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时分,萦绕在营帐内的紧张气氛迟迟没有消散。
虞文娇闭着双眸,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即便是在昏睡状态,她的眉头却还是微蹙着,如今看不到她往日的笑容活力,只剩下憔悴。
清玄叹息着,视线落在虞文娇的手腕上,这蛊比想象的更厉害。
即便是服了解药,也还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黑色的血线隐隐透露有退散的迹象,并未连至手心,解药服用的及时,想来再有两日左右,就能够解了。
旁边时不时传来虞安那沉闷的叹息声,这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来来回回的踱步。
哪里还有一丝将军风范!
清玄觉得烦人,但见他也是在担心娇儿,多少可以感同身受。
深吸口气,清玄朝旁边着急的虞安递了一记眼刀,说道:“娇儿需要安静的环境,你这样会打扰到她。”
闻言,虞安瞬间停留在原地,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呼吸,生怕因为自己而打扰到了孙女。
他都这么说了,虞安自然会听,缓步挪到旁边的座椅上,低声问道:“好,我不动了,那娇儿情况如何了?”
这没见过世面似的呆愣样子,让清玄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但在提及虞文娇时,他眼底泛起微光,布满了心疼之色:“她正在化蛊,这其中必定少不了痛苦煎熬。”
“我能做的,只有在发作的时候,帮她缓解痛苦。撑过这两日,就会平安无事。”
虞安目光落在孙女身上,嗓音微哽,深呼一口气,迅速调整情绪:“受苦了。”
他们的心疼是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
望着孙女如此,只觉她真是长大了,肩负起了不完全属于她的责任,保护了那么多人。
真是他们虞家的好孩子!
可这么想着,又觉得心痛难忍,他们从未想过女孩的长大会伴随着这些到来。
如今,她就在眼前,虞安和清玄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她。
两人就这么守在虞文娇身边,连同兰月都寸步不离的跟着。
直到天色渐晚,月亮渐渐升起时,虞文娇缓缓睁开了眼睛。
见她醒过来,三人立马围了上来,嘘寒问暖的说:“感觉如何?可有好些?”
“娇儿,饿不饿,身上哪里疼?倘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告诉我们……”
虞文娇在接连不断的安抚和担忧声中醒来,由几人搀扶着坐了起来。
她强忍不适,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显得格外清丽:“不打紧的,你们别太担心了。”
明明她已经很难受了,但还是撑着力气去安慰他们,这份思绪自然是跟虞安他们一样的。
只不过在看到师父和祖父憔悴的面容时,她又没忍住,微红眼底,带着伤情的问:“我已无大碍,只不过你们的伤,到底如何了?”
“我在京城央着景哥哥跟我说你们的情况,可到底是只言片语,你们也都在隐瞒。娇儿是真的很担心!”
“祖父、师父……能不能别在骗我了。我已经长大了,能够承担起种种重担和压力了。”
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抹了抹眼泪告诉自己别再哭了。
必须要坚强的面对一切,让他们能够毫无顾忌的把全部事情都告诉自己,共同承担。
清玄目光沉了沉,转头和虞安对视一眼。
之前她在京城,又即将大婚,他们没舍得让这些危险的事情去打扰到她幸福的生活。
可如今这些事瞒不住了,而虞文娇也长大了,不是孩童时期那个好糊弄的人了。
早晚会遇到这样的困境和难处,告诉虞文娇也不失为给她提前知会她一声。
两人下定决心般看向了她,由清玄直接讲说出来。
他语气温柔细腻,目光炯炯的看着虞文娇:“此前,我发现耶律的王上称病不出。而耶律璟玄掌管其一族,每隔一段时日就要出城去暗访。”
“而后不久,边关蛊毒频发,恐是他们在以血养蛊,我想其中怕是蕴藏着什么阴谋。所以就乔装打扮,流连在耶律打探情况。”
“待到我潜入暗牢时,才发现他们所饲养的毒物如果成形,那量是足以毁天灭地的程度。为免落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联合医馆的几位医者一起,制药灭毒。”
“毒物之多,非一时半会儿可灭,我们只得引入自己身上和几具死体中,再加化蛊药后焚毁。不过在最后关头,还是被发现了……”
他们所饲养的毒物有很多种,极少部分无法与死物融合,需要活人血引,只得强行带入人体。
清玄说到这,沉下一气,又接着缓缓道来:“后来我们没逃脱,被抓了回去,毒取不出来,耶律璟玄原是打算把我们炼成药人的。可误打误撞碰上了前来查探的暗卫。”
“在得知我们入狱受苦时,你祖父谋划一番,率兵前来营救。撤离时被发现,他为了掩护我,中了一毒箭。”
脑海中似有光影浮现,回想起虞安给自己挡箭的那一刻,清玄多少有些感动和担心。
即便两人斗了半辈子,但打心眼里是看不得彼此受罪的。
虞安见他似有感触,接过了话茬,温声道:“祖父中箭之毒已解,但是伤口太深,所以还需静养。”
“至于你师父他,这些蛊毒虽未完全成形,但多而杂乱,他闭关修养了一段时间,如今尚未完全化解。”
虞文娇听得入神,大致是明白了其中发生的事情。
不过在两人的只言片语中,她还是捕捉到了关键的问题。
一是,虞安箭毒解了,可伤口深到一月过去还没好,想来受伤的位置定然要紧。
二是,清玄虽然闭关了,但蛊毒没完全解除,这意味着他们随时都会有危险。
虞文娇没有说什么,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片刻后,打算还是靠自己来确认。
她难掩恐慌和不安,凝眉叹息着:“兰月扶我起来。你们两人去前面坐好,我仔细看过后再说。”
此话一出,两人面面相觑,想到她身子正虚弱,怕是受不住劳累和真相,便开口拒绝了。
“你这刚刚醒来,还是别折腾了。师父的医术你还信不过?我们有分寸的。”
虞文娇目光坚定,一双眼睛就这么冷肃的看着他们。
见她不容反驳的样子,两人到底是没敢多说什么。从前就怕虞文娇生气,不管到了任何时候都还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