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她今天的推断来看,这车轮胎侧后方有好几处划痕,后门把手附近还有凹陷下去的痕迹,标识的四个角也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
秦昭挑了挑眉,心底了然。
几人拥簇着进了一个包间,过不了多久,三伯一家和祖父母也来了,唯独四姑一家是菜上齐之后才到的。
三伯秦祥开着一家理发店,老婆冯芳在东平百货大楼上班,两人唯有一个女儿,秦晴,比秦昭小两岁,刚上初一。
四姑秦兰是名全职太太,姑父周欢是出了名的二世祖,仗着家里有间屠宰场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两人也有一儿一女,儿子周源10岁,刚上四年级,女儿周笙,读幼儿园。
“大哥,我可是看见那车了,不得了啊!光是税就要这个数,当哥哥的有门路也不提携提携弟弟,不仗义不仗义啊!”
秦祥故作夸张得比了个5的手势,殷勤地给秦康添了一杯酒,拉着秦父一起敬,“老二,咱一起敬大哥一杯,以后有什么门路也通知弟弟们呐!”
两个伯伯都是生意人,姑姑虽然全职在家,但嫁的也算不错。整个秦家唯独秦昭父母啃着死工资,而且她学习成绩一般,比不上堂妹秦昕年级前十,又在东平一中就读。所以最没有话语权的也是他们。
不然这三伯也不会一口一个老二的叫着。
而众多儿女中,祖父母也有些嫌贫爱富,得知老大想让他们跟着二房住之后,面上就一直板着。
“昭昭,马上就要中考了,能不能考上高中?准备考哪个学校?”
四姑热络的跟徐静聊了几回,许是说到了秦昕的成绩,又转过头来“关心”秦昭。
“月考成绩还没出来,应该能上。”
秦昭淡淡笑着,“一中吧。”
“哟,昭昭口气不小啊,一中可不是说说就能上的。”
冯芳闻言,似开玩笑地尖酸笑着,转身打趣着女儿,“晴晴,你瞧瞧昭昭姐姐给自己定的目标,你再看看你自己,说什么上个二中的重高就行了。”
秦昭不傻,职场上摸爬滚打十多年,怎么不明白这群人全部话中有话,而轮到问秦昕时,她表示想试试南港中学的重高。
省城的重高,可不是一般人能上的。
但想着她哥秦俊交了小一套的房才顶了个名额,话题便又开始围绕着大伯一家。
拿起酒瓶,男人们便开始吹嘘,女人们也开始互相攀比衣服首饰,或者孩子成绩。
男人们推杯换盏期间,秦昭偷偷从父亲的酒杯中倒了点酒在自己酒杯里,果真不出他所料……
四人越喝越上头,三张脸红得透亮,一看就不对劲。
假酒。
经济专栏编有的时候和公关部没啥大差别,平日里除了搜集资料写稿件,上桌喝酒的事情也推辞不了。所以对于酒桌饭局上那一套,秦昭还是很熟悉的,她虽然不喜喝酒,但对于酒还是有一些了解。五粮液分明是酱香型,但这酒味儿似蒸馏酒般淡。
她拽了拽秦父的胳膊,低声着,“爸,别喝了。”
“听说海鲜市场要整顿,要重新修一个什么南港的海鲜运输平台,专门给内地运输。上次给市局领导们吃饭,现任那副把手正处梁局亲自跟我说的,我也得准备准备一是腾家,二是扩大扩大产地……”
“人梁局还是正处?大哥你这面子也太大了……”
“哎,老二喝啊,这五粮液不喝怪可惜的,你一年到头也难喝几次!”
看着秦康停下了酒杯,三伯又提起酒瓶给他倒了一杯,,打了个酒隔,“人大哥特意给咱哥俩带的……梁局特意留的……”
东平市是南港附属市,不属于地级市,所以东平市管辖海鲜市场的工商部门或行政渔业部门也应该是县级副职,不属于处级正职,而县级工商部门副把手最高也只有县级副职。
所以这些话,也只有唬唬秦父秦祥这样的小老百姓。
况且这样的酒局也应该不会但请秦泰一人,更不会特意给他留什么酒。
事实大差不差,因海鲜市场要改革,当地海鲜大头的确请了单位上请教请教,而秦泰也只是被拉去凑数的,从头到尾陪酒做小,但到了家宴上,也有了吹嘘的资本。
酒过三巡,正事也要摆出来了,大伯扔了一塌钱在酒桌上,借这酒气歉意地对向两位老人道。
“爹,妈,要不是儿子这次和徐静去外打拼,也不会让几个弟弟妹妹来照顾你们。”
“我和老三商量了,老三家楼层高,家里又小,你知道他那个生意每天都离不开人,弟媳在百货大楼也不是说请假就请假的,所以老二啊,爹妈就要麻烦你照顾了。”
“……”
秦康变色一变,他虽然喝了点酒,但也没有头晕眼花。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和他商量,更没有征得他的同意,现在他拿出一沓钱就当着全家让他认,既然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他照顾老人,又为何要举办今天这场家宴?
“二哥不乐意啊……”
秦祥揉了揉鼻子,跟秦泰使了个眼色,咧嘴笑着,“二哥,你也知道我的,我生意离不开人,晴晴初一正要人照顾,冯芳也不能随意请假。还是你和二嫂好,都是单位上,有周末,二嫂又是人民教师,假期多……”
随他怎样絮絮叨叨,但是秦康夫妻俩表情依旧不算好。
家里只有两个房间,爸妈住了,昭昭住哪儿?
“昭昭考上了高中能住学校啊,一个星期也就回一天,耽误不了多少事儿。爸妈还能给你们看看昭昭。”
你一句我一句,将秦康夫妇怼的哑口无言,夫妻俩歉意地看着秦昭,可她面色依旧浅笑,仿若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内。
请神容易送神难,大伯将祖父母这样一扔手,就是十几年。除了前几年还愿意出赡养费之外,之后的十年全都以没钱,欠债,生意太差,甚至破产……各个借口搪塞,而她那些伯伯姑姑们除了过节过年,也不愿意将祖父母接走。
可是现在,她才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地就当甩手掌柜。
秦昭站起身来,熟稔地挨个儿给大伯和三伯四姑倒了一杯酒,带着几分稚气的笑意和笃定的语气笑道。
“赡养祖父母是做儿女的孝道,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今儿大伯出了钱,明儿是不是该三伯,四姑出一样的钱,人不到,心意得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