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您不必自责,这不是您的问题。”说话的是闻洁很喜欢的一个女孩子闻娟,她也是孤儿,自小被闻洁养大,情感本就更加深刻。再加上她还颇为聪慧,在管家算账上有些天赋,几乎是被闻洁内定为她之后的客栈老板。现在闻洁病倒之后,她更是形影不离的照顾。
“我是在您身边长大的,自然知道您是在努力教育出怎样的孩子。您第一批收养的孩子,都是与您心意相通的。我想着之后帮您照管客栈,小二也在积极学习着做生意,供货什么的一直是她在跑;就连有点呆的小六,跟着厨房师傅学习起来也是毫不吝惜力气,虽说掌勺技术一般,但是她的刀工,已经是出神入化了。教他的师傅说,光是这一手,就能在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之中做小工,拿不少月钱了。”
最开始闻洁收养的六个孤儿,现在已经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她们自小就被闻洁亲自教导,许多想法也都是受闻洁影响的,各个也都坚信其他人靠不住,还是要自己有安身立命的本事。闻洁这个干娘,不成亲也不生子,但是能够救起无数的女孩,这也是一件伟大的事业啊。
所以,这几个女孩子就客栈当作了自己的任务,从小有意识的培养自己。就连脑子不甚灵光,在家里一直被溺爱的小六,也有自己的坚持,在练习刀工的时候,手上的茧子磨破又再长起来,再磨破,到了后来,手上已经有了厚厚一层茧子。她们不会觉得这个茧子不好看,只是会觉得,这是一双能给自己挣到饭吃的手。
“她们来这里的时候,年纪都算不上小了,自然是受到她们父母的影响更大一些。想要相夫教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说一句实话,虽说平时交情不深,但是她们也没人想着给人当妾,攀龙附凤。就像是主子说的,是有人刻意算计,我们女学又不是铁板一块,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只是,我们终究还是给主子添了麻烦啊。”听到闻娟的安慰,闻洁不置可否,而是转移话题,“算了,帮我把药端来吧,我早点喝了休息,明天也好去给主子把这件事说明白。”
“嗯,您喝了先睡吧,我明天陪您一起去。”闻娟说完,就侍候着闻洁喝药洗漱,全套完成之后,她正准备熄灯的时候,听到了闻博的问话。
”她虽然没什么坏心,但是也一样没什么勇气。在我去找主子之后,谁去见了她?“这个她,显然是代指之前撞死的女学学子。闻洁虽说不是从小就收养了她,但是也算是一起相处了几年,与她想要相夫教子理想一致的是,她的性格也更加偏向懦弱,容易拿捏一点。
她为了女学名声是能做出自戕的行为的,但是绝对不会在一开始就想出这种极端的破解之法。至于是谁提供了这个主意,闻洁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答案,只是想要从闻娟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的消息。
本来专心侍候的闻娟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她状似无意的将这个话题揭过去:”当时一团乱麻,我忙着管理学子们,防止她们激动的冲出去闹出乱子,也没注意这边到底是谁见了她。“
闻娟身为闻洁身边待得最久的女孩子,也是最擅长管理客栈的一位。这几年闻洁年纪上来,身体素质差了点,闻娟就开始接手客栈的各种事情了,人事上上下下也都摸得清楚。如果她是因为风言风语就乱了阵脚,连一个客栈之中的女孩子都摆弄不明白,是完全配不上接班人位置的。
更何况,细想起来,闻洁走的时候明明嘱咐她们在客栈里等待消息,但是当消息灵通的闻博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女学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帮着死去的女学子披衣,将她围在中间;严慧更是已经开始与王大人针锋相对起来。
这么看起来,女学之中的众人,不管是谁组局,但是绝对不止一两个人参与局中。首先是有人承担劝说的角色,闻洁觉得,这个人大概率是严慧。
严慧也如女学子一样是半路加入女学的,当时许多价值观已经确定下来,虽说她刚开始融入集体十分顺利,但是以闻洁多年生意场上阅人无数的经验,还是看出了严慧许多时候,手法有些阴损。
像是这次的局,如果交由闻娟来破,她最多只是会做出让女学子跪在王家府门前几日寻求原谅,再赌咒发誓自己只是被欺骗的,最终自梳,永生不再嫁。这么一来,战线拖长,力度也不足,效果比起现在差上几倍。闻娟并非看不出其中的差别,但是她是真的狠不下心。
但是严慧,处理事情却是这种稳准狠的姿态。一击毙命,转守为攻,是更有枭雄气质的。闻洁欣赏她的这种狠,但是却不会将客栈交由她,不会选择让她来维护手下的各位女孩子。说到底,严慧的情感,是小于计算的。
就连现在闻娟帮着遮掩,闻洁也只是觉得在计划之中。闻娟就是这点好,知道善恶但是却不迂腐,严慧做这个脏了手的人,她闻娟作为既得利益者,就不能背刺回去。
闻洁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接着挥手:”算了,我明日去见主子的时候,你不用跟着了。叫严慧跟着吧。“
”是。“闻娟狠狠咬咬嘴唇,接着告辞离去。她不是什么蠢人,不会觉得闻洁带着严慧去找主子是有提拔对方的意思;相反,闻慧这种性格应该并不讨主子这种风光霁月的人喜欢,现在又被干娘发现有可能是始作俑者,估计更会被讨厌了吧。
闻娟一边将消息传递给严慧,一边又暗暗想着,明天先去求求干娘,若是干娘依旧不允许她跟着,她哪怕跪在闻博府前也要见到她,说明情况并非是严慧一个人的意思,总不能只让严慧一个人担着。这么想着,竟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干娘,我想跟着你们一起去主子那里。说到底,我们每天一起上学做工,我没有发现这件事,是疏于管教的,也该去领罚才是。”闻娟说的很是真心实意。在昨晚准备给自己找理由的时候,闻娟就想到了这个失察之过。
实际上,在恋爱脑学子热恋的时候,她是知道一些消息的,只是心中想着,以恋爱脑学子的想法,如果真的能够找到合适的夫郎也并非坏事,因此才有放纵的意思。也确实是自己这个管理者没有尽到职责,该去请罪一下。
闻洁看出来闻娟的意思不纯,但是也不在意,只要心正,有自己的小坚持是没问题的,因此,她也没有拒绝:”好,那你来扶着我吧。严慧,你今天也跟着我去主子那里。“
闻博还在书房之中处理事务。恋爱脑学子这一撞。反而弄得女学这段时间风头无两,就连许多本来的老学究,现在也不忍继续追责下去,而是想着让这样的烈女入土为安。闻博官场的竞争者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参闻博一本,只能暂时潜伏下来,静待这件事的舆情过去之后,他们再加以操作。
他们在等,闻博这边却不会跟着等。相反,现在有了宝贵的时间,闻博开始有时间将参与的人一一刨出来,看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顺便将隐藏在背后发力的官场老狐狸一一排查一下,看看是谁忍不住想来分一杯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