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官员也都在家休息,沐休七日,朱雄英却没有多清闲,他心里一直牵挂着汉南的情况,这块心病始终去不了根。
担心移民会出问题,担心胡观的汉南之行不会顺利,也担心他的个人安危,若是真有人要害他,那二百名锦衣卫压根顶不了什么事。
而汉南由于收复的时间太短,主要精力都放在民生和军事上,至今都没有设立锦衣卫,也没有暗卫插桩,偏离京城太远,朝廷的掌控力一直很弱,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前几年,朱雄英也没怎么注意汉南的情况,从走私之事的发生,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朱雄英这一等,又是八天,这才等来了胡观回到京城。
“臣胡观叩见陛下!”
奉天偏殿,胡观进来直接行起了大礼。
“胡驸马,快起来吧!”
朱雄英起身安慰道:“一路辛苦了,朕可是天天盼着你回来啊!”
胡观去了汉南半年多,整个人黑了不少,也瘦了,看来确实是很辛苦。
朝廷流传一句话,宁当汉北的县令,不当汉南的知府,如今大明的官员,宁愿降一级去汉北,都不愿升一级去汉南,由此可见,那边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胡观恭敬道:“代君巡南,是臣的荣幸,不敢言苦!”
“朕听说你进宫后,就命人去准备宴席了,朕要为你接风洗尘!”
朱雄英很高兴,胡观虽是驸马,却没多少根基,没有错综复杂的关系,这也是当初重用他的原因,也是为数不多完全信任的臣子。
“谢陛下!”
胡观呈上奏本说道:“陛下,这是臣在汉南的见闻,请陛下过目!”
朱雄英接过后,随意扫了一眼就放下了,说道:“你直接给朕说吧!”
“是!”
胡观始终低着头,虽说不能直面圣君,可也不至于这样吧,当然,朱雄英也没注意他这些。
“臣到达汉南后,不敢停歇,立马开始巡视,清查各卫所的情况……”
“由于时间紧迫,且汉南各卫所太过分散,臣没有逐个检查,而是挑了清化,升龙,交州三卫……”
朱雄英点点头,说道:“整个汉南的卫所若是全都清查一遍,恐怕一年都查不完,这三个地方至关重要……可以看清整个汉南的军事情况,你做的没错,继续说吧……”
胡观显得有着紧张,说道:“臣亲自清查了这三个卫所,军账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亏空,而且上报人数与实际人数也有差距……”
“就拿清化卫来说,上报朝廷的是五千六百人,其实只有四千五百人,其中有将近一千一百多人的亏空!”
朱雄英听后,脸色阴沉不定,时而握拳,时而松开,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虚报人数,这就是上面的军官在吃空饷,大明地方卫所普遍存在的事情,从洪武朝到永兴朝一直都有,从五军都督府,公侯勋贵,到地方大小军官都干过这种事。
汉南当然也不例外,朱雄英也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意外。
“朕知道了,你继续说吧!”
“是!”
胡观继续道:“各卫所武器,装备的情况还算良好,不过,汉南较为潮湿,加上经常用兵平叛,故……武器装备损坏颇多,尤其是火器更多,就连洪武大炮都经常打不响,火药更是能捏出水,无法使用……”
“各地屯田无法自足,大部分都需要依靠交州来输送,不过,各地存储的军粮还算充盈!”
“陛下交代的事情,臣都查了,都能查出问题,但没有太过严重,和大明其他地方的情况也都大同小异!”
这个结果让朱雄英颇为意外,问道:“没查出什么大事吗?”
胡观犹豫一下,说道:“倒是有件大事,臣在查完清化卫之后,突然遇到了叛贼黎利的袭击……”
“黎贼率领上万人偷袭清化卫的驻地,抢了一些东西,烧了几间屋子,指挥黄中率领卫所官兵与其交战,这才打退了黎贼,躲进了深山之中,黄指挥唯恐有诈,没有去追剿!”
说完后,大殿陷入一片寂静之中,皇帝没有说话,胡观也不敢抬头看皇帝的脸色。
“光天化日之下,黎利就敢袭击卫所,他现在都猖狂到这种地步了吗?”
朱雄英声音冷冰,透着威严,同样也有极大的不满。
虽是冬天,可胡观额头上却渗出一层密汗,整个人显得十分紧张,说道:“黎贼极为猖狂,当尽快剿灭!”
朱雄英又问:“汉南军中可有人与叛逆勾结,可有养寇自重?”
“臣……臣尚未查到,即使有,恐怕也查不出证据!”
这话说的倒也没有毛病,想把此事查清,除非抓到黎利。
“走私的事怎么说?”
“回陛下,臣把那些赃物送给了汉南的官员,看他们的反应,除布政使黄福外,恐怕皆有参与,这些人也都明白陛下的意思,日后绝不敢再为!”
“汉南的军官,可有侵占民田所为?”
“臣未发现!”
“可有人侵吞军费,贩卖军粮?”
“未有!”
“地方豪强情况如何?”
“还算老实!”
“大明派去的官吏可有欺压汉南百姓,贪污受贿之举?”
“臣……臣没有细查,故……不敢保证!”
哪个地方没有俩贪官啊!
朱雄英问了许多,胡观也说了很多,从军政问到了民生,甚至连汉南百姓吃什么都问了,事事巨细,胡观都是对答如流。
通过胡观的调查,汉南各方面都存在问题,没有一点好的,但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朱雄英心里有着难受,这些事,想办也能办,可办了又不值当的!
良久后,朱雄英突然看向胡观,沉声道:“胡驸马,欺君可是大罪,如果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哪怕你在汉南收了好处,朕都可以既往不咎,朕只想听几句实话!”
胡观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面对皇帝的试探,他坚持说道:“臣向陛下所言,句句属实,皆是臣亲眼所见,亲手所查,万不敢欺君!”
“你跟了朕十几年了,也知道欺骗朕的下场是什么!”
胡观咽了咽口水,说道:“臣不敢!”
朱雄英没有再问什么,说道:“朕为你设宴接风,去吃饭吧!”
“谢陛下!”
胡观走后,朱雄英细细的琢磨刚才胡观所说的话,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来人!”
“万岁!”
朱雄英吩咐道:“去把徐王,小燕王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