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河回身望向许流云，虽未言语，心中却已有一轮新的疑惑。
“她..记得？”
是了，许流云若不记得通云塔内发生之事，那自己即便在塔内答应她与之合作，她又要如何在塔外确认？
可是..
她为何也能够保有记忆？难道她是通云塔历史之上，曾经通过玄关的古修之一？
“三日，秘境开启需要三日间隔，道友还请耐心等待。”
许流云此时神色自然，既非往日与夜清河相处时装出的娇弱，亦非与其在通云塔内交谈之时的严肃认真。
“看来你一早便知道通云塔的开启方法，但为何上次问你时却闭口不言？”
夜清河笃定，眼前女修已然知晓自己并非夜清河，既如此自己懒得伪装。
“因为...”许流云稍作沉吟后，不答反问“道友可在秘境之内遇见过任何一名玄修？”
“不曾。”
说出这两字的同时，夜清河心中也是疑惑，若许流云曾是通过玄关的古修之一，那通云塔内便不该没有丝毫玄修痕迹才是。
毕竟通云塔内万法共存，修行体系各异，却又殊途同归，任何体系修行至尽头之时，皆是止境尊者。
虽然能为各异，但在通云塔法则之下，修为总量如一。
“原因便在此中，若道友琢磨不透，还请三日后与我入塔再叙。”
“又是与它有关？”
夜清河说话间，抬头望向茅草屋顶，而许流云则微微颔首，两人皆十分默契地没有直言。
先是方何，而后是许流云，他们身上似乎都有一定的限制，无法也不敢言说太多。
唯有在屏蔽天机之时，方才敢有所吐露。
直觉告诉自己，自己想要询问之事，多半也...
“那关于许灵玲...”
果然，许流云闻言，赶忙制止夜清河发问，“道友还请等待三日。”
既然什么都问不出来，夜清河自是不愿继续留在此处空等，而且算算时间，方何应该已经将许灵玲安置。
齐二应该也已经差不多收拾好物件，来寻自己会和。
若是让他们见了许流云这幅模样，只怕又要多出许多麻烦。
“我虽未考虑好是否要与你合作，但眼下你应该也不想节外生枝，紫林峰的其他人...”
夜清河无需多言，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这一点虽易被眼前之人拿捏，但她笃定许流云同样不能。
否则许流云若是愿意，这些年来有大把机会向众人坦诚其身份。
“这一点道友可以放心。”
“嗯。”
轻应一声，夜清河便打算离开此处，可才刚刚踏出茅草屋，一股致命的危机感便自心底涌现而出。
“小心！”
身后响起许流云的声音，但她的提醒仍旧慢了半分。
天空之上，一道紫色殷雷骤然降下，直取夜清河而去，似是想要将其抹杀当场。
殷雷显化的瞬间，夜清河便感觉到一股庞大气机将自己锁定，但好在反应及时，用出隐神步第三层的空间手段。
可往日里能够达到瞬移一般效果的隐神步，如今也只是让其能够以常人的速度，朝后退了半步，仿佛踉跄一般。
而当其进入茅草屋后，心底的危机感瞬间消失不见。
...
紫色殷雷悬在茅屋外，如毒蛇吐信般凝而不散。
夜清河盯着那道诡雷，眉头微皱——方才若慢半步，此刻后果不可预知。
“是天罚。“许流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身上的因果太重。“
夜清河未答，指尖凝出一缕探查灵力，灵力刚触雷光，立刻被染成妖异之紫，顺着灵力反噬而上。
她当机立断斩断那一股灵力的链接，随即退回茅草屋内。
“没用的。“许流云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块冰晶递给夜清河，“用这个看。“
冰晶中映出的景象，让夜清河不禁动容...
那紫色殷雷哪里是什么雷霆，分明是万千扭曲的人形纠缠而成的锁链。
而每张扭曲的人脸，皆都是她熟悉的模样：方何、齐二、叶源之...甚至还有小满与李云纤。
“因果线。“许流云忽然一阵剧烈咳嗽，周身气机瞬间萎靡，瘫坐回竹椅之上上。
“你怎么了？”
虽不知许流云为何忽然如此，但直觉告诉自己，她似乎做了什么。
因为自己刚刚试探紫雷造成的反噬效果，如今已尽数消散。
可许流云却没有回应此事，只是虚弱地开口：
“你的万化归元功练到第几层了？“
“第三层圆满。“
夜清河不明白，许流云为何在此时提及万化归元功，但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暗自运功之下，却是发现自己的万化归元功出现了三分异变。
一股莫名的紫气，此刻正于方才凝聚灵力探查的那根手指处凝结，朝着四肢百骸散去。
而也正因这一道紫气的缘故，使得自己一直未能突破的瓶颈，出现了松动。
脑海中万化归元功第四层最后模糊的部分，亦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这紫雷与那功法有关。”
“是，这第四层功法需在秘境内突破。”
许流云一边开口，一边身躯发颤，眉心金纹微闪“否则...便会引来这东西。“
就在此时，屋外紫雷突然暴涨，雷光中竟是浮现出通云塔虚影。
夜清河体内功法，忽然不受其控制自行运转，三色灵力在丹田形成漩涡，抽取四肢百骸之内的万化归元之力。
“唔...”
夜清河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她不知为何，自己体内的功法忽然像是有了意识一般，在自行冲关。
“不好...“
许流云疾呼一声，“它要逼你现在突破！“
夜清河盘坐在地，长发无风自动，皮肤下似有活物游走，却是那暴走的灵力在撕经裂脉。
她强忍剧痛掐诀，试图压制体内功法运转，同时切换书山功体，但却好似适得其反。
让那体内的万化归元功更加狂暴，隐约间于茅草屋外的紫雷有所联系。
“轰！！！”
就在此时，屋外的紫雷轰然劈下，先前茅草屋还如一道屏障一般，将紫雷阻挡在外，可如今却形同无物。
茅屋屋顶被掀飞的刹那，许流云却迅速自袖中飞出一道紫绫。
那绫缎看似柔软，却在空中展开成一道星河图卷，将紫雷尽数吞没。
虽是刹那之间，但夜清河还是看到图卷中闪烁的星辰，每一颗皆与许流云眉心的金纹相似。
“你害惨我了...“许流云虽是证道三境，但她如今是在通云塔外，这具肉身修为尽失...
即便她证道三境的果位仍在，可用一些秘法神通，但代价同样不小。
这些年来，修炼逆虚返神录积蓄的力量，在方才那一击之下，已经散去大半。
这一次，她可是当真为了救人，散去修为。
此刻嘴角渗血，目光却变得坚定起来“道友，你眼下要么突破，要么与我同死，选吧！“
“....”
夜清河见许流云作态，心中疑惑自己还未答应与其合作，此女为何为自己如此拼命。
但同样也能感觉到，对方所言不虚，此刻要么自己彻底掌控这功法，要么便是被对方吞噬。
索性不再压制。
随着一声长啸，万化归元功立时如脱缰野马一般，三色灵力漩涡骤然加速。
“...”
夜清河眉头微皱，额头之上满是冷汗，因为这一息之间，其周身骨骼尽碎，而后又重组如初。
却在重组之后，感觉到一股刺痛之感，蔓延周身，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穿刺识海。
肉身之痛，她可以心性隐忍，但她终究并非修士，这刺魂之苦，她却难以承受半分。
此刻意识朦胧之间，脑海中浮现出道道不应存在于此的画面。
这是她无数曾经的记忆...
却无一属于此界。
自己也曾是个心高气傲，行为偏执的少女，曾假借他人身份，进行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旅程。
而后身份败露，被所有人嘲讽谩骂，可唯有那人不介意自己当时的丑态，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自己相知相识。
也是在那人的影响之下，自己决定改头换面，努力一回，变得更好。
可是一年后，在自己重焕新生，决定回去找那人之时，却发现那人已经被人害得家破人亡，下落不明。
而当时的自己很是弱小，虽比之从前那个自己要好上许多，但想要找到那人又谈何容易？
于是在有心人的哄骗之下，自己加入了一项计划，被迫成为了旁人的实验品，从此再也无法回去，无法离开。
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中，生活了二十余年，成为了一个落魄小宗门的门主。
可后来的某一天，天生异象，有无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降临此界，这些人的实力十分低微，但却有着无穷无尽的生机。
所以他们需要势力的庇护，需要地方学习磨练。
自己这小宗门中，也有他们的存在，看到他们，自己也会偶尔想起，自己本该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直到那一天，自己忽然有了一个师弟，虽然这师弟样貌与那人天差地别，但性情却是相似。
有那么一刻，自己还以为是那人回来了，但可惜自己已不是当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