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韵的话,犹如滚烫的油锅里泼了一瓢水,瞬间便炸开了。
虽说端王府后宅一直都牢牢地把控在端王侧妃徐氏的手里,大家对谢宝韵这端王妃也就是面子上的恭敬而已,但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出自江南谢家,现在又是皇室宗亲里辈分最高的女眷之一,这样的人,她夸你可能不抵什么用,但她若是开口贬低你,这杀伤力却是不容小觑的。
勇毅侯府可不止吕珍珍一个姑娘,这若是被扣上了“不分尊卑,没有教养”的帽子,回头她们还能说到什么好亲事?
勇毅侯夫人想到接下来可能会面临的境况,这会儿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她之前就不该在这丫头面前说那些贬低余笙想要让吕珍珍取而代之的话,今晚更不该带她来参加这劳什子的中秋晚宴。
只可惜后悔已经晚了,事情既然已经出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因为谢宝韵的突然加入,勇毅侯夫人彻底处在了下风。
现场的夫人小姐们,不管心里对余笙是个什么看法,但这会儿却只顾着看戏,谁都没打算去帮侯夫人一把。
勇毅侯夫人头一次尝到了孤立无援的滋味,心里对余笙恨得是咬牙切齿,一时半会儿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候,一直坐在高台上未曾出声的宸妃开口了,“今夜,我们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为了能为灾区的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银子或有多少,但爱心却不分多寡。大家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有宸妃出面调和,大家自然是跟着附和,勇毅侯夫人心里松了口气,对宸妃这及时出现的救命稻草更是感激不尽,“娘娘说得在理,小女自然也是想为灾区的百姓尽一份心的,原本省吃俭用凑了一百两,就是想要捐出去的,不过今晚有各位娘娘和夫人们的大手笔在前,她这点银子着实不够看,小姑娘面皮薄,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
说着,她又看向余笙,“还望平西王妃能体谅一下小女的这份莽撞的少年意气,毕竟,不是每个姑娘都像王妃一样家境优渥的。”
挑事的现在倒还成了受害者了?
余笙十分无语,这些人真是巧舌如簧,几句话的功夫,就想洗白吕珍珍?
做梦呢。
还不待余笙反击,便已经有人抢先说道:“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吕姑娘头上的那套首饰,是珍宝阁刚出的吧,好像得一千多两银子呢?”
另有人接话,“身上穿的也是千金难买的凌云锦呢……”
“这样居然还敢叫穷?”
顿时,议论之声又起。
勇毅侯夫人当真是搬起石头拼命砸自己的脚,她求救一般看向宸妃,期望她能再次出手。
余笙的旁边却传来一声清晰的嗤笑声,在众人小声的议论声中显得尤为突出,“所以,原来那一百两银是从这样的衣裳首饰里省下来的吗?”
余笙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声源处,涅阳公主脸上还挂着一副“我什么都不懂,你别忽悠我”的戏谑表情。
她没想到,之前还不停地拿话语刺激她的涅阳,这会儿居然会帮她说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涅阳察觉到余笙的视线,转头撩起眼皮睨了她一眼,好似在说“我可不是在帮你,别自作多情”。
宸妃虽然收到了勇毅侯夫人求救的信号,然而此时涅阳公主下场了,她便没法再继续像之前一样拉偏架了,免得待会儿真惹恼了涅阳,今晚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涅阳公主凭一己之力,强势终结了这场由吕珍珍而起的闹剧。
等现场重新热闹起来之后,她才转头看向余笙,微微扬起的下巴,十足的嘚瑟模样。
余笙半点不恼,她抬手就冲涅阳翘起大拇指,并附带了一枚灿烂的笑。
涅阳“哼”了一声,扯了扯嘴角,悻悻地转过头去,暗暗翻了个白眼,再没理她。
余笙收回视线,谢宝韵凑过来,悄声道:“她主要是不想让宸妃太高兴,你别傻乎乎地以为她是真的为你出头。”
余笙笑笑,同样悄声回应,“我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不过,宸妃怎么招惹她了?以前可从来不见她这样过。”
原来,今晚宴会的主理人原本并不是宸妃。
万贵妃作为目前后宫位份最高的嫔妃,之前又一直代管后宫诸项事宜,以前像这些事情,都是她的分内事,怎么这回这差事会落到宸妃手里?
余笙的疑问却无人可以解答,因为谢宝韵知道得也并不多,只是知道这宴会一开始是万贵妃经手的,但是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事,临了才换了宸妃接手。
原来万贵妃今晚不高兴,不仅仅只是捐款数额被宸妃压了一头啊。
余笙无意去掺和万贵妃和宸妃之间的明争暗斗,甚至她还暗暗期望她们俩最好能打起来,到时候她和陈留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然而想法是好的,实际上万贵妃从来没把宸妃所出的两个儿子当做陈皓的竞争对手,一个病秧子,一个小孩子,能成什么气候?
陈留却不一样,不仅与陈皓年纪相仿,又有宣德帝的偏爱,她不得不防。
……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气氛越发和谐了,各家夫人小姐也不拘在自己的位置上了,不仅宽敞的大殿里人头攒动,就连外面的小花园里,也三三两两聚在了一起,这样规格的宴会,社交属性尽显。
余笙原本也是打算借着今晚宫宴的机会,多多和小伙伴们信息交流的,可惜来了以后感受到的那些炽热的视线,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些不现实。
她不欲惹眼,所以这会儿,即便大家都在满场走动,她还是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谢宝韵说话。
好在谢宝韵因为这些年成功替自己树立起来的“端王府透明人”人设,这种时候,也没有多少人真心想要来巴结她,她倒也落了个清净。
王菁便是这个时候摸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