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酒性烈,红酒甘醇,可是加在一起灌进胃中的滋味犹如把人放在火上烤。
这样喝下去……是要死人的!
可是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阻止王正。
室内很快陷入一片紧张的沉默,二三十来人不置一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正一口一口艰难地吞下一肚子的酒,然后覆在桌面上重重咳嗽,就这样循环往复。
人猛地饮下高度酒,身体机能会迅速下降,酒精会更快的麻痹神经,导致浑身无力,最终丧失知觉。
王正已经站不稳,他只能跌坐在软椅上借着喝,喝一口吐一口,痰液和酒水混在一起吐出来,全身火烧一般的红。
杨江陵眸中闪过不忍,王正待他不薄,甚至称得上是着重栽培他。在黑赛之前,就算是张科等人对他有所微词,他也总是偏袒他。
但他不喊停,王正就要接着喝。
都说酒醉人清醒,王正呕出一口污秽物,红透的脑袋上泛着薄薄冷汗,可还是记得商槿刚才的话。
只要喝完……他就会放南澳一马。
何振龙也被这场景看怕了,他想劝劝商槿,可是话到嘴边却被那双阴鸷幽然的眼神封住了嘴。
深吸一口气,他还是心软,“JIN……这不能再喝了,要死人啊!”
王正这人是小肚鸡肠,也实在是欠收拾,几次三番山门挑衅。但小惩大诫也算让他长长记性,如果真的闹出人命来……怎么收场?
商槿没有理会他,颇具兴致地看着他痛苦无助的表情。只是侧身看着秦昭微蹙的眉心时,他眸中闪过几分懊恼的神色,然后立刻伸手制止。
这场面……不太雅观。
商槿突然伸出手垂下牵住了秦昭,手指稳地落下来轻扣她的掌心。
“好了。”
他站起身,秦昭也随着他站起来,商槿弯腰替她拿起了软椅的包包,拽着她往外走。临了停在王正脚边,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
“王老板是条汉子,我也承诺我所言,南澳不会因此失去南港的投资。”
“只是……”
“我的心胸小的很,劳烦王老板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他这才看向始终沉默的章屏,”还麻烦你处理一下,我先走了。”
在秦昭眼中,商槿很少摆出少爷架子,以至于她很多时候真的认为他只是游离在家族边缘,不被重视。而今天,她算是见识到了这种兵不血刃就能压死人的手段。
身份这种东西,他比她更运用的得心应手。
“章屏手握的进出口和南港投资部,我母亲拥有绝对控制权。”
他在跟她解释。
秦昭瞬间了然。
也就是说,商槿继承了他母亲的所有股份,那么今日被众人众星捧月的章屏,就相当于商槿的职业经理人。他的确要对商槿负责,而商槿也的确拥有一票否决权。
可是秦昭突然又反应过来。
南港进出口贸易和投资部,那得是多大的流水?
秦昭脑中突然回想起了当时她在发布会签署珠钢转让协议时章经理那道晦明的笑意。
章屏应该是他的儿子,也是商槿外祖母娘家的亲戚。
南港实业其实就是一个极为典型的家族企业。
参与集团经营的不止是有商家人,还有商毕文的小舅子和小舅子的孩子……七大姑八大姨,只要是有关系的似乎在南港都有一席之地。有血缘关系的人参与得越多,管理企业就越复杂,这或许也是商毕文目前的困境和他想着手革除珠钢的原因之一。
或许在当年南港刚起步的时候,家里人参与经营的确有好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市场竞争越大,更需要职业的经理人来管理公司内务,这些非嫡亲的亲戚如同枯枝烂叶和冗杂的藤蔓,急需剪去。
从商槿对待这些人的态度,秦昭就能猜到商毕文对待他们的心思。
恐怕在不久后……南港实业即将迎来腥风血雨。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
两人随便找了一家餐厅吃过晚饭,回到酒店都已经晚上九点。秦昭刚一踏进房间,就闻到了空气中漫出的香气,可是她房间太黑,她看不清,转身想去开灯的时候,电话却响了。
是秦父秦母的电话。
“昭昭啊!你忙完了吗?”
听见母亲的对话,秦昭微微一愣,一边换鞋一遍接听,“我没事儿,怎么了妈?有什么事儿吗?”
“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本来我早上就想打给你,可是想着你忙,就说晚上打给你,你是不是忘记了?”
秦昭其实不大喜欢过生日。
因为距离她生日不久就是父母当时出车祸的忌日。为了回避这个时间段,她毕业之后就没过过生日。
而且去年生日时秦昭百忙待兴,一切从简。今年……她倒是真的忘了。
母女俩一开始对话就停不下来,但多都是谭明棋念叨,秦昭说嗯。
念叨了十多分钟,身后的人还是没开灯,秦昭不解地瞪眼过去,转身就要摸开关。
“碰——”
酒店的灯光是暖黄色,灯光设计的线路呈现流水形,所以并不刺眼。
可是秦昭却愣在了原地。
因为她看见了满屋的鲜花。
“昭昭?昭昭?你怎么不说话呢?你在哪儿呢现在?”
温柔的暖色灯光投射在鲜花上,白色的桔梗和香槟色的玫瑰鲜艳欲滴,尤加利叶片间夹杂着饱满圆滑的绣球,粉嫩的芍药并在明艳的蔷薇里,如同重彩的油墨。
她捂着嘴,蓦地回转身看向他,眼睛一亮,用口型问:你怎么知道?
那边谭明棋等急了,“昭昭?”
秦昭赶紧先回复她,“妈,我刚到酒店,在换鞋。”
“那就好,你一个人女孩儿住酒店一定要小心,把门锁锁好,别让不怀好意的人可乘之机,多加个心眼……”
不怀好意地人已经进来了。
他往前走,将她带到落地窗前,示意她往外看,打了个响指。
“嘭——”
一声。
绚烂的烟花霎时出现在海面。
紧接着,一朵又一朵,璀璨夺目,繁花似锦。
“昭昭?你那边怎么有点吵啊?”
秦昭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愣神片刻,有些语无伦次。
“是……是有人在放烟花。”
“这大半夜的,谁吃饱了撑的?这不是扰民吗?”
秦昭没忍住笑出声,重重点头,拖长了尾音,揶揄往商槿身上一扫,“就是扰民呢,也不知道谁这样没素质。”
商槿蹙着眉扭她的脸蛋,眼眸黑乎乎,质问:他没素质?
秦昭嘟着嘴躲闪,抡起手就掐他的手臂,硬邦邦!她手掐得疼了,不开心地就往商槿身上拍,拍得呼呼作响。看着人家退步反而来了劲儿,商槿躲闪不及,后脚跟撞到了身后的长椅,低沉着闷哼一声。
那么小的声音,谭明棋像是耳朵上安装了监听器似的,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一顿输出。
“昭昭,你不是回到酒店了吗?我怎么觉得你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我怎么觉得还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