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苏钦朝瞳孔微震,刚想张口,就被来人用手指抵住了唇。
连她也来长安了!
“走。”李妩冲苏钦朝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转身提步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并示意他跟上。
现在正是街上人最多的时候,她不欲在人前与他说话,以免引起有心人注意。
刚刚若不是察觉到苏钦朝要靠近,她可能连身都不会现。
苏钦朝自然是明白的,只默不作声的牵着小红,跟在李妩身后。
随她穿街走巷,七拐八弯的溜达了近小半个时辰。
才在一处满是三教九流、嘈杂不堪的瓦子停了下来。
“这…”苏钦朝看了看周围,这似乎已经到了城北什么地方,看着有些熟悉。
“我其实送走了夫郎后,便一直在长安。”李妩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里面的大叶茶。
“我猜到了。”其实从见到李妩那一刻起,苏钦朝便已经想到了。
也许从李妩比武的那时候,不,可能更早,玉城公主便已经在下棋了。
他在明,李妩等人在暗,每一个人都被安排到了最适合的位置。
刚刚李妩在做的,应该就是她目前紧要办的事。
“你不问问?”李妩说着,状若无意的看向,前面台子上那些个唱戏的戏子。
时不时还随着一旁的人们,一起跟着鼓点打着拍子。
“问什么?”刚刚才被玉城公主排喧了一顿,他现在啥也不想知道,老实听安排就行了。
“啧,刚从玉城姑姑那里出来吧。”李妩戏谑,随即招手让刚退场的旦角下来。
“…你做什么?”这个人不是藏在这里吗?怎么还明晃晃的招戏子。
苏钦朝瞪大眼睛看着那旦角,袅袅婷婷的朝他们走过来。
一步一摇姿态柔美、娇软至极,比之寻常女子更有一番韵味。
尤其是挨着李妩,妖妖怯怯坐下的那一刻,看着可怜又勾人。
“爷~”声音也如同女子一般婉转动听。
那旦角勾着李妩垂在胸前的发丝,微微仰起头,美目流盼生姿。
“奴家还以为爷今个不来了。”
还是常客吗?一边吃瓜的苏钦朝眼睛越睁越大。
“怎会不来,临时有事而已。”李妩勾了勾唇,随即轻挑起那旦角下颚…
在苏钦朝以为李妩要当众吻下去时,下一瞬,两人便忽地分开,各自正襟危坐起来。
虽然还是挨得近,但嫖客显然已经变作了不羁游侠。
妩媚戏子也成了脊背挺直的,暂时屈于淫威的…
这一刻,苏钦朝甚至能从旦角,那如花一般的面容上,看出了几分掩不住的英气。
“这…”苏钦朝霎时明白了什么。
“如何,我底下的亲兵,扮相看着还不错吧。”李妩见苏钦朝那样子,语气里满是得意。
“安贺他家祖上就是唱戏的,他不愿意便投了军,这次临时用的上,便让他试试,看来效果还不错。”
她的亲兵目前都散落在,眼前这处三教九流的瓦舍中,干什么的都有。
大部分都是像安贺一般,使着家传的手艺,打铁的打铁,卖小食的卖小食。
甚至连打快板、说书先生都有…
几个月下来,除了时不时,需要外出联络、办事的李妩。
俱都已顺利的溶于百姓中,看不出分毫异状。
“你叫我来就是来看这个?”苏钦朝打量着瓦子中,来来去去的各类乐人、商贩…
他是看不出,哪些是真的底层谋生百姓,哪些是李妩伪装的亲兵。
“一开始自然是为了阻止你多事,其次顺便让你试试我这些日子的成果。”李妩说着。
随即惬意的,拾起桌上的那叠鱼皮花生,挨个扔到了自己嘴里。
“这些可以叫我知道吗?”苏钦朝有些疑惑,这事不该保密吗?
“为什么不能,这就是玉城姑姑让我找机会告诉你的啊,不然到时候我们怎么配合成事?”
“是吗?”
“是啊。”李妩认真的点头。
之后两人又聊了会,直到外面传来了宵禁时分,鸣街鼓的声音。
李妩才在瓦舍中,给苏钦朝找了一间看着还算干净的旅店,摆摆手便闪身离开了。
…
这一夜,苏钦朝睡的很不安稳。
一会梦见有人领着大军逼宫,一路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一会又梦见凌七提着刀,面色阴鸷的朝自己走来。
之后他更是梦到,自己身着金吾卫官服,站在现代车水马龙的街上…
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直让他天才蒙蒙亮,便提前被瓦舍里养的斗鸡,此起彼伏的打鸣声惊醒了。
还是回家换套衣服,再去衙署上值吧,苏钦朝看了眼窗外的天光。
现在应该差不多凌晨5点的样子,而上值是6点半左右,还早得很。
昨夜他虽然洗了澡,但穿的还是白日里的中衣,天气炎热,这种微末旅店又供不上冰。
是以,一夜过去,他身上几乎已经被汗浸了个半湿,显然是不能继续穿着上值了。
万一今天领的是巡视内宫的活,熏到贵人就不好了。
…
初秋的天虽然还很炎热,但凌晨却已经慢慢开始下露水了。
甚至有的时候,空中还会弥漫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苏钦朝一早便是冒着一头的雾水,驱着马匆匆回了家。
“夫君回来了。”听得房门声响起,芸娘略睁了睁,有些格外沉重的眼帘。
昨夜她想着自家夫君,不知又要办什么危险差事,便一直睡不着。
直到外头快敲五更鼓了,才勉强眯了会。
谁知不过才一个多时辰,她担心的人便回来了。
“嗯,你继续睡吧,还早的很。”苏钦朝走过去,温柔的拍了拍自家娘子的手。
待将人又哄的迷迷糊糊睡着后,才转到一旁放衣物的柜上,拿了早就备好的换洗衣物,就去了侧间的浴室洗漱。
他们家的侧间一直是备有凉水的,如今天气炎热,是以苏钦朝便也就这么凑合了。
不过等他从浴室出来,便看到之前明明被自己哄睡着的芸娘。
此时竟靠在床柱上,迷迷糊糊的等着他。
“芸娘?”苏钦朝走过去,打算把自家娘子重新放回榻上。
谁料刚把人搂进臂弯里,便见自家娘子已经睁开了眼睛。
“夫君洗完了?”
“嗯,怎么在等我?”苏钦朝温柔的吻了吻怀里人。
“我想问清楚再睡。”芸娘张嘴打了个哈欠。
“没事了,公主说她早就收到消息,已经处理好了。”
“真的嘛?那岂不是不用出门办差了?”昨日她看着白绢上,又是匪徒又是蒙面人的,心里实在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