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景走后,虞文娇没有歇着,换了一身衣服,便拉着安阳去了武门。
大军出征之前,素来会由陛下亲自饯行,旁人自是不得入场。所以,大家都是在府里告别的。
可虞文娇舍不下,又恐耽误行军进程,也只能和安阳一起,站在城墙上遥遥一见。
女孩已嫁作霍夫人,盘起了凌云髻,点缀金色流苏发饰,显出几分温婉气质来。
大军已整顿完毕,准备出发。
霍文景穿着战服,作为主将的他立于人前,长身玉立,身上流露出的王者气度,让人望而生畏。
虞文娇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站在大军正前方的城楼上,呆呆的看着他。
就这么看着,她便红了眼眶,泪意盈盈。
宋天耀看着台下整装待发的千军万马,话语沉稳,一字一顿的说道:“愿诸卿北征能铁骑铺地,肆意纵横,得胜而归。”
众将士气高昂,军威凛然,颇有势不可挡的劲头。
战鼓声起,在激昂澎湃旋律中,军队即将出发。
阿力仰头之际,瞳孔不自觉的放大了一下,朝刚刚从陛下身边下来的霍文景惊呼道:“虞小姐!少爷,夫人来了。”
后半句阿力压低了声音说完,就见霍文景转身朝城楼上望去。
霎那间,四目相对。
一人含泪笑着,一人惊喜微怔。
虞文娇在他那漆黑如墨的眼眸之中,看到了无尽的柔情和宠溺。
若是细看,便能察觉到那双眼睛里,还夹杂着一丝不舍和遗憾的情绪。
女孩为自己束起了发,还特意来送自己,心也随着她落泪的那一瞬间,而狠狠颤动了起来。
虞文娇对着他微微一笑,语气温柔,霍文景听不懂,却透过嘴型看出了三个字。
“我等你。”
霍文景眼底微红,朝她笑着,回以一句:“好!”
大军浩浩荡荡行往北境,旌旗连绵不断飘扬在空中,带走了许多人的期盼和思念。
虞文娇望着霍文景离去的方向,似受到蛊惑一般,顺着城墙边往前去,就这么呆愣愣的看着他们离开。
马蹄步遥声,皆踏在心尖。
虞文娇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幼时祖父出征,祖母总会一连在佛堂里待上好几日,为什么会望着北边发呆落泪了。
此行,与虞文娇一样苦等的,还有兰月。
前世的阿力留在府里,并没有随军出征,而是依着霍文景的吩咐,在府里照顾虞文娇了。
而今生,再也没有通敌叛国之人,阿力也有了心爱之人,想挣出一份家业,再去虞府提亲。
这份心意,倒是让人感动。
几人就这么在城楼上站着,直到大军走远,直到再也看不到霍文景的身影。
虞文娇抹了抹眼泪,收拾好心情,先回府去了。
几人商议后,虞文娇打算住到宫里去。
虞家世代守护君王,视为臣子本分。
如今宫里形势复杂,陛下有霍诚护着,虞文娇则是打算入宫照顾霍南钰和安阳等人。
一来为他们解决后顾之忧,二是如果突发什么意外,以她的医术和武功,也能帮上忙。
于是,她借口霍文景离京,在府上无聊,打算去宫里小住了一段时间。
收拾好东西,虞文娇就随安阳一道入宫了,因着家里亲近的缘故,自然住到了贵妃殿里。
在此一段时日,关外并未传来任何消息,大家都没有轻举妄动,恐怕牵连诸多。
虞文娇虽说日日待在贵妃宫里,但武术和医理都没落下。
既然已经知晓了她的所有身份,虞文娇便没打算遮掩,就这日日堂而皇之的去太医院学习。
安阳见她如此,心里升起了巨大的希望,就像个小尾巴似的,每日跟在虞文娇身后,苦是苦,累是累,但学到的多呐!
这日,安阳央求着虞文娇带她去练武场看兵士操练,不料正巧遇到了许正清和宋瑜珉。
虞文娇记忆中那个小小少年,已经显出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来了。
“这三皇子不是不爱参与国事吗?如今倒是像个小大人似的。”
安阳挑眉看去,颇为感慨的说:“他呐,从小就板正脸,从前还闹着自由自在呢!可是自打母妃上次出事了,他就消停了些。”
“许是知道二皇子死了,他再没推辞的机会,也就不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我还听正清哥哥说,前儿那几桩贪污案子,他还特意去看了,也去安抚了部分京中百姓……”
虞文娇略感意外,但到底觉得不失为一件好事。
他若是能够做一个明君自然是好的,但只是登上那无人之巅,到底会付出些代价。
譬如,宋瑜珉最盼望着的自由。
四人迎面而来,见了一礼,安阳率先开口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按理说,这练武场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而许正清则是含笑道:“我是经上次陛下的一番训练后,觉着学些武艺不是坏事,便时不时来这求教。正巧和三皇子遇上了,这就一起过来。”
宋瑜珉目光落在虞文娇身上,眸光闪闪的看着:“我来找武学师父交课业。”
“文娇姐姐,你来宫里好几日了,我都没机会找你说话。”
虞文娇嘴角微微扬起,温声说道:“不知殿下找我有什么事?”
安阳环顾两人,皱眉纳闷道:“宋瑜珉,平日里都不见得你来找我这个亲姐闲聊,你这区别对待!”
宋瑜珉走上前,轻轻推开自家姐姐,颇为无奈,却还是委婉道:“姐姐日日在宫里,没什么好说的。”
话落,他很是期待的样子看向虞文娇:“姐姐,我听说你武功极好,也听说了你在台州的事。想问你会不会霍家枪,能不能教教我?”
虞文娇略显呆滞,这孩子是怎么了?
从前不爱习武的人,这才短短一两年,就转了性子。
宋瑜珉略显羞涩的说:“舅父太忙了,文景哥哥也离京了。我想着还会霍家枪的人,那就只有姐姐你了。”
“上次跟姐姐聊完,我觉得你说的不无道理,便试着去看去感受了。如今的我大抵是明白了,何为责任和大义……”
虞文娇觉得欣慰,当即说着:“看明白这些,难为你了。不过霍家枪没个三年五载的,定是出不来,以我的经验和实力,我怕是教不了你什么。”
“如果你真想学,那我也只能教些最基础的,等你文景哥哥回来教你。”
她这话多有自谦,但虞文娇擅长剑术,并没教过别人耍枪。
宋瑜珉见她愿意教自己,心里就已经很开心了,当即道:“好!那就辛苦文娇姐姐了。”
这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是比安阳这个亲生的还要甜。
安阳瞧着这小子不值钱的样子,怕是崇拜虞文娇了。
醋是醋了,但是心里还是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