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渤海城中的鸡飞狗跳,始作俑者的刘璋,却在两日后,优哉游哉的晃着,进了幽州。
此时的幽州,太守虽是刘虞,真正掌握军事大权的,却是公孙瓒。两人既然尿不到一个壶里,自然也不会在一处办公。
如此,刘虞便自己在蓟县主政,公孙瓒却因为要防范袁绍,将治所前移到范阳扎住。
刘璋车马一行刚入了幽州地界,前方便有一队人马迎来,为首一人,金盔金甲皂罗袍,狮蛮玉带束腰,头戴紫金冠,身形长大。
见到刘璋车马,哈哈大笑声中,催马上前,直趋车马之前,这才翻身下马,大叫道:“可是皇叔到了?可还记得昔日故人否?”
此人意态嚣张,眼中虽见颜良文丑等人怒目而视,却仍是毫不在乎的大叫大笑,语气之中,也并无多少尊敬。
刘璋掀开车帘,便就车上看去,微微一笑,抱拳笑道:“哈,我道是哪个,果然是温侯驾临。奉先威名远播,刘璋如何敢忘?他日雒阳一别经年,这一向可好?”口中说着,已是跳下马来,往前来见。
吕布见刘璋神态亲近,脸上大觉有光,哈哈笑着,急忙迎上几步,抱拳见礼道:“有劳皇叔记挂。当日与皇叔一见如故,蒙皇叔不弃下交,布一直承情不忘。其后与皇叔并肩诛杀国贼,向来为平生快事。今番相见,实不胜之喜也。”
刘璋见他跟自己说话时,左顾右盼的,满嘴都是宣扬当日之功,心中一动,眼光瞄向他身后,却见那边数人中,多有面露忿忿之色。其中,尤其有个红脸长髯之人,面上满是倨傲不屑,对于吕布一番话,只是冷笑不已。
“呵呵,当年机缘巧合,与董卓老贼偶遇,幸得奉先斩了老贼首级,擎天之功,刘璋从未或忘。莫说刘璋,只怕便天下人,又有几人能不知温侯之勇?此番伯圭老哥寿辰,得他相邀,与温侯再会,也是璋之幸啊。哦哦,不知后面几位都是何人?我看着也都是不凡之辈,英气毕露。温侯可能给我引荐一下不?”
对于公孙瓒没什么念想,但对于公孙瓒如今麾下的刘大耳朵,刘璋却是上心的很。曾记得当日传言其麾下有个红脸将军,他差点以为就是关羽,还因之在河东跟关羽打了一架。此次忽见相迎队伍中,竟有这么一个红脸之人,又显然跟吕布不合,刘璋岂会放过机会?
当下一番话,明着是捧吕布,其实是暗暗挑拨,要使两家不合,才好施展手段。这会儿一番话完,果然见有几人面上更是难看,那红脸之人,也是露出嫉妒愤恨之色。
吕布听刘璋问起,面上全是不屑之色,转身看看,轻描淡写的道:“哦,除了布手下几个偏将,还有玄德公手下魏延魏文长,再就是刘虞刘使君麾下一些偏裨将校而已,当不得皇叔盛赞。如今公孙将军与刘使君皆在城中得月楼相候,不如这便同去见过,届时再细说如何?”
他这番话一出,身后队伍中,除了几个人面现尴尬外,其余人尽皆面现怒色,忿忿的怒目瞪视着吕布。
刘璋听到魏延之名,吃了一惊,随即恍然。只是据史书记载,这二五仔不是应该在后来荆州出场吗?怎么竟然现在就和大耳朵混在了一起?
目光在魏延面上一转,又不由因这魏延,想起另外一个人物,正是那位五虎上将军的另一个,老将黄忠黄汉升。
孙策前些时候数次与刘表交锋,因着根底尚浅,终是不得存进,却不知有没有那位黄汉升的功劳。老头儿也不知是不是按照历史那样,仍然在长沙猫着,这事儿,回头可要上上心才是。
心中盘算着这些,看着眼前之事,却又不由暗暗好笑,这吕布果然狂傲无比,怪不得历史上投奔谁都不得好,最终落个身死白门楼的下场。
话说人不怕有才,怕的就是恃才傲物,不识进退。他一张嘴,除了突出自己外,却把一圈儿人都得罪了个遍,要不遭人嫉恨那才叫一个怪呢。更何况,里面还有个跟他一样脾xing的魏延,妈妈的,既然如此,老子要是不给你加把火,如何对得起大老远跑来一趟?
心中想着,面上却摇头道:“嗳,奉先这话可就太谦了。我可是听说伯圭兄着实收纳了一批英雄之士啊,怎么,难道奉先怕我挖你们墙角不成?哈哈,放心,大家认识认识,又不耽误多久,想必伯圭兄和刘使君,不会因为这个怪罪的。但眼前这些英雄若是不识,到时候喝起酒来,可也没味道的紧。来来来,且先引荐引荐再说。”说着,扯着吕布袖子,径直往众人迎来。
众人听他一劲儿夸赞,心中熨帖至极。都说刘皇叔名满天下,礼贤下士,最喜结交朋友,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偏生这吕布,仗着将军护持,总要压大伙儿一头,真真可恨可恶至极了。
吕布哪知刘璋心思,被他一扯,还当他是特意表现的亲热,当下也不往心里去,想想介绍就介绍吧,也正可凸显自己的身份。当下得意洋洋的迈步上前跟上。
“哈,这位就是文长将军?璋早闻将军威名,武勇无双,号称万人敌。据说万马从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璋原本以为误传,今日一见将军威仪,果然大将啊。”
到得众人之前,不待吕布说话,刘璋已是抢前一步,拉住魏延大夸特夸了起来。
魏延大喜,只觉这位皇叔真是天生的伯乐!听听这对自个儿的赞美,我勒个去,太慧眼了啊,要不是跟着玄德公见的早,单凭这份赏识,自个儿就该立马拜了皇叔为主才是。
鸡动啊!知音啊!魏延红脸冒紫光,没法,太红了涨得,都快炸裂毛细血管了。浑身上下如同吃了个人参果一般,八万四千个毛孔都透着舒畅,简直就是那个冬天的白菜,心里儿美啊!
“这…这…怎敢当皇叔如此盛赞。咳咳,魏延早闻皇叔大名,恨不能早见,实是平生憾事。今得皇叔之赞,无憾矣。”热泪盈眶啊,魏延说着,深深的一揖到底。
旁边跟上的吕布面上闪过一丝不愉,眼神儿在魏延身上一转,满是不屑之色。
魏延被刘璋扶住,眼角余光碰上吕布的眼神儿,瞳孔猛然一缩,冷芒瞬间泻出,在空中似是如实质般一撞,恍如有火花四溅。
两人之间瞬间的眼神交锋,刘璋早暗暗撇到,心中偷笑。面上却装作一副兴奋之情,一手拉住一个,又往众人身前凑去。嚷嚷着要两人为他引荐一众“英雄”。
得了刘皇叔这般礼遇,原本还有些忍让的魏延,哪肯掉下份儿来,抢在吕布之前,就为刘璋引荐起来。
“这位是奋武校尉邹丹邹将军……”
“这位乃是乌丸校尉邢举邢将军……”
“这位乃是军马掾曹田楷田将军…..”
“这位是兵曹掾史单经单将军”
“这位是……”
魏延滔滔不绝,手指口说,吕布一时尚未反应过来,待到醒悟过来,面上已是一片冷厉之色,两眼微微眯起,冷冷看了魏延一眼,又在不屑的扫了众人一眼,索性不去多说,由着魏延一个人引荐。
刘璋满面含笑,每个人都是礼数周到,温言相向,引得众人都是对他大有好感。再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吕布,便愈发觉得其面目可憎。
吕布哪有感觉不到的,一面冷笑相对,心中却是对魏延恨之入骨,目光闪烁着,暗暗打着主意。
一番熙攘之后,总算是介绍完了。原来此番刘璋前来,不但公孙瓒一方派人来迎了,刘虞这边也派了人共同相接。毕竟,现在刘璋身份摆在这儿,由不得人不去重视。
只是相对于公孙瓒这边的人,刘虞的人便多了些儒雅之气,如鲜于辅、鲜于银、齐周等,皆一身儒衫。只是刘璋留意到几人手掌骨节粗大,眉宇间颇有峥嵘之气,显然也必是领军之人。至少,并不是单纯的文人,每个人都应该有着不俗的艺业在身。
两边人都介绍完了,这才请刘璋上车。刘璋摆摆手,笑道:“此番与北地英豪同行,岂有诸公骑马,璋独自乘车一说?自当与诸公同乘,说话也方便些。”当下,让人将火云驹牵来,翻身而上。
众人眼见他毫无半分架子,更肯与众人一般骑马而行,心中都是感念。又见他胯下火云驹神骏无比,轻嘶声中,各人马匹竟有恐惧避让之意,显然乃是马中之王的姿态,心下更由是敬服。
刘璋知道贾诩xing子,也不去刻意引他出来介绍,只自己在前,跟一众赞将说笑,言谈之间,风趣幽默,直如老友重逢,令的众人如沐春风,倍感亲切。
只是刘璋也隐隐发觉,只这些人中,也是隐隐各有派系。刘虞一方,公孙瓒一方,两方虽面上欢笑,相互之间却都保持着疏离的态度。
而吕布与麾下六健将,虽然身处公孙瓒一方,却又自成一系,一路上除了与刘璋交谈外,对另外两方,都是一副昂然颐指之气,显然谁也没放在眼中,刘璋看在眼中,心中暗暗有数。
两方人马凑在一起,俨然成了大队,走不多远,便见范阳城在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中显现。
鲜于辅就马上抱拳,恭声道:“皇叔还请慢行,容辅等告罪,先行一步通知使君,也好让使君早出相迎才是。”
刘璋连忙还礼,自有一番谦逊。两边稍一客套,鲜于辅等几人打马先行而去。吕布与魏延没了鲜于辅等人夹在中间,反而少了缓冲,刘璋不说话,两人也没了谈兴。
刘璋看的暗暗好笑,扬鞭前指,笑道:“你我不如急行几步,也免得伯圭兄等人等的心焦”。
吕布、魏延齐齐称是,众人喝斥声连连,不多时便直入城中。待得随众人七转八拐的过了几条街,前方一座三层高的酒楼便映入眼帘。
吕布呵呵一笑,扬鞭指着前面对刘璋笑道:“皇叔,那便是得月楼了,咱们这便过去吧。”口中说着,向前一引。
刘璋笑着点头,催马跟上,待到楼前驻马,抬头时,却见门前两人含笑而立,显然也是迎接之人。
待到目光一转,双目却是猛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