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我前日里托十阿哥带给你的信,你收到了么?”
晚膳时分,南苑行宫的司茶房内。陶沝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和倾城单独相处。其实她原本是想一早就跑来找后者商量事情的,但无奈后者白日里都要随侍在康熙皇帝身边,只能在晚上才有些许空闲。
“收到了!”倾城一面小心翼翼地准备着各种茶水,一面随口答陶沝的话,看似有点漫不经心。不过,知晓对方个性的陶沝并不介意这一点,还是热忱地一个劲儿追问:
“那你看懂了吗?有去那间算命馆吗?里面的那个人真的是师兄吗?”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倾城下意识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眉心微蹙,整个人竟好似滞在了原地,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陶沝忍不住出声唤她:“倾城,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倾城的理智被拉回,神情淡然地偏过脸来瞥了陶沝一眼,而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你说的那个人并不是晓惪!”
“怎么可能?!”陶沝极度不愿意相信居然连倾城也说出了这样的话,她不死心地凑在倾城身边继续频频追问:“倾城,你真的有去见过那个人么?他和师兄明明就长得一模一样啊,连说话方式都一样,你为什么觉得那个人不是师兄?”
然而,与陶沝此刻表现出的急切态度相反,倾城的脸上始终挂着云淡风轻:“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么?”
当然重要啦!如果是,那她就能跟着师兄回家了——那个,她梦寐以求想要回去的家……
陶沝原本想要这样回答倾城,可是对方此刻过于冷静的态度和语气,却让她把这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地改成了:“倾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沝!”倾城的声线幽幽,语气清冷得好似在冬日里迎风飘摇的雨丝。那双如黑琉璃般美丽的双眸也幽幽地望着窗外的方向,眼神略显朦胧:“如若那个人没有能力将我们带回去,那么他是谁,对于我们来说就不重要……”
“倾城,你——”见前者突然表现出这般模样,陶沝的心中陡然而生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倾城的意思,该不会是……
“没错!”果然,还不等她想明白,倾城便已于中途打断了她的问话,且很是斩钉截铁:“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我们无法回去,那么即使知道他是晓惪又能怎样?”
陶沝被她说得整个人一愣:“倾城……”
“难道不是吗?”倾城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回过头来继续朝其反问:“倘若他真的是晓惪,可却又不能带你回去原来的世界,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陶沝答不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之前她一直以为只要见到师兄,师兄就一定能带她回去现代,可如今,听倾城话里的意思,这一点,好像并不是她想象得那么容易就可以实现的。难道说,师兄他的能力就只能做到送她来这里?!
“他,是师兄,对不对?”踌躇半晌,陶沝的嘴里只挤出了这个问题。
倾城先是一愣,随即又迅速恢复了先前的淡然:“你为何认定他一定是晓惪?就因为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你应该清楚,这世上模样相像的人也是有很多的……”停了停,也不等陶沝回答,又补充一句道:“而且,再退一步,如果他真是,你又打算怎么办?难不成,你还想要逃出宫去跟他一起过那种四处飘荡、靠占卜算命为生的日子?”
“……”陶沝没答腔。其实,如果那个人真是师兄的话,那她倒是不介意和师兄一起以这种方式去云游四海的……
见她摆出一脸“我绝对不会认错”的表情,倾城不由地轻轻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继续往下说道:“陶沝,你有没有想过有这样一种可能,或许你安心扮演好现在的身份,也就是尽力当好你的这个九福晋,将来才更有机会找到你回去的出路,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一味想着要如何逃出皇宫去?”
虾米?!
陶沝闻言噔时狠狠一震。大脑也连带变得一片空白,望向倾城的眼眸里更是写满了不可思议。
而倾城则是轻轻巧巧地避开她此刻那近似探照灯一般的视线,语出幽幽:“据我所知,晓惪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让你成为现在这个身份——”顿一下,语气也瞬间猛地加强了n个等级,透出一股绝对的肯定:“他会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
真的……会是这样吗?
陶沝虽然很想当场反问回去,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倾城这些话说得很有道理。她突然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当初写的、之后被师兄翻阅过的那本九九纪事,还有,她穿来这里之前对师兄所说的那些话——
……
“我从以前就一直觉得九九很有问题,因为别的阿哥除了嫡福晋外,几乎都有侧福晋或庶福晋,只有九九是一大堆妾,但是,从他的子女出生记录来看,又瞧不出他对自己的嫡福晋有多好,因为后者从头到尾只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和其他那八位大生特生的妾侍是完全没法比的……但可惜,现存关于九九的历史资料真的是太少了,所以有很多问题都弄不明白……”
“对了,不光是九九,其他数字军团成员身上也有好多弄不清楚的地方,比如,四四登基到底是合法继位还是阴谋篡位,太子两立两废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如果,如果我能有机会回到清朝去看看真正的历史就好了……那样的话,这些有争议性的问题一定都可以得到圆满的答案了……”
……
如果说,师兄真是因为这些才将她送来这里做了九九的嫡福晋,那么,他该不会也真的打算应她所说,要等她亲眼见证完这些有争议的历史问题才肯接她回去吧?!
呜呜,不要啊!若果真是这样,那她至少需要在这里待整整二十年才能回去啊——那时候,她都已经是四五十岁的大妈级人物了,她才不要以那样的面貌返回现代呢……更何况,二十年的岁月也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和习惯,那时候再回去,她还能再适应原先的生活么?
想到这里,陶沝忍不住上前伸手紧紧攥住了倾城的衣袖:“倾城,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那个人不是师兄,如果师兄他一直都不来接我们,那我们是不是就要在这里一直等到二十年之后,四……啊不,是那个人登了位才能回去?!”问完,见对方没反应,又陡地联想到另外一种更加悲剧的可能性,“还是说,真的要在这里过上一辈子?”
“或许吧……”倾城淡淡应声,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那些茶具,似乎并没有因为陶沝提出的这个问题而产生过多的忧虑。“陶沝,在那个人没来接我们之前,我们或许都应该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此语一出,陶沝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她开始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迷惘,难以找寻出路。如果真的再也回不去了,那么以后的路她又该怎么走?是仍旧坚持要逃出宫去么?还是安于现状、老老实实地当她的这个九福晋?亦或者……
“对了,前些日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鉴于陶沝一直没再吭声,倾城再叹了一口气,开始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你跟九阿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惹得他那样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地在宫里找你?”
“对,对不起,我……那个,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前一晚喝醉了,所以才……”陶沝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在这时候翻起数天之前的旧账,一时间回答得相当语无伦次。“我听说九九他有来找过你的,好像还对你……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你喝醉了?”倾城听罢微微皱眉,“那……他可是有对你做什么吗?”
陶沝赶紧摇头:“不,他其实并没有对我怎么样,反而是……”说到这里,她倏地收了口,生生止住了就要呼之欲出的事实真相。
只可惜,倾城已经嗅出了这省略中的言外之意:“反而?”她反射性地冲陶沝挑眉,“难道还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陶沝红着脸低下头对手指:“这……这真的不能怪我,我都已经跟他强调过我不能喝酒的,结果他不听,硬逼着我喝了一口,结果,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发现他被我用绳子绑在床上,我也不知道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怪,他当时会被气成那样了……”倾城一面说,一面下意识地弯了弯唇角,“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第二天就溜出宫去找师兄……噢,就是跑去那间明德馆找人的时候被他给当场逮到了嘛,然后就被他给强行带回府里下了禁门令……要不然,我也不会找十阿哥带信给你啦……”
有意无意的,陶沝在这一解释述说的过程中避开了她当日在大街上以死相逼那位白衣男子的相关戏码,也将她和九九在马车上发生的那段少儿不宜的情节一言带过。倒不是有心要瞒着对方,而是——若果对方知道了,她一定会很难为情的!
不过,倾城还是在听完她这一支支吾吾的解释后愈发加深了嘴边的笑意,陶沝以前还从未看到过对方的笑容里竟然掺杂着一抹如此明显的暧昧之意:
“我想,九阿哥他,应该是已经对你动了心……”
“怎,怎么可能……”面对倾城的猜测,陶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狠狠摇头:“九九他喜欢的人是八福晋,他是不会喜欢……”
她的话音突然停住了。因为她的脑海里忽然莫名地闪过了那日九九在马车里对她所说的那句告白——
“遥儿,别走,爷会待你好的……五哥也好,瑾嫙也好,我们都忘记掉,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
九九当初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好像很认真。虽然他那时所作出的举动和这句话完全不搭调。
脸颊突然不自觉地有些发红,连带陶沝的思绪也渐渐开始游离。
倾城在旁边斜了她一眼,忍不住插嘴打趣道:“其实,我觉得你就这么跟着九阿哥也是一件好事!毕竟,他算是你名义上的夫君,而且,他现在对你,好像也很不错……”
是这样吗?陶沝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嘴唇不自觉地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默默垂下眼睑。
见她表现如此反常,倾城终于收起笑,状似不经意地再度发问道:“听说,你那日是坐太子的马车出宫的?”
“嗯,是弘晋带我出去的……”知道这件事铁定瞒不过对方,陶沝只能老老实实地交代,但还是隐瞒了她在某人书房过夜的那一段。“我前一日躲在慈宁宫的时候被他发现了,他说有办法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宫去,我当时走投无路,就只能听他的了……”
“难道,就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吗?”不出所料,倾城这会儿也问了跟九九一样的问题,可她问的方式明显比九九巧妙,那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仿佛只是在跟陶沝寒暄外面的天气。
“没,没有……”就像是被人一针戳中了软肋,陶沝这一次表现得显然没有像上次回复九九时那般自然。“真的没有……”
倾城没再说话,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偏过头去若有所思地盯着陶沝。而陶沝也被她看得再度低下头去,咬着嘴唇望鞋尖。
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这样莫名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谁也没有主动开口再说一句话。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太监服的熟悉身影恰巧从外边闯了进来,隔着敞开的大门冲里边传话:“倾城姑姑,茶水都准备好了吗?皇上那边已经在催了……”
这个人是薛公公。陶沝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此刻对方见陶沝也在里面,忙上来行了礼,陶沝也友好地冲他点点头。
先前在宫里四处躲避的时候,要不是在半路上刚好听到了八八和十阿哥的对话,她还差点误会是这位薛公公去九九跟前告状出卖了自己呢!但后来想想,他就算有可能会出卖她,却也绝对不会出卖倾城。所以,当时的情况肯定只是凑巧而已。
“已经好了,我把这里收拾好就过去!”见那位薛公公此刻前来催促,倾城方才反应过来刚才那番谈话的时间拖了太久,当下一面应声,一面加快手上的动作。“再稍等一会儿!”
陶沝在一旁也瞧出了这会儿事态紧急,遂连忙自告奋勇地跳出去请求帮忙:“要不,倾城你先端茶过去吧?这里由我来收拾就好!”
“这……”倾城稍稍犹豫了一下下,继而便果断地朝她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了!”说完,她便迅速端起茶盘快步离开了,虽然面上仍维持着那始终都一层不变的从容,“等那边结束后我再回来帮你……”
“嗯!”陶沝冲她轻轻挥手告别。随后便开始将那些散乱在桌上的多余茶具重新一件件归置整齐,放入一旁的橱柜内。紧接着,她又将那些使用过的茶罐统一收到一个托盘内,将托盘捧在手中走到那个摆放茶罐的架子跟前。
就在这时,身后又再度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可是忘了带什么东西?”陶沝头也不回地冲门口处发话,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核对着贴在茶罐上和架子上的两处标签,想要将之对应地一一放回原位。“我已经帮你把那些茶具都整理好了,就是这些茶罐的位置不知道有没有摆对,你要不要也过来看看?”
没有回音。但陶沝可以感觉到那人的脚步声却是朝着她这边来了。只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此时此刻,那人身上所拥有的那种强烈无比的气场,以及其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咄咄逼人、足以压倒周围一切事物的气势,显然和倾城相距甚远。
等陶沝真正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的时候,那阵脚步声已经停在了她的身后咫尺。紧跟着,伴随着从来人身上飘来的那股熟悉的淡淡龙诞香,一个同样熟悉的迷人声线也自她的后方处幽幽响起,清亮而沉稳:
“你好像把大红袍和碧螺春的罐子放反了……”
吔?!
乍听到这声指错,陶沝的手当场不由自主地一抖,正要往架子上摆的那只茶罐也因而差点掉落在地。说时迟那时快,从她身后迅速伸出一只大手及时接住了它,并将其重新摆到了架子上的正确位置。
居然……是他吗?!
陶沝愣愣地僵在原地。即使不回头,她也能凭感觉知道此刻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正是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
“小心!”对方淡淡地从嘴里吐出一句提醒,语气听起来与平日几乎没什么两样。
陶沝见状,也赶紧趁机转过身去朝前者行礼问安,但却始终都不敢抬起头来直接面对他。而某人现下似乎也没有任何要逼迫陶沝强行抬头的打算,只不动声色地站在她的身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陶沝一点一点地将之前收在托盘内的所有茶罐都对应放回架子上。
说实话,这会儿被他眼睁睁地在旁边盯着,陶沝心里还是颇有些紧张的。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向他道歉。那日里,她无视于他对她的挽留,事先没打任何招呼就在他的书房里上演了一场华丽丽的出逃记,想来,当他下朝回宫却发现书房里空无一人时,其内心一定是非常恼火的吧?搞不好,他已因此认定,她的这种做法其实就是在变相地拒绝?!
思及此,陶沝不自觉地紧紧咬住了下唇,手上的动作也开始变得有点僵硬。她到底该怎么跟他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呢?亦或,就算她跟他解释,他会听吗?会相信吗?
陶沝默默地思考着,直到将托盘内最后一只茶罐成功归位,她却还是没能琢磨出一个合适的应对策略来。既然自己想不到,那么所谓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毫无疑问地成了唯一的出路。so——陶沝最终决定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一动不动地抱着托盘站在原地,也不回头,只等着对方先行开口问话。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那位华丽的太子殿下此番似乎也在固执地等着她主动出声。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滞在了架子跟前,像是准备拉开一场无声的持久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气氛也凝滞得越来越可怕,让人感觉就快要透不过气来。
而陶沝的耐心也快要磨到了极限。
终于,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寻求自我了断时,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却又先一步开了口,且相当开门见山:“他是谁?”
他问话的语气仍是一层不变的淡然,但此刻听起来却明显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克制和压抑。
“他?!”陶沝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问的究竟是谁。
“就是你那日里在大街上抱住的那个白衣男子——”某人继续淡淡地给出一句提示:“他到底是谁?”
“……”陶沝没有立刻回话,但心里却是条件反射般地“喀噔”了一下。看来九九说得没错,他那日里果然是去了城东,也看到了她以死逼师兄承认身份的场景,那么,他今日来这里,难道是……
“他……就是你要找的那间算命馆的师傅吧?”见她始终不曾吭声,某人语气凉凉地再添一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倾城的心上人吧?”
犹如一语中的,陶沝几乎是瞬间回转身,脸上难掩惊诧:“你怎么会……”知道?
难不成,这家伙已经去查了师兄的身份?!
而就像是为了证实她此刻的这番猜测似的,他那边也极痛快地给出了回答:“因为我探查不到关于他的任何资料,就跟倾城当初一样……”说完,又冷笑一声,语气已然成冰:“呵——你之前想要逃出宫去的真正原因,也是因为他吧?”
心猛地一跳,陶沝紧紧抿着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望向对方,身子也不自觉地向后靠去。
“……你也喜欢他,不是吗?”然而,某人这边的反应却仍是近乎不可思议的平淡。在见到陶沝此刻那满脸震惊的模样之后,他只斜斜挑了挑眉,态度漫不经心地仿佛是在说一件完全跟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但从其嘴里迸出的那些话语却是字字见血。“……他才是你真正的心上人吧!”
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陈述句。他还特地把“真正的”这三个字咬得格外重。
陶沝就这样被直直地戳中了内心深处,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过,对方的表现显然正好与之相反,还在滔滔不绝地继续接茬品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日在乾清宫内,你当着皇阿玛的面,想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他用一种不屑的语气不咸不淡地说着嘲讽的内容,“你的心上人和倾城是一对,所以你才想代倾城去死来成全他们……”说着,再度嗤出一声冷笑:“哼!倾城说得对,你,的确是伟大!”
“不,不是的……”陶沝急切地想要解释,可一时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知道对方现阶段表现出的平静只是其怒火爆发前的预兆。
“不是什么?”他单手轻轻抬起她的脸,将她直直地面向自己。那倨傲的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个弧度,越变越大,尽显讽刺:“你想说,那个人不是你的心上人,还是……你当初不是为了想成全他们而死?”
“我……”陶沝本能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一脸为难地欲言又止。她并不想对他撒谎,但若说真话,她好像也会没活路可言的。
“呵——本太子倒是很想知道——”见她不答话,他继续出声嘲笑,那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拂上了她一侧的脸颊,轻轻摩挲。“在你眼中,我到底算什么?”
他这话说得有点前言不搭后语,陶沝不由地微微皱了皱眉。不明白前者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老八笑起来像他,对不对?”
望着她此刻一脸懵懂的表情,某人的耐心俨然也被逼到了极限。下一秒,他已忍无可忍地宣泄出了自己内心压抑已久的怒火——
大手死死地扣住了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整个儿用力向上扳起,几乎贴到了他的鼻尖。丹眸熠熠,他深深地凝视着她黑亮的瞳孔:“所以,你当初看他的眼神才会那么……那么……”
他拖了半天长音,似是在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说出最后的那个形容词。陶沝从他那挣扎的神态中也可以猜出,那个形容词铁定不会是一般程度上的贬义词。
“而我呢,我应该也有哪里像他的吧?在你眼里,我一定是有哪里像他的吧?对不对?”
“不是的……”
“我猜猜看,是性格呢,还是脾气呢,亦或是……”
“不是……”
“呵——不是?怎么不是?我就是一个彻底的傻瓜!被人轻易玩弄于鼓掌之中却不自知……”
“不……”
被对方这样接连不断地狂轰滥炸,陶沝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或回答什么了。她只能机械地朝某人重复地强调说不是,重复地朝对方拼命摇头。
但,那位被熊熊怒火燃烧了所有理智的太子殿下这会儿却显然已不再打算相信她了——
“你一直都说自己在我眼中只是倾城的替代品。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
琥珀色的丹眸里盛着嗜血的怒意,他狠劲地捏痛了她的下巴,不带任何的怜惜之意,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牙:
“其实,那个真正被当成了替代品的人,是我!是我这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语毕,也不待对方开口,他便愤愤地一把甩开了适才握着陶沝的手,毫不留恋地回身离去。
“不是的……”
就在对方的双脚即将踏出房间的一霎那,陶沝终于及时回过神,低低地从嘴里轻溜出声:“不是这样的,你和师兄他……是不一样的……”
她这话说得极小声,里面的每个字都轻飘得仿佛才刚溢出嘴,便已迅速消散在了四周的空气当中。
可是,她却知道他一定是听到了!
因为,她说完这话的时候,那个人正要迈步出门的身影明显顿了顿,随即,才头也不回地离开的。
眼泪轻轻掉落,顺着脸颊静静流淌。
而她的身子也跟着无力地滑坐到了地上……
没错!虽然最初他给她的感觉,的确是跟师兄有那么一点点的相像,但经过慢慢相处之后,两者便完全不一样了……
师兄是师兄,他是他……
这一点,她绝对不会分不清楚!
她喜欢他的感觉,和喜欢师兄的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其实——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很简单很简单的事,简单到仅仅在第一眼见到你时,你刚好穿了一件我喜欢的颜色的衣服,刚好笑起来的样子很温柔很好看,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
即使,我之前从来不认识你……
即使,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把这章补齐了~呼呼~
某唐继续码字,嘿嘿,有空会慢慢回筒子留言的~
7.24
想了想,还是把原本写在这章的内容归到上一章去了~
周末两天只写了部分草稿,需要修饰一下才能见人,所以拖到现在才发~呼呼~筒子们见谅~
后来还有一段~
某唐接下来会努力更新的~
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