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月收拾好匆忙赶回院里时,虞文娇面如常色,静坐在石凳上。
而入目就见许正清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兰月快步走上前,和声道:“小姐,我回来了。”
虞文娇站起身,看向许正清时,目光淡漠了许多:“夜已深,大人无事可以回去了。”
他并非不识趣的人,逐客令已下,是时候先回去了。
可正值此刻,门外传来了一阵紧密的步伐,随后阿力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郡主,快去看看吧。少爷醉糊涂了,非要见您才肯回去。”
虞文娇微皱起眉头,心绪裹挟着淡淡的担忧,迈开步子就要去前厅。
才踏上台阶的她顿住了步子,转身柔声叮嘱兰月:“照看好安阳。”
直到兰月坚定的点了点头,虞文娇才放心离开。
院落方才安静下来,许正清站在原地,眸底平静的朝不远处那扇紧闭的房门看去,他得找个机会,再与安阳好好聊聊。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屋内传来清脆的响声,叫人心下一惊。
兰月和许正清不约而同的往里跑,神色慌张又担心……
入了房门,许正清焦急的喊着:“安阳!”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安阳倒在地上,身旁是摔碎的茶壶,她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许正清急忙上前,怕碎瓷片伤着她,立马将人小心抱起。
“别动,当心被划到。”
安阳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酒意也没消退,此刻就如娇嫩的海棠花儿,是那般美丽动人。
许正清将人轻放在床边,牵过被子把她盖严实了。这才转头去帮兰月收拾碎片渣子。
生怕她明早起来,一不小心把脚扎着了。
安阳觉得自己定是在做梦,她缓缓坐起,看着许正清的背影。
平日里的许正清,总是冷着一张脸,还让自己跟他保持距离,怎么可能如此温柔体贴的照顾她。
安阳觉得浑身疲累,蜷缩着身子在床,抱紧自己后,在把下巴轻放在双膝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待到收拾好以后,许正清朝兰月轻声道:“麻烦帮忙倒壶热茶来,多谢。”
兰月点了点头,带上收拾好的碎片渣子,轻合房门退了出去。
许正清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安阳没有睡觉,而是坐起来了。
“怎么起来了?可是吓着了?”
安阳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思绪混乱,有些无所适从。
她没有说话,反而让许正清愈发担忧不已。
他不动声色的坐在床榻边沿,依旧目光灼灼,语气柔和:“可是还在难受?”
许正清本想伸手摸摸她的脸颊,却惊觉于理不合,方才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又收了回来。
安阳紧抿着唇瓣,清绝脱俗的容颜染上几分委屈,泪眼朦胧的盯着他看。
片刻,她鼓起勇气问:“是梦吗?”
许正清当即愣在原地,眼底一闪而逝的黯淡,紧跟着就是满眼自责内疚的看着她。
只听安阳又笃定道:“不然你怎么会主动来寻我,还愿照顾我……”
她的声音轻柔,好似羽毛飘飞时,轻轻抚过心头的忧虑,带来一阵酥麻。却又叫人心疼至极。
许正清目光落在她娇美的面容上,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说道:“不是梦。安阳,我错了。”
“我不该胡言乱语,惹你生气伤心;我不该逃避,害你以为一切是空想;我不该胆怯害怕,我应该像霍文景那样,坚定走向心中所爱的。”
“安阳,我知错了。往后我都听你的,保证不惹你生气了,你别恼我,好不好?”
那原本黯淡的眸色,因着他真挚的话语,逐渐变的灼热起来。
安阳默默盯着他清俊的面容,只觉心中那处荒凉之地,渐渐恢复了生机,似三月里和煦的春风,温暖人心。
可她的心里却愈发难过,颗颗晶莹的泪珠止不住的往下落。
“你骗人!你才说君臣有别,要保持距离的。现在又来骗我了!”
“许正清,你就是个大坏蛋,欺负我!等我回宫要叫父皇打你板子!呜呜呜……”
安阳的话刺痛着他的心,许正清没能意识到她的心意,才把事情弄成这样,叫她难过了许久。
他柔声细语的哄着:“好,你别哭了。打我多少板子都行,哭久了伤身子,再不济你打我多少下都行。”
安阳望着他眼底泛起的微光,满眼心疼的样子,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片刻的对视,她纤细白嫩的指尖不自觉的触及他的眉眼,声音带着些许委屈:“许正清,我想忘记你,可我又舍不得。”
听到安阳想要忘记自己,许正清的心好似被撕裂般的疼入骨髓,他再难控制心里的情绪,不顾一切的将安阳揽进怀里。
“安阳,求你别放弃我。求你别不要我~”
他声音发颤,将娇小的安阳紧紧揉入怀中,执拗的叫她别丢下自己。
那漫长暗自等待的岁月,被时光支配的痛苦和寂寥冰冷的心灵,也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
安阳在他怀里,低声哽咽着:“许正清,要不是看你长得俊俏,我一定能忘了你,去找别的男人!你不许再惹我生气了,不然我……”
话语未落,安阳迷迷糊糊的一口咬在他锁骨处,隔着衣物磕的牙生疼。
方才停止的哭声又响了起来,许正清一脸茫然失措的哄着,懊恼的捶了自己两拳。
“我真该死呀!”
许正清哄了好一会儿,在兰月回来时,他怀里的人已经昏昏欲睡了。
兰月进门就见公主倚靠在许大人怀里,不过看衣服完整无痕迹的样子,怕是安阳睡糊涂认错人了。
兰月满脸警惕的看着许正清,急忙借口倒茶挤兑开他,要是自家小姐看了,怕是会刀死他。
待到安阳喝完热茶,就昏昏沉沉的躺下睡觉了。
兰月回头见这人还杵在这儿。
他怎么回事?没点眼力见吗?
“许大人,慢走。”
许正清深深望向已然床上安睡的女孩儿,这才放心离去。
他朝安阳应了声好,然后几乎是被人推出房门外的。
许正清垂眸看向紧闭的房门,又独自在屋檐下站了许久。