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宜上梁、入宅、提亲、祭祀。
这一日天气格外的晴好,连住在大榕树上的那窝小喜鹊,也仿佛感觉到什么一样,一大早便在枝头上不停的蹦跳鸣叫。
因着身为长兄的苏钦齐不在,是以今日便由苏钦朝陪着苏父,一齐站在新宅大门口接迎宾客。
准备等吉时到了,与宾客和众位乡亲们一齐见证主梁上房的喜事。
这主梁可有讲究,不但要请两个精干力士,趁着夜色上山,到主家选定的巨木下燃香敬告天地,并星夜伐取。
而且整个过程中,还不能使巨木落地,得立即平稳的送到主家,用凳子架在新宅的厅堂中央。
再由请来的老木匠师傅吟诵祭梁歌,给巨木进行修整、雕花并刷漆防腐等等。
待日后上梁仪式顺利完成后,主家还需给老木匠师傅以重礼相谢。
...
寻常人家上梁时,都要准备全猪,鱼、鹅、豆腐、蛋、盐等七色红漆祭盘,并菜肴24碗及南北果子12盆的祭礼。
苏家自然也是一样,仆从们早早的便将祭礼给备齐了,安置在了新宅门前。
随着吉时的慢慢临近,老木匠师傅领着众位工匠们,将新宅的大门打开,露出厅中的主梁,让太阳晒一晒。(俗称为晒梁)
然后再在主梁的中间裹上红布,两端贴上写有“上梁大吉”以及“青龙扶玉柱,白虎架金梁”之类吉祥话的红纸,以示吉利等等。
“起!”随着老木匠师傅的一声令下,众位工匠便将主梁一齐扛在肩上,互相配合的将主梁运上房顶,做好准备,等待吉时的到来。
“嘭!”吉时到了,在鞭炮齐鸣声中,主梁被顺利的安上房顶。
“礼成!”待老木匠师傅将最后一片瓦片盖上屋脊,再放一个装有五色粮的斗,唱和几句吉祥话后。
工匠们又将无数混有花生、彩纸、糖果子的高粱从空中抛下(俗称抛高粱),这上梁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之后自然是请宾客与乡亲们入席,至于那些工匠师傅们,苏家另在一处置了一桌,并按照惯例备了重金相谢。
...
“爹,娘,儿子敬你们!”苏钦朝面色酡红的端起一杯酒,神情激动的敬向坐在主座的苏父苏母。
刚刚他已经代表了不能喝酒的苏父,挨个陪着周遭的宾客们都喝了一杯,如今终于轮到自家人这一桌了。
“好!好!好!”苏父高兴的连说了三个好字,与苏母一道端起酒杯,意思意思的抿了一小口。
因着早些年为了查案子,被人捅伤了脾胃,苏父便一直被苏母压着不许喝酒。
是以,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也多是由苏钦齐和苏钦朝两兄弟代劳,不过今日是大喜之日,苏父也少不得抿上一两口。
“行了,别喝了,仔细晚间胃疼。”苏母见苏父还要再喝,便伸手在他腰上悄悄拧了一圈,示意他放下杯子。
“幺娘,今天开心嘛~”本来就嗜酒的苏父,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个大日子,想借着多喝一口,没想到苏母盯得这么仔细。
“不行,难不成到时候,你要在这大喜之日请大夫吗?”苏母自然是不依的。
“大爹听细爹的吧!”福宝也劝了一句(岳阳的土话,大爹是爷爷的意思,细爹是奶奶的意思)。
“好嘛~”苏父只得放下杯子,端起边上的蜂蜜水,又向众人敬了一杯才顺势坐下。
宴席一直持续到未时三刻,才纷纷散去。如今就等着搬新家了,苏钦朝送别完宾客们之后,陪着苏父苏母站在新宅门口好好看了一会。
“真好!没想到我老了老了还能住上这样的宅子。”苏母感叹一句。
她原来也只是个小镖头的女儿,在一次陪着父母走镖时,因缘际会的遇上了独闯江湖的苏父,两人同行一路,便互相生了情愫,不久便结成了夫妇。
后来苏父考上武举,有了官身,也并没有变心,而是放弃了科考,领了个末等县尉,一心一意的陪着她在老家就这么过了下来。
没想到,她两个好儿子,竟都如此争气,个个都当了大官,让她从此享起了清福。
“哪里老,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么美。”苏父拥着苏母轻轻的在她耳边说道。
“没个正形。”没看到儿子还在吗?羞不羞,苏母白了他一眼。
“他听不到!”苏父不在意的笑了。
“对,我听不到。”苏钦朝也接话,随即拉着蹲在门后的几个小鬼,嬉笑着匆匆跑进了新宅子里,他们要去选院子了。
...
苏钦齐是在一家人都搬去新宅的一个月之后,才迟迟赶来的。据他所说,本来是要按原本的时间赶到长安的。
奈何与新任知府交接那日,所辖境内竟一夜之间,竟突然发现多起孩童丢失案件,而且不止一个县。
是以,他看着还有一个多月的假期,便留下了帮忙了。
“最后查明白了是何人所为?”苏钦朝好奇的询问。
“问题就出在这了,司法参军按着线索,陆续追查了一个月,才在一处官府所辖的道观,将孩子们找到。
而且道观里的那些个道士,就像早就得知了消息一样,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官府所辖,应该不是寻常人,有人偷偷报信也是正常的,只是道观要这么多孩子有什么用?孩子们身上可有什么损伤?”
苏钦朝寻思了一下,他在金吾卫也看过不少卷宗,并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案子。
而且以前孩子丢了,多是人贩子干的,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道士也会拐孩子。
“没有受伤,也没有受什么侵犯,精神也尚可,只是每个人手指上都有取血的痕迹。”苏钦齐回想了一下,将孩子们的情况细细说来。
“其实我怀疑是那些道士在炼什么丹,因为按人数统计,发现均是童男童女各八十一人,这数字,与道教的那些东西不谋而合。”
“难不成是要炼长生不老药?”一时之间,苏钦朝只能想到这个,古人似乎对长生不老有执念,连祖龙当年也不例外。
“也是有可能的。”苏钦齐点了点头,正待要再说些什么,就被匆匆赶来的苏母打断了:
“你们俩还在聊什么?还不去帮着惠娘收拾院子!”
“娘,不是有下人吗?我俩都好久没见了,聊聊天。”苏钦朝抱怨。
“府中就那几个人,还要派两个去厨房帮忙做饭,哪里收拾的过来,还不赶紧去!”苏母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