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的家人有没有说过他出现这情况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林白潜意识中便认为此事乃是极为棘手之事,而且看吴良神色仓皇无措,是以出言询问,想要缓解他的紧张。
“叶伯母就是一位普通的家庭主妇,而且他们两人膝下没有子嗣,对叶老的事情,叶伯母是一概不知……”吴良缓缓摇头,然后有些哽咽道:“叶伯母如今是以泪洗面,一双哭瞎了,也怨我当初急着出去闯荡,要不然的话,也能帮着照看他老人家一二。”
“一饮一啄,皆有天数,你也不用太过自责。叶老这事儿来得蹊跷,而且就算你在,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林白拍了拍吴良的肩膀,温声安慰道。
吴良的这份心情,林白十分了解。当初李天元病危,他回茅山时便是这种心情,史上最大悲哀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如果当时林白知晓李天元会那么早离世的话,恐怕也会日日陪伴在茅山上,而今天人相隔,就算再有报答的想法,却也是无法回报。
悲剧已经在自己身上上演过一次,其中的苦楚自己也尽数体会,自己的徒弟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林白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此次多艰难,都要拯救叶肃于水火之中。
诸人心中都有事,车速是以极快,没多大会儿功夫,车子便到了叶肃一家如今所在的荒山附近。虽然隔着老远,而且还是在车内,但林白还是清晰的听到从山上传来一阵阵如杀猪般的惨嚎声,那声音之凄厉惨楚全然不似能从人类口中发出。
听着这声音,林白眉头不禁皱起了一个疙瘩。虽然从陈白庵和吴良口中已经知晓了叶肃形势的危急,但他着实没想到居然会到这种地步,这叫声的凄厉可谓是他生平仅见,也怨不得叶肃老宅附近的居民会把他们二老赶走,日日夜夜在这声音下,人心绝对无法安生。
山中的布局极为简单,就是木料和稻草搭建起来的棚屋,水电皆是不通。而且房间无比逼仄,一张小小的木床就将空间占据了七七八八。
叶肃的妻子在看到吴良去而复返,而且还带了这么大一群人后,不免有些惊讶,还以为是吴良惹了什么麻烦。但当吴良把事情说清楚后,知晓了林白等人是来帮助叶肃解决眼前的危机,老人家眼里的泪珠不禁就往外滚落,而且颤抖着腿就要朝林白下拜。
少年夫妻老来伴,这话的确是没说错。老人家和叶肃相濡以沫多年,夫妻二人在年轻时虽然偶有争执,但年事渐高后,而且膝下并无子嗣,更是知道彼此乃是一生掺扶的对象。
但原本平静的生活却是变成如今模样,而且叶肃在床上更是一病不起,无论是多高明的医生,或者是叶肃以前交好的那些奇门中人都束手无策。这让老人家觉得天都已经塌了下来,失去了一生的依靠,如今吴良说林白他们能解决叶肃的问题,老人家如何能不感恩戴德。
“吴良,你先带老人家出去平复下心情。我看看叶老的情况!”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向自己下拜,林白如何承受得起,急忙伸手将泪眼婆娑的老人家搀扶起来后,向吴良交代道。
话说完后,林白缓步走到床边,朝病床上的叶肃望去。这一眼望去,林白不禁吃了一惊,只见床上的叶肃并不是处于昏迷中,而是双眼圆睁盯着屋顶,眼白上也布满了红丝,面色更是如金纸一般,而且身上穿着的衣服更是宽松邋遢,显然病痛已让他瘦成了皮包骨头。
最要命的是,从林白等人到达此处为止,老人口中发出的惨厉嘶吼声完全没有半点儿停歇的意思。那声音凄厉至极,和当初林白在茅山时逢到年庆时节杀猪时的声音几乎如出一辙,而且虽然老人的嗓子都已嘶哑,却没有半点儿停止的意思。
沉吟片刻后,林白伸手搭在老人的脉门,闭目揣度脉象。脉如游丝,抽动不止,而且体内气息已是混乱无比。但虽然如此,这脉象却并不像是身中奇门术法之后会出现的情况,而在叶肃身上,林白也并没有发现半点儿术法波动气息,这就让林白更加狐疑。
要知道《卜易天书》上记的术法虽然有错漏的地方,而且是透支人类潜能进行运转,但也算是极为高明的法子。假若叶肃没有任何本事,怎么可能会想出来这样的法子?!
“不要……不要……痛死我了……好烫啊……嗷嗷!”就在林白心中疑虑时,病床上的叶肃却是突然圆睁双眼,惨呼出声,而且满脸都是泪痕,嘴巴张得大大的,不断发出嗷嗷叫的声音,身躯更是颤抖个没完没了,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楚一般。
“老叶啊,你这是怎么了,你说句话啊……”听到叶肃的惊呼声,原本被吴良陪着精神稍稍好转的老人家满脸惊慌的冲了进来,一把抱住床上的叶肃,抬头望着天,哑着嗓子喊道:“冤有头债有主,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家老叶一辈子吃斋念经,你怎么让他受这样的苦?”
老人家的痛哭声,还有叶肃凄厉的叫喊声在屋内盘亘不止。过了大概有两三分钟后,这才稍稍好转,林白眉头紧皱,盯着叶肃的面容,虽然面容模糊,但林白分明看出,在叶肃眼中并不仅仅有忍受剧痛的辛楚,还有一种类似于承担死亡带来的恐惧。
无法去形容那种眼神,写满了绝望,写满了凄楚,就像是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癌症后期,难免一死,但每日都还要承受化疗输水治疗的病人。挣扎在生死边缘,心中恐慌。
“老人家,叶老每天都是这样么?”好容易等到叶肃的尖叫声稍稍平息了一点儿后,林白挽起老人,叹息出声。老来夫妻却遇到这种情况,着实叫人心疼心酸。
“每天都这样,只有晚上过了十来点的时候才会稍稍消停点,清晨的时候闹腾的是最厉害的时候!”老人家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恳切无比的望着林白,沉声道:“林先生,我听吴良说了,您是有大本事大能耐的人,还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家老头子的命!”
“老人家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眼瞅老人说着话就又要下拜,林白急忙伸手扶住,不过听着老人家的话,林白眉头的疑虑却是变得更加深重起来。
从刚才叶肃的模样和话语来看,的确是和那些遭受屠宰的猪一模一样,而且老人家说的时间点也差不多是那些屠宰场和寻常人家开工杀猪的时候,难不成真的是像外界传说的那样,叶肃是遭了因果报应,造了太多的孽,所以才会承受这种果报痛苦?
可按照吴良的描述和老人家的话语,叶肃并不是那种罪大恶极之人,而且《大唐阴阳书》失传已久,其中记的因果之法更是早已从世间消失。无论怎么看,叶肃都不该遭受此劫。
一饮一啄,皆有前数,林白不相信世上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叶肃遭受此劫,定然有原因在里面,而且按林白的推测,这件事情恐怕和《卜易天书》之间有所关联。这本凭空冒出来的典籍,绝对藏着天大的隐秘,只是以林白如今的功力,却是无法推算出其中的关键。
“陈老,你怎么看这事儿?”沉吟良久后,林白转头望着一旁若有所思的陈白庵,问道。
陈白庵略一思忖,缓缓道:“世上绝不会有这样蹊跷的事情,恐怕这件事情是人为居多。而且恐怕和那劳什子《卜易天书》之间有所关联!不过眼下之计,却是要尽快将叶肃从病危中救回来,才能知晓其中缘由,而且我看他的身体状况,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不愧是活了二百多年的老古董,心思就是缜密!听着陈白庵和自己不谋而合的话,林白心中不由赞叹了一声,正准备发话,口袋里的电话却是响了起来。
“经天表哥,没想到你居然把电话给我打过来了,在东北那边混的怎么样。有没有勾搭到漂亮军花?”疾步走出茅草屋,林白接通电话后,笑吟吟问道。
“小爷我在这天天风吹日晒哪里有小表弟你那样的艳福……”刘经天调侃了林白一句后,声音一沉,正色道:“事情少瑜都已经给我说了,我打听了一下,和你过不去的是王道善那小子,他们家和咱们家一向不对脾胃,估计没法子居中调和了,事情怕是不好办了!”
“和老爷子不对脾胃?”林白闻言轻轻一笑,淡淡道:“表哥你这话可就说错了,他和咱们家不对脾胃,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不好办,而是异常好办才对!”
刘经天听到林白这话,先是一愣,然后畅怀大笑。林白之所以先跟他通气,怕的就是四九城里的事情盘根错节,万一伤了自家和气,如今知道两家不睦,那他自然可以放开拳脚,肆意施为。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刘经天心情激荡,恨不能立刻杀回金陵,观望一番。
“德哥,这里就是天后宫了,王少说的那位奇人也就在这宫里面,您看……”与此同时,德哥一行人也按照王道善的指引,来到了金陵天后宫外,看着森严宫墙,面面相觑。
不进去就是死路一条,进去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虽然总觉得这天后宫附近鬼气森森,叫人后背没来由发冷,但德哥还是一咬牙,缓步上前,伸手朝宫门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