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听黑着一张脸回到自己屋里,刚一进去,敏钏就一脸焦急的冲到了她面前。
“姑娘,八姑娘她搬到听雪阁了,就在五姑娘曾经住过的屋里。”
安听无奈的摆了摆手:“我已经知道了。”
“这可怎么办啊?”敏钏把门关上,一边搓着手,一边惶恐的踱步,“八姑娘向来是爱给姑娘你背后使绊子的,如今她也住到了听雪阁,若是以后出去被她瞧见,岂不是要坏事?”
“怪我这些天忙着孙贤的事情,根本没空管府中之事,让她没声没响的就钻了空子。”安听也有些懊恼,若是顾十里自己的主张,随便编个理由将她赶回去也就罢了,可现在她已经请示过老太太,再想赶她都没什么话好说。
“姑娘,咱们得赶紧想个法子呀!”敏钏急得不得了。
此事猝不及防,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对付。
安听揉了揉额头:“这些日子行事小心些,现在正是对付孙贤的谨慎日子,等我把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再腾出空来应付八姐姐。”
敏钏还是有些担忧,但看着安听疲累的神情,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婢子这些日子会好好盯着八姑娘的,定然不会让她使出什么坏来。”
距离姬若桀扮成芜美人把消息放给孙贤后没几天,孙家便开始大肆囤货檀香珠。
安听到孙府附近观望了一圈,那些首饰的原材料供应商们都喜气洋洋的,往来的许多小厮手里都拿着成堆的檀香珠。他们从身边匆匆跑过,一阵接一阵的香味扑面而来,有如春风拂面,让安听感觉神清气爽。
多囤些吧!囤的越多,到时候孙家铺子就会亏得越惨。
这一幕着实让安听心情大好,她带着敏钏往闲楼去,这样好的事情,总要去吃酒庆祝一下才是。
自从上次容洛承认闲楼是他的产业以后,安听就对这里多了一些安全感,有空路过时也会进来吃些东西,或是坐在二楼边喝茶边观赏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今日她也想着如此,但上到二楼时,却在自己常待的位置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言墨竟然一个人趴在栏杆上往外望,他今日和先前那个嘻嘻哈哈的熊孩子似乎有些不一样,尚且年幼的脸上布满了忧愁,眉眼中倒是多出了些大人才有的神色。
安听想起了容绡的话,既然是神童,思想应该比同龄人要成熟,自然也会考虑到更多的事情吧!俗话说,心里想的越多,烦恼就越多,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姐姐,你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我,难道是喜欢我了?”
安听的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言墨突然发现了她的身影,撇去脸上的忧愁,笑嘻嘻的凑到了她身边。
“抱歉啊,我对小屁孩没有兴趣。”安听毫不客气的驳了他一句。
言墨一点儿也不生气,笑着把安听拉到他身边坐下,继续恬不知耻的问道:“姐姐是在街上瞧见我了,故意上闲楼来见我的吗?”
安听看着他说笑的神色,丝毫没有了先前的忧郁,却总觉着是装出来的。果然,连个小孩子都没办法露出真实的情绪,更何况大人呢!活在这世上可真累啊!
“瑟瑟,你刚刚在想什么?”安听突然就问了出来。
言墨顿时愣住了,一是因为安听难得唤了他的小名,二是发现他刚刚的情绪被安听捕捉到了。
“你一个小孩子,出身于太傅家,不是应该无忧无虑吗?”安听垂了垂眼眸,“那样的神色,实在不像是你一个小孩子应该有的。”
安听已经打从心里觉得自己在多管闲事了,但言墨刚才的表情实在让她有些在意,好似一只濒死的小动物,带着些许绝望,又抱着一些侥幸。
言墨故作轻松:“那天在马球会,那个跋扈公主不是告诉过姐姐了吗?我可是御赐的神童,自然和常人不一样。”
“瑟瑟,你虽然表面上跟个爱恶作剧的熊孩子似的,但实际上心思缜密,所想的事情必然不同一般。”安听脸上的表情认真了些,“若是你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烦恼,可以告诉我,一件烦心事说出来以后,心里会好受的多哦!”
安听明明是把他当做大人在交流,但最后还是不由自主的添了些哄孩子的语气。
不过安听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但见着这孩子脸上的表情,总是莫名的觉着心疼,不知不觉就问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自己总是对美丽的事物无法拒绝,谁叫这孩子长得尤其可爱呢!也罢,就当是开导开导他,日行一善好了。
言墨抿着嘴沉默了好久,久到安听都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叫伙计上些点心了,他才动了动嘴唇。
“我们言家,要大难临头了。”
短短的一句话,在安听心里激起了轩然大波。若是寻常孩童这么说,只会让她觉得好笑,但对方是言墨,她只觉心头一紧。
“言太傅为人正直,不爱与人同流合污,自然会遭到不少人的记恨。但这么多年来,你们言家不也都是好好的吗?”安听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肯定是你多虑了。”
言墨深深的看了安听一眼,把目光转向街道上:“祖父是朝中老臣,跟着皇上许多年了。从前孤傲自立,既不帮靖源太子说话,也不接受四皇子的拉拢,对五皇子也十分淡漠。这几方势力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但祖父有皇上的庇护,才一直平安无事。”
“这不是很好吗?”安听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皇上应该对言太傅这样一身正气的臣子很是信任才是。”
“若是真的信任,这些日子就不会频繁召祖父进宫了。”言墨小小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冷笑,“可怜祖父为官清廉一世,到了这把年纪却被胡乱怀疑。若是我,必然不会像祖父一样,我一定要找一个靠山,助其成就一番事业。”
安听见他转了话题,便顺着他的话笑问道:“若是你所辅佐的那人日后忌惮了你,要将你除之而后快呢?”
“以我的眼光,必然不会跟到那样的主子。”言墨说完顿了一顿,又补充道,“若是没有选择,那便将其把柄拿捏在自己手中,以后遇到那样的情况,也能为自己留得一条后路。”
安听觉着他似乎意有所指:“你是觉着你祖父该站到某个皇子的阵营?”
言墨没有说话,但神情上是默认了。
安听不禁有些好奇:“瑟瑟,那你中意哪个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还是靖源太子?”
言墨揪着眉头摇了摇头:“四皇子太心善,五皇子太莽撞,靖源太子和厉后势力强大,也有大多数朝臣的支持,但把野心写在脸上的,向来没什么好结果。”
“你一个都不支持,莫非想自成一派?”安听狐疑道。
言墨突然狡黠一笑:“不是还有一个最好的吗?姐姐,你的六皇子才最是不错。善恶张弛有度,遇事冷静,又向来低调行事,暗地里将自己的势力发展到极致。虽说我只知晓一部分,但看六皇子的行事方法,他的布局早在暗地里盘根错节了。”
安听点了点头,对他的猜测表示赞同,突然却意识到了不对。
“什么我的六皇子?!上次不是解释过了吗!小孩子别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