的性命,这是她万万不能忍的。
总要叫那背后之人一命偿一命才行。
才不负她与夫郎之间的伉俪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