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在马上晃了晃,连忙双手抓紧马鞍,深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有些失神的看了一眼那谦虚的人,实在是后悔刚才说起这个话题。
没回答出你的问题,你没不要人家当老师?是,你说没说,可你当人家都跟你一样,脸皮堪比城墙吗?被一个十岁的孩子问的哑口无言,还有脸留下当老师?
孔融深深一叹。想及当日自己,何尝不是被这死孩子一个问题问完,竟羞愧的连朝廷的征辟都辞了,而黯然返家?是啊,这能怪他吗?貌似真怪不着……………
孔融又有些纠结,送走了这魔星的好心情,不见了。
若是后世那位佟大姐碰上这事,一定会痛哭失声:都是额滴错!当年要不是额接了圣旨,额就不会去冀州。额要是不去冀州,就不会给他介绍师父。要是额不给他介绍师父,他今天就不会来咧。要是他不来青州,额家滴树就不会变成…………………
天空下,小村边,三个骑者牵着一头小驴,晃晃悠悠一路往山中而去。有风吹起,瑟瑟风声中,隐隐传来那位孔氏后人悲凉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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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居摄而作六典之职,谓之《周礼》。营邑于土中,七年致政于成王,以此礼授之,使居雒邑,治天下………….大宰之职,建邦之六典。典,常也,经也,法也。王谓之礼经,常所秉以治天下也。邦国官府谓之礼法,常所守以为法式也…………”
低沉而缓慢的讲经之声回荡在草堂内,年近六旬的郑玄,端颜正坐,口中朗朗诵来的,正是他手注的《三礼经》中的周礼?天官?冢宰中的一段。
刘璋双目微阖,似闭非闭,满面端正的跪坐在下面。身边左右都是身着轻袍的文士,年龄却是大小不一。大者几有四五十岁,幼者也有二十上下。
众人尽皆满面肃然,眼神明亮,专心致志的聆听着前面席上的郑师授课。
这是刘璋来到这南山草堂上课的第一天。
昨天孔融将他送来后,与郑玄相谈半日,便已离去。郑玄果如孔融所说,对这位当年在冀州搞出轰动事件的刘季玉早有印象。
拜师之时,郑玄笑着拦住。道是不妨先听几天再说,免得过时后悔,那头却是磕不回去了。
孔融固然是微有尴尬,刘璋却是如同未觉,也便顺水推舟没行那拜师之礼。
他来此拜师,纯是为了镀金,冲的就是郑玄的名号。这个时代,但凡学文者,要是不知道郑玄的,估计肯定是从火星来的。
而刘璋后面想要招揽文臣,有了郑公门生的招牌,无疑将会增加很多分数。
正是为了这个原因,刘璋才耐着xing子,来拜师求学。其实他对这什么经义之学,完全没半分兴趣,听在耳中,简直如同催眠曲。
后世的教育中,对古时毫无选择的纯儒家思想,很多都是持批判态度的。刘璋更是后世教育下的高材生,怎么可能接受这种所谓的经义呢?
非但如此,便是他在太行七年里,童渊所传那卷墨氏精义,其中虽大半都是兵法兵备之术,但开篇讲义,却也是墨家思想的精华。
自战国时起,儒墨两家便在很多认识上都是有着巨大的偏差。刘璋别说后世的影响,便是七年来那篇墨氏精义的影响,也足以让他大为不耐这所谓的儒家经义了。
是以,在这凉风习习的南山草堂中,刚来第一天的新生刘璋同学,便在郑玄老师的讲课中,在众多同学的专心聆听中,他却是将身子躲在郑师注意不到的角落,满面惬意的,酣然小睡了。
“……..刘璋,刘璋!”
睡梦中,耳边似乎传来自己的名字,是谁在叫自己?不知道打扰人睡觉是不礼貌的吗?烦人!不理他!
刘璋梦中嘟囔着,继续着自己幸福的小盹儿。
“刘璋!刘季玉!”
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比之刚才好像声儿更大了。
怒了!谁啊?谁家破孩子这么不懂事啊?这嚷嚷嚷嚷的,还让人睡觉了不?
梦中发怒,一怒之下,猛然清醒过来。目光转动之际,却见四周众文生俱皆怒目而视,刘璋不由吓了一跳,激灵灵一个冷战,彻底清醒过来。
我擦,你们干嘛这么瞪着我?一个两个的,老子难道杀你们父母了?还是抢了你们老婆了?我怎么了我?
“刘璋!”
正满心疑惑,完全没搞明白这么多人为毛跟自己红眉毛绿眼睛的,耳边又一次的传来一声呼喝。
“叫毛啊!老………呃!”
心火正旺,这一声叫,又让他不由的联想起,方才梦里被人一直喊着打扰的事儿,不由的脱口呵斥出声。只是喝了一半,猛然感到不对。
停声转头看去,台子上,郑玄老先生面色发白,正颤巍巍的对他施展着令人胆颤的“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