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初苦笑一声，眸中泛着盈盈泪光：“梦想破碎的又何止夏鹤一人呢？”
他看向窗外空无一人的操场：“我以前的梦想是参军，初一那会儿校运动会我能拿下所有跑步比赛的冠军。”
“可现在……”
“我彻夜难眠，时不时能听到一些不存在的声音，总能看到夏鹤站在我面前对我笑。”
“他老是问我，墨初你为什么没有死？”
他无力地靠着墙坐下：“凌云学院的医生说我这是什么精神分裂，她给我开了药，说我最好去国外看看。”
墨初笑着笑着又痛哭起来，他蜷缩着身子。
“我问医生我是不是疯了，她却说我只是病了。”
“病了……可若是我把这种病告诉我父母，他们只会当我在说疯话。”
“顾枉年，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该死！我早就该死了！”
听着墨初疯狂的嘶吼与哭泣，苏橙冉不是滋味。
她低声问道：“如果待不下去，为什么不离开凌云？”
“你连死都不怕，你在害怕什么？”
墨初抬起头，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怔愣着，不知道如何回答苏橙冉的问题。
顾枉年嗤笑道：“墨初，你知道我最烦你什么吗？就是你总在希冀，却永远不敢去做。”
“就像当时你明明就在现场，却因为你父亲的一个眼神你就畏惧了，你肯定看到了夏鹤的绝望，可你什么都没做。”
眼瞧着顾枉年越说越激动，又要骂起来，苏橙冉反手捂住了他的嘴。
她蹲下身子，轻轻擦拭墨初挂在双颊上的泪痕：“没有人生来就是勇敢的，也不是谁都有反抗父亲的勇气。”
“我不了解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很快会考入凌云，如果你暂时无法离开，也没有关系，等我，我来做你可以分享欢乐与悲伤的第一个朋友。”
墨初不禁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我？”
顾枉年“啧”了一声，提起苏橙冉的后衣襟将她拎起：“观世音啊？救苦救难的，回家读书了！”
“诶！诶！”苏橙冉被他扛上肩，艰难地朝身后喊道：“我认真的，墨初你等我啊！”
墨初愣愣地看着他俩离去，脑海中已经是一片空白。
……
等进了电梯，顾枉年才把苏橙冉放下，阴阳怪气道：“你还真是住海边。”
苏橙冉不服气地叉腰道：“他一看就病得很严重，你不能刺激病人！”
“而且……帮他也是在帮我自己。”她微抿双唇，“凌云学院这么厉害，我如果能有个朋友在里面照应不是更好吗？”
顾枉年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电梯门打开，苏橙冉率先走出去，朝他笑道：“你当初为什么退学？又为什么和墨初绝交了？夏鹤又是谁？”
顾枉年快步躲过她：“你十万个为什么啊？”
苏橙冉小跑追上去：“顾枉年，我今天可是救了你，做人要知恩图报！”
“如果墨初不是好人，你不怕我进凌云后和他同流合污？”
顾枉年放慢步伐，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挣扎几番，还是开了口。
“他不是坏人，我其实也不想他死……”
“当时我和夏鹤是班里的第一第二，黄承哲和他是班里的倒一倒二。”
顾枉年想到那个时候，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露出了极为真挚的笑容。
“夏鹤和我们不一样，他和妹妹被遗弃，自小在福利院长大，是靠着不断参加奥数竞赛才能到一中就读，竞赛的奖金对于他而言，每一笔都非常珍贵。”
“夏鹤的妹妹有先天性心脏病，做手术需要很多很多钱，夏鹤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攒够钱为妹妹做手术。”
“黄承哲那个死胖子，比我们大了三岁，因为成绩太差一直在留级，老师们说不能让他影响一中的升学率。”
“其实他以前还挺聪明的，但上了初中后父母离异，谁也不要他，每个月拉下脸跑去父母新组建的家庭‘乞讨’得的那点生活费连吃饭都不够，他就找了个网吧当网管，一边打游戏一边挣钱。”
“他一直对学习挺无所谓的，但却是捣鼓电脑的好手，如果不是和他熟了，你还真以为他白痴。”
“墨初这个傻叉，家里有钱有面，他进一中前当然算是聪明孩子，从小到大都被夸，可一中聪明的孩子太多了。”
“他本来成绩还算中上，但家里不满意，天天骂他，日积月累他真觉得自己就是蠢，学不明白，干脆就不学了，天天上课睡觉。”
“当时校运会，老黄为了逗他，在体委那把所有跑步项目都报上了他的名字，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点天赋，全是第一名。”
“我们坐在操场上，喝着他请的汽水，傻不愣登地在那儿聊以后想干啥。”
“老黄说他要设计一款自己的软件，搞一家比宏软还牛逼的公司。”
“墨初说他想参军，还不是普通的那种，他想搞国防，去最远的国界守卫疆土，其实我觉得这小子就是想逃离他爸的掌控。”
“夏鹤志气高，他想上太空，他说我们国家还没有人能上太空，如果有机会他想做第一个，做一只凌云九霄的鹤。”
说到这儿，顾枉年的语气低落下来，他长叹一口气。
苏橙冉扯了扯他的衣袖：“那你呢？你想做什么？”
顾枉年挠挠头，脸颊微微泛红：“我当时真想当科学家，还想着有朝一日得个梦诺奖来着。”
苏橙冉长“哦”一声：“那你之前还和章老师那么说话，到时候我要回去告状！”
顾枉年使劲儿揉了下她的脑袋，把她的马尾都弄散了：“小屁孩，几岁了，还告状？”
苏橙冉理着头发，嘟囔着：“没礼貌！接下来呢？发生什么事了？”
顾枉年眉头一皱，不禁握拳：“如果那次没去墨初家给他过生日就好了……”
……
“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一下课，墨初神秘兮兮地凑到顾枉年跟前。
一旁的夏鹤头也不抬，脱口而出：“儿童节，你要糖吗？”
墨初白了他一眼，掏出三张邀请函：“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们三个作为我最好的兄弟，必须得来！”
黄承哲“啧啧”道：“有钱就是牛逼，过生日还要邀请函啊？墨少我给的礼物你要是瞧不上，不会让下人扔垃圾桶吧？”
顾枉年也调侃道：“墨少，我们会不会在你家别墅迷路啊？”
墨初锤了他肩膀一拳，拍着黄承哲的肚子：“人一定要来！礼物啥的，你今晚送坨屎我都得夸句香！”
黄承哲猛地起身：“真的假的？那我现在去趟厕所！”
“老黄！你……”墨初追着他跑出去，两人又在走廊里打闹起来。
路过的主任一看，又是七班那两个白痴，也懒得管，直接走人了。
顾枉年手指轻敲夏鹤的桌子：“你打算送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