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一起来到临街雅间,饶是傍晚,北边的天色依旧明亮。
外头的商贩和百姓也纷纷从战乱中缓过劲来,如今的耶律州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安居乐业之地。
这离不开将士们的付出,以及当权者的治理。
此般盛世景,是所有人期盼的结果。
眼下一切事了,他们也该离开这个伤心地。
莫寒自是听说了他们要回京,这才赶忙来寻,想着趁他们还在,道别一番。
毕竟他至少还得在这里待上三年五载的,甚至可能是一辈子,下一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莫寒坐在虞文娇和霍文景的对面,交谈间,得知霍文景恢复记忆时,还是难掩诧异之色。
但很快便敛去震惊,带着些许想当然的感觉:“想来也是,如若将军没恢复记忆,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回去。”
“只不过没想到,这才短短几日,便有如此大的惊喜,真心替你们感到高兴。”
虞文娇点了点头,看向霍文景时,满眼带笑:“多谢,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说来还是的感谢你,没有你写信告知我,怕是如今还无法团聚。”
莫寒瞧着她笑意盈盈的模样,倒是有些陌生,自打霍文景出事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不必多谢,你欢喜就好。”
莫寒下意识说出来,顿觉不妥,忙补充道:“我受恩于虞府,能帮上这点忙,是我的荣幸。如今大家皆大欢喜,自是好事。”
虽有找补,但霍文景还是捕捉到了他方才的神情,感慨之余却也多有隐忍。
自己心尖尖上的人,被旁人惦记,霍文景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他当即开口道:“此番还是得多谢莫大人。话说回来,我与娇儿回京后便要举行大婚仪式,届时还请大人前来观礼。”
莫寒眼底是一闪而过的落寞,看向对面两人时,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温声道:“倘若有空,自是一定。”
“只不过州县事忙,恐无法脱身。莫某在此,先贺两位新婚快乐!”
莫寒举杯贺喜,一口烈酒入喉,这才将心底的酸涩压了下去。
安阳坐在一旁,打趣道:“啧啧,这还没到京城呢!哥哥就惦记着跟娇娇完婚了,真是心急呀!”
上官瑾钰含笑看去,附和道:“原本最先成婚的是他们二人,如今被我和时玥抢了先,他自然是急着迎娇娇入门。”
是以,原本就是他们先成婚的。
“左右不过是个仪式,在娇娇心里,她早就是霍夫人了。”
宋时玥的话很轻柔,却道出虞文娇的内心所想。
她早就当自己是霍文景的妻了!
安阳点了点头,戏谑道:“自是如此,不然娇儿怎会推拒了那么多世家子弟,就独守着霍府等哥哥回来呢~”
这话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安阳实则是想借着玩笑话,让霍文景知道虞文娇做的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多。
显然听到妹妹的话,霍文景微微蹙眉,问道:“世家子弟?”
上官瑾钰当即点了点头,诚恳的回答:“对呀。你下落不明,不知多少人想跟娇儿说亲呢!”
“要不是她把自己折腾的不成人样,还当着陛下和朝臣面前唤你为夫君。怕是虞府的大门都要被踏烂了。”
“所以呀,你要是敢辜负她,赶明儿我就给她招十几二十个赘婿……”
一家好女百家求,虞文娇的身份地位在那摆着,学识与能力匪浅,别说是放在京城,饶是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更好的女子了。
京中本就有许多爱慕者,从前碍于霍文景在,自然不敢袒露心声。
可原先都以为他出事了,不少人拐着弯来试探,但是最后还是被虞府推拒了。
知晓虞文娇的付出和牺牲,霍文景自是心疼不已。
可怎么他一不在,就都想着撬墙脚!
虽说他还是希望虞文娇失去自己,能够朝前看,可是这不是没失去吗?!
他心里压着一股气,这婚事还得再快些。
“我自然不会给你招婿的可能,娇娇有我就够了,是不是?”
霍文景敛去周身怒气,略显委屈的看向虞文娇,眼里似有星辰般闪烁,满是期待的样子。
这男人脸皮越发厚,也越发爱撒娇了!
当着大家的面,虞文娇多少有些难为情,但还是温声安抚着:“是,只要你。”
霍文景心满意足的靠在虞文娇身边,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桌下的交握的手特意挠了挠她的掌心。
而一旁看着霍文景这副面孔的几人,只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安阳颇为嫌弃的说道:“哥哥,你现在好像开屏的花孔雀。”
霍文景也不恼,还沉浸在虞文娇那“只要你”三个字。
不多时,大家都用好了饭,自是打算回去了。
告别的话说了太多,莫寒犹豫着,终是没有开口叫住虞文娇。
而是目送着她与霍文景的背影,转身打算出去时,身后站着的许正清倒是开口了。
“一起走走?”
他们二人今日一起办案,处置山匪之事,已经相处过一段时间了。
莫寒没有避开,点头应道:“好。”
两人步行来到街上,莫寒没忍住,疑惑道:“许大人出来是?”
许正清嘴角勾起一抹笑:“安阳喜欢这里的果子,想买些带在路上吃。”
瞧着他与安阳公主也是情深意重的样子,莫寒心里多少有些羡慕,但仅仅是替他们感到高兴。
一片祥和的气氛,被许正清的一句话打断了。
“他们两情相悦,终究是迟了。你的心思,我能看出来,他也能看出来。”
“这其中或许会有遗憾,但是总该找一个角落放下,不然到死都会记挂着的,反而耽误日后的金玉良缘。”
男子嗓音低沉,眉眼如远山般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莫寒大抵是明白,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意。
官场混迹中的人物,自然不需要将事情给挑明了。
两人好似闲谈一般,依旧缓步行于长街。
莫寒不需要遮掩,自是将心底的落寞都展露了出来:“莫某自认为藏的很好,不成想还是被看破了。是将军让你来提点我的?”
许正清摇了摇头:“并非是他。只是看出了莫大人心里的难过和隐忍,想要来劝说两句。”
“一则,我曾对安阳亦是如此,想靠近却又不敢伸手。但毕竟情况不同,你不去寻她是明智之举。不给她添麻烦,往后再见,你也能含笑说上两句话。”
“二来,那是高悬的月,不能染指及时放下就好,可别叫日后夫人伤心才对。”
“人,总该朝前看。往后会遇良人,且安心寻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莫寒点了点头,将这话听进去了。
没去找虞文娇,也有这层意思。许正清能来劝说自己,想来也是真怕他犯糊涂。
莫寒顿住脚步,含笑望向许正清,语气温和:“大人所言,亦是我想。佳人难得寻来的幸福,我远远看着就好。”
“糊涂事我不会做,亦没有勇气去做,放心吧,我不会因此消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