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你妹啊!滚!”
一声悲忿欲绝的怒喝声中,刘衙内断然了结了心中粉红色的梦。在一郎同学抱头鼠窜中,彻底打消了前往倭国观光一番的念想。
“无耻!下流!卑鄙!恶心!”
在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触怒了主上的一郎同学,狼狈的抱头退下去后,刘衙内满脸悲忿的站起,在屋中一连走了几个来回,口中终是忍不住一连串的大骂起来。
哥不缺乏母爱好不好!一个四十岁的大妈,居然将喜欢自己的言语传出来,我勒个去啊!哥的形象啊!毁了,全毁了!这以后还怎么泡妞啊?
更何况,今个儿偏偏还当着甄逸的面儿说这些,不知道哥一直惦记着他家那小闺女吗?这要让甄老头鄙视上,那哥觊觎他家小闺女的事儿,岂不是要泡汤了?
刘衙内羞怒满面,越想越怒,对着起身要说话的甄逸摆摆手,随即转身怒道:“传令,全军整备,明日五更造饭,辰时开拔,兵发倭国!”
你妹的!怒了!敢意*我?哥要去踏平你个西红柿的!
甄逸在一边正看得迷糊着,完全不明白怎么刘璋就突然暴怒起来,本想劝他息怒,却听这位爷竟先发了这么一道令下来,不由的当即大骇。
“且慢!明公且暂息雷霆。究竟何事,竟至遽尔要动刀兵?如今明公兵不过数百,将不过二三,更兼身处异地,骤然而伐,何其不智也!公之麾下再勇,又岂有以五百之数而灭一国之理?此中进退,还望明公三思!”甄老头满面焦急,胡子眉毛都一起翘了起来,连连跺脚的劝着。
刘璋背对着甄逸,头低着不语,似是在沉思什么。只是无人看到,这丫嘴角处挂着的一丝笑容。
伐倭国?或许以后这些小矮子不老实了,哥会去做的。现在嘛,还是省省吧。擦的,五百人就去干人家,就算人家站那儿不动手,让你杀,只怕累也累死你好不好。
哥这么做,不过是表明一下立场嘛。甄老头是个好同志啊,这么配合的拉住哥,嗯嗯,哥以后一定会对你家闺女好的。
“唉,甄公,不是璋轻狂妄动,实在是其国女主太过龌龊,着实可恨啊。罢罢罢,既有甄公所言,我便放过她这一次就是。”转过身来,面上仍是一片忿忿之意,拉着甄逸坐下。
旁边珈蓝小脸吓得苍白,还是首次见到这冤家发怒,当真是好不怕人。
此时见雨过天晴,连忙收起小心思,亲自执壶,为二人添酒布菜一番,这才退到后面。心中却也在暗暗疑惑,这位夫君,刚才却为何生出恁大怒火?翻来覆去,一时竟是想不明白,连忙竖起耳朵,听着两人说话。
“主公所言倭国女主龌龊,这….这从何说起?”好歹见劝住了刘璋,甄逸心中始安,只是对刘璋的说辞,却又大为迷惑起来。
刘璋听他问起,哪里会招认是自己想三想四了,只是也早料到甄逸必有此问,早已准备好应答之道。
“唉,甄公方才难道没听出来吗?那藤田一郎开始就说什么他们女王听到我很喜欢,又说什么哪怕只要能让我过去相会一次,他都能得到莫大的赏赐云云。唉,我原本以为,若是真个痴情女子,一为国家,二为偿其所愿,但凡差不多,我便走上一趟也未尝不可。哪知你听最后,那女王竟然都已至半老徐娘,竟尔犹有此心,这….这不是龌龊无耻是什么?她以此年纪,尚传出这般言语,如同辱我,我岂能与她干休?”
嘴里说着,不由的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太遭恨了!***,想想开始自己露出的些许意动,刘衙内大感下不来台啊。
他这番解释说完,甄逸与珈蓝都是瞠目结舌,张大了嘴巴。怎么刚才对话中,还有这层意思吗?咋我们就没体悟出来呢?
两人心中一般想法,只是任谁的身份,这话也是说不出口。勉强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甄逸这才强笑道:“呃,咳咳,明公是否有所误会了?那藤田一郎化外小民,于我大汉语言或有词不达意之处,想是扭曲了含意。明公大度,当不得为此发怒。哦,对了,逸此次出门之时,正逢谣传明公下落不明,老太常极是焦虑,今天幸明公无事,还当早早回归青州,派人传信蜀中,以安老父之心才是。”
此时信息传达极慢,刘焉身死一事,走了许久的甄逸自是全然不知。这里找到话头引开刚才的尴尬,便暗暗劝谏刘璋应及早返回青州,将心思放在天下大事上才是。
刘璋哪会不知道他想法,也便顺着坡下来,微微一笑道:“甄公所言极是。只不过,璋在此处所为,非是心血来潮之举,正是为大事而谋划。”
甄逸一愣,刚要说话,只听楼梯声响,抬头处,却见贾诩正拾阶而上,连忙起身迎着。
刘璋既与甄逸相遇,贾诩接待完了,便代替了刘璋,在下面看着。通罗河畔的交易大会,因着有甄逸随来的商队补充的物资,终是一直坚持了下来,这会儿天色将晚,贾诩便令人收了摊子,待到第二天再开,众人始散。
刘璋听着贾诩将下午的情况汇报完了,这才挥手令拔都去安排众人用饭事宜。这边重整杯盘,将珈蓝也打发回房去,只贾诩、甄逸二人相陪,三人边吃边说起来。
“我汉家天下,自春秋以来,边界便战乱不息。前有始皇筑长城,名将王翦逐匈奴。后有我大汉武帝远征,李广殆于阴山,卫青、去病立闻世之功。然终至今朝,从未真个安定下来。此中,固然是地理使然,也为人谋未到之故。”
刘璋侃侃而谈,说到这儿,略微顿了顿,举杯邀饮。待到两人饮下,这才又接着道:“今之所谓异族,追溯至上古三皇五帝,究其根本,不过红花莲叶,皆是一根所生。称其为同胞之族,在我看来,方更为贴切些。”
甄逸、贾诩听着,面上都露出思索之色,半响,轻轻点了点头。这些道理,对于饱读之士,自不是什么高深之事,但这个时代,却从未有人如刘璋这么一言而破。
“说同胞之族也好,异族也罢,既生于我中原周边,便应纳入一统考量。如只仍着眼中原之地,便他日一统之后,初时可挟统一之势威慑之,然之后十年、百年呢?天下之事,枯荣交替,分分合合,其实本是规律。花无百日红,谁又能保证中原汉人历久不衰?若一朝中原式微,边地之患,必成滔天灾难!今日之不顾,便是异日灾难之根。我等既怀匡扶之念,如何不肯存纳四海之志?无非多做些功夫罢了。”
刘璋淡淡的说着,话至此,却让甄逸、贾诩齐齐动容。相互对望一眼,甄逸才叹道:“早知明公胸怀宽广,竟不知一至于斯。只是这边地异族,各有其势,桀骜不驯,如何肯服?此事,难!难!难啊!”
甄逸一连三个难字,贾诩却是低头不语。他隐隐觉得,刘璋此次北来,打从初时,怕就怀着些别的心思。如今形势,虽是一步赶一步而至,但便就算没那些意外,只怕这位主公也终是有些动作的。
这数月来,亲身而入北地,北上南下的,平扶余、连高句丽、招抚那和、震慑三韩,而今又玩了这手交易大会,每一步看上去似乎毫无联系,但细细一想,似乎又有一条线串了起来,隐隐的透着别样的意思。
现在,这位主公忽然说出这番话来,再和之前的事儿一加印证,贾诩心中忽然有所明悟,不由的抬头向刘璋看去,却正正迎上刘璋的眸子,大有深意的对他笑了笑。
“难,也不难。说起来,不过八个字而已。”端起杯,轻轻啜了一口,刘璋微笑着说道。
“哦?敢问是哪八个字?”甄逸眉头一轩,急声问道。
“求同存异,淡化融合。”刘璋抬眼看看两人,轻声而出,语气又极坚定的道。
嗯?对于刘璋这八个字,甄逸与贾诩同时一愣。但是仔细想想,似乎又极有内涵,两人一时都陷入深深的思索。
甄逸毕竟以往多是围绕经商,对于政事外交少了些认识。但于贾诩处,尤其这些日子的经历,刚才便隐隐有所感,此刻被刘璋这八个字一点,略一思索,只不多时,便豁然而通。
两眼中猛然亮了起来,拍掌赞道:“妙!主公真妙计也!”
刘璋面上微微一笑,心中却是大汗,这些办法思路,不过是借鉴后世诸般法门罢了,但此时拿出来,稍加调整,便赢得了这个总是阴沉的谋主的失色而赞。穿越者的金手指啊,怎一个无敌说的。
眼见这君臣二人都是面露微笑,甄逸仍是苦思不得,到得最后,索性放弃,苦笑道:“逸也是自作,既然明公与文和先生已有所得,某只管做好自事便是,没的费这门子心思作甚,却来招些罪受。”说着,连连苦笑摇头。
刘璋、贾诩都是哈哈大笑起来。当晚,三人不再谈正事,只捡着些闲话说了。刘璋又细细问了甄逸离开时老父的情况,心中忽隐隐有所觉,归家的念头,不由的竟急促了起来。
第二天,刘璋让甄逸和贾诩一起去交易大会看着,这第二天比之第一天又更热闹许多。整个三韩之地,不但马韩南部诸城的城主都露了面,便连马韩北部,还有辰韩、弁韩两地,都或亲来,或派人参与了进来。
这些人的出现,令的刘璋暗暗高兴,密令贾诩、甄逸二人有意识的加大宣扬,表示汉朝欲加强与各族边贸的意思。更传出以青州口岸,将开通海上商路的意思。
这个消息一出,登时引起整个三韩之地所有城主的关注。三韩一直以来,最多只是与汉地的乐浪郡发生交集,而乐浪地处一隅,产出极少,根本不可能满足整个三韩之地的需求。而三韩若想进一步往内地伸展,却又受制于路途遥远,中原战乱等多种因素。
而今,若真个如刘璋所言,开通海上商路,自三韩直达中原交接南北的青州,其中经济利益,必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就在此时,刘璋所驻的馆驿处,又一个震撼的消息抛了出来:汉使者,皇叔刘璋公,欲要开办联合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