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皇叔、威侯、领青州牧、骠骑将军刘璋出巡北地,遭遇山崩,殁在了塞外……….
消息如旋风般自塞外刮入了幽州,又从幽州刮遍了整个中原之地。青州城主府内,众女乍闻噩耗,顿时晕倒好几个。
待到七手八脚将几人唤醒,整个后府中一片愁云惨雾,吴苋两眼发直,如同没了魂魄。旁边安琪儿、赵雨、邹玉娘等也是哀哀而泣,如杜鹃啼血。
“各位姐姐,文和先生处尚未有确切消息传来,此时不过他人谣传罢了,何须哀伤?如今之计,还当请姐姐速速招戏志才先生前来商议,派人与文和先生取得联系,落实夫君信息方是上策。”
众女哀哭中,唯蔡琰强自镇定,贝齿紧咬红唇,半响,向众人劝慰一番,又对吴苋进言道。
吴苋身子一震,两只眸子顿时恢复神采,急急看向蔡琰道:“妹妹之意,可是说夫君…….”
蔡琰淡淡一笑,一手轻抚自己小腹,似自语又似回答般轻轻道:“我也不知夫君究竟如何,只是隐隐觉得,夫君绝非短命之人,上天也不会那般残忍,让他连自己骨肉都不及见便那么去了……”
“啊……..”
此言一出,屋中众女先是一愣,随即都是轻轻惊呼一声。吴苋霍然起身,急急走到蔡琰身旁,伸手握住蔡琰道:“妹妹,你…你竟有了身孕?多久了?”
刘璋娶了一堆女人,但几年来,却一直无所出,这都快成刘璋后宫诸女的心病了。便连刘璋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那位项少龙一样,一番穿越后,让自己失去了生育能力。
哪成想,如今在刘璋忽然传来噩耗传闻之际,蔡琰竟石破天惊的宣布自己有了刘璋的骨肉,这如何不让吴苋等人欢喜若狂。
“总有两三个月了吧,小妹也是前时感觉不适,月葵不至,这才寻郎中诊脉知道的。”蔡琰粉颊发红,手抚着已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说着,面上焕发着母xing特有的光辉。
夫君当日临行前的yi夜欢愉,竟珠胎暗结,这曾让蔡琰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作为刘璋的女人,三妻中,吴苋乃是正室,自己与邹玉娘都属平妻。但如今正室与先于自己的玉娘都不曾有孕,偏自己这个后来的,却第一个怀上,蔡琰聪慧体贴,暗暗担心引起刘璋后宫会起波澜,这才一直隐秘不言。
但如今,忽然传出这么个惊天噩耗来,眼见众姐妹凄婉无主,蔡琰在众女中,却是最知政治和时局的,知道这个时候,更是万万乱不得的。这才慨然坦言自己身孕之事,唯有如此,才能将众人注意力转移,而且,刘璋有后,也可稳定青州诸人之心。这个温婉如水的女子,在这一刻,却显出遇变不惊的超强定力来。
众女此刻果然都被这个消息转移了心思,虽仍担忧自家夫君的情况,但总算没了开始的惊惶。
吴苋当即着人去请戏志才前厅来见,这边又使人扶了蔡琰往后面好生休养,作为大妇,刘璋的正室,在短暂的失神后,她也意识到自己该当负起的责任来。
蔡琰见她虽面容愁苦,但眉宇间已显坚毅之色,心下稍松,乖巧的顺着吴苋的安排,回了自己房中。
只是一进房中,两行泪水便忍不住的夺眶而出。这个狠心的夫君,该不会真个就这么抛下姐妹们去了吧?数年以来,这么多姐妹,却并未有一人能怀上,偏偏这次临行前跟自己一夜癫狂就蓝田种玉,这,难道是什么预兆不成?
她人前坚强,此时离了众人,心中那份压抑的惶遽,便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再也忍不住千般思念、万般担忧….
而此刻,前厅中,戏志才正百般劝慰吴苋。眉眼间沉稳如故,甚而神色中,尚带着一股喜色。
“主母勿忧,我已安排人往塞外去了,想来文和先生那边也定会有信息传来。此时不同前时,主公传出这般消息,他们反而暂时彻底安全了。如今,蔡夫人既有了主公的骨肉,这才是我青州大喜之事,以才之见,当立即通传各处,并速派使者往蜀中报与老大人知晓…….”
一个政权,在这古代时候,不怕弱小,不怕变乱,最怕的就是没有传承。以刘璋今时今日的地位,无后之事,不但是后宫诸女的心病,也是刘璋麾下众文武的潜忧。
只是,原本没什么事儿,刘璋青春鼎盛,众人虽有忧虑,也不会太过放在心上。但这个时候,一旦真如传言一般,刘璋就此死在了北地,整个刘氏麾下,还有江东之地,便会发生难以预料的后果。轻者人心离散,重者全盘崩溃!
戏志才等人在起初听闻传言时,都是惊忧不已,但如今忽闻蔡琰有孕,顿时定下心来,也马上想到要借此事儿来安定整个局势。
吴苋听了戏志才所言,心中也渐渐安定下来。她知道夫君对麾下这几个谋士的看重,也自知自己并不适合参与过多,当即请戏志才全权处理州事,但有消息,速速来报。
戏志才一一应了,吴苋这才回了后面。送走吴苋,戏志才面上才显露出沉重之色,凝目细细思量一番,大步出了前厅,直往政事堂而来,令人将沮授、田丰、陈宫、张昭等人请来。
待到众人到后,戏志才先通报了蔡琰有了身孕一事儿,众人都是精神一振,俱皆大喜不已。
戏志才待众人一番议论后,这才挥手让众人静下来,几人就眼下局势,仔细斟酌安排起来。
首先,派出探子往北地一事儿刻不容缓,接下来,一边要提防曹操与近在咫尺的袁绍,一边还要派人入川。并分赴汉中和雍凉两处,以防变动。除此之外,江东孙策处,此刻也是极危险的所在。
毕竟,孙策之与青州的关系,与汉中、雍凉与青州又不一样。孙策本身乃是顺承父业,手下之人,大半都是原孙坚的嫡系。便后来的周瑜、鲁肃等人,虽有当日刘璋指点之情,但实则周瑜本就是孙策总角之交,鲁肃又是周瑜之友。
所以,若是刘璋健在,便有人在旁撺掇,孙策碍于其父生前遗命,还有刘璋的恩德,也不会有什么异动。这支力量,不但能放心的用为大援,待得日后一统之时,顺势纳入版图,自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但一旦刘璋真的出现意外,只怕这层维系便显得太过单薄了。孙策便一时不会动摇,但时间一长,情形可就难说了。
而如今,荆州之地,尚未如计划中那样使孙策拿下,也没法如设计中,使刘氏以荆州换吴扬,将孙策围在怀中。
这么一来,孙策仍在青、徐之后,青、徐二州便成了飞地。与当日刘璋设计的以西川、汉中为本,雍凉、吴扬为两翼,青徐为触角,挟持荆州,进取北方的战略布局,就将出现断层。
所以,此时如何稳定军心,进而提前发动荆州攻略,完成战略布局,便已是不得已的迫切之举了。
众人将整个局势摊开,都是皱眉不已。素日有刘璋这个主公在,万事节奏都在控制之中,如今,一旦失去了刘璋本人的威望,顿时便显出后继不足的短处。
政事堂内,众人愁眉不展,正各自思索之际,忽听外面一阵大哭之声,间杂着呵斥大骂之声传来,众人俱皆大惊。
戏志才面色阴沉如水,霍然起身,当先推门而出。这个时候,最忌混乱,何人敢大胆放肆,竟而闹到政事堂来,戏志才此刻心中,隐隐竟生出杀机来。
待得出了堂口,却见当先两个黑大汉,正自揪着几个人,又是厮打又是大骂的往里走来。那哭声却不单是被打之人发出,打人的竟也是泪流满面。
众人看的愣住,戏志才早已怒喝道:“丈八、潘凤,你们如何竟敢大闹我政事堂,这是些什么人?难不成以为某斩不得你们吗?”
原来这两个黑大汉不是别个,正是丈八和潘凤。此时听的戏志才呵斥,丈八松了手中那人,却回身大哭拜道:“先生,主公究竟如何了?这些贼厮跑来胡说八道,说是什么天子吊唁,我呸!他们如此相咒主公,老子才不鸟他们那个狗屁的天子,便杀了我头,也要打死这些王八蛋。”
戏志才听闻这话,心中咯噔一声,凝目看去,那被打的如猪头一般的几人,可不都是一身太监服饰的?
曹操出手了!戏志才与沮授、陈宫等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对望一眼,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
“呜呼!劫发地北,祸起天阴。安内攘外,端赖忠臣。吴天不吊,折我股肱。朕以薄德,罹此蹇剥。临轩泗涕,痛何如之……昔日黄巾乱于内,中原板荡;贼匪掠于外,边疆不靖。幸有皇叔璋不避矢石之危,秉忠诚之心,怀宗室之念,崛起于河北。数载用兵,荡涤天下,昔先王与朕,额掌而依为干城……..,其后董卓乱政,社稷倒悬,君臣共休戚之感;关外糜烂,朝野乏战守之策。卿不畏艰辛,躬亲戎行;未建懋功,遽成国殇。呜呼哀哉!岂天不佑大汉乎,折我柱石,断朕臂膀………..”
看着手上这份发自雒阳的祭文,戏志才几人面色铁青,互望之下,已是都满面凝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