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孙女的那刻起,虞安早已敛去了身为将军的威严。
属下心里多有感慨,侯爷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殚精竭虑了数日,清玄神医又嘱咐了不让他出来。
“侯爷,咱们还是先带小姐回军营,休息片刻再聊吧。”
担心虞安的身体,所以才会多言几句。
虞文娇觉得祖父的面色有些憔悴,加之其属下的话,她多少明白祖父的伤势应该是较为严重的。
当务之急是回到军营,亲自确认一下他和师父的伤势如何。
虞文娇眉眼温和,柔声说道:“祖父,娇儿累了,我们先回军营吧。”
虞安面上满是慈爱之色,只不过那眉眼中,隐约透着股淡淡的感伤。
可怜他的娇儿,吃了那么多苦,还要承受蛊毒带来的伤害。
思及此,虞安大掌抚上她的肩头,安抚似的轻轻拍了一下,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孩,终是难免红了眼眶。
“好,祖父带你回去休息。我还叫人给你做了好吃的。走,跟祖父一起回去。”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祖父,害的孙女失望又受伤。却不知道虞文娇心里,也是同样心疼。
在意你的,总会千方百计盼你过的平安喜乐、幸福美满。
只因心中有你,是羁绊,亦是情绪所向。
虞文娇明白祖父心里的伤感,她挽着虞安的手,温声道:“祖父,别担心了。我来接你和师父回家。”
“等到战事结束,我们就一起回京,由您为我和景哥哥操办大婚事宜。”
连日以来的疲累,女孩难得露出了最真实最甜美的微笑。
望着孙女满心期盼的样子,虞安嘴角也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不知这份愿望能否达成,但他还是选择应下:“好,祖父跟你回家。”
几人快马回了军营,这才入了营帐。
虞文娇压抑着心头的恶心感,周身散发出一阵痛痒,强忍之下,她额间冒出丝丝冷汗来,
化蛊愈发激烈,服下的药也渐渐压制不住,她怕是撑不了多久。
为了不让祖父担心,她只得借着出去解手的功夫,用银针刺了几个穴位,用以缓解痛苦。
虞文娇收拾好后,她回到主帅营帐前,就听里面传来一阵训斥声。
“虞安,你这老家伙不要命了!我不是让你不要动武用力吗?”
“为何我听士兵说你刚刚骑马出去了?你不想活了是吧!想死你也别死我跟前呐!”
清玄风风火火的来,虞安被他怒声质问给吓得愣了半晌,他下意识往身旁看去,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他压低了声音,没有以往的不甘退让,反而好言劝道:“你的身子可不能动怒!先别那么大声……我待会儿……”
他刚刚张口,又被清玄骂了回来。
“你什么你,做了错事还不认。我占理,怎么就不能骂你了!”
不能动怒?
不要动武用力?
这几个字萦绕在心头,虞文娇总觉得两人不似信上所言,定然对自己瞒了真相。
一时间,她甚至不顾得身上的疼痛,轻掀开帐帘,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两人。
正背对着门口的清玄,怒意上头,骂得急了,气息不稳的瞪着虞安。
刹时间,只见虞安眼神中带了些许慌乱,挑眉往前面瞟了一眼。
清玄顿感疑惑,心里忽然有个念头,该不会是娇儿来了吧?
毕竟能够让虞安唯唯诺诺的听训,还轻声制止自己的,怕是只有虞文娇了。
清玄这么想着,缓缓回过头去,就迎上虞文娇那双震惊的目光。
只见原本道骨仙风般的男子,变得格外羸弱,脸色是那么憔悴,嘴唇亦显得格外苍白,面色青黄,带着浓浓的病态感。
瞧着师父满头花白,只剩下几缕青丝相伴,仿佛忽有一阵风吹来,就会把他那弱不禁风的身子给吹倒似的。
虞文娇震惊的看着,虚飘着步伐朝师父走去,视线贯穿了祖父和师父两人,泪水在眼眶里打了个旋,又似断线的珍珠,落得彻底。
“师父,你……你的身体……”
她努力压制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越想越难过,甚至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就这么看着,彼此其实不用说话,都明白其中的难言之处。
虞文娇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一个人垂着头低声哭了出来。
她哭的极为伤心,哽咽着说:“你们骗我,说什么已无大碍,原是用你们的心力血气换来的。”
清玄和虞安好几次想要开口劝她别哭,可就光是这么站着,就感到心里抽痛,眼眶红的彻底。
虞文娇在他们心中,一直都是那个让人骄傲自豪的存在。
看到盼了许久的孩子哭得不成样子,清玄心中有着难以言说的痛楚和缺憾。
听见她的哭声,清玄心头一紧,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想哄她说你别哭了。
奈何虞文娇根本无法接受,一直哭泣不断。清玄心疼极了,轻轻将她揽在怀里,这就像是父亲那般温暖的怀抱,却蕴含着无数的伤情和不舍。
“娇儿,是师父对不住你。别难过,都过去了。”
闻到师父身上浓重的草药香,虞文娇心中恍惚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委屈和自责。
虞文娇本就是虚弱之时,连日以来的劳累和辛苦,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她本来是想再等半个时辰,跟祖父和师父见面过后,就躲回房里去。
可如今在这番强烈的震撼,她气血不畅,蛊物因此变得更加剧烈起来忽然喉咙深处传来一股血腥味儿。
视线模糊之际,她猛然吐出一口暗红鲜血后,失力倒在师父怀里。
隐约听到了他们在喊自己,叫自己的名字,叫自己不要吓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