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叹气，语气中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剽窃他人竞赛成果，打架斗殴害人这辈子只能坐轮椅，所以就被退学了。”
“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他爸妈肯定很心痛。”
苏橙冉嘴角微微抽动，心里反驳道：不，顾老师一点也不心痛。
可能也正是因为顾挚的不在意，顾枉年心中那根刺才会越扎越深。
想到这，苏橙冉不禁对顾枉年有了几分同情。
无论他优秀还是卑劣，都未曾得到过家人的爱意。
顾挚也许是个好老师，好爱人，但他的确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苏橙冉莞尔一笑：“谢谢您，我知道要去哪儿了！”
她告别门卫，一头冲进教学楼，面对空空如也，比益东小学大了数倍的一中，她还是率先找到了逃生路线图，看清了学校的构造，找到了初一七班在的位置。
按照门卫的说法，顾枉年在一年多以前被退学的，如果一切的事情都在那一年，那他只能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没有用过电梯的苏橙冉第一次走进这密闭的空间，在电梯上升的一瞬间，她还是不免感到了恐惧。
她紧紧靠在角落里，待到“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她马上冲了出去，可刚刚那种失重的感觉仍在她脑海中循环。
她回头看向那道闭上的门，轻叹了一口气，颤抖的羽睫下是闪烁着异常坚定光芒的黑瞳。
这就是外面世界的冰山一角。
它们迅速地往前奔驰着，把她长大的小镇远远地抛在了后头，而她要竭尽全力，才有可能追赶上时代的步伐。
苏橙冉回过头，朝刚刚记下的初一七班的位置走去。
一号教学楼是初一二十个班级所在的位置，每层只有三个班级，初一七班就在三楼的走廊尽头。
苏橙冉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男生清澈的声音，而那道声音并不属于顾枉年。
“你还要我怎么样呢？你难受我就不难受吗？这一年多以来你以为我就好过吗？！”
“你根本不知道我如今过得什么日子！”
听到这愤怒还明显带着啜泣的嘶吼，苏橙冉不禁停下了脚步。
“他当你兄弟，我们都当你兄弟。”
“靠着他的作品进入凌云，再难受都是你自讨苦吃。”
“不是你的东西终究不是你的。”
顾枉年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起码苏橙冉从未听过他这么和自己说话。
明明没看见他，苏橙冉却可以想象他此刻的表情有多么令人畏惧。
“可我能怎么选？我上交的时候写的是他的名字，我也没想到会被父亲擅自更改！他一定要墨家的孩子进入凌云，我能怎么办？！”
“顾枉年，你多自在啊……你老是说你父亲不管你，可他也从未逼你做什么，没有逼你一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如果你是我，你就会知道我从小到大，每一天都活得生不如死……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哭声从里面传来，顾枉年却不为所动，他仍是冷冷说道：
“墨初，你现在所受的，我现在所受的，不过都是给他还债。”
“你还记得他的梦想吗？他说想与星辰为伴，而现在他只能坐在轮椅上，而这一切，是你和我的错。”
“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我们都死了，是不是就能结束这个噩梦？”
刚得知男生姓名的苏橙冉还没来得及整理这巨大的信息量，理清思路，就听到了顾枉年掏出他那把蝴蝶刀的声音。
墨初声音颤抖着，还带着一丝癫狂：“来啊顾枉年！我们一起下地狱！”
苏橙冉跑进去，只见墨初被顾枉年一脚踩在地上，顾枉年举起刀就要刺向他。
“住手！顾枉年！”
听到这熟悉清脆的声音，顾枉年回头一看，对上了苏橙冉那双比无星的夜晚更加深邃清澈的双眸。
而在苏橙冉眼中，他眼尾泛红，眸中是浓烈浑浊的戾气，嘴角挂着的那抹笑意比哭还难看。
苏橙冉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掰开顾枉年的手掌，拿过他手里握着的刀。
将刀收回书包后，她皱着眉戳了戳顾枉年的额头：“你能不能别惹事，耽误我学习了！”
顾枉年如梦方醒，他回过神来，默默往后退了几步，松开了墨初。
他轻轻开口，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你怎么在这儿？”
苏橙冉“哼”了一声：“我要是不跟着你过来，你想做什么？”
墨初扶着墙站起，被这突然闯入的女孩弄得不知所措。
明明他已经准备好偿命，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为什么又要突然扰乱这一切呢？
“你还杀我吗？”墨初开口问道。
顾枉年与他相视许久，刚要威胁他两句，就被苏橙冉狠狠敲了下额头。
“你能不能温柔点，你这眼神会吓到别人的！”
顾枉年的眼神没吓到墨初，但苏橙冉的话语和动作把他吓到了。
他原本以为顾枉年肯定会暴怒，毕竟自从退学后他一直喜怒无常。
可顾枉年只是轻轻“哦”了一声，随后甚是不屑地说道：“为你这种小人，耽误老子的大好前途，可不值得。”
墨初的脸上顿时五光十色，明明你五分钟以前是真的要杀了我来着！
他将视线移到那个女孩身上，除了长得毕竟可爱以外，他半分没看出这小女孩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一向骄傲的顾枉年低头。
而小女孩率先朝他开口说道：“我叫苏橙冉，你叫墨初是吧？你现在就读于凌云？”
一提起凌云，苏橙冉两眼都闪烁着向往的光芒。
墨初挠了挠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和顾枉年的生死时刻一瞬间变成了这种画风。
一提起凌云，他显然有些抗拒，可感受到顾枉年不善的视线，他也只能叹了口气说道：“那儿是天才的斗兽场，不适合人类。”
“我在凌云这一年多里，唯一学会的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抬眸看向顾枉年，眸中尽是忧伤。
“那儿没有会真的关注你的老师，当你落后时，所有人看向你的眼神只会让你觉得自己像是垃圾。”
“也没有可以分享喜悦或悲伤的朋友。”
“更没有能和你一起玩闹，谈天说地，聊着梦想和未来的兄弟！”
他说着说着情绪愈发激动，连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药，打开服下两粒。
顾枉年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你……这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