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曹达华便要关了府门,尚掌柜的还似在梦中,欲要多套些口舌,便要夺门,死死地抓住了府门上的铜环,非要询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左右!将这厮打走!若是再敢罗唣,送入皇城司伺候!”
门口站岗的两个皇城司军汉反抓长枪枪身,抓起尚掌柜的就是当头几棒,尚掌柜的如何吃痛的住,飞也似的逃了。
府门闭合,曹达华看向门后躲藏的李牧之邀功道:
“老爷,俺说的如何?该赏赐小人吧?”
李牧之则大笑道:
“我让你如此,是在救你的性命,如果让刘骁知道你为我驱使,骗了他,他惹不起我,还杀不了你?如此这般,让他们全来恨我吧。”
尚掌柜的本就不省得这李牧之和曹达华干的什么勾当,又被当头几棍,打的是更加迷迷茫茫,浑浑噩噩,不觉间奔回了恒瑞当铺。
那东家刘骁正在苦等消息,结果听尚掌柜的说完之后,一时间也是个稀里糊涂,不明白该如何是好。
便带着尚掌柜的急匆匆去了三司使刘桐府邸,相距也不远,拐弯抹角一个街市,两个巷子,便见到了当值回来休息的三司使刘桐。
“叔翁,祸事了!祸事了!”
刘桐正欲休息,倦意来袭,却听到了刘骁报丧般的叫喊,立时心中不悦,追出去对着奔来的刘骁和尚掌柜的便骂:
“祸事!祸事!你个灾星嘴里就不能出点好事吗?”
刘骁哪敢反驳,直接让尚掌柜的说了今日之事。
三司使刘桐听了亦是一头雾水,两眼四顾茫茫然:
“不该啊?这李牧之收了皇后和我的好处,这才几天就翻脸?是不是你这鸟人吃罪了李皇城使,怕不好交代,中间翻唇鼓舌,故意造谣?你须知皇城司的刑具毒辣,我刘桐府上家法也不善良!”
尚掌柜的赶紧辩解,说了半天,可刘桐就是不信:
天下哪有收了二十万两白银还翻脸的人?就是十八层冥狱的恶鬼得了好处也要给我推磨,李牧之断然不是那样的人。
正说着,又几个熟悉的人快步走来,为首者乃是拄着拐杖的太师蔡京,搀扶着他的正是献上沧州盐山的苏州富商胡二郎。
还未至跟前,太师蔡京便责难道:
“刘大人,你这是何意?做出的那等小人勾当能欺天还能欺瞒老夫?”
三司使刘桐更是愁云苦海:
“今日是怎么了?莫不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是动了太岁尘土?如何都来问我?”
太师蔡京抢到跟前,指着刘桐便骂:
“好你个刘桐,沧州十二座盐山,你就是天大的肚皮,也不该吃了独食,快说!你和李牧之如何做下的这等勾当?”
三司使刘桐哪敢得罪蔡京,连忙搀扶着进入了大堂,各自安排落座之后,才问起:
“太师在上,我刘桐何时跟李牧之做下什么勾当?我刘桐脑袋小,戴不下这顶高帽。”
刘桐其实十分心虚,寻思道:莫不是我替太子收买李牧之的事情让这老匹夫知晓了?
太师蔡京这才将沧州盐山易主李牧之之事说了出来:
“好个李牧之!我等为盐山之主时,还需让胡二郎托名,这厮竟然大喇喇光明堂皇,根本没把大宋刑法放在眼里!你刘桐吃了李牧之几成好处?莫不是他仗了你的势拖了你的福才这般胆大?”
“啊哟!沧州盐山易主李牧之?”
刘桐听了往后跌了一跤,内心翻江倒海,脑子里一片云雾:
“我不知啊!这究竟是何时做下的事情?”
“刘桐,论序齿(岁数)你比老夫小,可为人却比老夫老尔倪辣,沧州府尹派人来报,如此如此……”
太师蔡京细细将沧州发生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只听得刘桐好不惶然羞愧。
“快说!你吃了几成好处?那沧州十二座盐山能养活小半个大宋,你和李牧之吃的下吗?”
刘桐拍着大腿恍然大悟:
“太师,胡二郎,你我都中了李牧之这奸贼之计!”
太师蔡京歪头不信:“少来,天下哪个不知你刘桐嗜钱如命?”
刘桐赶紧让尚掌柜的将那日曹达华当东西的事情和今日发生的时间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再结合李牧之断断续续归还恒瑞当铺质物,沧州发生的变故,便彻底明白了李牧之的意图。
在场之人就是三岁小儿都该清楚一切。
刘桐拍胸叫痛:
“这李牧之全然把我当了掌中的玩物,妓院的贱货,讹诈了我恒瑞当铺前后六十万白银,足足一个州府一年的税收,边厅三月军资,我几时才能贪污回来?这个好畜生!”
太师蔡京亦是愤怒,却只怪刘桐自己贪财,想便宜,为了讨好太子,这才中计,害得他也丢失了盐山每月三成好处,出言讥刺道:
“呵呵,老夫道你背后做着什么小人勾当,结果是如来尊者五指山里的蠢猴子,活该被戏耍。”
刘桐是追悔莫及,此前还主动送钱,现在一想,简直笨如猪狗,不,比猪狗还笨,天下最最愚蠢之人。
喝退刘骁、尚掌柜的、沧州盐山原主人胡二郎,制定夺回之计。
太师蔡京和三司使刘桐最后商议一番,决定状告徽宗天子李牧之贪赃枉法,滥用职权,这一次可是实实在在的罪名,逃脱不得。
入夜,太师蔡京和三司使刘桐约好联合御史台、各路言官在徽宗天子嫖宿风流之前再度弹劾李牧之。
一来此事颇为丢人,二来不敢再逼宫,三来此事好处只有六贼中太师蔡京一人,故而阵势比之上次少了许多。
太师蔡京、三司使刘桐为主,其余只是帮衬进言。
刘桐在出府门之前,严令刘骁近日不得外出,只是担心李牧之还有后招,刘骁年轻不知深浅且愚蠢,害怕再度被耍。
艮岳,万寿厅前,太师蔡京、三司使刘桐率领五十官员跪在万寿厅前。
一个黄门唱喏道:
“宣太师蔡京、三司使刘桐觐见。”
太师蔡京、三司使刘桐默契对视一眼,各自捧着御史台、各路言官的弹劾奏折。
恭敬进入万寿厅后,向正在画画的徽宗天子列数李牧之之罪状,献上各路奏折。
徽宗天子看都不看,只顾低头画画:
“这次倒是有趣,只有你们两个,也罢,又要我杀了李牧之不可?”
太师蔡京咬牙切齿道:
“不杀此贼,我大宋天威何在?”
三司使刘桐则狠辣道:
“李牧之罪在欺天,贪赃枉法、滥杀无辜,强夺百姓财物,民怨沸腾,官家这一次可不能偏袒了这厮。”
徽宗天子到没有说什么,依旧丹青妙笔,好似没听到。
那边的内侍省都都知杨戬却对太师蔡京、三司使刘桐不停使眼色,示意切莫再说了。
可太师蔡京、三司使刘桐仍旧说个没完,言语之间,非要置李牧之于死地。
徽宗天子画画之际,只是一笑:
“牧之,你可听得清楚?”
屏风之后,李牧之得意笑着走了出来:
“官家,下臣听得清清楚楚,瞧得明明白白。”
李牧之信步而来,走到了徽宗天子之旁,替徽宗天子主动研磨。
太师蔡京、三司使刘桐这才省得适才内侍省都都知杨戬为何暗示他们闭嘴,但是李牧之罪证确凿,他们也须不怕了李牧之在场,稳定心神之后,且看李牧之如何去死。
徽宗天子停下笔锋,欣赏着自己的画作,十分得意:
“牧之,这一次你有何话说啊?”
李牧之侧目冲着太师蔡京、三司使刘桐笑意弥漫,好不骄傲:
“官家,牧之确实贪污了,且贪污了不少。”
“哈哈哈哈!”
徽宗天子见李牧之如此气壮,只是一笑:
“你可知罪?”
李牧之悠然笑说道:
“下臣知罪?知什么罪?下臣将贪污来的钱财全部用于保境安民,监查四方,何罪之有?”
太师蔡京呛声道:
“李大人,你休要欺瞒官家,混蒙圣听,老臣有沧州盐山之主胡二郎状告的你强占人家盐山的文书,再者你用贪污来的金银用作保境安民,监查四方?怕是以权谋私,巧言令色吧。”
三司使刘桐跟上进言:
“官家,休要听他胡说,此贼乃我大宋前所未有之巨贪!”
徽宗天子双指挑了挑狼毫笔尖:
“牧之,我也想知道你如何用贪污来的钱保境安民,监查四方啊?”
李牧之立刻拱手恭敬回禀道:
“官家,保境安民、监查四方乃皇城司之职责,只是每年给皇城司的拨款实在难以支撑,故而牧之冒死贪污,强占了苏州富商胡二郎的沧州盐山,用其收益大展手段,近日已现功效,抓住三十名反贼,已经处死。”
“再者,官家勤俭克已,为天下先,臣下可怜爱惜官家,求着修建了艮岳,可是有那无知蠢物对陛下修建艮岳颇有微词,尤其是江南百姓,牧之刚好用盐山收益用来监听这些意图不轨之人,一旦发现苗头,扼杀于青苗之时,如此不美?”
徽宗天子听罢微微点头,这次继续画画:
“牧之一片苦心,真是忠心耿耿,难为你了。”
李牧之心知徽宗天子为一己之私,修建艮岳劳民伤财,但为了迷惑其心,也不得不昧着本心胡说八道。
不过李牧之接招已毕,不管文来文斗,还是武来武斗,也该灭了蔡京匹夫,立刻对着徽宗天子进言道:
“管家,下臣这里有一封蔡太师和刘桐大人往年贪赃枉法、收受贿赂、杀人欺民的罪状,请官家阅览。”
李牧之死死盯着,指望这一次彻底杀了蔡京这等奸佞,到底还是高估了徽宗天子这个禽兽。
他竟然依旧画画,看也不看:
“你且念念吧。”
李牧之随即朗声念出了太师蔡京、三司使刘桐往年贪污受贿等罪状,条条件件,时辰地点人证分毫不差。
听得太师蔡京和三司使刘桐是惕然心惊,不过他们也是察言观色的行家里手,见徽宗天子不闻不问,便已知道徽宗天子心思。
李牧之更是洞察其心,寻思道:赵佶!你不亡国哪个亡国?如此滔天的罪状就在你眼前,你却还有心思画画?你也配为人君?
徽宗天子悠然道:
“太师,刘桐,你们两个以为如何啊?”
太师蔡京和三司使刘桐先是辩解,说李牧之利用皇城司使之职构陷他们二人,接着见徽宗天子不说话,直接指责起李牧之派人监视他们。
说着说着,李牧之实在是被徽宗天子的昏庸给气到了,便和太师蔡京、三司使刘桐当着徽宗天子的面吵了起来。
“你们三个莫急,这样吧,去外面,哪个吵赢了哪个便有理。”
内侍省都都知杨戬猜到徽宗天子心意,马上快到了去私会李师师的时辰,如何敢耽误。
便将李牧之、太师蔡京、三司使刘桐请出去争吵。
万寿厅外依旧吵闹,万寿厅内倒剩清净,徽宗天子放下毛笔,回头看着李牧之、太师蔡京等人兀自笑道:
“如此就对了,你们不吵不闹,我如何坐的稳,如何受用天下。”
徽宗天子此番对李牧之又有了新的认知,越发欢喜:
蔡京之流替我敛财享受背负骂名,李牧之这厮替我监视天下百姓,稳固皇权,都是好狗。
只不过徽宗天子不知的是,蔡京之流真的是在祸国殃民,李牧之假意监视百姓,今日所说的三十个谋反之人不过是从开封牢城借来的死囚,掩人耳目罢了,实则意图天下,以江山为棋盘,已然落子布局。
就在李牧之恨不得一刀剁了蔡京之际,徽宗天子却换了便装,引着杨戬从他们身旁走过,笑说道:
“诸位爱卿吵累了便回去吧,此事从长计议,急它不得。”
霎时,李牧之和太师蔡京、三司使刘桐这才明白,只要徽宗天子活着,只要不是造反,他们谁都杀不死谁。
李牧之也是痛心疾首,对宋徽宗赵佶彻底失望,生了取而代之的心思,只是赵宋治国百年,人心尚在,还未到时候,更需隐忍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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