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军阵中,赵弘瞄定对方主将,全力劈斩。只要能斩了这人,必能夺其军心,眼前这不过一两千拦路敌军,自也再挡不住去路了。
对于自己武艺,赵弘还是相当有自信的。他本就是张曼成手下第一猛士,若非如此,张曼成死后,他也得不到众人推举,做了这十几万黄巾的渠帅。
寒风中,大刀带起一阵慑人的锐啸,瞬间便往对方脖颈处斩落。赵弘眼中显出噬血的狂热,瞳孔都微微缩了起来。
便在那刀将将落下的霎那,那将忽的双目瞪圆,猛然间大喝一声。这一声恍如在赵弘耳边响起一个炸雷,令的他手中落下的刀势,微微有了一丝的停顿。
就在这极短的一顿之际,那将坐下战马猛的往前一窜,瞬间便避过了大刀的轨迹。
赵弘心中震惊还不来及反应出来,便见对方刀交右手,空出的左手向外一探,顺着自己大刀的落势,已然蓦然抓住了刀柄前端。
这一抓之下,赵弘只觉一股大力猛然顺着刀柄袭来,两只握刀的手,忽然一疼,下一刻,便觉得大刀被人向外急拽而去。
大惊之下,想也不想的纵马向前,顺着这一拽之势往前,欲要借力夺回自己兵器。但就在两马交错之时,那将交到右手的大刀忽然动了。
阳光下,赵弘眼前忽然如同升起一轮耀目的巨日,刺目生疼的光芒中,天地间似乎都被这光芒掩住。好像有风吹过,风声中一声脆响,随即,赵弘便突然发现,自己竟然飞了起来。
居高临下之际,但见触目所及之处,到处都是一片奔逃的部众,甚至,连一直追在后面的血旗军都映入了眼中。
上升的势头似乎到了极限,微微一顿之后,又瞬间落下。正下方,那个跟自己对阵的大将,满面不屑之色的仰头看着自己。在他一侧,一具无头尸体伏在马上,脖颈中的血,窜起足有三尺多高。
那个身子好熟悉,赵弘脑中忽然划过古怪的感觉,凄厉的惨呼哀嚎之声,忽然间再次涌入耳中,但却瞬间似有远去。黑暗,转瞬湮没了一切。
“大帅死了,大帅被斩了头去…………”离着最近的众黄巾,眼见这一幕,不由的顿时惊呼出来。随着叫喊,无尽的恐惧瞬间便以这为中心,向四周炸了开去。
彻底的大乱!原本好容易被赵弘收拢起来的中军,经此一来,再次纷乱了起来。众黄巾哀嚎之声,直冲云端,才出现不久的太阳,渐渐暗淡下去,乌云东一块西一块的堆聚起来。
前面有斩了赵弘的这彪人马阻击,后面赵云、太史慈挥军掩杀,没了将帅组织的十万黄巾,彻底成了一堆待宰羔羊。
长风凄厉,哀嚎遍野,残肢断臂纷扬,不时有呲牙咧嘴的人头飞起又落下,这一刻,人命jian如草。
自后追杀的赵云、太史慈这会儿也发现了前面那队人马,心中惊疑之间,暗暗提高警惕。
“前面是哪位将军在此,还望通名相告。”风声中,那员头戴赤帻的大将纵马迎来,远远的高声问道。
赵云与太史慈对望一眼,这才提声喝道:“某乃蔡亭侯、破虏将军麾下,常山赵云赵子龙。将军又是何人?”
“啊?竟是刘破虏的队伍!”那人显然一愣,随即却是大喜叫道。“在下下邳丞孙坚,奉天子谕旨,进讨黄巾。刘破虏不是在颍川吗?怎么却来了此处?”
刘璋此时威名显赫,故而多称他刘破虏,或是刘军候,也是一种敬称。这人却原来是孙坚孙文台。
对于孙坚,太史慈并没什么感觉。但是赵云听了这个名字,却是不由的心中一凛。
他与刘璋相处日久,刘璋曾偶然提及天下人物,这孙坚便是其中佼佼者。想及当日大哥说起这孙坚时,颇有唏嘘之意,却盛赞其人之勇,今日一见,果然大为不凡。
“哦,原来竟是文台公。吾主仍在颍川,但料的秦颉难以守住宛城,故特命我等前来接应。”
两下里奔近,各自勒住战马,赵云在马上抱拳回话。至于追击残敌,自有双方手下,倒也不需两边主帅亲身参与。
赵云目光打量孙坚,心中暗暗称奇,自家大哥稳坐家中,却将天下人物了如指掌,这孙坚果如大哥所言,雄奇魁伟,不似常人,堪称英雄也。
这边赵云惊奇于孙坚,孙坚却更是惊骇不已。不是赞叹赵云的武勇气度,而是听闻刘璋竟能提前预料秦颉守不住宛城,而早早派下援军在此。这番眼光本领,精准一至于此,实在是可畏可怖至极。其人出道不过年余,却威震河北,当真是盛名不虚啊。
心中暗骇,面上却不露分毫,嘴上赞叹一番,这才并辔而立,观看各自手下儿郎杀敌。
后面马蹄声响,转头看时,却见太史慈护着陈宫纵马而来。赵云一惊,与孙坚告罪一声,连忙迎上,皱眉道:“先生怎么上来了?有事但使人来通传一声就是了。”
口中说着,又给两人与孙坚引见一番。孙坚眼见太史慈威猛气势,心中暗暗吃惊。这蔡亭侯麾下何以竟如许多猛士?便是这个陈公台,虽只是一文士,但眉宇间也是果毅沉稳,显然乃是多智之辈。
陈宫呵呵一笑,摇头道:“如今大势已定,宫也非手无缚鸡之人,何惧战阵?此番过来,实是事关重大。”
赵云一惊,忙问其故。陈宫两眼眯了眯,目光现在孙坚面上转了转,这才沉声道:“南阳之围到得此刻已算解了。然首恶虽除,但这遗下的乱军却一时半会儿难以尽灭。若是由得他们奔窜,只怕必然祸及附近州郡。以宫之见,不若绝其南下之路,将其全部驱往颍川才是。”
赵云吃了一惊,蹙眉道:“颍川波才已然控十万之众,再将这边败军赶去相会,岂不坐大其人实力?”
陈宫微笑摇头,淡淡的道:“将军差矣。这南阳黄巾此番大败,军心士气尽丧,驱赶到波才那边,他要不接,必引起众人不满。若是接了,嘿,以近半数失了战心的败卒充入,他旦夕之间,如何能尽皆掌控?一旦如此,其人军心必乱,这却不是坐大他的实力,而是大大消弱其军。若两位中郎将能果断出击,再有主公与文台公自旁相助,波才黄巾覆灭,便在反掌耳!”
赵云猛省,点头不已。孙坚却是心中暗震,眸光在陈宫身上一转,忽然道:“先生此计大妙。只是,我闻那波才实是难得的将才,若其收下这些败军,却单列一营,如之奈何?”
陈宫微微一笑,轻轻的道:“若如此亦好办。我料波才真要如此,必然使这些人扎于侧翼。子龙将军可使人回报主公,我等不必急于回军,便留在这些败军之后,一旦那边开战,我等只在后面攻打这些败军即可。”
陈宫说到这儿,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孙坚脑中微微一转,便即明白。再看向陈宫的目光中,便大有敬佩提防之意。
陈宫这条计策简单至极,不过就是眼下宛城的翻版而已。这些败军早被吓破了胆,一旦遇到这边攻击,必然没有什么战心。溃败之下,后路被封,下意识中,便只能往中军靠拢。
想波才大军正全力对付皇普嵩、朱儁,忽然受到自家败军冲击,再有两边汉军夹击,只怕便是神仙也回天无力了。此人心思敏捷,计略狠辣,实是第一流的谋臣!
心中骇然,面上却也是点头称道。当下,各自指挥大军,隐隐将败军尽数往颍川方面驱赶。
宛城一战,除去战死和逃散的,黄巾还有近七万人,陆陆续续的被逼着退往颍阳。赵云等人随即扎于鲁山,使孙坚扎于叶县,钳击之势已成。
颍阳波才接到这些败军,果然大是头痛,无奈之下,令韩忠为左部渠帅,率一彪人马进驻襄城,所有南阳溃卒,尽数安置于此。
随即,又传令前部谨守关隘,不得轻易挑衅。当日黑夜之中,赵云等人突然杀出,败回来的黄巾只说是血旗军和下邳方面的军队。
世人此刻心中,都是以为血旗军是独立的一支队伍,虽知道曾和刘璋所部同时出现过,也只当两方曾有合作而已。
所以,波才这会儿尚不知击破南阳黄巾一事儿,与刘璋有什么关系,只以为是血旗军趁火打劫。
是以,先不去触动汉军神经,待得过些时日,将败退下来的黄巾休整训练一番,必能大大提高自己的实力,倒也算是一大收获。
而要达成这一目的的前提就是,暂时不和汉军交战,以求休养生息的时间。
中牟县内,刘璋接获赵云所报,不由大喜。传令众将议事,将陈宫之谋与众人商议。
沮授沉吟片刻,这才点头笑道:“陈公台此计甚善。不过,以授之意,咱们却不需再在这中牟呆着了。”
刘璋目光一闪,瞄了他一眼,呵呵笑道:“公与可是属意东南?想要大大捡个便宜吗?”
沮授大笑,点头道:“便是主公知我。军阵之道,奇正相合。咱们不过万多兵马,这堂堂正正之阵,自然是要由两位中郎将承担的。不然岂不剥了人面皮?咱们现在又不需抢名,如何最大限度的获得实惠,才是首要。”
刘璋含笑点头,微一沉吟,这才开始点选分派。众将一一躬身接令,下去准备。
颍川上空,蓦然间,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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