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儿皱着眉头,温声道:“柔妃,这些刁民蛮横无理,柔妃不如还是现在回宫吧……”
霎时,储纤仪原本楚楚可怜,温柔如波的眸子,看向她时冷到极致,还隐含着一丝冷冽的杀意。
珊儿心中不禁又打了个寒颤。
明明柔妃看似这么一副柔弱无骨,娇嫩爱哭的模样,若是换做一个平凡的宫女,扔在那凄苦的浣衣局里,定会被那些人欺负得皮都掉几层。
珊儿也原本丝毫不惧怕这位柔弱到连路都走不稳的柔妃,可每当柔妃一个突然之间,那种冷冽的眼神看向她时。
她就有些下意识地忍不住发抖,好像这一瞬间,这种冷如寒冰的眸子能将她生生杀死。
珊儿不由得低下头,有些慌措,不敢再继续说话。
储纤仪如地狱般的姿态,冷声命令着珊儿,“扶着本宫,下轿!”
“是,柔妃!”珊儿有些迟疑地伸出了手。
储纤仪看着被团团围住的难民们,忽然轻声开口道:“皇家对你们做了什么,能把你们逼到如此境地?”
储纤仪刚话落,大理寺卿就提着剑,用凶狠的眼神提醒着他们不要乱说话,正当有一个难民鼓足了勇气,想要向前张口时。
杀人如麻的大理寺卿就立即将那人抹了脖子。
那些难民们顿时有些吓傻了,刚抬出去的脚又默默退了回去。
面对抵在他们身旁明晃晃的剑,他们是被逼急了,可是,当真正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他们还是想活命,还是生出了胆怯之心。
他们只是面面相觑,并未再敢言语。
储纤仪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个难民,冷眼看向大理寺卿,眸中有着极盛的怒火。
然而,就由于这样的情绪波动,储纤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难受,又有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捂着胸口,难受地喘着粗气。
珊儿急问道:“柔妃,你怎么了?”
储纤仪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地开口道:“扶着我,继续往前走……”
“柔……”
珊儿还想再说什么,可回想起柔妃刚刚那般冷冽的眼神,又将口中的话吞了回去。
珊儿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挡在储纤仪的身前,紧张得要命,柔妃由于情绪过激,现在身体情况很不好,珊儿生怕柔妃再被这些刁民们伤到,那她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储纤仪走到了大理寺卿的面前,强压着身体的难受,直直地站在他面前,冷冽的目光盯着他。
大理寺卿微微垂下了头,倒不是因为柔妃的目光让他感到害怕,而是因为他深知当今圣上极为宠爱这位柔妃,若是对她不敬,这位柔妃对圣上吹吹耳边风。
他恐怕不只是职位不保,连性命都堪忧了。
储纤仪冷若冰霜地厉声吐出了两个字,“滚开!”
然而,大理寺卿却并未让开,他只是又将头低了一个度,然后恭敬且强势地说道:“恕臣不能让开,还请柔妃现在回宫去,这些刁民都是些粗鄙之人,要是伤了柔妃,臣也担待不起!”
句句恭敬,却句句含着命令和威胁。
储纤仪忽然垂下眼眸,颤了颤,似是在想什么,下一刻,储纤仪忽然大弯着腰,神情很是痛苦,她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像是随时要窒息而死般。
“柔妃!!”珊儿大惊失色。
储纤仪额头上都布满了细细汗珠,她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地痛苦喃喃道:“珊儿,本宫好难受……”
珊儿一下就慌了神,在临出宫之前,白太医还特地嘱咐她,柔妃因为整日服用那种药,身体虚弱无比,力如绵柳。
因为情绪过激,短短一个时辰就昏迷了三次,切不可让她再次情绪过于激动。
否则,轻则永久昏迷,重则伤及性命。
不过最后两句话,听力向来异于常人的储纤仪是听到的,只不过白太医也知晓她的听力,所以下药之事并没有亲自说出口,而是用纸条告诉珊儿的。
珊儿看柔妃这副样子,差点就吓瘫了,她可不想被杀头!
她不禁冷眼看向一旁矗立着的大理寺,眸中含怒火斥责道:“周大人,你怎可如此命令我家柔妃回宫?你这凶神恶煞的气势,粗大骇人的嗓子,都吓着柔妃了!柔妃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圣上定会你性命不保的!”
大理寺卿被这么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低贱奴婢,这般趾高气扬地辱骂,心中顿时有团怒火,但他看向柔妃这般痛苦的模样,心中也有些害怕,生生将怒火压了下来。
珊儿急扶着柔妃,慌忙开口道:“柔妃,我们快回宫吧,奴婢立即去请白太医来为柔妃您医治!”
此时,站在轿子旁的裴伍面上一脸平静,他心中似乎是猜测到了储纤仪的心中所想。
但他一直皱着的眉头,却并没有因此而舒展开,这四年来,裴伍憔悴了不少,他明知吉年的主子被抹去了记忆,下了药,囚禁在安宁宫中,可他却无能为力。
四年前,他装作万分忏悔的模样跪在卫君临面前,卫君临出于裴伍在他身边待了多年的情况下,勉强相信了他的悔过。
实则,他只是为了禁军在找吉年他们时,能够从中偷偷帮助吉年,他的存在确实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但后来,吉年他们去了哪,就连裴伍也不知道。
似乎卫君临是因为这几年来并未听到将那件东西昭告于天下的信息,卫君临渐渐放松了警惕,慢慢将寻找他们的兵减少了许多。
但最关键,储家男子血脉在外,这件事在他心中仍然是个最大的噩梦,所以他绝不会放弃寻找他们的。
储纤仪被珊儿一拉,似乎更痛苦了,她发出几乎只有珊儿能够听得到的虚弱声音,开口道:“别动我,你动我……我就……就更喘不过气了,我大概……大概是要死了……”
听到死这个字,珊儿的双腿不禁吓得软了,脸色上时比死人还白。
不能再让柔妃这么情绪激动下去了!
珊儿不禁抬头怒瞪着大理寺卿,刚要开口。
大理寺卿忽然往旁边退了几步,恭敬地让开了路。
大理寺卿深知,再让事态这么发展下去,他这人头铁定是不保了,但若是让柔妃知道京城为何这么多难民的事情想必也不会比这个圣上极为宠爱的柔妃死在面前,更为糟糕。
况且她不过是一介女子,知道这件事情又能怎样,她又不是仙力非凡的菩萨仙子!
等柔妃走后他就立即将这件事禀报给圣上,他也没有任何罪责。
储纤仪这才慢慢将窒息的感觉缓了下来,平复了心绪。
再次抬眸时,她如柔波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狡洁。
储纤仪走到其中一人面前,温柔似水地笑了笑,带着因刚刚痛苦浸满泪水而变得明亮的眸子,认真地询问道:“想必你们被逼到如此境地,心中定是有许多苦楚,你将它发泄说出来,我向你保证,除非我死,否则没人能动得了你,说吧~!”
储纤仪的嗓音温柔又好听,就像是连绵不绝的钟摆,余音袅袅徘徊在此人的耳旁。
虽沦落为难民,但他也是一个男子,储纤仪即使是蒙着细细的薄纱,但这样如此近距离,他还是能看到这薄纱下清晰可见如天仙般的绝美容颜,这样的储纤仪,像是蛊惑了他的心神一般,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