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她来说,我童年的苦楚竟然不算什么了。
尽管那个时候我是被家里赶出来的,但是身边有外婆在,而且外婆对我真的很好,几乎什么都不让我做,还供我上完了大学,再后来就是嫁给了高志新,所以在后来的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小的时候没有出那个富家的门,或许日子会过的好一些,但是心情一定不会那么平静。
不过人们追求的生活向来不同,有的人把亲情放在第一位,有的人却是把爱情看的比生命还重。
对于花儿来说,能照顾弟弟妹妹也是一种幸福吧。
想到这里,我就又问她:“那你出来工作了,谁照顾他们呢?”
她马上笑着说:“我二妹早就能照顾他们了,我都在外面工作两年了,这样的话,我爸妈就不那么辛苦了。”
我笑着向她点头,然后也一点点告诉她来这里应该做些什么。
她应该长时间都在外面工作,所以明明应该很嫩的小手上,全是倒刺和老茧,看着让人心疼。
我也没有真的什么事都交给她,毕竟年龄太小,看着叫人心疼,但是花儿是特别勤快的,她除了做饭,拖地等,平时只要有一点时间,就想办法把窗户,还有地板擦了一遍又一遍。
几天以后我家的地板上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
为此,我特意打电话给吴良,以示感谢。
不过那头的人却平淡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听完的我话只“嗯”了一声,然后问:“还有事吗?”
我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说了句:“所以我想问你有时间的话,可以请你吃顿饭。”
“不用,我没时间。”
然后电话就挂了。
我看着手机话半天都没想明白这人是怎么回事,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怪的人,别人好心好意过来对你说感谢,请你吃饭,就算是不想去,咱能不能说话客气点,可是他一点也不这样,还好像很烦的样子。
我只能打电话问何非然:“喂,你从哪儿找来一个这样的朋友,简直是个怪人。”
他在那头又发出大笑声:“是吗?哪里怪了,我觉得他还算正常啊,长的也不差,声音也好听。”
我忙着打断他说:“是是是,外型是没问题,但我也不是来跟他相亲的呀,我说的怪是,他的性格,真的奇特的很。”
何非然不知道是被传染了,还是真的不在乎,只跟我打哈哈,连正经话都没一句,完了还说自己还有事情在忙,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也就是发一下牢骚,事情过去以后也没深想,平时跟花儿没事的时候,也会出去逛街,给自己加冬装的时候,顺便也给她买了一些。
这个小姑娘高兴的眼泪都掉了出来,看着那些新的衣服,摸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舍得往身上穿。
随着相处时间的加长,我也会买一些书回来,自己看的同时,让她也去学习一下,一来不会让她做完家务后感觉到无聊,二来她现在还小,不应该永远都是这样,知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的可以改变命运。
这段时间里,何非然联系我的少了,吴良也没有再来找过我,当然我也没有找过他。
明烨一直都没有消息,关于宁城我差不多断了信息的来源。
白许浩也没有再出现,或许他早已经办完这边的事情回去了也不一定。
北方的冬天比别处来的更早,当第一场大雪下来的时候,我差不多就惊呆了,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小农家院里。
清早起来,看到外面全是白白的一片,连窗棂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层。
花儿扒在窗户边不知道在看什么,连我起来了都没有听到,直到我听她,她才回过头来。
只是我看她的脸色一点也不好,眼圈还有点点红红的。
“怎么了?不舒服吗?”我忙着问她,转身想去给她倒水的时候,这姑娘却先一步去倒了,然后抹了抹眼睛说:“没事,就是看到下雪了。”
然后避开我的目光说:“阿音姐,你饿了吧?我去做早饭。”
大概一直在农村的原因,她做饭的手艺并不好,所以现在还停留在我教她的阶段,听说她要去做早饭,我也跟着过去,然后告诉她我今天想吃什么,她应该怎么做。
她做事很认真,热奶,烤面包,做粥,一样样的做了几次后,还能把其中的时间安排到很合理,所以半个小时后,我们两个已经安然坐下来吃饭了。
只是花儿看起来真的跟平时不太一样,心事重重。
经过我再三醒问,她才说自己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而且冬天他家里的弟妹都没有很厚的棉衣,他们还小又喜欢出去玩,所以有时候回来后连脚趾都冻烂了。
我反正整天都闲着没事,其实早就想去她家里看看了,加上外面的雪并不是很厚,通车应该没有问题,就决定饭后跟着她一起出门。
我们先去超市买了一些衣物和吃的,然后直接坐了一辆出租往花儿家里去。
路上这小姑娘不知道向我说了多少谢谢,眼圈也一直红红的,最后说:“阿音姐,你把这些钱从我这个月的工资里扣出来吧。”
我看着她问:“为什么要扣,这是我的心意。”
她连声音都有些哽了:“不是啊,您对我已经很好了,而且今天也花了很多钱,还陪我回家,咱们以前说好的,没有假期的,这一天的工资也是要扣下来的,我不能这样占您的便宜。”
她的话其实让我有些心酸的,甚至想到了此时的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何非然所帮,那我肯定不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也不会衣食无忧,无论是在宁城,还是去任何一个地方,我的景况不会比花儿好多少,那么将来有一天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也有可能会过着与她差不多的生活。
说到底,我现在的生活来自于何非然很久以前的规划,也来自于他的帮助,而与他的相识,则是来自明烨。
不知不觉我差不多一个月都没有明烨的消息了,连叶晓君都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平时跟何非然联系,也就是随便说上几句,他从不主动向我提起这个人,既是我有意问起,他也会轻描淡写地含糊过去。
此时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面零星飘着的雪花,不自觉地就又想起了跟他的那些过去。
不可否认,我还是会想他,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想他。
有时候一整天都会在回忆里度过,会想起他办公室里的冷,想起他披到我肩上的衣服,想起他把我拐到怀里走过的路。
当然也会想起他的冷淡和各种隐瞒,两相矛盾之下,也就打消了跟他联系的想法,任着时间流逝。
不过明烨也没有跟我联系。
我的手机还是原来的号码,而且二十四小时开机,邮箱也是一样,有时候我一天都要查看多次,可是没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好像是我一离开宁城,就真的断了我们两人之间所有的联系,我与他再也回不去了。
花儿的家乡在一个很小的家村,路道弯弯曲曲,我后来在那些乡村的小公路上都转迷糊了,而且随着时间的加长,困意也一起上来。
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被她叫醒的时候,我们停在一处小院落前。
院子里面是三间老旧的平房,外面还有烟熏过的痕迹,门前廊下凉着没收进去的衣服,上面还留着雪花。
两个小孩子在外面玩雪,打闹的浑身都是。
花儿一看到他们就忙着跑过去,嘴里叫着他们的名字,把他们往屋里带。
两个小家伙一看到她也是高兴的跳起来,不住地问她这个那个。
花儿一边带着他们,还一边招呼着我往屋里去。
这个时候门口出来两个小女孩,一个大概十四五岁,另一个则只有五六岁。
她们一看到花儿,也高兴的不得了,过来抱成团的笑。
我跟着他们走到廊沿下,看着那些衣服发愣。
花儿看到了害羞地说:“这些衣服还是湿的,拿进去都没地方放,所以就晾在外面,反正雪也不是很大。”
她说的对,我们一进到屋里,我就看到了里面的惨状,不大的空间里到处都堆着东西,衣服和农具虽然是分开了,但因为空间太小,看着也很是杂乱。
靠东边的隔开的房间里建着一排土炕,花儿把我带进去说:“阿音姐,你去炕上坐着吧,那里暖和。”
从这个屋里放的衣物和鞋子来看,他们全家应该都是住在这里的,不过收拾的还算干净,比外面好了很多。
她妹妹正在忙着做午饭,可以听到锅铲来回翻炒的声音。
花儿就问她,自己的爸妈去哪儿了,然后那女孩儿说,因为突然下雪,他们地里还有一些菜没有收回来,所以凌晨的时候爸妈就出门了,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坐在房间里听两姐妹聊天,也听到其他孩子得到新衣服后的欢笑声。
无论是他们的话语,还是那些笑声里,都没有苦的味道,反而带着欣喜,大概因为自己的姐姐回来了,还有他们认为现在的生活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