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必真的就是想为何非然分担些什么,只是逃避开明氏的事务而已。
这种情况很糟糕,我几乎不用去想就知道,过不了多久,明家那两个老人就会找到他,会不会到时候我们的事情再次被掀起来都难说。
人走了,事也不断,我不是一个六根清净的人,也不可能做到对宁城发生的事,不闻不问。
当天晚上因为想这些,竟然还有些失眠,一直到夜里一点多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是被门铃吵醒的。
我坐在床上好一会儿都没明白过来,这个时间,这个地方,有谁会来找我,但是外面按门铃的人好像很有耐心,一遍遍地按,似乎不把我吵起来他就不甘心似的。
在睡衣外面又穿了一件厚的外套,手都搭到门上了,想想还是先从猫眼里往外看。
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带着寒意和冷硬。
我不敢把门完全打开,里面的保险还都栓着,只隔着门问他是谁。
他的声音有点粗,而且很沉,说话的时候有很重的磁音,听上去有点低音炮的感觉。
“何非然叫我来的,没什么事,就是过看看,你要没事,我就先走了。”
我都还没搭话,对方已经转身,真的往电梯口走去。
本来听到何非然名字的时候,我还想让他在外面等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再决定开不开门,可是看眼前的情况,等我打完电话,这家伙怕是走的连人影都找不到了。
忙着一边开门,一边叫住他说:“等一下。”
他已经走出两米多,站在那里回头上下看我几眼,没说话。
我有点尴尬地说:“非然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电话?抱歉,他没有跟说起此事。”
他头微微偏着,想了一下才说:“早上五点多吧。”
我心里先把何非然骂了一顿,然后才看着他问:“他让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对方跟看神经病似地又瞄我一眼说:“我好像一来就说过了。”
好吧,是说过了,看看我有没事,可是我住在这里能有什么事呢?
看着对方又要走的样子,我还是问了句:“你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那人一脸嫌弃,又看看我身上穿的衣服,然后说:“不用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这次还绝,我都还没开口要留他,人家已经快步转到了电梯口那里,连人影都消失无踪。
我怔在门口几秒钟,才想起去找何非然问问。
“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朋友啊,本来以为你到了那里就会去找他,结果你到现在都没有联系,我只能叫他去看看了。”何非然在那头理所当然地说。
我向着天花板翻白眼,问他:“我不是好好的吗?你也没说一定要让我找他,只说有事的时候可以打那个电话,我现在好好的,每天都有跟你通电话,那还要他来干吗?”
何非然就在那头问:“是不是你跟他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他那个脾气是怪点,但是绝对是好人,而且只要你是在那里发生的事,无论大小,他都能处理的。”
这算是给我找了一个结实的靠山吗?不过我现在一点也不需要,尤其是见的那人之后,更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过的更好。
话说的很硬,不过当天就遇到了问题。
家政公司那边打电话过来,让我去确认保姆的事。
我以前从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事,在明宅的时候看到李妈和小朵也都还不错,就觉得那里的人都会像她们一样,只要我拿了钱,拎一个人走就可以了,可是等真正见到了他们推荐的人后,连一点用的心情都没有。
大多数都是有家有室的妇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们根本不愿意住家服务,只答应每天来做两餐饭,最多会答应洗衣服,至于收拾房间什么的,他们还是建议我定时找钟点工。
用家政公司工作人员的话说:“这里外来人口少,大多都是本地的,他们自己家里有老人孩子要照顾,出来只是打一点零工,住家对他们是有难度的。”
如果我现在的情况,这样也没什么问题,可是如果到生孩子的时候,我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那肯定是不行的,我不但要找一个全职的,还要找一个可靠的。
这件事折腾了几天,后来那边的人也找来了几个可以住家的,但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不合适,最后连我自己都差不多放弃了,就跟何非然唠叨这事。
他好像是不经意地说了句:“打个电话给吴良问问呗。”
“叫什么?”我惊问。
何非然就在那头大笑:“吴良,口天吴,良心的良,不过名字好像跟他本人是相反的,哈哈哈,你找他试试,或许有办法呢。”
经过何非然一再诱导,我最终还是拔了吴良的电话。
其实心里有些紧张的,毕竟上次见面不是很愉快,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按了多久门铃,而且由于我最开始的防范,他连门都没进到,而我这次还是请他帮忙,所以在心里就告诉自己,只要他不接电话,我就不再找他,随便那些家政公司推荐一个人得了,实在不行,到时候再回到宁城,让何非然去想办法。
可是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人接了起来,随即那边响起低沉的磁性的声音:“朱小姐。”
“啊?你怎么知道是我?”讲真,我吓的电话都差点挂了。
那边却淡定地说:“号码是宁城的,还很陌生,除了你应该不是别人。”
好嘛,他们个个都是高手,随便一个说点什么出来都是头头是道,我也不想再就此事纠结,就带着何非然的话说:“非然说让我有事就找你。”
几乎连我话音都没落定,那头就回道:“所以,你现在是有什么事?”
我咽了一下口水,才回他:“我想找一个可靠的住家保姆,但是家政公司那边没有合适的,所以……。”
吴良默了几秒才问:“你的条件待遇?”
我忙着把自己的要求说了,然后问他:“我不知道这里的人工薪资怎么样,所以你看看这些要求的能付多少钱,我到时候付给她们就行。”
那头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两天以后,我的门铃再次被按响。
这回我没敢停留,直接冲过去,把门打开,然后看到吴良身边跟着一位女孩子站在那里。
他一点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瞄了眼那个女孩子说:“就是她了,什么事都可以做,一个人月五千。”
我把身子让开说:“先进来吧。”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腕表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跟她说吧,有问题再给我电话。”
跟上次一样,头也没回就走了,健壮挺拔的身影都消失好久,我都还没回过神来。
那个女孩子怯怯地走过来说:“您好,我叫花儿。”
口音和穿着都像是乡下来的,倒让我想起自己的过去,忙着把她让到屋里。
花儿看上去很拘谨,我让她往沙发上坐时,她犹豫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最后选择站着。
我过去拉了她的手,才让她不安地坐下来,然后起身给彼此倒了水。
这下她又紧张起来,慌乱地站起来,接杯子。
她的年龄十六七岁的样子,按理说应该是在上学,所以我就问她:“你会讲普通话吗?”
花儿连忙点点头,然后说自己讲的不太好。
我就笑着说:“没事,我也讲的不好,不过总是比方言好听懂一些,以后我们就用普通话交流吧。”
她不安地点头,应该是想向我笑笑的,但是拘束又让她没能笑出来。
我们俩差不多用一天的时间才慢慢把这种尴尬的气氛缓和一些,通过聊天我也知道了花儿的背景。
她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已经辍学两年,就来自这个城市外地家村,家里弟妹多,而父母又没什么可观的收入,所以她就靠在城市打些零工减少家里的负担。
她之前不认识吴良,跟着他来的时候自己也很害怕,还怕是遇到了人贩子,因为以她的水平,没有人可以给她开到五千的工资。
我问她:“那你平时一般多少钱?”
花儿想了想说:“都是散工,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平均下来一个月就两千多。”
好吧,其实五千对我来说也不算是太多,因为宁城的保姆比这个高多了。
她说完这些话,还看着我问:“阿音姐,您是真的给我五千吗?”
我点头说:“是啊,因为你在这里也要做很多事情,而且没有休息日 的。”
她满脸带着光彩地说:“没关系的,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吴先生也问我会不会照顾人,我家里有四个弟弟妹妹,他们小的时候都是我照顾的。”
“那你爸妈呢?”我看着她问。
花儿就笑着说:“他们要做事啊,一年到头都是很忙的,所以家里做饭,洗衣服什么的都是我做。”
她的样子没有一点为自己生活的不好而烦恼,反而因为自己有能力照顾弟妹而开心,也是到了此时我才从她脸上看到了青春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